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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小夜曲 1

傾斜出道路外的樹葉,象形成一道綠牆似地從視野邊界掠過。在急轉彎高速壓低車體時,他清楚的感覺到圍在自己腰上的那雙手緊張得僵硬起來。腰間升起的震動,嘶鳴似的風聲,還有月復上傳來指尖的感觸……

心,跳得好快。

掛川把摩托車騎進目的地的停車場時,意外地發現即使是如此風和日麗的星期天,這里的游客卻意外地少。盤踞在山間的河川因為兩岸的美麗的楓葉而遠近馳名。但是在六月這種楓葉看起來和一般樹葉沒什麼差別的時期,除了釣客之外沒有什麼人會來。

沿著細長的河川往上走有一個小瀑布,銀色的水簾令人百看不厭。在他還是國中生的時候,常常坐著表哥的摩托車到這里來玩。剛開始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表哥會把自己帶到這里來,那時候的自己只覺得看山看海不是老人家的嗜好嗎?

然而,從重生的綠色楓葉縫隙中所透出來的光線,或是比視覺更冰冷而清澈的水,不論是模到的或看到的都慢慢侵入心中令人神清氣爽。在歸途中,表哥許下承諾在他十六歲時,要把這輛摩托車送給他。

坐在表哥背後听著水聲的掛川,心里想著如果有了喜歡的人,一定要用摩托車帶他到這里來。他堅信對方一定也會覺得這里是個很漂亮的地方。那是在他不知道為何堅信命運這兩個字,而且還沒有心上人時候的事。

「就是這里。」

他熄了引擎對背後的人說。

「哦。」

從後座一下來,那個人的膝蓋差點跪了下去。

「只是坐個機車後座而已,我的膝蓋竟然不爭氣地一直發抖……」

他拍拍膝蓋解釋似的說。掛川把兩頂安全帽掛在前座下轉過頭,看到那個人站在不遠處一直看著車子。

「是我表哥的車,因為他要換車所以就送給我了。雖然有點舊……」

那個人從牛仔褲的口袋里拿出香煙點著。

「是ZEPHYR400吧?」

「你對機車還滿熟的嘛,老師。」

他叼著香煙輕揚了一下嘴角。那是一張一點也不像二十四歲的女圭女圭臉。

「我念大學的時候朋友騎過這款車,那時流行得很。我對摩托車雖然興趣缺缺,但是我記得那時看了一卷叫做‘EASYRIDER’的錄影帶,里面有一輛摩托車的把手是這樣……」

他彎彎手腕。

「像一個斧頭狀,看了那卷帶子後,我就非常想坐摩托車,而常央朋友載我。本來還想考駕照,但是我這種身高騎在摩托車上實在太難看了,所以就打消了念頭。」

「現在考也不晚啊。有空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騎車去旅行。」

「我已經買了車,況且也不是能騎機車的年紀了。」

他餃著變短的香煙環顧四周。

「那邊的階梯旁有垃圾桶。」

「哦。」

會喜歡上這個同性且年長,外表稱不上俊帥,還有雀斑的女圭女圭臉數學教師的理由……

他把已經捺熄的香煙丟進垃圾桶里。

「老師你好有公德心。」

「為什麼這麼說?」

「你會把煙蒂丟在垃圾桶里啊。」

「傻瓜,這不是常識嗎?」

兩人並肩走著,掛川還比他高出一個頭。因為身高的關系,他經常被淹沒在學生群中,所以掛川總是拼命的、拼命的在尋找他。

在剛進高中的時候沒有什麼既定的目標,只是每天規律的上下課。從小學到國中一直持續練習的劍道,也變得意興闌珊,只是偶爾去附近的道場走走,連劍道社也沒有參加。

讓這段萎靡不振的高中生活重新充滿活力的,就是這個人。掛川對他的第一印象是「矮又長得奇怪」。他的上課方式緩慢而易懂,沒有一般年輕教師「沒有控制好時間,閑聊就結束了一堂課」的通病。剛開始還覺得他是一個古板又無趣的家伙。

