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莽夫很霹靂 第八章
最近時局不靖。
北伐雖然成功,軍閥一一被收服,中國表面上是呈現統一局面,但外有各國豪強環伺覬覦,內有八路共軍竄起作亂,到處都是一片兵荒馬亂,即連貴為國都的南京,亦涌入一批批流離失所的難民。
奸殺擄掠的事,每天都在發生。
淡淡的憂愁爬上林巧兒的心坎。除了擔心時局外,亦掛念娘家二老,她是獨生女,出嫁後,兩老膝下無依,若發生什麼意外,遠水救不了近火,可怎麼辦?
「你娘與我都已年過半百,家無橫產,歹徒就算要偷要搶,也還看不上眼,倒是你,嫁過去後日子還好嗎?」
偶爾回娘家時,林老爹最關心的還是女兒的幸福。
林巧兒臉微紅,含蓄地點點頭。
「那就好,不過……」
林老爹沉吟著,還想再問什麼,林大嬸卻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使個眼色,讓他別再多問,林老爹微嘆口氣,果真就住了口。
林大嬸深知女兒孝順,即使有委屈也不可能明說,讓二老操心,打算找時間再和女兒私下說說體已話,旁敲側擊。
午飯後,陪母親在後院里剝豆莢,母女閑聊著,林大嬸果然開口了。
「他待你可好?你要老實告訴娘。」
林巧兒抬頭,迎上母親關懷的眼神。
楚霸天待她好嗎?林巧兒臉紅了,不知如何回答。
他總是那樣撩撥著她,害她表現得像個蕩婦,卻又除了初夜外,並不真正要她,只是隨時興起就逗引狎弄一番,夜里卻分房而睡,她不知道這樣算好或不好?
「怎麼?他待你不好,欺負你了?娘去找他算帳!」
林大嬸見她沒反應,一時情急,就要站起來。
林巧兒連忙拉住母親,搖搖頭,語帶含羞地說︰「他……沒有待女兒不好呀!」
「沒待你不好?那娘就放心了,」林大嬸又坐下來,剝著豆莢,「但你倒是和娘說說,他待你怎樣的好?」
這叫她如何回答呀?林巧兒羞紅著臉,低頭剝豆莢,半天不言語。
「你倒是說呀!免得讓你爹和娘瞎操心!」
林大嬸真搞不懂自己這一條腸子通到底的個性,怎會生出這個性格內向的女兒來?
「行萬里路,讀萬卷書……」
林巧兒微笑細語,眼光如夢,想起蜜月,想起那一屋子的書和畫。
「什麼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娘沒學問,你就別和娘打啞謎了!我那女婿到底待你如何?你倒是說呀!」
「他嗎?應該算是不壞吧。」
林巧兒輕聲說,卻無法不想起他魯莽性格中的粗暴,在花園里的那一幕,至今猶讓她心驚,對于蔣孟庭和葉夢殊深懷歉意。
「當初為了應付那些債主,不得不將你嫁給他,你爹和我都不安的很,很怕你嫁過去會受委屈,若他待你不好,娘,娘的心──」林大嬸說著說著,眼眶忍不住紅了,擒起衣角拭淚。
「娘──」
林巧兒不是不肯直截了當地回答,而是,婚姻豈是好或不好,一句話可以說得清楚的呢?那既甜又酸,既苦且辣的滋味,她還在努力適應。
「爹娘養女兒這麼大,恩重如山,嫁給他是女兒自己的選擇,當初既做了決定,就已準備好擔待一切,娘不用操心,女兒已經是個大人,懂得為人妻子的道理。」
林巧兒也紅了眼眶,微笑著安慰母親,她不慣說謊,不願粉飾太平,卻真有足夠的決心去理好這一場婚姻,她──對楚霸天有一種無法解釋的信心,但單靠信心還不夠吧?她希望自己能更懂他,也希望他能真正懂她。
「雖然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無論孩子多大,永遠都是父母心頭的一塊肉,你過得幸不幸福,為人爹娘的,怎可能不掛心呢?」
「娘!」林巧兒感動地投入母親懷中。
忽聞厚根鞋叩叩叩的聲音響起。
「巧兒,听說你到家了,我專程來看你!」
果然是羅慕蘭,人未到聲先到。林巧兒連忙起身招呼。
「哎唷,打斷你們母女兩說體已話啦?罪過罪過!」
「沒的事,老師您請坐,我還忙著,先讓巧兒陪您多聊聊。」
林大嬸拭拭眼角,和羅慕蘭交換個眼神,退到里間沏了壺茶出來,擱在幾上,就又匆匆忙別的事去。
羅慕蘭拉著巧兒東聊西扯地,話鋒轉呀轉地,竟同樣又是轉到了她的婚姻上來。
「我說巧兒呀,那楚霸天若是敢待你不好,你就明說,別怕,一切有我,當初呢,原是一番好意,既促成這椿婚事,我就有責任……」
羅慕蘭吱吱喳喳扯了一堆,眉心上的紫色小痣也隨她激切的表情微顫。
「沒錯,夫妻之道貴在相互扶持,彼此尊重,若那楚霸天敢胡來,我等豈可坐視?定要討回公道!」
簡唐山也來了,腳才跨進後院,馬上拍著胸脯,說得義正辭嚴。
林巧兒哭笑不得,怎麼大家都一鼻孔出氣?仿佛她婚姻若不夠幸福,就是他們的罪過,難不成她得貼個標簽在臉上,召告世人她很幸福才行?她的壓力好大哦!
