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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入君心 第七章

第七章

「子沁姑娘,你別走得太快,我跟不上呀。」桃兒嬌喘央求著。一大早陪阮子沁上街,現在都已接近午時,她的一雙腿都走到發麻了。

阮子沁在童玩攤前停下了腳步,一邊拿著陀螺把玩,一邊等她,「叫我子沁,別加姑娘兩個字,不親切。」

桃兒終于跟上了,「可是……」她可是主子的客人,她不能如此大小不分。

「再可是,我便走得更快些,不讓你跟上來了。」她出言威脅。

「不行、不行,我真的走不動了。」桃兒揮手投降,「那加上姐姐行嗎?就喚你子沁姐姐。」

她已經追得夠累了,再快,她豈不是要小命休矣。

「也行。」這樣就不生疏了。

阮子沁邊笑,眼角一掃,看見不遠前的客棧里有道熟悉的身影,那人坐在二樓窗邊,她看的很清楚,于是她放下手中的陀螺,邁步往客棧走去,那腳步不自覺地輕快。

是莫燁!

「子沁姐姐……」桃兒跟在後頭,「不是說要慢點嗎?怎麼更快了?」她好累哦!

阮子沁一路走進客棧里,繞上了階梯,朝那抹熟悉的身影走去。

「莫燁!」嬌顏上揚了笑,朝他喚了聲。

莫燁聞言轉頭,就看見她娉婷的身影,「怎麼走得這麼急?小心點。」他站起身,迎著她走過來的身影。

她走過去,身後還跟著一個喘吁吁的身影,「子沁姐姐……」桃兒輕喚,在看見莫燁後,終于知道怎麼一回事了。

難怪阮子沁走得那麼急,原來是心上人在這,想著,桃兒往一旁站,卻也忍不住輕輕揚笑。

同時間,宋原也注意到阮子沁,「她是?」他目不轉楮地望著走來的人,看著那容顏,他頓時怔愣住了。

太像了,這個女孩和江雨歆竟有九成相似!

「她是子沁。」莫燁看得出宋原眼中的那抹訝異神情,和他第一次見到阮子沁時,是一樣的。

「子沁?」宋原輕念她的名字,然後點了點頭。

莫燁轉頭對阮子沁介紹道︰「我的師兄宋原.還有師嫂。」

「你們好。」阮子沁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後站在莫燁身邊,羞澀地笑著。

剛才她只看見莫燁,便想都沒想的跑了過來,沒想到與莫燁對坐的竟是他的師兄,不知道人家會不會覺得她唐突無禮?

「她和雨歆……」宋原忍不住開口。

「我還有點事,不能與師兄多聊了。」卻讓莫燁巧妙打斷,「改日再上鑣局與你好好敘敘。」

「也好,我們改日再聊。」宋原知道他的意思,他將視線由阮子沁身上收回,但心中不禁輕嘆。

莫燁身邊跟著一個和江雨歆有著相似容貌的女人,這是巧合嗎?希望莫燁不只是移情作用,否則對她不公平。

「那我先行一步。」話完,他與宋原點頭告別,便拉著阮子沁的手腕往樓梯步去。

阮子沁也朝宋原點頭一笑後,便隨著莫燁的腳步走出客棧,而桃兒則跟在幾步之後。

「他剛才提到雨歆……」走遠後,阮子沁忍不住開口。

她果然听見了。「他是雨歆的丈夫。」他道,表情沒有變化,仿佛在談論無關緊要的天氣一般。

「啊?那剛才在宋原身邊的是?」

「雨歆過逝後,他再娶的妻子。」

那是他師父默許的,畢竟女兒已逝,總不能要宋原就這麼孤單一輩子吧。

「原來如此。」她點頭,明白他的意思。

原來,江雨歆所嫁之人是莫燁的師兄,那麼汀雨歆愛的,並不是莫燁了!

