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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野蠻公主 第二章

唐貞觀三年揚州城外四十里

茂盛的古松綠蔭散布在小-旁,湍急的溪水藉著小玲瓏山順勢婉蜒而下,回旋山底,形成一潭清水。清潭出口是一條窄而緩的河流,兩岸則是濃密的翠竹,偶有陽光灑進來,照射在淺灰色的石頭上。

竹窮之處,豁然開朗。一邊是金黃色的稻穗在大地上隨風飄搖、輕舞飛揚,一邊是深綠色的茶園在薄霧中虛無飄緲,如夢似幻。簡單的矮房稀稀落落散在其問,像是一處與世隔絕的桃花源。

經過十八年改朝換代的大混戰,人們十分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平和日子,吆喝的聲音此起彼落,似乎是等不及迎接秋天的豐收。

溪岸邊,一名年輕的女孩拿著木棒正在敲打著衣物。

「可惡!我怎麼這麼倒楣?」江小漁狠狠的揮著木棒。

「老天還不是普通的眷顧我!」越敲越有節奏戚。

「從小到大許的願沒有一次實現,這次隨口說說竟然就成真了!」江小漁越敲越用力、越說越憤慨。對一個一向用洗衣機洗衣服的人來說,第一次拿到洗衣棒時,還真不知該怎麼用。

「小漁阿姨,你再這麼敲,衣服不被你敲破,木棒也會被你敲碎了。」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趴在河邊的大石頭上,雙手撐著小小的臉蛋,睜著一雙靈活的大眼無聊的說。

「凌兒,你再不閉嘴,等一下敲的就是你的小腦袋。還有,我說了多少遙,叫姊姊,不要叫阿姨!」江小漁面帶笑容地舉起手上的棒子威脅。才二十一歲就被叫阿姨,令她萬分不爽。

「小漁阿姨,既然你許的願能實現,為什麼你不再許個願趕快嫁出去?二十幾歲還沒嫁人,都快變成老姑婆了,還要我叫你姊姊,丟不丟人啊!」凌兒不怕死的繼續說。

「李凌!」江小漁站起來溫柔的喚著。「你這個天殺臭小鬼……不要跑!」她著洗衣棒追著看見她站起來就機靈地落跑的李凌。

李凌跑向剛從屋子出來,手提竹籃的美麗少婦,並躲在她縴瘦的身子後。「娘!小漁阿姨要打我!」他探出小腦袋,對追上來的江小漁扮鬼臉。

「你一定又說小漁阿姨的壞話,才惹她生氣的對不對?快跟她道歉。」夙-溫柔地撫模著寶貝兒子的頭。

李凌乖乖的站出來對江小漁深深一鞠躬。「小漁阿姨,對不起,我不該說你是老姑婆。」他特別強調「阿姨」、「老姑婆」這幾個字。

江小漁雖然生氣,但還是決定不和他計較。誰舍得打一個這麼聰明又可愛的小孩?更何況他母親徐夙-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夙-姊,里面忙完啦?」江小漁幫她拿起竹籃。

「是啊!孫大夫又跑去煉丹了。我們去收洗好的衣服吧!」

兩個月前,江小漁莫名其妙地從天而降,正好落在在河邊洗衣服的徐夙-前面。江小漁落進河里時,因河水過淺,直接撞到河底就昏過去了,徐夙-馬上跑到河邊的屋子里,叫孫大夫及年輕人把她拖上岸,她才免于溺死。

江小漁雖然沒受重傷,但擦傷不少,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過來,又花了三天才弄清楚自己竟然掉到了一千三百多年前的世界,再花了三天直嘆不可思議,最後花了三天時間才接受這樣的事實。因她無依無靠,又有點愛「胡言亂語」,孫大夫便好心的收留了她。

