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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到站的列車 第四章

兩個禮拜之後……

「好了,各位,如果沒有其他意見……」

娟娟小心地放下筆,詹彥年的音調表示要散會了。

然而有個穿著三件式西裝的人開口了︰「據我看來,這件事靠的全是運氣,而且一點保障都沒有,如果政府再改變政策,我們將會全軍覆沒。電視是個長久的事業,就算我們這次成功,也必須和新進的傳播公司競爭,我知道這些以前都討論過,但我還是覺得風險太大。」伍兆德是公司的財務經理,他的保守作風剛好可以和詹彥年的沖動制衡,他也比較重視規則、程序……

「兆德,短期的損失是不可避免的,」詹彥年說,眼楮瞪著伍兆德看,臉上滿布著不以為然表情。「如果我們不擔一些風險,怎麼會有成就呢?傳播雖不是一個新的行業,但仍有寬廣的領域供我們擴展,再說,我們的商業影片組有足夠的潛力擴展,所以,我們不必擔心成本問題。

「我的想法是,從前我們牽扯的只是幾十萬的事,而這一次卻要擔幾百萬的風險。」

「好了,兆德,別跟我們唱反調,」錦清抱怨著。「你上次不是極力勸我們借款來發展電腦嗎?那次的資本額又是多少呢?」

「那次的投資只出現六個月的赤字,」伍兆德說,微笑著環顧四周。

他站起來,表示會議真的結束了。等到與會人士魚貫走出,娟娟也站起來。詹彥年每周要開一次會,讓部屬表達意見,以改進公司的經營方式;也讓詹彥年自己有機會了解部屬的能力,達到控制人才的目的。

「你別走,沈小姐,我想再和你討論一下預算案。」

娟娟覺得那些還沒走完的男士投來好奇的眼光,她很驚訝他平常的一句話也能引發這樣多好奇。然而,謠言似乎對詹彥年一點影響也沒有,或許是他根本沒听到這些謠言。自從兩個禮拜前,她頂撞他居然還能留在這棟大樓以後,就有兩種謠言開始流傳,其中之一是說詹彥年很看重她,而另外一種傳言卻說他們之間有某些事情發生。

娟娟知道解釋只會愈描愈黑,她唯一的辦法就是表現出更冷漠,三緘其口,如此,謠言才可不攻自破。

「好的,詹先生。」她冷淡地說。

「坐我旁邊,這樣我們才看得清那些數字代表的意義。」

娟娟把椅子拖到他身邊坐下,詹彥年開始操作手邊的電腦終端機,輸入他私人的密碼,他把程式印在螢幕上,如此娟娟就較能看清螢幕上的資料所指為何了。

娟娟端坐著,盡量不去想他的背心和長褲是多麼合身,他轉過椅子面向她時,膝頭擦過她的膝,然後他朝她微微一笑。

「準備好了嗎?」他打開檔案資料,娟娟試著不去想腿側的功力。

資料一頁頁跑,娟娟把重要的地方記下來,好幾個月的工作成果一瞬間就跑完了。

「有什麼不對嗎?娟娟。」

娟娟搖搖頭將按著太陽穴的手放回膝上,吃驚地看著他,她從來不曉得他也會關心別人!

「是不是機器有問題?」他看看螢幕,再看看她蒼白的瞼。「如果你累了,我們可以換個方式討論,這樣比較不花時間。」

娟娟松了一口氣,他只是不想浪費時間罷了。

「你熬夜了?」

「沒有。」娟娟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語調回答他,開始收拾桌上的紙張,自從那天以後,詹彥年似乎有意強調他們之間老板與秘書的關系,他還狡猾地運用這種關系,命令她進一步介入遠景傳播公司很多企劃案中,讓她更熟悉公司的運轉。娟娟也采取自衛的行動,她從不給他機會提到要晉升她的那件事。

「昨晚你做什麼搞得這麼累?你是夜貓子嗎?」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我只要把我的事做好就行了。」

