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戀人 第二章
「沒想到你們雜志社的六周年慶，竟然會想拿我來當封面？」
呵呵的笑聲回蕩在咖啡廳里，雖然引起了附近客人的注目，但卓小紅還是極有耐心的漾著淺笑，等待眼前的金鐘大編劇裘伊先生……呃，或者該說是裘伊小姐恢復正常。
「要不是看在我和你們James老板的交情上，我是不會隨便和記者談論這敏感的話題的。」裘伊捧起花果茶啜了一口，小指微翹。
他說這番話的目的不是為了施恩，只是希望卓小紅能一字不漏地注明在雜志上，這樣如果風哥看見了報導，他也比較有理由替自己開罪。
「我了解，完全了解。」卓小紅點頭，按下了錄音機，先在筆記本上記下了第一筆。「因為齊擎風先生好像出國了，所以我們先進行您的專訪，如果齊先生回國對專訪內容有任何意見，我們雜志社不排除會進行兩篇專訪來對質，關于這一點，您不會反對吧？」
一番話說得溫文有禮，卓小紅始終保持著微笑。她忘記自己是從何時開始保持著這樣的笑容，只記得以前的自己並不是這樣的。
她淺笑著，態度真誠得令人安心，讓裘伊看著看著竟不由自主的開口說道︰「其實我和風哥很單純的，兩個人天天在片場見面，有時候感情太好總是會傳出些流言。」
他難得說了實話，誠實得讓他自己都覺得驚訝，不知道真是因為和James的老交情，還是因為眼前記者小妞的笑容太過令人放松戒心？
裘伊甩甩頭，仍是接著說道︰「當初是因為汪子平和唐珂兒的關系，風哥為了替汪子平多制造些機會，才會找我幫忙。也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的故事，連帶地把我們也兜進了他們的故事之中。」
「幫忙？」卓小紅挑眉，似乎嗅到了獨家的味道。「他請你幫什麼忙？齊擎風先生難道是因為需要幫忙，所以才故意接近你？」
卓小紅一針見血地問道，絲毫不在意裘伊鐵青又發楞的臉。
她在腦中搜尋著關于齊擎風的側寫資料－－帥氣健美、溫柔多金、八面玲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嗯，的確有這麼一項。
「我能不能冒昧的請問您，齊擎風先生當初是請您幫哪方面的忙？」腦中思緒不斷飛轉，卓小紅專業又犀利的態度讓裘伊不得不回答。
「呃……這是有關我們朋友之間的隱私，我不太方便透露，不過總而言之，是有關介紹、引薦方面的忙。再說，不管風哥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接近我，我們現在交情好是不爭的事實；而且我也不在乎被風哥利用，只要風哥需要我，不管任何時候，我一定二話不說力挺到底。」
裘伊回答得十分一往情深，語氣堅定得讓卓小紅不禁想起公司里那個同樣對齊擎風一往情深的無聊老板。
到底齊擎風有什麼魅力呢？
她挑眉，深吸了一口氣，原子筆在紙上發出了沙沙的聲響，她在筆記上又寫下了一筆－－
裘妹一往情深，風哥狠心利用？！
「從您剛剛的談話中，我相信您和齊擎風先生的關系應該不錯，不知道這和最近盛傳的流言，是不是有關聯？」她頓了頓，決定直接導向正題。
「什麼流言？我們天天窩在片廠忙著工作，哪有時間管什麼流言！更何況，我天天看報紙新聞也只看見偶像劇收視長紅的消息，哪有什麼我和風哥的流言？」裘伊搖頭，按照慣例的打哈哈－－這可是風哥一再交代的。
「可是，大家都傳說齊擎風先生對您異常的溫柔且有耐心，不知道是不是有這麼一回事？」卓小紅又甜笑，如果她這麼簡單就被打發的話，那八卦雜志社的招牌就不會三天兩頭被砸了。
她一點一點的灑餌，就算是制造一此面一善意的謊言又何妨？她只不過是把流言的內容具體化而已。
「是嗎？」果然，有魚靠近了。
裘伊眸里閃著夢幻的光芒，一副不太敢置信的模樣。
「而且，還听說齊擎風先生現在都拒絕了其它的約會，天天淨往片廠跑，不知道是為了誰呢？」她微微的扯著嘴角說道，笑容雖淡卻很容易讓人放松戒心。
裘伊的心意太好掌握了，光看他對齊擎風那副一往情深的態度，就可知道傳聞至少對了一半；而余下的另一半，就得看看齊擎風對裘伊是不是也有一樣的心意了。
「呵呵……呵呵……這問題我怎麼會知道呢？」
裘伊笑得好嬌羞，沒想到他和風哥的好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
「還有呀，听說前陣子有個大美女模特兒向齊擎風先生示愛，沒想到齊擎風先生竟然不領情，還直接挽著你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卓小紅特別強調了後半句，果然馬上又听見那熟悉至極的呵呵笑聲，而且威力似乎隨著興奮的心情有增強的趨勢。