「你有什麼能力在這里大放厥詞?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妄想保他人?」
羅慕蘭瞧著簡唐山就有氣,最近世道亂,不景氣,她的沉重愈來愈少,這筆帳她全算在簡唐山身上了。
「那你又多神通廣大?」簡唐山不甘示弱,立即反唇相稽。
「什麼混帳話?我那私塾從父親手上留下來,原開得好好的,若不是你故意攪局,搶我的學生,怎會如此?」羅慕蘭氣得發抖,渾然忘記此行的目的,指著簡唐山的鼻子罵,「你的私塾又如何?小貓兩三只,我看你能撐多久?」
「能比你多撐一天,就是一天!所謂好男不與女斗,若你求我,或許我慈悲心大發,分幾個學生過去,你也不至面上無光至此!」
「你你你──你這個臭簡唐,下三濫的六指窮酸,我羅慕蘭不過是讓你,你以為你真有本事?我呸!」
兩個人又斗起來,聲音愈罵愈大。
林巧兒微笑著掩住耳朵,連忙乘機逃開,匆匆告別父母,躲避那些令人困擾的關懷。
林巧兒前腳才走,葉夢殊和蔣孟庭後腳就到了,而那兩位教席竟還在吵。
「我們是要幫巧兒姊姊的,你們竟還如此?羞不羞呀!」
葉夢殊向來驕縱,也不管對方是長輩還是晚輩,劈頭就罵,罵得羅慕蘭與簡唐山滿臉通紅地住了嘴。
「但是巧兒說啦,楚霸天待她不壞,會不會是我們杞人憂天了?」羅慕蘭瞪了簡唐山一眼說。
「我從沒說楚霸天待她壞哦,我只是說楚霸天不知怎樣待她好!」
「好小姐,您就別玩繞口令了,我沒讀過書,听不懂那些有學問的話,哎,」林大嬸插嘴道,「巧兒究竟過得如何,楚霸天究竟待她好是不好,您就直說明白,別教我和巧兒她爹操心呀!」
「好,那我就直說,楚霸天霸道慣了,凡事以自我為足以,如果我們不幫巧兒姊姊,她一定會被欺負得很可憐。」
「那該怎麼辦?」听說女兒可能被欺負,林老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滿腦鬼點子的葉夢殊將自己的計謀說出來。
「行不通,婚姻是絕對個人的事,我們雖關心巧兒,但也無權涉入太多。」一直旁听未曾開口的蔣孟庭卻首先反對。
「難道你不希望她婚姻幸福?」葉夢殊嘟著嘴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在動歪腦筋,想找機會讓她重回你的懷抱,對不對?」
「你說這什麼話?我打歪主意?」蔣孟庭挑高眉,氣得想將葉夢殊抓過來打一頓。
「就是就是,你就是打歪主意,我早知你舊情難忘,否則那日你也不會又畫起巧兒姊姊,差點得罪楚霸天!告訴你,蔣笑話,你別再作春秋大夢了,听怕最後落得一身笑話!」
葉夢殊大聲嚷嚷著,眼眶一紅,轉身就跑掉,把蔣孟庭氣愣在當常
☆☆☆
在眾人催促下,蔣孟庭嘆口氣,追出去,然而哪里追得上狂奔而去的馬車?
他垂頭喪氣地在街道上走著走著,沒想到竟遇見打算散散步、順道買些紙筆,再租黃包車回霖園的林巧兒。
「那日……霸天他太粗暴,失禮了!」
林巧兒彎身致歉,對這事一直耿耿于懷的她,幾乎沒臉再與他們聯絡。
「算了,倒是你──日子過得委屈了,配上那樣一個人!」
蔣孟庭嘆氣,對童伴的關懷依舊,卻無能為力。
她既嫁作人妻,他就是不相干的男人了,又能如何?
