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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阿瑪菲 第一章

重新觸踫往事,葉國維驚訝的發覺,一切竟是那麼歷歷在目,他彷佛還能輕易地勾勒出第一次與藍彥相見時,她看他的神情與姿態。

那年,他剛升上國小五年級,某天傍晚放學回家,剛踏上四樓樓梯口,四處溜的目光突然被一個景象給吸引住,他看到右側回廊最右邊的那間公寓鐵門被大大敞開著,門口還堆放著一堆雜物,心里不禁閃過一陣好奇。那里原來住的是李伯伯一家人,自從兩年前他們搬離後,那間房子就一直空在那,這段時間內,來看房子的人雖然不少,但看歸看,始終沒有人真正搬進來過。

腦袋轉著,一個念頭突然蹦了出來,他舉起腳步,拐彎朝那屋子走去。他小心翼翼地不去動到堆在一旁的箱子,然後靠在門邊往里張望,房內一點動靜也沒有,只有一個矮櫃和一張咖啡色的絨布沙發挨著牆放著,地上迭著一堆堆散亂的紙箱,整間屋子看起來空蕩蕩的。他瞧了半天,始終沒看到一個人影,心里正打算放棄偵察,轉頭就要走,誰知道才一轉頭,就被嚇得當場倒抽了一口氣。

他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個高個子的女孩,穿著一身棗紅色的運動服,兩手插在口袋里,臉看起來有些消瘦,襯得她的鼻梁骨顯得很高,略薄的嘴唇則緊抿著,不帶一絲笑容。但緊緊抓住他目光的,不是女孩的五官,而是她那頭削得又短又薄的紅發。沒錯,是紅的,長這麼大,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的頭發是這樣紅棕紅棕的,夕陽下,好像有光芒在她紅發上跳躍著,一閃一閃的。

不知是看呆還是嚇傻了,葉國維的腳就這樣死死的被釘在原地。女孩看了他一眼,接著便閃過他,走進屋里去。幾秒鐘後,他總算回過神來,轉頭看了一下門口。

這就是他的新鄰居嗎?這麼凶、這麼怪?他發誓剛才她看他的眼神,根本是用瞪的;還有啊,她那頭紅發是怎麼回事啊……

葉國維一邊猜測著各種可能,一邊爬上樓梯回家。

一進家門,正好看見他媽媽坐在沙發上摘豆苗。

「媽,我回來了。」葉國維說。

他媽媽抬頭看了他一眼,「聯絡簿拿出來,趕緊去做功課。」

聞言,葉國維听話地把便當袋放到桌上,打開書包拿出聯絡簿。

「媽,李伯伯的房子有人搬進來了耶。」他說。

「我知影,透早我去買菜,就看到有人在那搬東西。」

「那個女的頭發是紅的耶!像電視里的阿兜仔一樣。」葉國維說著,還一坐上沙發。

「甘是?我沒看到,別人的代志,你別管這麼多啦,趕緊去做功課!」

葉國維有些意興闌珊,他本想從他媽媽這里套到更多第一手的消息,誰知寄望落空,索性就賴在沙發上。

「還不趕緊去做功課!」他媽媽再次催促他。

「好啦。」他邊回話,邊起身走進他的房間。

進了房門,葉國維把書包往床上一甩,爬上椅子,拉起書桌前的百葉窗往四樓望去。他們住的公寓有七層樓,樓梯在西側,順著它的兩邊,圍出一個ㄇ字型的回廊,海邊回廊都各有兩間公寓,中間很自然的構成一個天井的形狀。而他們家在五樓左側回廊的第一問,從他的房間,恰好可以清楚地看見李伯伯他們原來的房子。此時,只見剛才那個紅頭發的女孩,正進進出出的忙著把剛才堆在門口的箱子搬進屋里去。就這樣,他兩手撐著桌子,出神地窺望著四樓,直到晚餐時間到了,他媽媽喊他,他才放下百葉窗,甩甩有點酸的手臂,走出房間。