徐夙-也是孫大夫七年前偶然在長安的郊外,將從斷崖摔落湖里的她救起的。

至于那個小鬼頭李凌,就是徐夙-墜崖時月復中的孩子。當時能保住他一條小命,連孫大夫都直呼不可思議。凌兒天生就精力無窮,小小年紀聰穎又頑皮。

「孫大夫,您又在煉什麼怪丹啊?反正也沒啥用處,干脆別煉了,快出來吃飯!」中午時間,小漁站在孫大夫的煉丹房外催促著。

「什麼叫怪丹沒啥用處?」孫大夫不滿的咆哮,「你可不要小看我!」好歹他也是個名醫,煉丹可是他的興趣。

小漁只好無奈的站在門口,等他失敗。

反正他失敗也不是一次兩次的事了,有時還會連自己的胡子都給燒掉,讓人忍不住捧月復大笑。之前他的胡子本來是垂到胸前,現在只剩下一寸左右而已。

當她看到孫大夫把炭丟進火爐,又抓了另外兩種東西往里丟,瞬間大駭。

「小心!」她沖進去抓住孫大夫就往外跑,到門外的空地後馬上把他推倒在地,自己也跟著趴下。

說時遲那時快,轟地一聲巨響,整個水鼎當場被炸成碎片,爆炸的威力使得屋頂跟牆壁猛然一晃,搖下不少灰塵、木屑,不少碎片散落在孫大夫跟小漁四周。

「呼……好險跑得快。孫大夫,您有沒有受傷?」塵埃落定後,小漁怕孫大夫年紀大不經摔,連忙爬起身把他扶坐起來檢查。

「發生什麼事了?」夙-听到巨響馬上緊張地跑出來。

「這回連頭發都燒了嗎?」凌兒跟在母親後面跑出來看熱鬧。

只見一老一少坐在地上,煉丹房則冒出陣陣濃烈的煙硝味。

「沒什麼事,只是……鼎碎了,我們摔倒了。」小漁吐了一口氣,站起來向夙-解釋。

「原來會發生這樣的事啊……」孫大夫被夙-緩緩扶起身,不自覺的模模沒剩幾根的白胡須。

「還好比例不對,否則就不只這樣了。」小漁有點無奈。「早跟您說別煉什麼長生不老的藥……人要是真的長生不老,那不成妖怪啦?!」

「為什麼不只是這樣?」對了,小漁在爆炸前就出聲警告,還把他抓出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種情形?你……咳咳……不要跑!」孫大夫抓住準備落跑的小漁。「你還知道什麼?快告訴我!」

他早就覺得這姑娘來歷奇怪,說什麼來自台灣……他活了快六十歲,自認見識多廣,但也沒听過台灣這地方。台灣到底在哪個灣啊?

而且她似乎懂不少東西,可是都很小氣不跟他說。尤其他煉丹時,她總是斥為無稽,說他浪費時間。

她也懂一點醫術,但老說自己沒「直照」不能隨便替人看病,所以只偶爾幫他一點小忙。

他真搞不懂,給人看病還要什麼「直照」、「斜照」?害他每次都一個人忙得要死。

看著邊走邊吵的一老一少,還有跟在後頭喋喋不休一直提問的凌兒,夙-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情況。轉過身看著還在冒煙的煉丹房,牆壁剝落不少屑塊,她等一下又有得忙了……

大廳里──

「你有病,是花痴病!去那兒付錢拿藥!」

「還有你、你、你、你……不要每天準時報到!」小漁手指著夙-的方向,叫那些中氣十足、一直偷瞄夙-、瞼色泛紅的粗漢去拿藥──反正夙-姊才是解藥嚷!

真是的!最近這樣的人越來越多了,難怪孫大夫非要她來幫忙看病。

一旁的孫大夫及病人忍著笑,不敢出聲,免得招來白眼。

「我說孫大夫,您新請的這位女大夫可真凶啊!」病人小聲的說。

「可不是嘛!要不是她,我看到晚上都看不完。」既然小漁不太願意幫他看病,干脆就叫她來應付這些痴漢,以盡食客的責任。

「拿了藥就快走人,沒病不要再來!」小漁打發還黏著夙-不放的男人。

「夙-姊,你就在他們當中選一個比較好的吧,免得這些人老是浪費藥材。」小漁累得趴在桌上。她好歹也是台灣大學醫學系的高材生,如今卻落得幫人看相思病!

夙-只是笑。「來,喝杯茶吧。」

「是啊!你就喝杯茶消消火氣吧!瞧你脾氣這麼壞,傳出去誰敢娶你啊!」孫大夫在一旁打趣道。

「我脾氣壞礙著您老人家啦?」小漁接過茶。「夙-姊,謝謝你。」

「是沒礙著我。不過我看你是因為都沒人追你:心生妒忌吧!」孫大夫繼續說。

「是啊!我妒忌夙-姊跟了您這麼多年,竟然沒被您給氣死,也沒被您煉的藥給毒死。」憋了一肚子怨氣的小漁反唇相稽。

「什麼?!」孫大夫不滿的叫著,撇下手邊的病人站起來,準備跟小漁來一場口水大戰。

小漁也不甘示弱的站起來,準備應戰。誰教他瞧不起她,只會叫她趕蒼蠅!