「他其實不壞的,為什麼你們都如此錯看他?」
林巧兒有點無奈,但夫妻的事又如何向外人解釋得清楚?
「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蔣孟庭冷笑,這惡意的批評,讓林巧兒當場氣紅了臉,淚也落了下來。
「他是我的丈夫,好與壞,我自己擔待,不允許旁人如此說他!」林巧兒拿出手絹拭淚。
「好好好,我不再亂說,哎,嫁人了還是這麼愛哭,我只是心疼你──」
「免了免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你還是去心疼小夢吧,我看得出來她對你是一片真情。」
「別提她了!一提她,我就滿肚子火。」
「怎麼,你們吵架了?」
蔣孟庭不吭聲,他怎能明說正是為了巧兒才有此一吵?而且吵得莫名其妙,那個小辣椒,嗆得無法無天,被他逮到一定痛揍她三百下。
「小夢她只是孩子氣重些,你還與她計較?羞不羞啊?」
林巧兒忘了自己的委屈,好聲好氣地勸說一回,看天色晚了,就由蔣孟庭護送,快到霖園時,二人才告別。
林巧兒方踏入廳堂,馬上就感到氣氛不太對勁。
「外頭那麼亂,你倒好興致出去逛?」
楚霸天冷冷地盯著她,林巧兒囁嚅地回答︰「你這幾天都忙得不見人影,我無聊,就只是……回娘家走走。」
「那倒是我的錯了,哼,為什麼不叫下人備車送你,卻獨自出門?這樣比較好偷雞模狗是嗎?」
「你說什麼呀?!我只是、只是……哎唷──」
楚霸天突然扭住她的手腕,痛得她叫出來。
「說,只是什麼?」
瞧見她痛皺了眉,楚霸天放松力道,但林巧兒的手腕快快是一片殷紅。
林巧兒撫著腕,紅了眼眶,不知如何回答。
「不要再裝出那一臉楚楚可憐相,別的男人很吃這套是嗎?」
楚霸天惡意地擰起她的下巴。
「我不過是想,司機開車,送你,出去,又專程趕,回來載我,太累了,這里離嫁家近,我就叫黃包車,也,也方便……」林巧兒顫聲說,實在搞不不懂楚霸天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的火?
「好體貼的理由!連對個下人都如此溫柔,莫怪男人會被你迷得不知死活!」楚霸天嘿嘿一笑,聲音又低又柔,卻讓林巧兒嚇得一心怦怦跳。「緊張嗎?沒做虧心事,何必緊張?」
「我……我沒,沒有呀!」
「那你在大街上,又是抹淚、又是臉紅的,這敘舊之約還挺精采的?」
楚霸天嘴里嚼著糖炒栗子,笑得十分邪氣,眼底跳躍著冰冷的怒火。其實他並無追蹤妻子行蹤的意圖,但全南京城里處處是他的眼線,任何風吹草動,蛛絲馬跡要不傳進他耳里還真難。
「大街上?我們只是巧遇……蔣孟庭,你也認識呀!」
「蔣孟庭顯然很關心你,嗯?」
「他?他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
「你何不干脆直說青梅竹馬?」
林巧兒水汪汪的眸子瞪得大大的,這這這──飛醋未免吃得太荒謬,她原本滿心驚顫,頓時化做滿月復氣惱,淚又撲簌簌地落下。虧她還為了他與人爭辯,為了他不惜對蔣孟庭發脾氣,他竟如此懷疑她?
「怎麼,沒話好說了?你的委屈都向他哭訴完了?」
楚霸天將她逼到角落。
「我問心,無愧,你若……若無法,無法相仿我,當初,何必娶我?你你你,不如休了……休了我!」林巧兒淚眼婆娑,仰起小臉,迎上楚霸天含怒的眸光。
「好讓你們如願是嗎?」楚霸天怒吼。
林巧兒震得耳膜發疼,卻不肯低頭,咬著牙說︰「你既不懂珍惜我,何苦為難我?折磨我?」
「我折磨你?是,我就是要折磨你,這輩子你休想月兌離我的手掌心!」
楚霸天冷笑,一把擰住林巧兒胸脯,林巧兒羞憤地往後退卻,楚霸天卻笑得更陰冷,節節逼近,將她抵在牆上,手探進她的褻衣,輕薄地游走……
發泄過後,楚霸天恢復了理性,心中的愧疚讓他幾乎沒臉望向她,他低垂著頭,蹲下來,掏出白手帕輕輕為林巧兒拭去唇邊的殘余,林巧兒卻別開臉,縮進牆角,埋著臉,幽幽地啜泣。
「我──哎!」楚霸天嘆口氣,抬起林巧兒的臉,半天,嘎著聲說︰「你真……真這麼,討厭我?」
「你,你放、放了我,好……好不好?」林巧兒抽抽噎噎地。
「你──休想!」楚霸天心一痛,又火了!