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掌,為這個為情痴狂的男人感到心疼。

感覺她緊握的掌心,他笑道︰「野丫頭,你想上哪去呢?」今天,他什麼都不想做,只想待在她身邊。

將她帶在身邊,他已經夠自私了,所以他要盡其所能的照顧她,就像當年對江雨歆一般……

這是移情作用,他明明知道,卻無法說服自己別這麼做,現在的他,已經慢慢習慣她在身邊,他只想好好的待她,把那份對江雨歆的深情,轉移到她的身上。

「我想去騎馬……」現下若能奔馳在草原之上,也許能拋開心中的煩悶。

她明白,此刻她從他身上得到的,只是他給江雨歆的溫柔,她卻只想陪著他,只想跟在他身邊,哪怕以後會萬劫不復,她都不怕……

剛入夜,阮子沁正沐浴完畢,讓桃兒替她拿過衣裳套上,才正套好衣服,扣子都還未扣齊,門外便傳來敲門聲。

「誰啊?」桃兒走近門,出聲問道。

「是我。」外頭傳來莫燁的聲音。

一听見他的聲音,阮子沁比桃兒更急,也不顧未扣好的衣物,直奔門前,替莫燁開了門。

「你怎麼來了?不用到侯府教琴嗎?」此時他應當是在貴南侯府,還不到回來的時候啊!

莫燁走進門,步伐有點虛浮。

他一進門,在場兩人都聞到他身上的酒味。

「桃兒,你去弄杯濃茶放涼,我待會兒過去端。」阮子沁轉身向桃兒吩咐,听說濃茶有助于解酒。

「這……」桃兒望了他們一眼,此時放他們獨處不太好吧?

「快失去吧。」阮子沁見她猶豫,催促道,然後才將莫燁扶到椅上坐下。

「是。」桃兒不能拒絕,想想,便轉頭往門外走去。

「好疼……」莫燁伸手撫著自己的額際,酒精起了作用,讓他的腦子泛疼著。

「來,我幫你揉揉。」她繞到他身後,伸手在他額上輕揉。

他卻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一使,擁她進懷。

「啊!」她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嚇了一跳。

他溫柔地將她抱在懷里,讓彼此的體溫靠近,然後抬頭吻著她的額際。

「莫燁,你醉了?」她道,卻混著疑問,眼前的人似醒若醉,她無法判斷。

「我……醉了……」抱著她點著頭,聲音不穩,也有點疲憊。

「既然醉了,怎麼不回房歇息?」她不解地問著。

「雨歆……」他卻答非所問。

只是,一听到這個名字,她的心被揪疼了,但還是輕淺地應道︰「嗯?」就像他在喚她一般。

他閉上眼,靠在她身上,「師兄再娶,你不……不怨他嗎?」

聞著他身上混著酒氣的檀香味,她輕笑,原來這一直是他心底的存疑,他無法知道江雨歆的答案,更無法替她回答,所以梗在心底。

他這次醉,是為了和宋原的相逢吧?

表面上裝做無所謂,其實他很在意宋原背棄了江雨歆另娶他人吧?

「不怨。」就由她替江雨歆回答吧!

「為什麼?」他不懂。「你那麼愛他,他卻……」

為什麼?她輕嘆,「我愛他,卻無法陪在他身邊,我愛他,卻不能讓他也愛我,我愛他,就是希望他幸福,沒有為什麼。」

就像她,即使知道在莫燁心中,她只是江雨歆的替代品,但為了愛他,她甘之如飴,不是嗎?

「為何不愛我?」這樣,大家都不苦了。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愛就是愛了,明知不對、不該,還是愛了。」這就是愛情的原罪。

聞言,他抬頭望著她,深邃的眼眸望進她悲淒的眸子,就像要探進她心底一般,深深的瞅著她,目不轉楮。

他真的醉了嗎?怎麼他此時的目光好真實!