「你們冷靜點,還有病人在呢!」夙-稟持「家丑不可外揚」的原則,連忙勸架。這種口水戰兩、三天就要來一次,內容不外乎孫大夫說小漁脾氣壞沒女人樣,小漁說孫大夫煉的丹不能吃……每一次她都得來勸和,不過她知道兩人只是斗斗嘴而已。

「不好了!不好了!」一陣急呼打斷了兩人的對峙。

「娘!孫爺爺!小漁阿姨……不好了!」凌兒上氣不接下氣的邊跑邊喊。

「凌兒,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夙-心疼的看著一路咚咚咚跑進來的寶貝兒子。

「你們快來,外面有人淹死了!」凌兒邊說邊抓著母親的袖子往外拉。

「有人淹死?」孫大夫跟小漁對看一眼,馬上跟著跑出去。

只見四個壯漢抬了一個全身濕淋淋的人過來,後面還跟了一群看熱鬧的村民。

四個壯漢四孫大夫出來,連忙把那溺水的人放在地上。「大夫,您看看這個人還有沒有救?」

大伙看那溺水的人高高胖胖的,少說也有百來斤,難怪那四個壯漢個個氣喘如牛?他年紀輕輕,一張圓圓的臉,濃濃的眉,厚厚的嘴唇,身上是上好的絲綢布料,橫看豎看都像是有錢人家子弟。

孫大夫馬上蹲下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及頸部。

「大夫,怎麼樣?有沒有救啊?」有村民焦急地問道。

「唉……太晚了。他已經斷氣啦!」孫大夫搖搖頭站起來。

「那……那怎麼辦?」抬人的壯漢之一聞言愣愣的轉頭問其他三人。

他們幾個是在茶園工作的,本來躲在河邊偷懶,看見這個人在河里掙扎,他們遂好心把他救起來。本以為他一身華服,救起來說不定有賞金可拿,但現在人死了,只怕他的家人或官府會賴在他們身上,說是他們害死的,那可就不妙了。

「是啊!那可怎麼辦?」眾人你一句,我一言。雖說天下太平,但官府或富賈欺壓百姓的事還是有所聞。

「我看看!」小漁推開眾人走向那溺水者,並蹲去查看。

「他溺水多久了?」小魚問。

「剛剛還在水里掙扎,後來就沒動了!」

「應該還有救。孫大夫,您來幫我。」小漁對孫大夫說道。

「他都沒氣了還有救啊?」雖是如此說,孫大夫還是蹲下來幫她。他倒要看這個怪女孩怎麼救,說不定她真有兩把刷子,這樣以後就可以把治病的工作賴給她,他就可以專心去煉丹了。嘿嘿……

「孫大夫,您把他的衣服及領口松開!」小漁將那人的頭轉側,打開他的嘴巴。

孫大夫照做。「然後呢?」

小漁將那人口中的細沙及小石子甩手挖出來。

「因為他的心跳停了,我要幫他做心髒按摩,所以麻煩您要幫他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怎麼吸?」孫大夫好奇的問。

「您看著啊!」只見小漁捏著那人的鼻子,吸一口氣,往那人的嘴親下去,然後吹氣。

眾人一陣驚呼!

小漁抬起頭,又吸了一口氣,再住那人的嘴親下去,再吹了一口氣。

眾人又一陣驚呼!好大膽的女孩……

小漁移到那人側面,雙手放在心髒上方,向下壓了十幾下。

「孫大夫,您還愣在那兒當佛像,換您幫他吹氣了!」她看著孫大夫。

「我……」被點名的孫大夫還沒從小漁驚人的舉動中回過神來。

「別我啊你的,快點!」小漁催促道。

「可是……我……但我是……」孫大夫有點語無倫次。

「再不快些,他就真的救不活啦!」小漁眼底閃過一絲狡猾。

孫大夫為難極了。「我不行啦……」

「這兒除了我,只有您是大夫,不是您做誰做?醫者父母心,難不成您真的忍心看著他死去?」小漁企圖拿大夫的身分壓他。

孫大夫看著那溺水的人,瞪著他的嘴。

天啊!雖然他向來不近,但也沒有斷袖之癖啊!這一親,不是毀了他的一世英名嗎?