會改變對他的看法,是在開學二個月左右的時候。因為下一堂課要到視听教室上,所以導師拜托他先把教室打開好讓同學進去,掛川雖然心想這種事應該叫班長去做才對,但是無法拒絕的他只好到辦公室去借鑰匙。

掛川一進辦公室,就听到一個清脆的聲音。他朝聲音的方向看去,馬上知道原來是以性情急躁聞名又喜歡出手打人的英文老師熊谷,打了站在他面前的學生一巴掌。那名學生雖然被打卻還是一直瞪著熊谷。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眼前的情景就是雙方都不前退讓的互相瞪視。當熊谷蠢蠢欲動地想要再給學生一巴掌時,有人立刻抓住了他的右手。

「夠了吧?」

是那個矮小的數學老師。

「他在上課時看漫畫書的確不對,但是再打下去就太可憐了。」

「你這種新手也敢對我的做法有意見?」

熊谷憤怒的矛頭指向數學老師。被打的學生輕輕把身體移動到護著自己的數學老師身後。

「不是……因為看到學生被罵,就讓我想起自己在高中時一口氣K了將近六十本漫畫的往事……」

他微笑了一下。熊谷老師被他的笑容消減了一半怒意似地嘆了口氣。

「下次別在上課時看漫畫了。」

數學老師輕拍學生的背,讓他離開辦公室。辦公室里的人隨著學生關上門的聲音都松了一口氣。

數學教師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桌上攤開參考書。听到上課鈴聲響,他拿起課本穿過掛川的身邊走出辦公室,臉上沒有一絲得意或驕傲的表情,自然一如平時。

掛川沒想到學校還有這種人存在。他可以把旁人眼中看來幾近勇者的事一點也不矯揉造作地做出來。

從越來越多學生圍繞在砂原身邊就可以證明不只掛川發現他這種特殊的氣質。

掛川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人,他好想多了解他,也想讓他多了解自己。當他發現自己有這種想法的時候,已經不自覺地在追逐著數學老師的身影了。直到他發現這種想獨佔他視線的心情就是戀愛的時候,已經足足過了一年。

到了二年級,因為文化祭要拍電影的關系,終于有機會跟也是擔任電影研究社指導老師的砂原接近。雖然他不是掛川班的老師,但是拜電影之賜,他們已經熟到可以自由進出砂原家的程度了。然而掛川才歡天喜地沒多久,學校就傳出砂原在明年將調到一所鄉下高中去的消息。

從那時候到現在已經經過了三個月,跟砂原見面的次數連這次的加進去只有三次。離開的時間越久,想見他的沖動就更強。掛川會用各種理由,比如說借錄影帶或是商量升學的事去找他,甚至渴望自己擁有不用理由就可以見到他的特權。

基于同性的身分,掛川幾次想要「告白」都怕令砂原感到困擾而作罷。即使是如此親切的老師,掛川也無法排除他會輕視自己的可能性。不過相對于擔心的另一面,「或許運氣好他會接受自己也不一定」這種比較利己的想法,也令掛川不想舍棄。

「老師。」

在往上游瀑布沿岸石道的途中,走在掛川前面的他慢慢轉過頭來。掛川的心跳得好快,連指尖都快要顫抖起來。再不說的話,掛川怕自己永遠沒有說出口的勇氣。

「我喜歡老師。」

砂原歪了歪頭。

「掛川……」

「我喜歡你。」

明明預備好不少冠冕堂皇的求愛詞句,事到臨頭掛川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只能像傻瓜一樣重復同樣的話語。說著,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地垂下頭。一想到此刻老師正用什麼樣的表情在注視著自己,掛川根本沒有勇氣抬頭。