「莫燁……」她被望得不自在,低頭不敢再看他。

他卻輕抬她的下巴,將她紅女敕的雙唇看進眼里,再輕輕吻上。

這個吻,她沒回避,只要是他想要的,她都能給,都能順著他,雖然心底替自己哀傷,卻無法說服自己不去渴望他的擁抱、他的吻。

一吻後,他將懷中的人兒打橫抱起,走到床旁,然後將她輕柔放下,再低頭吻住那張錯愕的朱唇,混著酒氣,他更加狂妄地吸取她的芬芳。

「莫燁。」她趁隙推了他一把。

她能容許他將自己當成江雨歆而擁抱狂吻,但僅止于此,如果連男女間的歡愛,都得听他喚著別人的名字,她不願,也不想成為別人的替身。

他依然緊擁著她的身軀,「子沁……」低眉望著身下的女人,他的眼眸間溢滿柔情。

「你……」她吞了口口水,滋潤了干啞的喉嚨,「你喚我……」

「子沁,你是子沁。」他再度低首,吻著她的唇,然而這一次卻嘗到淚水的咸味,「別哭。」

她直點頭,「對,我是子沁,是子沁……」不是江雨歆。

她太高興了,他沒將她認錯,知道她是阮子沁,「燁!」她化被動為主動,伸手環緊了他的頸子,抬頭吻住了那喚著她名字的唇。

他回應她的熱情,大手一扯,扯下了那原本就沒扣好的衣裳,在那令他渴望的身子上揮灑壓抑許久的激情……

阮子沁醒來時,看見了正在著裝的莫燁,她側了身子,緊緊地盯著他瞧,雙頰緋紅,貪戀地望著她深愛的男人。

他回頭,正好望進她的眼眸,「多睡一會兒吧。」他的聲音輕柔。

「不睡了。」她搖頭,然後才問,「你要出門了?」

「嗯。」他點頭,「有點事情得處理,晚上帶你去看煙花。」語中,透露著寵愛。

她一听,心喜,「真的?不能食言哦!」他每次都入夜了才回到王府,今天好不容易空出時間要陪她,她當然高興。

「絕不食言。」他保證。

望著她嬌笑的柔媚,他盡力克制又起的,那笑太美,太令人痴醉了。

昨夜的纏綿,不在他的醉意中,他是喝了酒,但沒醉,卻渴望見到她,他以為這又是對江雨歆的思念使然的蠢事,然而听了她那些話後,他心疼了、也心軟了。

這個小女人,比她表達出來的還堅強,她竟然容許他將她當成江雨歆,還痴傻的安慰渾身酒味的他。

他突然發現,自始至終,傻的人只有他,是他看不清,以為蒙住了自己的心,便能欺騙自己,讓自己的罪惡感降低。

他一直被自己困住,也許對江雨歆,他的愧疚大于思念相愛戀吧?

他氣自己,不該在江雨歆身子最孱弱的那年離開,他氣自己連一個女人都無法保護,因為這麼想著,讓他時時刻刻想到與江雨歆見的最後一面,她期望他留下,他卻狠心地遠走,就連她的死訊,也是在她過世的半年後,他才得知。

他明明知道江雨歆的身子骨弱,只要冬天一到,便益發脆弱,甚至幾度無法度過冬天,他卻選擇在冬天來臨之際離開。

原以為,有她心愛的單人在她身邊照顧,她的身體應當會好起來才對,也想說,她和宋原已是夫妻,她會被呵護、疼惜,所以為了不心痛,他消失無蹤,和所有人斷了聯系,直到他們找到他時,江雨歆已過世半年了。

這一直是他心里的痛,更是他心中的結,為了無法陪自己最心愛的小師妹走完她的人生,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他無法自行解開這個結,所以任它痛著。

遇見阮子沁,他以為是遇見了彌補的對象,她的長相、她可憐的身世,都讓他興起保護之欲,所以他將所有無法給江雨歆的情,全轉移到阮子沁身上,他一直以為這是移情作用。

但經過這麼久的相處,他漸漸發現,原來不是這樣。

他對她動了心、用了情,對她的渴望不斷攀升,越過了理智……

著裝完畢,他走近,俯身在她額上烙下一吻,「晚上見。」

紅潤的雙頰沒有褪色,只是更顯羞澀地點點頭,「嗯。」然後目送他轉身出門,才慵懶地起床。

這樣的日子如果能一直持續下去,那將是多大的幸福啊?

莫燁離開後不久,桃兒才端著熱水走進房里。

「子沁姐姐,你的臉紅通通的,沒事吧?」她輕聲取笑。

剛才,她可是在房外待了許久,見莫燁離開,她才敢進來,生怕打擾了他們。

「臭桃兒,竟敢取笑我,下次上街,我一定讓你用跑的。」阮子沁嬌瞠道。能與相爰的人甜蜜纏綿,那是很幸福的事,她的雙頰露出幸福的顏色,又有何不對?

「子沁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可別折磨我呀!」一想到可憐的雙腳,桃兒趕忙求饒,卻也眼尖的發現,一個躺在地上的粉藍色香囊。「嗯?這香囊是誰的啊?」她順手撿起。

「那是莫燁的……」阮子沁轉頭一望,便一眼認出。

那是莫燁最寶貝的香囊,連她也踫不得,他怎麼會這麼大意將它遺落呢?