接下來有好幾天,出奇地,新鄰居的影子一直不斷地縈繞在葉國維的腦海中,他其實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對她這樣感興趣,不過就是個滿頭紅發、看起來冷冰冰的怪小孩嘛!但話又說回來,除了在她們剛搬來的那天,他曾在回廊上踫到她之外,這一個禮拜來,他都不曾再見到過她。他也曾試著從他媽媽那下手,希望能得到有關她的訊息,因為他太清楚了,這棟公寓常流竄著太多藏不住的秘密,且每一個都足以成為那些婆婆媽媽之間用來串門子的話題。

那天,他正在房里寫功課,門外傳來他媽媽在客廳講話的聲音。

「……彼日我听二樓張太太在講,伊講看到仲介帶人來看厝,後來巷仔口的廣告就被人撕下來了,然後也才沒幾天,就有人搬進來了。」

「是啥米款的人家?希望不要太復雜。」他爸爸的聲音也隨後響起。

「我哪知?沒人跟她們熟識。」

葉國維放下功課,走到門邊,貼著耳朵偷听。門外的談話聲,斷斷續續地傳進他耳朵里。

「……厝里好像沒查埔人耶。」

「啥米意思呀?」

「攏沒看到查埔人出現過。」

「甘有影?」

「嗯,擱有啊,她們家的那個囡仔看起來很不對我的眼,年歲這麼小,頭發染那色甘能看!彼日我買菜回來,在樓梯口踫到伊,我的菜籃子掉了,東西落了整地,伊也不會幫忙撿一下,看了我一眼就走過去了,實在是很沒禮貌。我看伊年歲也沒有多大,大概跟我們家阿維差不多,但態度實在差真多,那個女孩子看人的眼色冷冷,真不討人喜歡。」听他媽媽的口氣,像是很不喜歡那個女生,說起她顯得有些苛刻。

其實他也覺得那個女生有點冷,但不知道為什麼,除了對她很好奇之外,他一點也不討厭她。

但,她究竟叫什麼名字啊?上次在走廊遇到她,還來不及問她姓名,她就很酷的進屋了。這幾天從他媽媽的談話中,他也只是大概知道她跟她阿嬤一起住,嚴格來說,她對他而言,根本算是個謎。

再次見到她,是一個禮拜後的事了,地點在學校。

那天中午,輪到他和黃耀平當值日生,照規定,中午下課就要到蒸飯室抬便當。他一到了那,只見剛蒸好的便當,一籠籠的被排放在巨大的蒸飯爐前,狹小的蒸飯室內,各個班級的值日生皆彎著腰,拼命地搜尋著自己班級的蒸飯籠。斗室內人愈擠愈多,加上空氣中還未散去的蒸氣,頓時讓人燥熱了起來。

葉國維開始有些不耐煩,「太沒責任感了!」可惡的黃耀平,說要去買飲料,人就落跑不見了,把他一個人晾在這,他憤憤的想著,決心盡快月兌離這個熱死人的地方,于是也跟著鑽到前頭,開始翻著掛在鐵蒸籠上的班級牌。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被他給找到了,他兩手有些吃力的提起蒸飯籠,一轉身,腰才剛挺直,就猛然撞上一個人,他連忙道歉,趕緊將頭一抬。

嚇,醒目的紅頭發霎時出現在他眼前,這不正是他的新鄰居嗎?她怎麼會在這?

「葉國維,我來了。」黃耀平這時突然竄到他身邊。

等葉國維回過神來,女孩早已閃過他,走到前面去了。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兩次見面,她都以非常戲劇性的方式,出奇不意的出現在他面前。

「你在看什麼?走了啦!」黃耀平催促著他。

葉國維一手提著蒸飯籠和黃耀平走出蒸飯室。

「喂,黃耀平,剛才那個紅頭發的女生,就是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人。」

「喔,你說藍彥啊,有啊,我剛才看到了,而且還看到你一直盯著人家看。」

葉國維一時反應不過來。「你說什麼?」

「我、說、你、為、什、麼、一、直、盯、著、人、家、看?」黃耀平夸張的重復著剛才說的話。

「不是這句,前面那句。」葉國維揮揮手,他剛才好像听到藍……什麼的,是她的名字嗎?