「我知道你的感情。」

砂原的聲音清楚地傳到掛川耳里。

「但是我無法接受你,因為我已經有喜歡的人。」

「你騙我。」

掛川抬起頭,去年他明明笑著說過沒有喜歡的人。

「騙你也沒用啊!」

樹葉發出沙沙的摩擦聲。砂原不是那種會用謊言來推托一切的人。

「對不起。」

掛川拼命壓抑自己顫抖的聲音。

「請你忘記我剛才說過的話,起碼讓我維持朋友的關系。」

砂原沒有回答。不安急速籠罩了掛川的心。

「還是不要見面比較好吧?」

「我不要。」

掛川毫不猶豫的回答。看到砂原苦笑,掛川幾乎快被後悔給擊潰。早知道就不說了。擺在眼前的事實多麼令人痛苦,以後再也見不到老師了……被老師拒絕的現實讓掛川對未來一片茫然。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那不是悲傷而是悔恨的淚。

「去談個好戀情吧!」

掛川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刺了一刀。

「我只喜歡老師,這種感覺今生不會再出現了。」

「我沒有那麼偉大。」

無處可去的掛川只能無措地站在原地。看到砂原先找了一個地方坐下,掛川才坐到他身邊。他試圖隱藏自己淚眼似地,低著頭等眼淚停止,老師也一語不發地坐在他身邊。

直到淚終于干涸,掛川抬起頭來被河面反射的光刺得眼楮好痛。樹葉掉落在水面上轉了幾圈後隨波而去。

「是個什麼樣的人?」

掛川無法不問。

「老師喜歡的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個自己永遠追不上的人。一定是個溫和又聰明的人吧?老師思考了一下才揚揚頭說︰

「是個討厭的家伙。」

我失戀了。不得不用這種老套的用詞來形容現在的感覺,連掛川自己都覺得厭煩。正確的說,掛川告白後被拒絕應該是一年前的事,然而今天他才知道對方的戀人居然是「自己極為熟識的人。」

他一直沒再見砂原。自從被拒絕後可能是心存尷尬吧,掛川提不起勇氣再去見他。雖然渴望看到他,卻不能去見他。就這樣過了一年之後,跟砂原的關系也漸漸生疏了。

在掛川心目中那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戀情。他想待在砂原身邊,想跟他說話,光是想象踫到他的指頭就夠掛川饑渴了。在告白被拒後雖然傷心悔恨,但是在「同性」的前提之下,掛川沒有掙扎太久就死心了。

那天他騎著機車到外縣市的朋友家作客,在歸途時因為天氣實在太好,掛川臨時改變主意取道灣岸國道。途中偶然經過一處以前曾經跟喜歡的人來過的地方,那個地點的名字他已經忘記了,但還記得那是個風景相當壯觀的斷崖。第一次坐著那個人的藍色汽車到這里來,心情快樂得像個傻瓜一樣的說個不停。

那是在二年前他還是高中生的事。眼看著太陽快要西下,掛川明知道要是再繞過去的話回程就要天黑了,但是他還是壓抑不住那股想要再去一次的沖動。

穿過國道轉進鄉間小路,掛川把車子停在路邊。他看到前面不遠的草原上有一輛車停在那里,而且還是藍色的,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不禁走向前去確定那輛車的車牌號碼,果然就是那個人的車。

是命運注定吧!看車里沒有人,應該是到斷崖上去。掛川朝著目的地走去,完全沒有想到對方還會有人同行。

掛川在視野良好的斷崖前找到砂原的身影,但是當他發現砂原的身旁居然有人時,自然而然地就隱身在附近的樹蔭旁。他睜大眼楮想要看清另一個人的模樣。當他發現那人居然是自己高中同學明智時不禁張口結舌。