他看著她那雙雖小卻十分能干的手以及短而整齊的指甲,她正逐一收拾著桌上的紙張。「今天早上你比平常還令人難以捉模,沈小姐,你究竟在逃避什麼?」

「沒有呀!」娟娟面無表情地回答,她了解對付他的唯一辦法就是拒答任何問題。

「我晚上做些家事,而且喜歡看書看到很晚。」

「真的嗎?你看哪一類的書?」他感興趣地問,雙手撐著頰支在桌上。

「科幻小說、偵探故事--」娟娟聳聳肩。「就是那一類的書。」她一時之間編不出更合適的謊言。

他撇撇嘴說︰「嗯!跟一些幻想中的怪物大戰,還有正義戰勝邪惡的故事,根據你閱讀的習慣來判斷,我想你大概比較著重實際,而不太喜歡那些羅曼蒂克的愛情故事。」

「對不起。我想我最好把這些東西送到影印室去,免得在這里听你這些陳腔爛調。」她尖刻地回答他,但話一出口馬上就後悔了,他大笑起來,眸子變得跟外面清朗的天空一樣亮。

「你是最討厭听我陳腔濫調的人,其實我已經給你機會,讓你免除這些煩惱。」

「詹先生,如果你這麼希望女性進人你的高級管理階層,何不刊登廣告,招考一個真正具有資格的女主管進來?」

「我不想錄用別女人,我只想用你。」

「我真是受寵若驚,」娟娟說,她突然覺得這樣跟他玩捉迷藏實在很累。「當初你要我接受那份工作,我卻看出你是萬分不情願呢!」

他突然坐正,好奇地看著,「那就是你拒絕的原因嗎?」他探問著。「娟娟,起初我是有點不情願,但是那只是因為……就像你那時候說的,我知道要找個取代你的人並不容易,我已經習慣看到你在我身邊工作,但我後來愈想就愈覺得,把你留任秘書是浪費人才,當然,助理的工作量是增加了,但相對的,酬勞也會增加,更別提權力、金錢、影響力……我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

「詹先生,我希望你別叫我娟娟,如果別人注意到了,你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管別人怎麼想!」他對她吼。「你就讓錦清叫你娟娟。」

「沒錯,但他不是我的老板。」

「但他是你的上司。你太落伍了吧!居然堅持這種男女授受不親觀念!」他咆哮著。

「以前,你不也這樣堅持嗎?」娟娟揶揄地指明,她已經發現他很聰明,而且很有邏輯概念,如果一味反抗他,絕對行不通,還不如用揶揄的口氣說話比較有勝算。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藍色的那支,是詹彥年的私人電話。他拿起話筒,暗示娟娟留下來別走,在這同時,傳來短促的敲門聲,錦清探頭進來,詹彥年用手勢招他進來,娟娟松了一口氣,也許這樣可以停止那個煩人的話題。

「姊,你能不能等等,我很--」詹彥年話都還沒說說完,就被話筒那頭喋喋不休的抱怨聲打斷。那是亞東的母親打來的,娟娟有一絲莫名其妙的不快,她轉向錦清,開始跟他聊天。

「老天!你到哪兒去買了這一套衣服?」她戲謔地打量。

「你不喜歡嗎?」錦清問她,拉了一張椅子坐下來,「太新潮了?」他低頭看看衣服。

「你穿起來很好看。」娟娟笑著告訴他。「但我必須說你打破了本公司一貫的衣著傳統。」這些年來,公司里高階的執行人員通常被要求穿西裝打領帶來上班,但錦清從不遵守規定,總是穿著最新潮的服飾來上班。

娟娟轉過頭去,看見詹彥年正皺著眉看著她和錦清,她只好虛偽地一笑。她很好奇,他姊姊為何這樣怒氣沖沖地跟他說話?而幾秒後她知道了原因卻大起恐慌。

「有麻煩?」他把話筒摔回去時,錦清關心地問。

「又是我那個該死的外甥。」

「他又快被退學啦?」錦清問,而另外兩個人只是互相瞪視。「你姊姊是不是怕他被那些吸膠的朋友帶壞了?」

吸膠?娟娟嚇了一跳,亞東竟然和壞朋友在一起?他還騙得她團團轉!她以為他是個好孩子呢?