「是啦、是啦，倒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
裘伊簡直笑-了眼，「那天整個餐廳的人都看見了，我總不好繼續否認，要不然會顯得我和James的交情很虛假。」其實那天不是風哥挽著他，而是他自己硬貼上風哥的身旁，不過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既然都這麼認為，那就夠了。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大家才很好奇，一向只留戀于花叢間的齊擎風先生怎麼會有那麼多不尋常的舉動，而這一切不尋常似乎又全都和您有關－－不知道您和齊先生的關系到底是？」
卓小紅留下了耐人尋味的話尾。餌灑得夠多了，該是收網捕大魚的時候了。
「我和風哥的關系？」裘伊看了一眼卓小紅，又望了一眼在旁邊待命的攝影師，再看看她緊握在手上的筆記本……突然間，有個念頭從他腦海中閃過。
與其要問他和風哥的關系，還不如把重點放在他希望的「理想中」的關系，雖然風哥有交代不能對媒體亂放話，但－－眼前的記者小妞可是少數幾個敢死隊，且似乎還不知道風哥在傳媒界的影響力。
「-知道多年前曾經有幾個記者因為太過執著的想探究汪氏企業的機密，而被風哥一句話從此封殺在各大報社吧？」
裘伊試探性地問道，這也是為什麼他和齊擎風的消息從未見報過的原因。
「是嗎？」卓小紅聳聳肩，一副不以為意的態度。反正這種事在新聞界早已經見怪不怪了，還是老話一句，如果她會因此而有所顧忌，那她也不配稱為八卦雜志社的王牌記者了。
「這跟我想知道的真相有關系嗎？反正八卦雜志社一向不被列名在各大報社之中。」他們是被那些所謂正規新聞同業所唾棄的一群，低下且不具新聞道德，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乎這些？
「好吧，就賣你們八卦雜志社一個面子，我把真相告訴-……」
裘伊說得一臉慷慨激昂，娓娓地道出了他和風哥之間所有的一切－－當然是經過加工改良，經過他這個金鐘大編劇編導過後的淒美故事。
從當初風哥借故找他攀談開始，之後為了替汪子平安排角色演出又特意地接近他，然後經過了那雷電交加的一夜，到現在風哥顧忌于世俗輿論的壓力，不得不隱藏他們之間真正的關系，甚至隨著流言的渲染，還萌起了想一刀兩斷的念頭……
君心似狼心！
這是裘伊替這高潮迭起的故事所下的結論。卓小紅巨細靡遺的記錄了這個故事，並請攝影師拍攝了好幾張裘伊眼眶含淚的相片。
他相信－－一個禮拜之後，一切生米將會煮成熟飯，讓風哥不得不正視他們之間的關系，認命的接受未來。
她相信－－一個禮拜之後，八卦雜志社的六周年紀念刊號將會狂銷一空，甚至引起更多的話題討論。
「其實-是一個很有故事性的女孩，外表甜美，但話鋒犀利，又率性自在地不畏懼任何強權-一定遭遇過很多故事，不知道-願不願意當我下一部劇的女主角？」
在要離開之前，裘伊突然對卓小紅這麼請求，他一向喜歡真人真事改編的故事，寫起來比較有味道。
「我？」她不否認的確受寵若驚。
「我只是一個很平凡的女人，哪會有什麼故事呢？」
卓小紅淡淡的笑了，笑容里也帶了點淡淡……淡淡的哀愁。
君心似狼心？
遠遠地，齊擎風意外地看見了自己的照片出現在書報架上，而下頭就是寫了這斗大的幾個紅字。
君心似狼心？君心似狼心？見鬼的什麼君心似狼心！
原本因為長途飛行而委靡不振的精神登時振作了起來，他伸手向空姐要了那本雜志，而當他從空姐手中接過那本雜志時，他發誓他的的確確看見了她臉上浮現出古怪的笑容。
而那笑容帶著一點崇拜、一點惋惜，和更多更多的不知名指責。
崇拜他能懂；誰叫他一向風流瀟灑惹人注目；但惋惜和指責，這就讓齊擎風十分不解了。
他快速翻閱著雜志，隨著視線掃過，他的臉色不禁也愈來愈鐵青。
什麼叫裘妹一往情深，風哥狠心利用？
還有什麼見鬼的淒美故事！誰跟裘伊有過轟轟烈烈的一夜？誰懼怕輿論的壓力而靠著關系壓下了所有不實的消息？
齊擎風簡直不敢相信他所看見的，這根本是他見過最荒謬的一篇報導，關于他的！
怒氣漸漸在他心底擴張，原本溫和的笑容凍結在唇邊，齊擎風瞪著雜志上裘伊那張如泣如訴的臉，心底的怒火更是燒得一發不可收拾。
「君心似狼心是吧？」他哼了聲，百分百肯定這文縐縐的句子絕對和裘伊有關。「等我下飛機，我絕對會讓你知道什麼叫作真正的君心似狼心！」
齊擎風對著照片惡狠狠的低咒，決定待會兒直接請秘書快遞十只大狼狗到裘伊家，算是一點禮物，一點看完報導後應當回報的「心意」。
讓那十只狼狗代替他，好好陪伴那寂寞又無聊的裘伊妹妹，最好把裘伊咬得遍體鱗傷，這樣才能稍解他被污蔑的不平心情。