「喔,藍彥啊,就是剛才那個紅頭發的女生,你不是認識她嗎?」

這下葉國維總算听懂了。「她的名字叫藍彥?」他問,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對呀。」

「哪個艷啊?」

「呃--」黃耀平歪著頭想了想,「啊,是盧得彥的彥啦,藍就是藍色的藍。」

「藍彥--」葉國維輕念著,原來她叫藍彥,好像男生的名宇啊。

意識到一道注目的眼光,他轉頭一看,只見黃耀平正饒富興味的盯著他。

「干嘛?」葉國維瞪著黃耀平問。

「葉國維,你煞到人家了喔?」

「我哪有!她是我的新鄰居,我對她很好奇,不行啊?你呢,你又是怎麼知道她名字的?」

「我妹跟我說的啊。她轉到我妹他們班,第一天去就造成轟動,紅頭發耶,年紀這麼小就染發,真-!」黃耀平徑自替藍彥的紅發下了結論。

「你怎麼知道她的頭發是染的?」葉國維問道。他不是沒想過,但直覺不可能。

「不然咧?哪有人天生頭發是紅的,只有阿兜仔才會,她看起來又不像阿兜仔。」

是這樣嗎?她真的去染發嗎?

「你妹還說什麼?」葉國維再問。

「沒什麼了啦,不過我妹有說,她上台自我介紹時只說了一句『大家好,我叫藍彥。』然後就什麼也沒說了,反正很-就是了。」

「是喔。」葉國維感到有些失望,他本以為能從黃耀平那知道更多的。

「你干嘛問我,你跟她不是鄰居嗎?」黃耀平反問。

「她才剛搬來,連同這次,我也只看過她兩次,跟她根本不熟。」葉國維說。

閑談中他們已經回到了教室。

吃過飯後,倒完垃圾,午休的鐘聲響起,葉國維跟其他學生一樣,安靜地趴在桌上睡午覺,但他小小的腦袋卻像停不住似的,不斷地運轉著。原來她的名字叫藍彥,被分到黃耀平他妹那一班,那就是四年乙班嘍,沒想到她的年紀竟然比他還小,上次看她足足高他快一個頭,他還以為她比他大呢!但她的紅頭發呢?這個初見她時便留在他心中的謎團,難道真像黃耀平說的,是她去染的?對于這項猜測,他半信半疑。然而,就在兩天後,這個疑惑總算得到了解答。

那天下課,他到教務處去交班級日志,就在經過訓導處門口時,突然看到藍彥醒目的紅發出現在里面,接著是訓導主任發狂似的一陣咆哮。

「誰叫-染頭發的?」

藍彥站在訓導主任的面前,一手提著書包,另一手插在口袋里,面對訓導主任的疾言厲色,絲毫沒有一點懼色。

「我沒染。」她沉著的回答道。

沒染?!听到藍彥的話,葉國維大吃一驚,原來她的紅發是天生的,可是她看起來明明就是一張東方人的臉啊,如果是東方人,頭發又怎麼會是這樣紅紅的呢?

「還說謊!沒染頭發怎麼會是這個顏色?難道-跟別人不同嗎?」訓導主任問出他心中的疑惑。「老師在問-話,為什麼不回答,-不懂禮貌嗎?」

「我沒染。」藍彥再次強調。

「-還嘴硬!小小年紀就這麼會說謊,還學人家標新立異,想要引人注意是嗎?-這種觀念非常要不得,我再跟-說一次,我們學校的校規是不準學生染頭發的,-今天回去就把頭發給我染回來,我明天不想再看到-的紅發出現在學校里,否則我會把-轟出學校的大門,听清楚了嗎?」

藍彥靜靜的听著教訓,不作回應。

「-最好把我的話給听進去,我們絕對不容許像-這樣的學生來破壞學校的形象!」訓導主任說完,用手推了一下藍彥的額頭,「好了,-回家吧。」藍彥一時不察,往後踉蹌了一步。