「吸膠我還處理得來,但是他現在卻去吸一些更毒的東西,根據我姊所描述,亞東現在似乎正迷戀著一個老女人,我姊說是一個大他很多的女人,還是個寡婦。」

娟娟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亞東到底胡說了些什麼?

「查泰萊夫人呀?」錦清笑笑說︰「還是黑寡婦?」

詹彥年朝著電話怨恨地說︰「他這個周末回家去,什麼事都不做,只胡言亂語地一直提那個女人,快把他媽煩死了,于是她自然而然怪到我的頭上,真他XX的,他又不是我兒子,如果他是我兒子,我才不會管東管西的,他所需要的只是一點點的關心,和了解,我姊和姊夫應該多關心他一些,而不是光怪罪別人。」他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

娟娟保持沈默,她早該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你要小心,娟娟。」她公公的警告猶在耳際,亞東在假期間造訪她家時,她公公就警告過她。「你或許純粹只是歡迎他,但他正處于對女孩好奇的年齡,而你讓他覺得輕松、舒適,他可能自作多情地認為這是特殊的關系。」

娟娟听了之後並沒有完全相信,表面上亞東愉快而輕松,一點都沒有她公公說的那種復雜情形。不過在詹彥年出門開會的第一天晚上她下班回家時,發現亞東坐在她家門口,她著實吃了一驚。

那天的對話一一浮上她的心頭……「娟娟姊!」

「亞東!你到這里來干嘛?你怎麼知道我的住處的?」

「我耍了一點手段在舅舅的辦公室查到的。」他得意地說。

「你應該先打電話來,我可能不會直接回家!」她嚴肅地說。

他吞了一口口水,急促地說︰「我怕你不會讓我來拜訪。」

「你知道我不會的,我認為你這樣做太不聰明,亞東,萬一你舅舅發現怎麼辦?」

「他不會在意的。」

娟娟嘆了一口氣。「只能坐一會兒。」

「好。」

結果,他留下來吃了一餐飯,而且還坐著看了很久的電視,起初他和她公公及兩個男孩在一起時不太自在,然而一旦他決定要表現出成年人應有的教養之後,很快就打入這個家庭的小圈圈,自然而然產生迷人的氣質,所以她很快就忘了他舅舅是誰。

第二天晚上,歷史重演一遍,只是這一次娟娟回來時亞東已經在她家里,而且在廚房里切蔬菜。她公公只是靜靜地、微微地朝娟娟聳聳肩。

「亞東,你不該跑到這兒來。」

「我覺得來你這邊比待在我舅舅家有趣多了。」他很篤定地回答。

娟娟別無選擇,她可以叫他離開,但一想到他因為想家還有青少年特有的憂郁時,她就不忍心這麼做。他告訴她,等到他完成大學課程之後,要幫助父母照管在高雄公司,看到他說話的樣子,娟娟知道他是認真的。但他也提到他的生活單調,想嘗嘗另一種生活滋味。難怪他的家人擔心他會交上壞朋友,他真的很急切地想要解除束縛。娟娟知道不該鼓勵他這麼做,但她也認為讓男孩到家里來玩並沒有害處,而且雙胞胎有了新朋友陪著看電視,看起來也快樂多了。娟娟也就由他天天來她家耗著,一直到春假結束。

現在她竟然听說他如此看重這份友誼,還向父母提到她!這是不是他要在母親面前表示獨立的另一種方法?還是他真的迷戀上她了?唉!她的同情心可替她惹來大禍了。

所幸詹彥年因為工作繁重,沒有把外甥的話放在心上。但娟娟晚上回家之後還是不自在地想著這件事。他可能會對外甥口中的神秘女人展開調查,在他來看,這件事不僅牽扯到亞東的感情問題,還牽扯到一大筆錢-亞東的外祖父留給他一大筆遺產,在他十八歲生日那天錢就屬于他。

想起他買給雙胞胎的玩具以及他送她的鮮花和巧克力,雖然她極力拒絕,還是沒能把這些禮物退還給他。娟娟心中涌起一股罪惡感,別人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都會指責她故意勾引這個可憐的男孩。