「只是，到底是哪間出版社請得起裘伊，又有勇氣在不先知會我的情況下寫出這樣的報導？」
齊擎風模著他光滑的下巴，心底納悶著。
「八卦雜志社？」他直接翻到封面，找到了斗大的六周年慶，也找到了出版社的名字。
齊擎風搜尋著自己對八卦雜志社的印象，想起了那個叫James的家伙，也同時想起了－－她。
那個她，不就正好在八卦雜志社嗎？
雙手不听使喚的翻到了報導的末端，齊擎風心底其實不想探究，但仍在結尾處找到了一個好熟悉的名字－－卓小紅。
幾乎是在這個名字印入眼簾的同時，他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一個年輕女孩的身影，和一雙亟欲探求真相的純真眼眸。
即使女孩的長相對齊擎風來說已經逐漸模糊，但那雙眼楮，卻仍鮮活的存在他的心底。他記得她鋒利的問話方式、記得她對真相的執著、記得她曾經說過的－－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沒錯，她只是想知道真相，每個記者都想知道真相，但真正讓齊擎風撼動的，是那雙單純執著的眼眸，赤果得幾乎不懂得掩飾，讓他一眼就可以看入她的心底，看透她那愚笨又真誠的靈魂，所以他對她印象深刻。
也因為這份深刻的印象，他不得不對她做了些防範，也害得她從此被婉拒于各大報社的門外，直到他漸漸淡忘她的存在。
「唉……」齊擎風倚著舒服的靠枕，想起往事不由得嘆息。
五年前，正值汪氏企業草創初期，一筆還無法曝光的收購案讓卓小紅得到了消息，她對新聞的執著讓齊擎風擔憂，如果這消息一曝光，公司之前所付出的資金和努力即將全部付諸流水。
于是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好向她的報社施壓，沒想到不但因此害她丟了飯碗，更讓所有的記者從此對他戰戰兢兢。
所以，他不否認自己一直對這個叫卓小紅的小記者充滿歉疚。
「時間過得真快，都已經五年了。」
想起往事，齊擎風不由得又重新翻閱起雜志，知道了這篇報導是由卓小紅執筆，他又重新閱讀了一次，跳月兌出他個人的憤怒心情後，他不得不承認，這篇報導仍是有著昔日的犀利影子。
她聰明的先將訪談內容一字不漏地寫上，讓所有消息借著裘伊的名字先鋪陳了一次，最後再整理成圖表，一團迷惘的讀者自然就在不知不覺中隨之擺布。如此一來，既達到了新聞效果，又看似客觀的報導了真相，真是一舉兩得。
莫名地，齊擎風突然有了想再見她一面的念頭。
不知道當年那個沖動的小女孩是不是已經長大？是不是已經成熟到有足夠的圓融去應付這好惡的社會？
他沉思，心底的憤怒漸漸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緒所取代。
他想再見她一面。不論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這次的事件，又或者是為了這幾年的念念不忘，想再看她一面的心情，竟是這麼明顯的浮現在他的心底！
他雖然對自己的反應感到訝異，但仍慢條斯理的將雜志遞還給服務的空少。
「還需要什麼服務嗎？」
「請給我一副眼罩，我想休息一下。」他微笑地說道，汪氏企業的公關經理一向八面玲瓏，男女通吃。
他望了一眼螢幕上的顯示表，距離台灣只剩下三個小時的距離，正好足夠讓他養精蓄銳，等飛機降落後再直接殺去找裘伊處理這些紛紛擾擾。
「齊先生，您的眼罩。」帥氣空少趁著遞眼罩的同時，偷模了齊擎風一把，還順便拋了兩個媚眼，因為他也看了那本雜志。
即使對這樣的騷擾已經見怪不怪，但這回因為雜志的關系，齊擎風總覺得大家的態度和眼神都特別古怪。他看了看旁邊竊竊私語的空姐們，不由得低咒道︰
「該死，這下誤會可大了！」
他悶悶地戴上了眼罩，一片黑暗之中，那雙在腦海中鮮活不已的雙眸越發閃亮。
突然地，有個天外飛來的念頭閃過－－
如果可能……
也許，他可以……
一團思緒既混亂又糾結，齊擎風腦中思緒不斷翻轉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算計著什麼，直到最後露出了淺笑－－很邪惡的那一款，他才終于疲憊的落入淺眠中。
平穩的呼吸隨著胸膛起伏，隱隱約約，他似乎還听得見空姐們的對話－－
「好可惜，這麼帥的男人竟然是個Gay……」
「而且還是一個狼心狗肺的Gay……」
「……」
之後的嗡嗡聲他已經听得不真切，但光是這兩句，已經足夠讓他氣得連覺都睡不安穩。
「該死……」他咕噥的低咒著。
他才不是Gay，永遠也不會是！他相信大家應該很快地就會知道這個事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