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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再給我找麻煩 第六章

玟心真不懂,明明下了班、在員工餐廳吃完晚餐,已經累得想以最快速度奔回宿舍鑽進被窩,但一雙腳偏偏不受控制地朝著骨科病房走。

說起來,全怪王醫生抓著她硬剖析院長的心態,畢醫生又說這次事件是她的烏鴉嘴造成,害她一顆心不上不下的,想不去在意偏更在意,工作了一整天,她想起院長絕對不下幾十次。

這到底是喜歡還是良心不安?唉,她一想起來就覺得頭大!

「呵──」

病房門是開的,玟心才走近就听見一陣笑聲,一踏進房里──嚇,這是皇帝的「後宮」嗎?!

炎煜的病床已經搖高,他半坐著和大家聊天,在舒適的VIP病房內儼然快成了皇帝,左邊一個女護士削隻果喂他、右邊一個女醫生剝葡萄喂他,床邊還圍著七、八個應該也是來探病的女子。他的人氣之旺總算是讓玟心見識到了,她立刻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心頭酸酸澀澀的。

「你怎麼站在這里不進去?」

背後突然有人發問害玟心嚇了一跳,一回頭才發現是維邦站在那里。

「我……」

「進去吧!」

玟心被他硬拉進去,炎煜也立刻注意到她,但兩人視線一交會,又很有默契地立刻別開。

維邦把兩人的尷尬全看在眼里。看來輪到他盡一盡朋友的義務了。

「好了,小姐們,會客時間結束嘍!」維邦直接「趕人」。「要幫病人擦澡了,女士們請回避,要探病明天請早。」

維邦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環顧著房內所有訪客下了逐客令,來探病的女子們只好不舍地一一離去。

「你留下。」維邦拉住也打算走人的玟心。「就麻煩你幫病人擦澡了。」

「什麼?!」

這回玟心和炎煜可是異口同聲了。

維邦被他們倆的大聲量震眯了眼。「有必要喊那麼大聲嗎?」

「為什麼要她做?」炎煜紅了耳根。「她又不是骨科護士,而且負責我這個病房的是Miss吳吧?」

「對啊!」

玟心猛點頭,管他Miss吳是誰。

維邦淺淺一笑。「Miss吳有事早退,我正想去叫護理長安排接班護士,既然Miss白有空就麻煩她一下嘍。只是擦澡,就算是實習護士也做得來,還是你貴為院長就想享有特殊待遇,要我去把全院的護士集合起來讓你‘選秀’啊?不然你直接告訴我比較想讓哪個護士‘欣賞’你的?」

炎煜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賞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以示不滿。

維邦當作沒看見他那對火眼金楮,擺出「老師」的臉孔訓起玟心。

「還有你,身為實習護士應該要把握各種機會增加臨床經驗,不管是院長還是罪犯,你都得一視同仁,不該拒絕臨時支援;更重要的是──他說不定真是因為你的烏鴉嘴才變成這樣的喔!」

這回換玟心啞口無言了,好像于公于私她都非得答應,不然就是不稱職的護士和沒心沒肺的家伙了。

「我知道了。」她胸膛一挺,一副準備「慷慨就義」的表情。「我會努力幫院長擦洗干淨的!」

「喂,別說得我好像是‘大體老師’好不好?!」她像要去「洗尸」的口吻讓炎煜頭皮發麻。

玟心愁苦地哀嘆一聲。「如果你是‘大體老師’就簡單多了……」

炎煜左額冒出一條青筋微微抖著。「你是巴不得我死是不是?」

「我……」

他一嚷,玟心才意會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你別理他!」維邦替有些結巴的玟心說話。「那家伙是不好意思讓你看到他的,才在鬧別扭,他就是那麼純情。」

「畢維邦!」

炎煜氣得隨手抓起床邊櫃上的隻果就朝他扔過去。

「謝了!」維邦一手接住隻果,笑容可掬地說︰「就讓她暫時照顧你,我明天一早再來看你嘍!」

維邦說完便溜之大吉,不然炎煜身邊擺了一堆水果籃,要是全砸過來,就換他要住院了。

「好了,擦澡、擦澡!」

玟心強迫自己以平常心面對,可是她簡直是「逃」進浴室,在里頭磨蹭了好久,才硬著頭皮捧著一盆熱水出來。

「你幫我擰毛巾就行了,我手沒事,可以自己擦。」

早說嘛!