亞東已經習慣向娟娟傾吐他的不快,所以他常常從學校打電話給她,通常娟娟也很高興能撥點時間跟他聊聊天,但這天晚上,她不耐煩地打斷他︰「我不曉得你對父母說了些什麼,亞東,但我知道你讓他們誤會了我們的關系,我不喜歡被人利用,而我卻覺得你在利用我刺激你的父母親。」

話筒那邊先是一片寂靜,然後他囁嚅地說︰「我只告訴他們我和你在一起時很愉快,我並沒有提到你的姓名或其他。」

「那不是重點,亞東,」她料正他。「你的父母很關心你在學校的生活,而不希望听到你告訴他們有關我的一切。」

「我真的沒說什麼!」他喊了起來。「我真的很喜歡你,覺得你很親切。你從不會告訴我說我太小了不能想這個或是做那個,你總是耐心地听我說,把我當成大人,從不把我看成小孩,每次我回家,爸爸媽媽總是太忙,沒時間跟我談話,但你不會這樣,你雖有工作,卻仍然有時間照管你的家庭。」

「亞東……」娟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至少他還把她和他父母放在同等的位置,也許他只是羨慕她家庭中的溫暖罷了,而並非迷戀她本人。

「你不會跟我絕交吧?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多嘴,我保證。」他的聲調急得高了八度。「我會好好讀書,隨便你要我怎麼做,我都听你的,但請讓我偶爾到你家去走走,我可以為你做很多事……我跟雙胞胎玩得不錯,對不對?」

娟娟再度軟化,他這樣急切地想要證明自己很有用,她想,也許她還可以做個無言的傾听者。再說,他快考試了,這是勸他少打電話的好借口。

*****

那天晚上大概十一、二點,娟娟才有自己的時間,她又興起到外頭慢跑,她喜歡跑步,在辦公室里坐了一天,回家又忙著照顧小孩,運動運動對健康也有好處。

當她覺得背後有人跟著時還不太確定,但她才半轉過頭去,期望發現一個她認識的人,卻迎面來了一拳,這一拳重得讓她跌倒在地,她雙撐在柏油路上想爬起來,然而另一拳又擊中她的肩膀,害她撞到行人道,下一瞬,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黑暗。

她大聲尖叫,叫聲劃破寂靜的街道,然而她還沒看到就感覺到下一拳又朝著嘴唇過來,她趕忙滾開身子,努力推開它,手指關節踫上堅硬的小腿脛,她听到有人咒罵一聲,然後她又開始尖叫,因為她感到一雙大而多肉的手抓住她毛衣的領口扭了起來,她聞到惡臭的酒氣。

那個人又開始攻擊,娟娟覺得肋骨上一陣疼痛,她再度尖叫,而他不斷踢她,並且死命按住她的嘴,天哪!他要殺了她嗎?他用盡力氣想要把她折起來似的,嘴里不停嘟嚷,拚命把她向路邊推擠過去。

娟娟從來不曾感到這樣害怕、這樣無助,他那麼大又那麼壯,她拚命地掙扎,想要從掌握中逃月兌,拚命喊著救命,然後,奇跡般地,救兵出現了。

「嘿,你在干什麼呀?」從對街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不要跑,你在干什麼?」

她自由了,娟娟眼淚汨汨流下,痛苦地躺在路邊,她听到壞人逃走的沉重腳步聲。

「你還好嗎?我听到你在尖叫。出了什麼事?你還好吧?」一個穿著休閑服和短褲的年輕人扶著娟娟回到他家,然後又才打電話給她公公和警察。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娟娟痛苦而恐懼地描述剛剛發生的事情給警察听,並且接受醫生檢查。她的骨頭並沒有受傷,但臉上、雙臂及肋骨兩側均有多處青腫和擦傷。醫生在她頭上破皮處貼了兩塊膠布,還警告她要小心點,可能會留下黑眼圈。

警察听完她混亂的□述,有點懷疑地告訴她,他們會找到那個人,並且指責她說這整件事情都是她的錯,說她不該那麼晚還一個人在街上走。

她公公一直照顧她到上床睡覺,還泡了一杯熱騰騰的牛女乃來給她喝。令娟娟吃驚的是她居然睡得很香甜!第二天早晨她醒來時,仍然覺得又痛又懶,但她照了一會兒鏡子,決定還是去上班。臉上的青腫可以化妝遮掩,她的黑眼圈在眼鏡的掩飾下也不會太明顯。

