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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女王萬萬歲 第二章

「大家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季度我們公司的銷售額,在市場利好的大環境下,不升反降,跌了百分之五,王經理,你有什麼合理的解釋?」

偌大的會議室中,白韻婷坐在主位,冷冷看著市場部的王經理,後者的額角已經沁出一層冷汗。

「呃……白總裁,是這樣的……因為上一次曾被客戶投訴我們的電子產品質量不過關,在報紙曝過光,大概是受到這件事的影響,所以這個季度的銷售才這麼不理想。」王經理有些畏縮地看著頂頭上司。

「胡說!那明明是二月初的事,距今已有半年多,而且客戶投訴事件,並不是因為我們的電子產品不過關,而是他自己沒有按照說明書操作,這才引發問題。我記得客戶後來還向我們道歉,王經理,你這個藉口找得並不具說服力。」白韻婷冷冷看著他,顯然並不接受這個理由。

「是……」王經理掏出手帕擦著汗,臉色十分狼狽,「我會回去好好檢討的。」

偌大的會議室寂靜無聲,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听到,與會的眾人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喘。

「不用檢討了,KM不用無能的領導者,趙副理……」白韻婷轉頭看向坐在右側的銷售部副理,「從今天開始,我升你為銷售部經理,接任王經理的工作,而王經理,我建議你回去做業務員,好好學一下怎麼推銷產品。」

「什麼?總裁,你……你讓我回去做業務?」王經理整個人呆愣住。

「怎麼,你不滿意?」白韻婷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我在KM已經工作十年了,總裁說革職就革職,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王經理漲紅了臉爭辯。

「人情?你和我講人情?」白韻婷冷冷笑了,她的笑容雖美,但看在眾人眼里,卻不禁冒起一股寒意。「王經理,不要逼我把話說絕,你和『諾亞』的私下交易,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要不是念在王經理的確在KM服務了十年,雖然工作業績方面毫無建樹,但只要他肯老老實實工作,白韻婷也打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他一馬。

但他不但工作模魚,成天打混,還和KM的競爭對手「諾亞」聯系頻繁,並試圖拉攏「諾亞」的科研部,想以高價出賣新科技機密;事到如今,白韻婷也無法容忍這樣的毒瘤繼續留在公司里。

但他畢竟在「KM」待這麼久了,還是給他留幾分面子,所以白韻婷並沒有直接說出他和「諾亞」的交易。

剛才這句話,白韻婷是壓低聲音說的,只有坐在她身邊的幾位科研部和市場部的高層听到,別的部門的經理都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什麼,讓王經理一下子臉色大變、坐立難安。

咬了咬牙,王經理霍地一聲站起來,「既然總裁質疑我的工作能力,那我辭職好了!」既然他的企圖已被識破,也就沒有再留下的必要了。他沒想到白韻婷如此精明,而下手又如此狠。

「我接受,請你今後好自為之。」白韻婷並不挽留,只是淡淡地說道。他能主動辭職,對雙方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王經理猛地推開椅子,也不說一聲,就粗魯無禮地走了出去,「砰」地一聲甩上門。

白韻婷一動也不動地看著他的背影,眸色如霜,然後,她緩緩收回視線,一掃全場……

目光所及,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地低下頭去。

白韻婷知道那些詫異而無法理解的目光在說什麼,無非是怪她太冷血無情,連工作這麼多年的老員工都可以說趕走就趕走;或是罵她冷面黑寡婦,下手毒辣無情……

她冰雪聰明,怎會不明白這些人的腦子裝的是什麼,又怎會沒有听聞KM四處傳揚的關于她的流言蜚語?但她無意辯解,更不屑辯解。

她有她的為人和處事方式,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即使為此被人誤會、被千夫所指,她也不在乎。

她不介意這世上沒有人愛她,事實上,越多人恨她越好,因為她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更痛恨自己!

也許沒人會相信,但,這的確是真的!

「爸爸……爸爸……」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哀哀哭泣著,向自己唯一的親人——父親尋求安慰。

「滾!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臉。」

誰知父親卻一巴掌摑在她臉上,小女孩幾乎被打飛出去,跌倒在地毯上,雪白的臉頰頓時浮起五道鮮紅的指痕。

「老爺,別激動,您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萬一氣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爸爸……」小女孩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記打傻了,淚水撲簌簌往下掉,如斷線的珍珠。

「孽障!你這個孽障!我們白家到底欠了你什麼,要生出你這個孽障來毀我一生的幸福?」被稱為父親的中年男子因過度傷心而不斷咳嗽,上氣不接下氣。

「你一生出來……就克死你母親,害得我痛失愛妻不說,現在又克死了你哥哥……出海這麼多次,為什麼偏偏就你沒有站穩,會跌到海里?又為什麼偏偏會是浩澤跳下去救你,結果……結果就再也沒能上來……一切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我好恨啊……」

說到傷心處,中年男子淚水縱橫,「孽障!你真是我白家的孽障啊……」

「爸爸,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女孩嚶嚶哭泣著。

失去了最愛的母親和唯一的哥哥,她同樣難過啊!現在被父親指責為一切不幸的根源,更是讓她傷心得說不出話來。

母親是自己一出生就去世的,但最寵她、最疼她,一天到晚陪著她的哥哥,卻因自己的過錯而喪生,她怎能原諒自己?