正當葉國維專心的盯著訓導處里的發展時,黃耀平的聲音從中庭那傳了過來。

「葉國維,你在看什麼?快點,球賽要開始了,大家都在等你。」

听到黃耀平的話,他快步離開訓導處,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教務處。幾秒鐘之後,又像一陣風似的回到中庭,黃耀平正在那等他,兩個人跟著拔腿跑向操場。

「喂,黃耀平,那個女生的頭發是天生的耶!」葉國維一邊跑,一邊把剛才得到的情報說給黃耀平听。

「誰啊?」黃耀平隨口問。

「就是和你妹同班……」葉國維話還沒說完,黃耀平已經打斷他的話,向著操場大叫道︰「周光義,我們來了,今天一定要打敗八班,沖啊!」

算了,葉國維心想,全世界對藍彥最好奇的人大概就是他了吧。對其他人來說,她的紅發是天生抑或是染的,根本就不重要,他們只會認定她是染的,然後拿這個來當攻訐她的名目,看來這在她成長的過程中,應該屢見不鮮吧。

至于藍彥最終有沒有屈服于訓導主任的婬威,把頭發「染回來」呢?

答案是沒有。她很帶種,隔天依舊頂著一頭紅發出現在校園里,這可把訓導主任給氣瘋了,頭一遭有學生不把他的話當一回事,于是他在朝會時把藍彥叫到升旗台上,當著全校師生的面,辱罵藍彥。整件事便這樣開始在校園里傳了開來,搞得沸沸揚揚,弄得全校無人不知曉藍彥的名聲,最後還是勞煩藍彥的阿嬤出面解釋,說藍彥的紅發是天生的,整件風波才終告落幕。但訓導主任不甘心,自此視藍彥為眼中釘,動不動就找她麻煩,逮到機會不是罰她做勞動服務,就是在眾人面前訓斥她一頓,好像她生來就不需要自尊一樣。

接下去的幾個禮拜,葉國維陸陸續續地從黃耀平那听到更多關于藍彥的消息。听說她不愛和人打交道,每節下課就趴在她的座位上睡覺,既不和人打招呼,也總是獨來獨往,在班上很不得人緣。他總以為這只是黃耀平夸大,直到兩個禮拜後,他親眼目睹,才總算了解黃耀平所言不假,藍彥在班上被孤立、欺負的情況,遠比他以為的還要嚴重。

那天,他和黃耀平預備要到公共區域去打掃,走過四年級的教室時,正好看見藍彥在擦玻璃,他看她一眼正要經過,突然,講台前一個男生把抹布往教室後一扔,抹布不偏不倚地劃過藍彥的紅發,掉在後方的桌子上,藍彥轉頭向講台那看了一眼。

「看屁啊!又不是故意的。」男同學挑釁的說。

藍彥沒理他,把頭轉回去,又繼續擦著玻璃。

「-什麼-,不知道有沒有洗澡,全身都是魚腥味,臭死了!」男生轉頭跟身旁的同伴說,惹來一陣竊笑。

「就是說嘛,超賤的,而且還染紅色的頭發,三八!」另一個男生加入戰局。

「對,又賤又愛現。」

「我媽說只有不正經的女生才會把頭發染成紅紅的。」

「那還用說,有夠嬈的,真討厭!我們怎麼這麼衰啊,她為什麼不干脆轉去三班。」

「三班?」另一個男生听了哈哈大笑。「對呀,轉去三班,剛好和他們班那個髒兮兮的胖鬼劉俊德配成班對。」

幾個男生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諷刺起藍彥;而她對他們的嘲弄卻置若罔聞,像是不太在乎似的,仍舊默默做著自己的事。

「走啦走啦,去掃地了。」黃耀平拉著他離開。

「他們怎麼這樣啊?」葉國維有些微詞。

「你問我我問誰啊?她跟他們班的人本來就不好,我妹說她不太愛理人,平常不講話時看起來很凶,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歡她,也沒什麼人要跟她作朋友,不過我看她好像也不怎麼希罕就是。」