「孫大夫,您別再蘑菇了,不然就來不及啦!」小漁眼神閃閃發光。

孫大夫白了她一眼。

我是大夫!我是大夫……因為我是大夫……孫大夫在心中默念。

心一橫,他吸了一口氣,閉著眼往那人的嘴親下去,吹了一口氣。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

「再吹一次!」小漁提醒可憐的白發老人。誰教他老是欺負她,不趁此報仇,更待何時?!

小漁看他吹完氣,又開始心髒按摩,如此反覆約一刻鐘。

現場一片安靜……

當眾人開始懷疑這樣做有沒有用,孫大夫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被要了時,突然──

那溺水之人喉嚨發出一聲咕嚕,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孫大夫的臉正對著那人,眼楮眨了又眨──

「咳咳……嘔……」那人不偏不倚地把咳出來的東西全部往孫大夫臉上噴。

「咳咳咳……」那人順勢翻個身爬跪起來,還一直咳著。

眾人一陣歡呼。

「哇!真是神奇!」

「不得了啦!活過來啦!」

「江姑娘真是神醫啊!」

「是啊!我們清水村竟然有如此名醫,而且還是兩位呢!」

「夙-姊,我們扶他回去歇息。」小漁扶起還在咳的那人。

群眾逐漸散去,現場只留下滿臉嘔吐物的孫大夫──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小漁問那看起來一臉呆滯的人,不知他是不是還沒回過神。

「是啊!告訴我們你叫什麼名字,我們好通知你的家人。」夙-端了一碗熱湯給他,讓他暖暖身。

「娘、小漁阿姨,你們看他是不是嚇傻啦?」凌兒好奇的問。

一听到有人說他傻,那人馬上大聲回話,「我才沒有傻!」

他看見那麼多人在看他,突然又小聲說︰「娘跟哥哥說不可以告訴不認識的人名字……」神態忸怩又不安。

小漁跟夙-互看一眼,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看他塊頭這麼大,也有一定的年紀了,但說話卻像個小孩,大概是個痴兒。

「我叫徐夙-,你可以叫我夙-阿姨。她是江小漁,是剛剛救你的人,你可以叫她小漁姊姊。還有這是我兒子凌兒。」夙-溫柔的說,希望能化解他眼中的恐懼。「剛剛救你的還有一位孫大夫……凌兒,去找孫爺爺來。」

「現在我們認識了,你可以跟我說你叫什麼名字了吧?」小漁也溫柔的說。

「我叫……宇文溱洋……」那人膽怯的回答。

「雨蚊真癢?」小漁忍不住皺眉。這是什麼怪名字?

「你幾歲?家住哪?家里有什麼人?我們要找什麼人?你為什麼會落水?」連珠炮般的問題,問得宇文溱洋一愣一愣的。

「小漁,你一下問那麼多問題,他沒法回答的。」夙涪輕笑道。

也對。「溱洋,你幾歲?」

「我……十五歲。」

「你家住哪?」

「揚州城……」

「家里有什麼人?」

「有爹、娘、哥哥。但是爹娘不在這,只有哥哥。」

「那告訴我們你家在揚州城的哪里,我們叫你哥哥帶你回家好不好?」

宇文溱洋忽然低下頭,「不要,不要找哥哥!」說著說著,他眼淚一顆一顆的落了下來,越掉越多。「我不要哥哥!嗚嗚……」

宇文溱洋突然嚎啕大哭起來,令小漁跟夙-有點手足無措。

小漁定上前溫柔的抱著他。「好,不要哥哥。那找娘好不好?」

「鳴……娘在長安……」

「那你爹呢?」

「爹不知道……在哪里……」

「在這的只有哥哥對不對?」小漁一邊問一邊撫順他的發。

宇文溱洋點點頭,吸吸鼻子。

「那還是只能找哥哥-!」

「提到哥哥,宇文溱洋又是一陣大哭。「不要哥哥!哥哥好凶……哥哥把我趕出來……嗚……哥哥壞……」他邊哭邊說,絲質的袖子被他抹得都是眼淚鼻涕。

「你哥哥把你趕出來了?!」小漁生氣的說。

竟然有這麼不負責任的哥哥?!她知道古人常認為家里有個智障兒是可恥的事,但把沒謀生能力的人趕出家門實在是太可惡了!尤其看他的穿著,家里過得應該還不錯,難道養不起一個智障兒嗎?