如果,生命可以重來一次,她寧願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哥哥!

「你這個不孝女、掃把星,給我出去!我不要再見到你,來人,把她給我拖出去!」

自哥哥去世那一天,父親——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就無情地在她門前關上了門,從此,她的世界一片黑暗,那是一種絕望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這抹黑,一直深深地、重重地壓在她胸口,從未退卻,隨著年齡的增長,益發沉重苦澀。

白韻婷驀然一驚,從寬大的辦公椅中驚醒過來,茫然四顧,發現玻璃帷幕外的天幕已是一片深暗。

看來,剛才她又作了惡夢……不!這不僅僅是夢,這是她黑暗童年的真實寫照。

她站起身,走到玻璃窗前,把滾燙的額頭抵上玻璃,感受到沁涼的寒意,這才長長吁出一口氣。

胸口充滿了無法明狀的、難以形容的痛楚和寂寞。

父親已于去年因病過世,從開始生病到彌留之際,她每天都去醫院探望,卻一直被父親拒于門外。

為了不刺激父親的病情,她不敢貿然進去探病,以至于連父親最後一面都沒見著。她最後趕到時所僅見的,便是父親已冰冷的尸體。

白韻婷知道,一直到死,父親都沒有原諒她。

懷著對她的仇恨離去的父親,不知現在在天堂還好吧?其實如果可以,她也想早點去陪父親,可她怕……怕即使到了天堂,父親對她的恨也一如往昔。

更何況,父親此刻想必已經和母親、哥哥團聚在一起,她如果去了,只會破壞家庭的和諧,所以她必須活下去,而且必須活得長長久久的,哪怕只有她一個人,哪怕她現在活得像個孤魂野鬼,也必須活著!

這個世界熱鬧美好,對身處繁華都市的人們而言,有那麼多美妙的事情可經歷、可體驗;然而,對白韻婷而言,卻已經太漫長、太令人厭倦了……

不知出了多久的神,直至夜色完全深黑,白韻婷才轉過身,整理了下辦公桌上的東西,緩緩拉出書桌的抽屜,取出里面珍藏的一張照片……

照片上,一位年約十五歲的英俊少年,坐在翠綠的草坪上,朝她溫柔地笑著,笑容里充滿明朗和寵溺。

「晚安,哥哥。」白韻婷輕輕說了一聲,視若珍寶地拭了拭鏡面,然後把照片輕輕放回原處。

關上燈,她孤單的影子便消失在辦公室門口。

一走出大廈,外面便是陰霾的暮色和傾盆大雨。

早過了下班時分,大廈人去樓空,白韻婷夾緊公事包,快走朝自己的停車位走去。關上車門,開啟引擎後,她一踩油門,車子便沖入茫茫雨幕中……

打開雨刷,不停刮著雨水,整個世界一下子混沌、又一下子清晰起來。

開著開著,白韻婷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後照鏡里似乎有一個影子,一直在追著她的車……突然,那影子晃了晃,猛地栽倒。

白韻婷吃了一驚,連忙停車,等兩邊來往的車輛清空子,立即掉頭開回去。

果然,剛才那個一直追趕她的車的人影一動也不動地伏在地上,看樣子,似乎是不慎摔倒了。

白韻婷下車,撐開雨傘,走到那人身邊,略帶驚疑地打量他,「喂!你還好吧?」

听到她的聲音,魏銘宇忍痛爬起來,剛才追得太急,沒看到路上的石塊,被絆了一下,不小心摔倒,手肘似乎流血了。

「白小姐,是我。」

他氣喘吁吁地說道,剛才白韻婷一直沒有注意到他,害他足足追了兩條街,這大概是他有史以來運動量最大的一次吧?

幸虧今天下雨,她的車速並不快,否則,就憑他的兩條腿,怎麼也不可能追得過汽車。

「你是……」白韻婷蹙眉看著他,眼前這張被傾盆大雨澆得狼狽不堪的臉,隱隱有著記憶中的熟悉。

「呃……我是你公司的保全……」魏銘宇憨憨地模了模鼻子,撩了撩濕發,露出端正英俊、男子氣概十足的臉龐。

此刻,他全身上下都在滴水,濕得就像是從水里撈上來的一樣,不過他卻無暇顧及。

她應該是不記得他吧?公司里這麼多員工,她怎麼可能會記得一個小小的保全兼打雜工?

「魏銘宇,你干嘛追我的車?」他到底想干什麼?

「咦?白小姐,你知道我的名字?」魏銘宇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睜大了眼楮,一臉無法置信的樣子。

他應該不是在作夢吧?高高在上、像女王一樣的白韻婷,居然也會知道他的名字?