明智是高二時的同學。他跟當時擔任班長又長得相當英俊的明智感情還滿好的,不過在三年級分班之後就比較少交談,畢業後听說他考上鄉縣的國立大學醫學系。

老師穿著牛仔褲和T恤,上面罩了件藍色的襯衫。明智則是短袖的襯衫和棉長褲,剪短了頭發他看起來更添幾分成熟。這對奇異的組合雖然令掛川吃驚,但是他心想對方既然是明智就無所謂。正當他準備開口招呼時卻看到明智的手環過老師的肩膀擁住他。

兩人的影子精巧地重疊在一起,清楚看得出是在接吻。老師不但沒有抗拒還主動抱住明智的肩膀拉向自己。

「不會吧……」

兩人的接吻長得讓人無法以玩笑二字帶過。一吻結束後,老師靦腆地推開明智走出去,而明智也隨即追上去。兩人迅速地朝原路走回去,完全沒有注意到隱身在一旁的掛川。

就算回到家,盤旋在掛川腦子里的疑問還是沒有消失。他們是什麼關系?為什麼會在那里接吻。而且……哪個吻怎麼看也不像是第一次。

明智確實跟老師很要好,但他不是已經有一個美麗的戀人了嗎?為什麼還會跟老師那樣?而且老師也真是的,為什麼偏偏跟同是男人的明智談戀愛?掛州雖然不討厭這個五官端正又有點小聰明的朋友,但是他的性格實在好不到哪里去。

最後一次跟老師見面時所說的話突然在腦中響起。他問老師喜歡的對象是什麼樣的人,而老師的回答是「討厭的家伙。」

無法忍受獨處的感覺,掛川走進了夜晚的都市。是可以到常去的酒屋喝幾杯酒享受廉價的快樂,但是今天的掛川沒有這個心情。

走在九月間熱的街道,在閃爍的霓虹燈里每走一步就想起那個人的臉。雖然不停告訴自己下一步一定要忘記,卻又不知道在第幾步的時候又想起。掛川在昏暗的玻璃櫥窗中看到自己欲泣的臉,胸口掠過一陣尖銳的刺痛。

一個熟悉的招牌讓掛川停下了腳步,推開門走進去。這里好像在什麼聚會時的第二攤時來過。整家店只有吧台和三張桌子。白色的牆壁上貼著不知名的海報,四處放置著觀葉植物,是個沒有什麼特色的普通酒吧。

可能因為不是時下流行的店,也或許是才過九點,時間還嫌太早,店里除了掛川一個客人也沒有。掛州雖然不太願意跟酒保面面相覷,但還是在吧台坐下來了。

「琴湯尼。」

掛川點了杯不怎麼好喝的酒。比掛川看起來大概大上三歲的微胖酒保輕輕挑了挑眉毛,不用多久就把杯子放在掛川的手邊。

不喝醉哪里受得了?這種想法一直迥繞在掛川腦里,他無法原諒砂原的對象為什麼偏偏是明智而不是自己?已經沉睡一年的心情又再度騷動起來。

如果說明智有可能的話,那自己應該也有,要是早一點向老師表白的話,或許自己也有希望。無邊無際的恨悔,像潮水似的一波波襲來。

無聊的酒保像是打發時間似的用手指在桌上規律地敲動著。掛川煩躁得正想叫他不要敲時,突然有人推門進來。

來客在距離掛川幾張桌子處坐下,是一對看來三十歲上下,穿著西裝的上班族。灰西裝的男人點的是啤酒,而跟掛川坐得比較近的藍色西裝男人點的則是馬丁尼;掛川瞄了藍色西裝男人一眼,吃驚于他的五官端整得幾乎完美,線條縴細,鼻梁高挺,眼形細長卻不失狹窄;然而可能是因為長得太完美了吧,令人有一種冷淡而難以接近的感覺。那把瀏海梳到腦後一絲不亂的側臉像一幅沒有生命的「畫」。

另一個上班族比起這個男人平凡得近乎可憐。

掛川本無心听人談話,但是在寂靜的空間中,話卻自行鑽進他的耳朵。主導話題的幾乎都是藍色西裝的英俊男人。

「……最近的女職員一點職業道德也沒有,正事不做只會講一些無聊的八卦,連最基本的泡茶、拷貝都做不好。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比較像樣的卻要結婚離職,這些女人真是好命。」