小漁看向夙-,「現在該怎麼辦?」

夙-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等孫大夫來了再商量吧。」

「這還用說,當然是把他送回他哥哥那兒啦!」孫大夫一臉狼狽的走進來,語氣之憤慨,大概還在記恨剛剛的事。

「孫大夫,溱洋是被他哥哥趕出來的,您送他回去,不怕他又被趕出來嗎?」小漁不滿的說。不過是被噴了一臉嘛!心胸真是狹窄。

「那你說該怎麼辦?」孫大夫接過夙-遞來的布巾擦擦臉。

「不如我們先把他留下來,找個人通知他在長安的娘好了。」

「但說不定他哥哥正焦急的找他呢!」孫大夫不以為然。

「您哪只眼看到他家人來找他了?若不是他哥哥不要他,溱洋會落水嗎?」

「唷!你做什麼這麼想把他留下來?莫非……」孫大夫看著小漁,嘴邊還掛著曖昧的微笑。

「莫非什麼?您可別滿腦子齷齪思想,我是看他可憐!而且您不也老是說,您這兒是專門收留落水的人?」她跟夙-都是同樣的情形,多一人應該也無妨。

「你說我齷齪,也不看看你自己!竟然跟人在大庭廣眾下親嘴……你自己親也就算了,還……還……」一想到此,孫大夫就忍不住懊惱起來。往後叫他怎麼見人啊!

「那只是人工呼吸,您不必想太多。更何況不這麼做,溱洋怎麼救得活?」小漁解釋──雖然她的確是有點報仇的意思啦。

「對啊!孫爺爺,你別傷心嘛!這下全村的人都把您跟小漁姊姊當神醫了,有什麼不好呢?」凌兒也附和道。

「全村都知知道了?我還有臉見人嗎?」孫大夫掩面發出哭聲。真是晚節不保……

「孫大夫,您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子一樣哭哭鬧鬧的,像什麼話!」小漁皺皺眉。

「你說要收留他,可是你看他那麼大塊頭,我們哪養得起他啊!」孫大夫邊哀號邊說。

「不然……我以後幫您看雙倍的病人,總行了吧?」小漁無奈的說,一點也不曉得將中孫大夫的計。

「這可是你說的喔!」孫大夫從椅子上高興的跳起來,臉上完全沒有淚痕。「就這麼說定了!嘿嘿……」說完他就走進內室更衣,不理錯愕的小漁。

她竟然中了孫大夫的計!小漁懊惱又懊悔。她之所以怕幫人看病,是因為她雖然是醫學院的學生,但學的可不是針灸、把脈,草藥之類,她在醫學院專攻是婦產科啊──

揚州蜀崗牙城

「找到了沒?」宇文淮洋焦急地問著走進來的兩人。

程知節對他緩緩的搖搖頭。「沒有!」

「揚州城上上下下我們都派人尋過了,都沒發現溱洋的行蹤。」秦叔寶也說道。

宇文淮洋失望地坐回椅子上,頭埋在手里。

溱洋已經失蹤十天了。這十天來他幾乎沒睡過好覺,只為了這個跟他嘔氣離家出走的弟弟……但他實在是公務纏身忙不過來,才托兩個好友幫忙尋找。

「我們再派人到城外搜索看看好了,說不定會有好消息。」程知節提議。

「對啊!我就不信把整個揚州翻過來還找不到他……老弟,你不用擔心,就交給咱們吧!」秦叔寶很有義氣地說,拍拍宇文淮洋的背。

「嗯!我再調一些人手給你們。除了牙城、羅城,還有揚州附近五十哩的小村莊,全部都要尋過。」宇文淮洋搓搓臉,站起來對他們說。「麻煩兩位老哥了!」

「都是好兄弟嘛!溱洋是你弟弟,也就是我們的弟弟,幫你找也是應該的。」程知節怪聲道。

「可不是!咱們這次來揚州玩,吃你的、住你的,幫這點小忙算不了什麼。倒是你,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你看你現在這個狼狽樣,恐怕會把揚州的美姑娘都給嚇跑了!’秦叔寶笑著調侃。

「別說了!」宇文淮洋嘴角抽搐一下。溱洋就是因為姑娘才跟他嘔氣離家的。

「那我們先告辭了。早去早回,給你報佳音。」程知節和秦叔寶向宇文淮洋一揖。

「麻煩二位了!」宇文淮洋送他們到大門。

宇文淮洋乃鎮國公宇文成及之子,家里自曾祖父時代便開始經商而致富。隋朝末年天下大亂,太上皇李淵起兵太原,宇文成及與李淵是多年老友,散盡家產資助李淵招兵買馬,天下稍安定後,便受封為鎮國公,世襲罔替。