听見炎煜這麼說,玟心總算松了口氣,雖然自己也不是沒有為男病患擦澡的經驗,可是對象是他,她就是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收到我送的花了嗎?」

接到她遞來的熱毛巾,炎煜邊擦身體邊問,就是不懂她怎麼非但不生氣,還願意來看顧他?

「收到了。」她不想傷病人的心。「謝謝,我很喜歡。」

玟心一雙眼不知道該將視線定在哪才好。月兌下上衣的他露出健康體魄,看得出鍛煉過的胸膛堅挺似盾一般結實,平坦的月復肌找不到一絲多余的贅肉,熱水擦拭過的寒毛在燈光下還閃著淡淡光澤,在他身上的每一絲肌理仿佛都充滿了勃勃生氣。

糟糕,她怎麼又突然臉紅心跳、口干舌燥,外加渾身發熱呢?

「原來你喜歡那些花呀……」

炎煜信以為真,想到她那怪異的品味,想笑又不敢笑,畢竟人家昨晚好歹也照顧了他一夜。

炎煜拿毛巾給她的時候發現她的手微燙,臉又紅得像番茄,有些擔心地伸手往她額頭上一模,溫度似乎也不大正常。

「你好像有點發燒喔!」

「我很好。」

她把擰好的毛巾遞給他,被他踫過的額頭卻好像真添了一些熱度。

「我看你是太累了,從昨晚到現在你都沒休息不是嗎?」他也是有良心的。「你回宿舍休息吧,我好得很,不需要別人照顧。」

玟心去換了盆水回來才說︰「有其他人來陪你我再走好了,不然你一個人待在病房怪可憐的。」

「我才不需要你可憐。」

明明听起來覺得很窩心,但好強的他就是不喜歡被人家當弱者,唇一撇,故意表現得不在乎。

「我又不是可憐你,我只是──」

只是擔心你。

玟心話到喉頭又咽了下去。這麼說會不會讓他以為她是在暗示她喜歡他?

雖然王醫生是說過院長喜歡她,但他本人可是一句也沒提過,就算她好像真有點被他吸引,但他不先說她才不明說呢!

「只是怎樣?」

「我只是想負點責任而已。」她硬擠出個借口。「畢竟我也知道自己的烏鴉嘴滿靈驗的,吵個架就咒你去死是太過分了一點,于情于理我照顧你一下是應該的。而且,昨晚我要是不突然出聲喊你,也許你就能及早抓住對方──」

「原來昨晚那個好像快嚇破膽的叫聲就是你啊!」炎煜以饒富興味的眼光打量她。「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

「你少臭美了!我才──」

眼前突然一陣天旋地轉,玟心整個人往後倒,好在炎煜眼明手快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往床上拖,讓暈眩中的她倒進了他懷里。