明明是無趣的話題,這男人卻講得口沫橫飛。從女職員罵到頂頭上司,連公司的制度都逃不過他的批評。

听得無聊至極的掛川忍不住看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灰色西裝男人一眼,他也是滿臉疲累有一句沒一句的附和著。過了將近半小時後,灰西裝男人終于忍不住提出反論。

「換個話題聊吧!」

藍西裝男人沒有立刻回答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

「你不想听的話就回去啊。我沒有必要被你挑剔。」

「我哪有挑剔你……」

灰酉裝的男人困擾似地支吾其詞。

「真不愉快。」

藍西裝男人說完這句話把自己的空杯子推給酒保再要了一杯同樣的酒。打破第二次沉默的是灰西裝的男人。

「今天找你來是有重要的話要說。」

藍西裝男人沒有回答,灰西裝男人不以為意地繼續說︰

「我們分手吧!」

掛川跟藍西裝的男人同時回頭。

「你以為這里是什麼地方?你一定要把我惹火才高興嗎?」

藍西裝男人已經不只是生氣而是發怒了。

「我們的想法不同。是不相干的人也就算了,你不覺得我們既然在交往就應該互相協調嗎?我是盡量在配合你,但是你卻一點也沒有為我著想,我想我們再繼續下去也遲早有一天會分手。你太難伺候了。」

突來的爭執,而且還是男同志的場面讓掛川覺得坐立不安。他明明知道不該看,視線還是無法從這兩個人身上移開。

「謝謝你一直在遷就我,我一定讓你覺得很辛苦吧?」

藍西裝男人話風一轉,語氣變得溫柔無比。灰西裝男人的表情也在一瞬間變得柔和起來。

「既然你想分手就分吧!像你這種貨色卻不會表達自己意見的男人滿地都是。」

他的口氣雖溫和,用字卻辛辣無比。灰西裝男人的眼神頓時郁暗起來。他凝視著藍西裝男人片刻後,像放棄似地站起身來。

「像你這麼英俊聰明,工作能力又強的人或許有很多人需要……,但是我想沒有幾個人可以應付像你這種自私又任性的性格,就算交往也維持不了多久吧?」

「早點回去吧,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

藍西裝男人給了對方一個冷笑。他那種一點毫不在乎的模樣讓灰西裝男人一瞬間惱紅了瞼。

「早知道你是這麼尖酸刻薄的人我就不會跟你在一起了。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反正你的優點只有那張臉,就好好珍惜吧!」

啪的一聲,藍西裝的男人潑了友西裝男人滿頭的水。像濕老鼠似的男人微笑地說了句︰

「是我不好,說得太過分了。」

灰西裝男人無視酒保遞上的毛巾,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當他走出酒吧的那一瞬間,藍西裝男人的表情全變了。剛才那種柔和的表情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吊起眼角,咬牙切齒地瞪著桌面。整個空間只剩動也不動的當事者,錯過收掉空酒杯時機的酒保,還有看熱鬧的掛川。

「多少錢?」

男人拾起臉來問道。

「呃……一千元。」

男人聞言從錢包里拿出紙幣遞給酒保。

「讓你見笑了。」

男人手上的錢掉到地上。

「啊啊……掉在地上了。不好意思,可不可以麻煩你過來撿?」

男人明明是故意把錢丟在地上,不但不撿起來還逕自走向門口。他瞟了一眼從吧台里繞出來撿錢的酒保,從鼻子里笑了一聲。

目送男人離去,酒保迫不及待地嘟前了一句「小玻璃」。

掛川像追在男人身後似地走出酒吧,邊走邊找,終于在紅綠燈前找到正在等紅燈的男人。然後上前搭訕。然而這大概就是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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