「蔣孟庭那王八蛋不過是個窮畫家,跟著他,你連飯都吃不飽,你懂不懂?」楚霸天咬牙切齒地,猛力搖晃著林巧兒。
「他用情不專,還有一個小辣椒成天跟在身邊,你竟然還──」
「我與他,真的,什麼都沒有,為什麼,你就、就是不信?」林巧兒掩臉痛哭。
「好,我信,我信了,可以嗎?」楚霸天深吸一口氣將林巧兒擁進懷里,試圖冷靜下來,和顏悅色地說︰「以後我們絕口不再提這件事。」
「放我走──我想,離婚。」
林巧兒掙開他的懷抱,淚如雨下,態度依舊決然。
「你你──你這個,這個──」楚霸天又氣得抓狂,擰痛了林巧兒。「你敢再提一句離婚,我,我就──」楚霸天揚起巨掌威脅。
林巧兒卻抬起淚蒙蒙的雙眼,小臉蛋一片倔強。
「我要離婚!」林巧兒聲音輕而堅定。
楚霸天深呼吸,胸口鼓脹著痛與怒,瞪大的牛眼布滿血絲,果真巨掌往下一揮──
林巧兒驚呼一聲,左臉被揮個正著,登時臉頰熱辣,眼冒金星。
「你──你好狠!」
林巧兒咬牙蹦出一句話,隨即暈昏了過去。
「巧兒,巧兒!來人,快來人啊!」
楚霸天驚慌失措,怒聲大吼。丁雄等人原就守在屋外,噤得不敢作聲,偷偷注意屋內動靜,听得吼聲,連忙沖了進來。
登時人仰馬翻,打電話請醫生的,擰熱毛巾來的,送醒酒的,拿嗅鹽的要慌得不可開交。
「咳,咳,咳!」
被灌進去的的白蘭地嗆得林巧兒猛咳數聲,總算幽幽恢復意識,但臉色卻蒼白得像一張紙,掙扎著要起來,身子卻不听使喚虛弱地搖晃著。
「我送你去看醫生。」楚霸天急抱起她,就要往外奔去就醫。
「我不要,放下我,我不要你!」林巧兒掙扎著要推開楚霸天,淚眼婆娑急喚著︰「丁雄,麻煩你扶我,到書房──」
丁雄杵在一旁,左右為難,既怕惹毛主子,又不忍主子娘肥苦,哀聲嘆氣的。
「好,好,我……我自……己走!」林巧兒急喘,掙月兌楚霸天,才邁開一步,就又搖搖欲墜。
丁雄只好壯起膽子扶住她連忙悄眼瞄了瞄楚霸天──好里加在,他只是臭著一張臉,並無遷怒的神色。
進了書房,林巧兒猶虛弱萬分,「我不要任何人進來,懂嗎?」交代一句,丁雄才跨出門去,她就將門反鎖,扶住桌椅,慢慢挨到躐椅上,淚又狂涌上來。
她撫著還微微辣痛的臉,哭了個昏天暗地。
☆☆☆
楚霸天在房外走來走去,臉色沉黑,眼神陰鷙。
他原只是擺個樣子唬人,揮的那一掌,幾乎不放力道,還故意放緩速度,料想她會躲過的,沒想到這平日嬌嬌弱弱的婆娘,竟然不知死活,不將臉蛋揚起來,差點被劈個正著,但是這麼輕輕一刮,竟也災情慘重。
哎!楚霸天的心糾結難舍,握緊右拳,痛擊闖禍的掌,又舉左掌憤擊身旁的一株桂樹,砰地好大一聲聲響,那倒霉的桂樹竟被擊裂了樹干。
躲在一旁的丁雄差點驚跳起來,猛咽口水,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從黃昏到掌燈時分,又從掌燈時分走到了半夜,那懊惱的楚霸天幾乎踩平了房門前的石階,幾度欲破門而入,又都壓抑了下來。
送熱騰騰飯菜進去的女僕,又將冷出一層油的飯菜原封不動地端出來。
「她飯不吃,藥也不吃?」
楚霸天問得咬牙切齒,女僕嚇得猛點頭,趕緊溜走。
第二天,林巧兒仍是不吃不喝,單是睡與哭。
「你!你進去告訴她,如果她沒將這飯和藥吃完,我就殺了你!」
楚霸天牛眼暴睜,喚丁雄將一份熱食與藥送進去。
丁雄嚇得牙齒打顫,連忙照辦。
听出是丁雄的聲音,林巧兒總算又開了一小縫的房門讓他進去。
好一會兒,丁雄端著托盤出來,上面的代謝物與藥品總算是空了。
楚霸天滿意地點點頭。