「是莫護衛的啊?那你趕緊將它收好。」桃兒將香囊遞給阮子沁,「好在沒讓我給踩髒了。」

她接過後,將香囊往懷中一擺,打算等莫燁回來後,再還給他,想到今晚他答應要帶她去看煙花,那唇角,又上揚了許多。

是夜。

阮子沁依舊待在系水亭里等莫燁回來。

天冷了,怕挨莫燁的罵,她還多穿了件毛裘,望著冰冷的湖面,入冬的氣息更甚,也許這幾天便會下雪了。

她百般無聊地望著湖面,發呆了一會兒才想到今天早上讓她放在懷里的香囊,想著,她伸手將香囊取了出來,在手上把玩著。

這香囊上繡的是幾只飛舞在花朵上的蝴蝶,那繡工精致、栩栩如生,想必是姑娘家特意為莫燁繡制的吧?

看莫燁那麼寶貝它,想想,應該是出自于江雨歆之手,只有江雨歆才能讓他如此珍愛保護。

不知道莫燁發現這香囊不見了,會是什麼反應?

她想,一定是著急萬分吧?

畢竟這是江雨歆留給他的唯一東西,別說是香囊了,就算是一塊破布,那也是寶。

想著,心頭又有點吃味。

唉!她吃什麼味呀?

莫燁念著江雨歆,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早在決定跟著他時,她便明白自己只是江雨歆的影子,如今她這個影子幾乎取代了正主兒的地位,她應當知足了,不是嗎?

緊握著香囊,她往遠處一望,發現了她心系的身影。

「莫燁!」看他正往系水亭走來,她整顆心跟著飛揚起來。

呵!他沒忘了跟她的約定,趕著回來帶她去看煙花了。

想著,她拉起裙擺,往曲橋上跑去,邊跑,還邊揮舞著小手,欣躍之情溢于言表。

莫燁從遠處就看見她奔馳的身影,見她心急地朝他奔跑過來,臉上不禁揚起笑意。

阮子沁喜上眉梢,朝他揮著手,完全忘了自己手上正揣著一個香囊,直到那個香囊被她過度使力卻沒抓緊地甩了出去,她才停子,但已經來不及了,那香囊早已往湖面飛了出去。

「啊!」她輕聲一呼,往曲橋上的護欄上靠去,流動的湖水,沒有月色照映,早已失去香囊的蹤跡。

怎麼辦?那是莫燁最珍愛的……

而不遠處的莫燁看見她的舉動,剛開始不解,最後才回想到那被拋入湖心中的粉藍色影子,那顏色……

他下意識地撫模腰間原本應該有的香囊,血色頓時從他臉上一抽,那香囊已不見蹤跡。

心頭不由得冷汗一冒,他急速地奔上曲橋,忙問︰「剛才那是……」他望了湖面,已看不見任何東西,才轉頭看著阮子沁。

見他的神色,阮子沁知道事情不妙了。

「是……」她不敢直視他的眼。

見她如此,他的心更沉了,「是什麼?」他抓住她的手腕,逼問。

她低頭咬唇,支支吾吾答道︰「是……是早上……你遺落在我房里的……香囊……」

聞聲,他立刻甩下她的手腕,準備往湖里跳。

見狀,她連忙拉住他的手臂,「別,這湖水冰冷,會沒命的……」早知道她就該把香囊抓緊。

她明明知道,那是他最珍愛的東西,她卻……

「走開!」他伸手推了她一把,那力道之大,將她推離幾步之遠。

她吃痛地跌坐在地,「不要!」抬頭,卻只能眼睜睜地看他跳入湖心,無力阻止,「來人,救命啊……」

見他消失于湖面上,她只能慌張大吼,什麼事也不能做。

一會兒,王府里的人紛紛跑了過來,連趙行安也給驚動了。

「莫燁他……」一見到人,阮子沁隨手抓了個人,指著湖面,心亂不已。

趙行安靠近,望了湖面,立刻知道發生何事,「立刻把他給我撈上來。」

阮子沁站在一旁,滴滴熱淚滑過蒼白的臉龐。他怎麼可以?就為了一個香囊,他竟然連命都不要了,那麼,她又算什麼?若連一個香囊都遠比她重要,那麼,該落水的,應該是她吧?

想著,她扶了橋旁的護欄,想一躍而下,卻被一只大手抓住了。

「你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趙行安抓住她的身子,還好他有發現,不然這下子更忙了。

「我想到湖里找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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