「你為什麼不請一天假呢?發生這種事了,你還去上班?」

「不要緊的啦!請了假我就不能拿全動獎金了,我走了!」娟娟說著使出去了。

整個早上娟娟覺得全身隱隱作痛,午餐休息時間,詹彥年出去用餐以後,她就靜靜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暗自慶幸他整個早上都在研究報表,沒叫她做什麼事,甚至連抬頭看她一眼都很少有,當然更不會注意到她的異樣。

她吃了兩個三明治和半個隻果,然後抬起腿來,在傷口上涂一些藥,這時,錦清進來了。

「詹彥年去吃午餐還沒回來呀?嘿……你怎麼回事?」

「沒什麼!」

「你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幫什麼忙?」

娟娟覺得拒絕不近人情,于是請他倒杯水。錦清先吱吱喳喳說了些有的沒有的,然後叫她坐著別動,跑去替她倒水。

「我告訴你別動的。」他回來看見她正在吞藥,斥責她道。

「說真的,我覺得我好難過!」她覺得很虛弱,開始後悔沒有留在家里休息,現在後遺癥發作,一想到十二小時前發生的事,她就不寒而僳。

「笨女孩!」錦清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關懷,平常他都是跟她嘻皮笑瞼,現在他輕輕拍著她的手說︰「我想你還沒有告訴老板吧?」

「告訴我什麼?」詹彥年正好推門進來,皺著眉看著他們握在一起的兩雙手,腦海中浮現出有色的畫面,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告訴我什麼?」他重復一次。

錦清正開口欲言,但娟娟阻止他。「錦清,我自己告訴他。」她認為他一定會夸大其詞,說得天花亂墜的。「我會沒事的,錦清,謝謝你的關心。」

有一會兒,她覺得錦清似乎堅持要留下來,但最後他還是走了,經過詹彥年身邊時,他對老板說︰「你送她回家,她幾乎要站不住了。」

「他太夸張了。」他走了之後,娟娟虛弱地說。詹彥年走近前來,第一次仔細注意到她的蒼白。

「他夸張什麼?你生病了嗎?老天哪!你干嘛不說?你根本不需要跑去告訴錦清呀!」

「我沒有跑去,是他自己到這里來,看到我不太舒服的。」娟娟自衛地說,他真是個自私的豬,只因為她下午可能要請假就這樣對她生氣。

「到底是--」冷酷的眼楮盯上她的面頰,他彎來,怒氣一掃而空。「你的臉怎麼了?還有你的眼楮?天哪!」

「我撞到了。」她懶得重述同樣的故事。

「撞到頭!你怎麼……」他被她的申吟聲打斷,因為他想把她轉向更亮的地方,卻踫到她肋骨旁的傷口,「娟娟?」他懷疑地叫她一聲。「你的肋骨也撞到了嗎?」他小心地問。

娟娟靠在桌子上,痛苦像浪潮一樣襲向她,她覺得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但她眨眨眼不讓淚流下來,她絕不在這個男人面前哭泣。

「娟娟,」他輕柔地扶著她的肩,聲音出奇溫柔,似乎知道她真的痛得不得了。「我想你最好告訴我,是不是有人打你了?他是誰?你昨天跟誰出去了嗎?」

娟娟抬起頭來看著他說︰「我像是喜歡和搶匪約會的那種女人嗎?」

「搶匪?你被搶啦?什麼時候?」他的下巴繃得緊緊的,顯然他也為她擔心。

「昨天晚上。」娟娟聳聳肩感覺到肩上那雙手的重量,卻不覺得討厭。「我慢跑的時候。」

「你一個人?」他臉上布滿責備的表情,令她想起昨天那個警察,她突然變得很生氣。

「沒錯,我一個人,有法律規定不能一個人出去嗎?還是因為某些些男人無法約束自己的行為,我們女人就應該躲在家里不出來?我猜你下一句話就要說都是我的錯了,是不是?我蠢得晚上一個人在街上走,活該被人搶劫、活該被人強暴?」