「她有沒有說什麼?」
「呃,我求了半天,她,呃……總算把飯和藥吃了。」丁亂感動一把的,主子娘很有愛心,怕他真被殺了,努力吞下飯和藥,瞧得他滿心不忍,可是有件事他非得背叛她不可,一定要告訴主子,他唯唯諾諾地說︰「她說呃……要殺要剮,只管沖著她,她反正也不想活了,不要對屬下,呃……對屬下遷怒,要呃,以德服人,還有呃……她要走了,叫我以後要好好伺候您,那她──」
「什麼狗屁?!」楚霸天怒喝。
丁雄心驚膽跳地,卻還是鼓起勇氣說完。「她已經呃,收拾好行李,等體力恢復,就呃……就走……」
楚霸天話沒听完就跳起來,沖向房門,敲得十萬火急。
「你再不開門,我就撞進去!」
楚霸天威喝,里面仍是不應。
「您要不要干脆從密道──」
丁雄悄悄提醒,話未完,楚霸天卻已怒吼一聲,真的撞門而入。
林巧兒臉色依舊蒼白,倒吸口氣,冷冷地望著他。
「你想走哪里去?」
楚霸天啞著聲,打開地上的皮箱,將那一本本書又胡亂塞回櫃子里。
「那個窮畫家到底有什麼好!讓你如此迷戀?」
「我不會與他在一起的,無論你信或不信,但是我要──離婚,」林巧兒說著,才干的淚落了下來,她吸吸鼻子說︰「求你成全我!」
「離婚後,你吃大便啊?還是想回娘家靠父母養你?哼!休想我給你瞻養費!」楚霸天急而口不擇言。
「我不要你半毛錢,我可以教書,當人家女佣,總也養活得了自己。」
林巧兒抹去淚痕,迷蒙的眼中有著倔強與堅定。
「教書?哈!外頭兵荒馬亂,路上到處是凍死餓死的游民,有誰還會請你?」
「人人頭上一片天,終有我棲身之處,如果天地之大,真容不下小小的我,我也會自行了斷,你就……當做善事,放了我吧!」林巧兒心糾痛著,努力平靜地說。
「休想!你既嫁了我,就是我的人,生是我家人,死是我家鬼!」
楚霸天握緊拳頭,卻不敢再稍稍動粗,忍得雙眼發紅,胡髭直豎。
「那你就殺了我,趁你的願!我絲毫無怨!」
林巧兒忽然含淚微笑,笑得十分慘然。
「你──」
楚霸天氣得眼前發黑,說不出話來,萬萬沒料到這溫柔的小女子倔強起來,一點也不輸他。
但是,怎麼恐嚇都沒用了嗎?
「你以為我不敢?哼!」楚霸天擰起眉,眯著危險的雙眼,節節逼近,吐出幾個字,「我就先殺你全家,殺盡每一個與你有關的人,再來殺你!」
「啊?!」輪到林巧兒目瞪口呆,她訥訥地道︰「不,不可以,你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我就在你面前殺給你看,一個一個殺,一塊肉一塊肉剮,讓你親眼看他們死的多難看!」楚霸天嘿嘿的笑著,拳頭握得骨節嘎嘎作響。
「你騙人的,這總是個有法律的國家。」
「是嗎?亂世里,強者為王,殺個人不就像是壓死一只螞蟻,誰奈我何?」瞧著林巧兒驚恐的表情,楚霸天愈說愈帶勁兒,「哼,第一個就殺蔣孟庭和葉夢殊,接著殺岳父、岳母,再來就殺簡唐山和羅慕蘭,嗯哼,讓他們兩個兩個死一堆,黃泉路上也好作個伴,如何?」
「你你你──你只是胡扯,我不信你,我不信!」林巧兒不迭搖頭,滿心惶亂驚恐。
「要不要試試看?看我是胡扯,還是當真?只要你敢走,只要你敢再提離婚,只要你敢傷害自己──」楚霸天突然勾起她的小臉蛋,威脅地說︰「你不要忘了,你已屬于我,如果你敢傷害自己一根寒毛,就是公然對我挑戰,你周圍的人,一定死無葬身之地!」
林巧兒呆坐下來,半天無法言語。
她真是遇上混世魔王了!只怕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