「你先回答我,為什麼一直追在我車後?」白韻婷沒好氣地瞪他。

魏銘宇,她當然記得他!

除了他以外,有誰會像只忠犬一樣成天在她身邊撲前跑後?有誰會一看到她來上班就殷切地撲過來替她開門?還有誰敢用這麼熱切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她,又有誰會像他一樣,蠢得像豬又笨得要死?

這個家伙,想讓她不記得也難!

「白小姐,這個皮夾是你掉的吧?」魏銘宇掏了掏口袋,遞給她一個精巧的女用皮夾。

「就為了這個,你一直冒雨追到現在?」白韻婷不由得睜大了眼楮。

皮夾是她的沒錯,看來是剛才不慎掉的,然而,令她震驚的是,竟會有人為了還她皮夾,一路在雨中狂追了兩條街。

「呃……雖然不太確定,但我想……如果真是白小姐的,我還是早點交到你手上比較好,所以……」

大雨仍在下著,魏銘宇的臉上雨水縱橫,一滴滴自發際流下,他的手臂被堅硬的路面劃破了,制服下滲出殷紅的血跡。

「你受傷了!」白韻婷一眼就看到魏銘宇手臂的傷,不禁蹙起秀麗的柳眉。

「沒事的,我這個人皮粗肉厚,破點皮、流點血不算什麼。」魏銘宇憨憨一笑,根本不當一回事。

「走,我送你去醫院包扎傷口。」

「白小姐,不必了,我沒事的,這麼做會耽誤你的時間……」

魏銘宇還在喋喋不休,就被白韻婷不客氣地打斷,「閉嘴,給我上車!」

「哦!」魏銘宇縮了縮肩膀,像一只被主人訓斥的大型忠犬,乖乖地上了車,可一沾到座位,他又猶豫了。

「干嘛?」白韻婷瞥了他一眼。

「我身上都濕透了,會弄髒你的座墊。」魏銘宇不安地看著她。

「你管這麼多干嘛?再不坐好我就炒你魷魚。」白韻婷冷冷地說。

哇,她真的好凶哦!

想到公司眾人對白韻婷的評價,魏銘宇第一次深有體會地感受到她毒言辣語的功力。

不過,她說話雖尖刻,人長得還是很美啊!遠遠望去,她就已經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了,近看更是漂亮得驚人。

尖尖的瓜子臉,線條姣美,白皙如玉的臉頰,沒有一絲瑕疵,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似陽光下的蝶翅般輕盈欲飛,眼眸雖然很冷,但微微上挑的丹鳳眼卻別有一番女性的嫵媚。

如果,她的神情能再放柔一點點,必定有成堆的男人心甘情願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供她驅使奴役。

她果然不是他這個世界的人,不是他可以踫觸的對象……魏銘宇在心里暗暗嘆息一聲,握緊了拳頭。

「你看什麼?」

「啊?沒有……」魏銘宇收回痴迷的目光,不敢再看白韻婷,生怕被她看出內心深藏的愛慕。

如果被她知道,像他這樣的小角色也敢憧憬她,她一定會嗤之以鼻,並且唾棄他吧!

寧可死,魏銘宇也不想被暗戀的心上人討厭!

醫務室傳來濃重的消毒水味,「 嚓」一聲,月兌臼的手臂被醫師接回原位,魏銘宇忍不住悶哼一聲。

他轉了轉手臂,雖然仍有些刺痛,但比剛才好多了,才剛想說些什麼,就接到白韻婷一頓劈頭臭罵。

「你是白痴嗎?手臂月兌臼為什麼不早說?要不是我堅持要來醫院,你是不是想就這樣回家算了?」

白韻婷再次以看怪物般的眼神瞪著這個男人,真沒見過這麼笨又這麼會忍痛的家伙!

「我只是不想麻煩你啊!」魏銘宇看了她一眼,訕訕地低下頭,「當時是有點痛,但我也沒想得這麼嚴重,總以為回家休息一下就會好。」

「你以為自己是泥人啊?捏一捏,回家休息就會好,笨蛋!蠢透了!」白韻婷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生這麼大的氣,反正只要一看到他那張隱忍而小心翼翼的臉,她就怒火上升。

「對不起。」魏銘宇很可憐地道著歉。

旁邊年輕的護士看不下去了,出聲阻止,「小姐,你男朋友受了傷,手臂又月兌臼,你可不可以不要對他這麼凶?」

「呃……這個沒關系啦……」魏銘宇模了模仍舊濕漉的頭發,「再說白小姐不是我的……」

被別人誤會是男女朋友,她听了一定會很惱火。

「我和他的事,不用你來管。」白韻婷冷冷哼了一聲,卻不反駁護士的說法,然後俐落地站起身來。「走了,省得別人以為我虐待你。」

「哦!」魏銘宇乖乖跟上。

看在別人眼里,就像一只超大的忠犬跟在主人身後,不管主人怎麼對他,他都沒有一句怨言。

唉!怎麼她就沒遇過這麼好的男朋友呢?年輕護士嫉妒地看著他們雙雙離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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