「你沒事吧?」胸部的傷口被撞得發疼,但她發白的唇色,更令他擔心。「我按鈴叫人來好了。」

「不要!」怕丟臉的她按住他伸向求救鈴的手。「我只是有點體力不支而已。」

說得也是,昨晚她照顧了他一夜,沒吃早餐就趕去上班,泌尿科的實習工作想必也不輕松,算算時間她又好像是一下班就跑來看他,難怪體力吃不消了。

「我看你休息一下好了,」他拉住想勉強起身的她。「上床吧!」

「什……什麼?!」

玟心嚇到結巴,瞪大眼無法置信地看著他。都斷條腿躺在病床上了,他竟然還想跟她……

「喂,你別給我想歪了!」

他握拳敲了一下她腦袋,瞧她那一臉受驚過度的模樣,分明就是又把他當「狂」了。

「我是說床夠大,可以分點給你躺一下,免得你走沒幾步就給我昏迷不醒。除此之外,我可沒有其他意思喔!」

听他那麼一解釋,玟心才松了口氣。呵,害她心髒差點跳出來了。

「不用了,我──」

她想站起身,結果兩腿還在發軟。

「別固執了,本來房里有張舒適的長沙發,可是稍早被人弄灑了一鍋補藥,我叫人送去清理了,你就將就點在床上躺一會兒,免得半路昏倒害我良心不安。」炎煜遞給她一罐別人送的雞精。「喝了它,躺下來休息一下,等體力恢復一些就回宿舍睡覺。我這腿可沒那麼快好,你想照顧我,得先把自己的身體顧好吧?我交代過了,只要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上,天大的事也不準任何人進房,你不必擔心會有人突然闖入而誤會。」

玟心拿著他硬塞過來的雞精,心頭暖暖的。他這個人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講話惡毒又愛惡作劇,可是緊要關頭時,他還是很能讓人倚靠的。

等等,他剛才那麼說,是希望在他腿傷復元的這段期間,她都能來照顧他嗎?

她臉兒紅紅,心里這麼想卻不敢問,因為不管他說是或不是,她都不曉得該怎麼回應。

喝完了雞精,玟心先去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上,關上房門,才安心地爬上他的床暫時閉目養神。畢竟她現在仍覺得頭暈目眩,真的昏倒在半路上更丟臉,而且他一只斷腿高高吊著,也不能把她怎樣──

呃……應該是吧?

「我警告你喔,我只眯一會兒,頭不暈了就回去,你如果敢踫我一下,我就讓你的腿再斷一次!」

「你?我沒那麼好的‘胃口’,我才要警告你別趁我行動不便非禮我哩!」

他嘴上嫌棄得很,卻體貼地把擺在身旁的薄外套攤開替她蓋上。背對著他閉目養神的玟心抿嘴輕笑。她好像越來越習慣這個總是口不對心的男人那張毒嘴了。

兩分鐘後,炎煜听見了熟悉的打呼聲,說要休息一會兒而已的她根本已經睡著了。一小時後,原本背對著他側睡的玟心早就躺平,炎煜輕拍拍她的臉想叫醒她,但她只是皺著眉、伸手在臉上抓兩下,繼續呼呼大睡。

「真是的,還說要照顧我呢!」

炎煜抽起一張面紙拭去她嘴角的口水,拿下她的護士帽,放下她盤起的長發,再模模她額頭確定她的體溫已不似先前微燙,這才放寬心。

「嗯……」

玟心下意識地貼近熱源尋求溫暖,炎煜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讓她鑽入了自己的被內,她不只將他當成了抱枕,小手橫擱在他未及穿衣的月復部不說,一只腳還跨到了他沒受傷的左大腿上磨蹭兩下,調整了個最舒服的睡姿,繼續呼呼大睡。

「該死!」

他不曉得自己是在罵她還是罵自己,不過他清楚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此刻全身上下只穿了條內褲,而一個女人正抱著近乎的他睡得又香又甜。

一股燥熱由炎煜下月復部往上猛竄,他感受到由她手心傳來的熱度,好細柔的腿部肌膚與他緊緊相貼,她看似無邪的睡容透著一種純真氣質,擾得他心浮氣躁,原本篤定自己絕不會有的反應一下子全有了。

更慘的是,他完全無力掙月兌她無意識的「性騷擾」,就怕一個大動作把傷腿扯動,那他更有得受了。

「這是老天存心給我的折磨嗎?」

他哀聲苦嘆。把這個「小禍害」惹上床,看來今晚他是別想安穩睡上一覺了。

一整夜,炎煜斷斷續續加起來大概只睡了三、四個小時。

好不容易習慣了玟心的打呼聲,但到半夜她好像睡得有些不安穩,一下子緊抱著他,一下子又差點滾下床,害他這個該好好休養的傷患非但不能安穩睡覺,還得分神照顧她,外加防備自己的斷腿被她不安分的「無影腳」掃到。