宇文淮洋打小與當今天子李世民一起長大,他十六歲時便追隨李世民一起上戰場,七、八年來參加大大小小的戰役,加起來也有兩百多場,進而被封為輔國大將軍,正二品。

玄武門事變後,李世民繼任為皇帝,他父親宇文成及忽然大病一場,逼得他不得不接下父親的龐大事業,而在他漸漸上手後,父親的病突然「不藥而愈」,並以最快的速度打包行李,連個字條也沒留下,只托人跟他捎個口信,說要跟太上皇李淵去游覽天下。

他在大嘆上了父親這個老狐狸的當時,也不得不擔負起鎮國公府上下將近五百人的生計。但他再厲害再能干,也只是一個人兩只手,常常忙得暈頭轉向,只恨那只老狐狸當初不幫他多生幾個兄弟。

他和唯一的弟弟宇文溱洋並非同一個母親所生。他的生母早逝,父親再娶第二任妻子才生下溱洋。本來夫妻倆非常恩愛,哪知溱洋一生下來就是個痴兒,後娘因此性情大變,一下說自己命苦,生了個不成材的兒子,一下又怕爹和他會因此趕她母子倆出門,天天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難怪爹會想盡法子逼他接手,自己落跑享清福去。

在他的心中,溱洋雖然是個痴兒,但畢竟是他唯一的弟弟,所以對他是疼愛有加,可這樣還是化解不了後娘的心結。

「太少爺,您找的人都在外頭候著呢!」劉總管從外面走進來,恭恭敬敬的稟告。

「叫他們進來!」

他這次揚州之行是要來看看他在揚州訂的一些貨,順便跟南洋來的商人交換些稀奇的商品;同時他還想把某些技術帶回長安,省下成本,增加利潤。而溱洋是跟他吵了三天,他才勉強答應一起帶他來的。

其實皇上也私下交代他帶-些東西回去──說穿了還不是要坑他一筆。皇上對他家大業大又自由自在,不用像他每天只能待在皇宮里,早就已經很不爽了,當然是竭盡所能地壓榨他。

還有河間元王李孝恭托他帶二十名蘇杭美女、淮安王李神通托他帶上好的茶葉、房玄齡托他帶質地純良的青瓷、杜如晦托他帶宣紙、尉遲敬德要酒、魏征要銅鏡、李靖要玉、長孫無忌要毯、張玄素要金器、令狐德-要書……

一長串明細,比他自己訂的東西還多,害他不得不把簡單的行囊變成五十幾個大空箱,好幫這些土匪采購。

不過最卑鄙無恥的算是程知節跟秦叔寶。這兩個人堅持要「護送」他來揚州,還要「護送」他回長安,說他帶了一堆價值不菲的東西,要有人保護才不會被搶──哼!誰不知道他們是因為揚州美女才厚顏無恥地跟來的!沿路吃他的、花他的,到了揚州,每天上酒家玩女人也掛他的帳。

等宇文淮洋送走訪客,已經是兩個時辰後的事了。

「太少爺!」劉總管又走進來。

「嗯?」

「南洋商人已經把貨送來了,要不要驗一下?」

「不用了!」

「是。還有……」劉總管沒有離開的意思。

「還有什麼事嗎?」宇文淮洋挑起眉。

「是……紅-姑娘在綺霞樓,說是很想念大少爺……」劉總管冷汗直流。

小少爺就是因為這個女人才離家的……最近大少爺為此事心煩不已,害他們下人個個皮都繃得緊緊的。

「給她一筆銀子,打發她走!」宇文淮洋不耐煩的揮揮手。老實說,他已經忘了有這個人了。

溱洋從小就非常黏他這個哥哥,甚至把他當偶像崇拜,不過他卻不喜歡他身邊的女人。曾經他身邊有二十多個侍妾,可是都被溱洋趕跑了,只留下兩個溱洋比較看得順眼的。

這次溱洋會跟他嘔氣離家出走,就是因為他忙了一個多月沒踫女人,好不容易撥空請那兩個色胚幫他找了一個女人發泄生理,沒想到當他跟那女人燕好時,溱洋闖進來大鬧,說他沒經他同意就找了一個他不喜歡的女人「睡覺」。

天知道溱洋口中的好女人只有娘一人,而且老哥的性生活還需要老弟來管嗎?當時他又急又氣,口不擇言地要溱洋滾出去,沒想到溱洋真的就離家出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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