他古銅色的皮膚一下子變得死白。「天哪!你被強暴了嗎?」他的眼楮順著她的身體一路看下來,手也漸漸滑下她的雙臂,她的手臂在他強壯的雙手顯得異常細致。

「娟娟,他沒有--」

「沒有,沒有,」娟娟插嘴打斷他,他似乎松了一口氣,娟娟知道他有追根究底的怪癖,要是她真的被強暴,也許他會叫她把整件事巨細靡遺地和盤托出,她現在即使是想到都會口干舌燥。「我拚命抵抗,有人听到我尖叫,跑出來救我,壞人就逃跑了。」

「你報警了嗎?」他執起她的手掌,一寸一寸地檢視,眉宇間流露出關心的神色。

「你看過醫生了嗎?」

「我當然報了警,也看過醫生,你當我是白痴嗎?」

他不管她粗魯的態度。「錦清說得不錯,你應該待在家里。」他溫柔地放回她的手,然後用一根手指輕撫她面頰上的青腫。「他打你的臉嗎?」

她點點頭說︰「後來我跌到在地,他又踢我好幾下,但都踢得不太準,我想他大概是喝醉了。」

「那不是借口!」他生氣地說,好像她在袒護暴徒似的。「我真想好好揍他幾拳!警察怎麼說?」

「我沒看清他的面貌,警察也跟你一樣,認為我不該一個人到外面慢跑。」

「你是不該,」他堅決地重復,又模模她的臉頰,第一發現到整齊有致、伶牙俐齒的沈小姐居然有雀斑,雖然除了一些擦傷和瘀血之後,她的外表並沒有改變,但他突然覺得她變得很嬌小,不再那麼精明干練,在她平常犀利的眼眸中,似乎隱含著一絲疑懼。

他突然了解她實在非常柔弱而縴細,只是她平常冶漠的態度遮掩這些特質。現在她看起來非常需要男人的保護和安慰……難怪錦清會握著她的手,那麼小心地呵護著她。詹彥年現在也想做同樣的事,他微笑地看著她。

「你當然有權力隨意走動,不過也必須面對現實,婦女深夜獨自上街,畢竟不太安全,如果你硬是要做這些事,就必須要有心理準備,你上過防身術的課嗎?」

「我現在要去報名了!」娟娟認真地說,她不打算放棄慢跑的習慣,但可不想再嘗到被攻擊時呼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無助感。

「很好!」他泛起迷人的微笑。「昨晚有人陪著你嗎?……今晚呢?」他不喜歡想到她一個人無助又害伯地待在家里。

「有,」她的疼痛似乎減輕不少,他的口氣听起來像慈祥的父親而不是嚴厲的老板。「別替我擔心。」

「不行,我不放心。」他柔聲說︰「我要親自送你回家,你也必須接受,好好地回家休息,好嗎?」

「噢!不行,不行,我不是小女孩,你對我這麼好,我會怕。」她對他搖搖手指。

詹彥年不覺大吃一驚,甩甩頭,他扶著她走到電梯門口,按下按鈕。

「拿去,這里有點錢,」他抓起她的手,塞了一張鈔票給她。「到樓下叫輛車回家,然後明天打電話來告訴我,這樣我才放心。」

「我又不是你老婆,還要時時向你報到。」娟娟回嘴,她現在頭痛得很厲害,但仍然極力控制。

詹彥年微微笑了一笑,原本寂靜的辦公室突然響起別的員工竊竊私語的聲音。他不曉得她是頭腦不清了才這麼這胡言胡語,不管怎麼,他知道明天,或是下次她來的時候,一定會後悔曾經這樣跟他開玩笑。下次再見她時,他一定要恢復他的冷淡。

電梯門開了,他把她推進去說︰「回家去,直接上床休息。」微笑地看著她皺起的眉頭被關在電梯門後。也許她正費神想如何俏皮的回答!他帶著愉快的心情回到辦公室,甚至對實習秘書都笑臉相迎。

娟娟乘電梯下樓,心里納悶著他怎麼會變得這麼和藹?詹彥年的好脾氣是不尋常的事件,也是個危險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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