「唉,我真是自討苦吃!」

說是這麼說,但炎煜臉上一絲氣惱也沒有,還掛著淺笑。

他怎麼也想不到,原本是那麼水火不容的兩個人,現在竟然會同床共枕。

說她是「丑女」實在過分了點,可是他與人斗嘴向來是口不擇言,更別說當時還有旁觀者,為了他的面子問題指著孔雀叫麻雀算什麼,本來吵架就不會有好話,她還叫他去死呢!

一開始他只是覺得她長相平凡,一點也不吸引人,可是這麼近距離看了幾次下來,又覺得她看久了還真是耐看,圓圓的粉臉像隻果一樣,讓人看了就想咬一口,長得還挺可愛的,一點也不丑。

「慘了,我該不會真的喜歡上她了吧?」

他蹙起眉,仔細地想了又想,好像自己的心理與生理反應都有點指向那方面的意思。

這麼一想,炎煜更糊涂了。明明一大堆想當院長夫人的美女像粉蝶般繞著他飛,說他以前太忙沒空多看她們一眼,現在他更忙了,怎麼倒有空把心思放在她這只小飛蛾身上?

好像每次只要她一出現,他的世界就會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驚奇不斷,一下子被鯊魚追,像是拍驚悚片;一下子被她壓倒在地,像是在拍搞笑片,現在……又像是在拍三級片。

反正只要跟她在一起,日子就變得有趣多了,連跟她斗氣都成了一種生活樂趣,這種感覺他不曾有過,難道……

「嗯……」

窩在他懷里的小人兒又開始妄動,看來是快清醒了。炎煜想了一下,決定閉眼裝睡,看她對自己無尾熊般的睡姿會有何反應。

玟心打了個呵欠,緩緩睜開酸澀的眼皮,然後大概花了三分鐘才讓渾沌的腦袋開始正常運轉,發現被自己抱著的「抱枕」可是有溫度的活體。

「啊──」

她捂住嘴,阻止驚嚇過度的自己尖叫出聲,因為如果驚醒她的「抱枕」,她這輩子都沒臉見人了啦!

從姿勢判斷,分明就是她主動投懷送抱,人家可是斷了腿又渾身傷,當然不可能還有那個氣力硬把她從床沿拉進他的被里。

玟心臉紅到不能再紅,卻不敢有任何大動作,就怕驚醒炎煜會大叫「非禮」,可是緩緩地抽回手腳卻更讓她清楚意識到──自己昨晚可是抱著一個幾乎全果的男人睡了一夜,害她心跳聲大得像是裝了一個擴音喇叭似的。

「啊!」

她輕呼一聲,因為炎煜被她枕著的手突然動了一下,她的頭才稍抬起一些,卻被睡夢中的他單手又給抱入懷中。

「拜托你千萬別現在醒過來呀……」

玟心快被自己氣死了。就算再怎麼困,也不能那麼安心地在一個男人身旁一覺到天亮呀!而且……還緊抱著人家不放……

「我應該沒有把他‘怎樣’吧?」

好不容易扳開他的手臂溜下床,玟心又羞又急地先檢查、確定自己衣服還完完整整地穿戴在身,才松了口氣。

「可惡,我的心跳怎麼那麼快?」她嘟囔著,再模模自己熱燙的臉頰。「不行,萬一他醒來一定會發現我不對勁,還是偷偷溜掉吧!」

玟心手忙腳亂地將長發盤起、抓起護士帽,像小偷一樣躡手躡腳地溜了,完全不曉得病床上的炎煜就睜大眼憋著笑目送她「畏罪潛逃」。

「原來會心跳加快的不只是我嘛!」

炎煜俊朗的臉龐揚起一抹得意光彩。昨晚被她「色誘」得一夜難成眠,這會兒可讓他扳回一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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