「不喜歡也不用說那麼難听的話,更何況還在全班同學面前說得那麼大聲。」葉國維有些不平地說道,心里仍舊不能苟同。

黃耀平聳聳肩說︰「誰知道!你那麼關心她干嘛?」

「我哪有!我只是覺得她看起來很可憐,你不覺得嗎?」葉國維反問黃耀平。

「我覺得還好啊,這種事本來就常常發生,而且她長得一點都不可愛,也不試著融入別人,大家當然不喜歡她。要不然你以為我怎麼會這麼受愛戴,當然就是因為我容易相處,而且為人又……」一夸起自己,黃耀平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葉國維一句也沒听進去,腦中只是不斷地想著剛才的畫面。

他沒說謊,他是真的覺得她很可憐,尤其在親眼看見她被同學奚落後。他不知道當時的她為什麼不辯駁,但她保持沉默、安靜擦著窗子的背影,卻突然讓他有種看到西西弗斯的感覺。在希臘神話中,西西弗斯因為觸怒了天神,被罰必須將一顆大石頭從山腳推到山頂,然而每當他快要推到山頂時,石頭便會自動滾下來,他又必須重新將石頭推上去,如此不停的重復著,日以繼夜,沒有休止。在藍彥成長過程中,這些從未間斷過的欺侮與辱罵,在他看來,正像西西弗斯手里推的石頭,周而復始,永無停歇。

她的遭遇讓他同情,于是他開始試著向她伸出友誼的手。

當天放學回家,剛彎過巷口,葉國維就看到一頭紅發出現在前方,紅發的主人手里提著書包,步伐跨得很大,他連忙快步追上。

走近她身旁,他畏畏縮縮地跟著她的步伐,心里忖度著該如何開口,好不容易走了一段距離,他終于鼓起勇氣說道︰「-好……那個……我叫葉國維,葉是葉子的葉,國是國家的家,維是王維的維,我住-們家樓上。」他邊說邊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她一眼,「我們有踫過面,在-家門口,還有學校……-還記得嗎?」他沒發覺自己緊張得連名字都報錯了。

藍彥看也沒看他一眼,仍舊繼續地往前走,葉國維頓時感到非常尷尬。

「那個……-叫藍彥對不對?」唉,廢話,他暗暗在心里哀號著。但不知哪里來的一股不死心,他仍期期艾艾地繼續問道︰「-……從哪里搬來的啊?」

藍彥依然很酷,哼也不哼一聲,簡直把葉國維當透明人一樣,但他沒放棄,國父革命也是第十一次才成功。

「呃--我能不能問-一個問題……就是那天啊,我听到-說-的頭發不是染的,是真的嗎?」他盯著她的紅發問,夕陽下,她紅棕的發色恰似晚霞般鮮艷。

聞言,藍彥看了他一眼,一對上她懾人的眼光,葉國維馬上感到氣勢矮了一截,連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她。

「那個……-就當我沒問好了。」GameOver?他畢竟不是國父,沒辦法有十次起義的機會,只不過三個問句就讓他當場出局。不過話說回來,他怎麼覺得她剛才看他的眼神很不友善,他又沒怎樣,他只是想認識她而已。

就在他腦子還繞著許多問號及想法時,他們已經踏上了公寓的樓梯。到了四樓,藍彥一句再見也沒說就轉進回廊,葉國維一臉吃鱉地望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踏上五樓樓梯,回他家去。

今天他總算見識到了,藍彥果真如她外表般的冷淡,剛才從頭到尾,她對他都采取充耳不聞的態度,這種拿熱臉貼人冷的挫敗,他還是第一次經歷到。不過說也奇怪,這並未讓他打消想和她作朋友的念頭,對于自己這種莫名的執著,當時的他,並沒去管背後的原因是什麼,他唯一知道的是,要等這座冰山融化,他有的是耐心。

半個學期很快就過去了,她依然是他住在四樓的鄰居,也依然是他同校的同學,然而她的冷淡,卻讓他對她的善意,始終只能流于一種空想,無法往前跨越一步。直到一個偶發的事件,他和她的生命才總算有了初次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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