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真愛我 第六章
記憶,在心中翻滾。
五年,能改變多少事情?
昏黃暗燈中,男人孤傲地立于落地窗前,俯瞰窗外雪白的世界,他終于來到這個城市,做為他與夏晴「再見」的起點,多年來尋尋覓覓的,不就是這一刻?
「呵呵……」闕言寒笑如冬夜,分不清心底翻滾不休的情緒是什麼。
恨,早已說明不了他當初被背叛的難堪,沒有人可以在傷害別人之後仍然逍遙快樂!
無法甘心地俯首認輸,所以他花了三年時間讓自己東山再起,夜以繼日不停地擴張事業版圖,多虧她那無情的一擊哪……不再為他人作嫁衣,闕言得到更多!
該是物極必反嗎?
他沒有回闕家經營家族事業,反而從頭開始做起。
闕言一掃從前內斂守成的做法,以投資並吞的方式集結資金,將一手創立的東風集團成功地推向國際。
再次爬上人生的頂端,他絲毫感受不到該有的快樂,所以他開始尋找夏晴,瘋狂地在每個設計學校里找尋那張他永遠忘不了的天使臉龐。他要讓她看看,當初像傻瓜一樣的男人如今昂揚地站在她面前,她的表情會是如何令他期待。
杯中濃烈的液體一飲而盡,當闕言的眼再度睜開時,那抹冷冽寒涼的目光如同早已荒廢的心,分不出一絲暖意……
夏晴,我們很快就會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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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夏晴突然打了個寒顫。
「怎麼了?是空調不夠暖嗎?」瞿諾在工作室的另一頭構思下一季的流行款式,她放下了畫稿,狐疑地望著夏晴。
日本的冬天溫度相當低,而夏晴從以前就很怕冷。
夏晴搖搖頭。「不知道,就是突然覺得背脊發冷。」頭一次有這種很怪的感覺。
「背脊發冷?會不會是有什麼事要發生了?」瞿諾猜測,「日本人不就都是這樣認為?」
女人的第六感是不可忽視的,她向來對這種事深信不疑。
「你太敏感了。」夏晴笑起來,「也許是因為昨晚踢了被子,稍微感冒而已。」
「你真幽默啊!」瞿諾糗她。明知好友是在粉飾太平,瞿諾還是放下畫筆,若有其事地到廚房端出調味盒。
「小諾,你……在做什麼…」
「撒鹽去邪啊!」
真是敗給她!「這個月才過完一個星期,我們已經用掉三包鹽了。」夏晴挑起柳眉笑道。
「你別以為這些是無稽之談,要知道老祖先有此一說必定是有其證據的。」她是很認真地在擔心哪!瞿諾嘟著嘴瞪她。
「是是是,瞿諾老師說得非常正確。」夏晴忙不迭地點頭附和。
「這還差不多!」說完,瞿諾跟夏晴笑成一團。
謝謝你,小諾……
夏晴在心中對好友的貼心十分感動,她何嘗不知瞿諾是在逗自己開心呢?
五年前的早晨,她帶著行李狼狽不堪地敲開瞿諾的家門,改變了所有預定的結果。
小諾平靜地听完她的請求,二話不說將她攏在羽翼之下,不但用盡一切力量斬斷闕言與她的關聯,為了陪伴傷心欲絕的她,毅然決然地改途,陪自己一起到日本,唯一不變的是她們都各往自己的路走,瞿諾步向服裝設計的殿堂,她則一頭栽進室內設計,忙碌的學習與實作,讓她稍稍忘了遠在台灣發生的事與……他。
夏晴發覺自己的思緒有月兌韁的趨勢,連忙甩甩頭。
不行,既然已經丟棄她原有的一切,就不該再去想了!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必須承擔所有的後果!
「好,明天開始接案!」夏晴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宣布道,她決定讓自己忙碌一些。
「這麼快?你不是才剛結案而已嗎?」瞿諾不解,夏晴向來都堅持休息三個月才開始下一份工作的。「怎麼?才剛得到新人設計大賞就這麼拼?」
夏晴含笑搖頭,「瞿大小姐不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瞿諾自創的服飾品牌早已打入日本的時尚市場許久,成為許多日本時尚的新寵兒。
而自己呢……其實她也只是借著忙碌來遺忘,會得新人大賞實在意料之外,頂多算是一種……上天的補償吧!
「說得那麼雲淡風清?那日我可是不計形象哭得唏哩嘩啦哪!」瞿諾永遠忘不了得獎的那天,夏晴抱著她一起痛哭,個中緣由大家都清楚。
那日是夏晴與闕言的分手紀念日,她自以為夏晴已經走出了婚變的傷痛,其實不然,夏晴把工作當成忘記痛苦的特效藥。
瞿諾戳戳她的頭,秀眉不贊同地皺起,「實在弄不懂你的腦袋在想什麼!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首獎讓你給拿到了,應該是乘機好好地大賺一筆才對,沒有人像你一般,總是迫不及待雙手將上門的生意推出去。」
「會走入室內設計是我的興趣,我只是想證明……自己也能做好一件事……沒什麼好驕傲,反正餓不死那就好啦!」
「誰讓你這樣想的?」瞿諾挑了挑眉,驚訝地瞪著夏晴,對她自卑的說法不以為然。「你該不會一直認為自己配不上他吧?」他是誰,相信夏晴心底有數。
「我跟不上他的腳步,這是事實。」夏晴聳聳肩,不在意的淡然笑意自她唇邊逸出,她不想讓自己的難過影響瞿諾。「我知道你是替我著急,不用擔心,我現在不是過得很好嗎?」
「是嗎?」明明是強顏歡笑還以為她看不出來,太瞧不起好友了吧?瞿諾莫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就怕哪一天闕言與夏晴再度相遇時,她粉飾太平的冷靜會管用嗎?
「是的!我很好!真的!」夏晴刻意忽略心頭的微微不安,綻開一抹寬心的笑容。
她一定會很好的……
「好,我知道了,我明天就通知委托人。」轉過身,瞿諾在心中暗暗地嘆氣。
唉!夏晴到底知不知道,她勉強說服自己的笑容有多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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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晨,蔚夏晴會騎著腳踏車到住宅區的周圍去晃一晃,剛開始只是想借著新鮮空氣讓自己失眠整夜的精神清醒清醒,後來卻愛上了那種微風撲面的感覺,然後她會到商店街去找尋新鮮盛開的花卉,將它們擺放在她與瞿諾的早餐桌上。
「哇,好香!」瞿諾睡衣還來不及換下,就赤足來到餐廳旁,看到桌上擺滿了熱騰騰的早餐,她歡喜地驚呼,「老天,你真是個好女人!」迫不及待地端起咖啡啜飲一大口,「是我最愛的卡布其諾!有花、有香、有夏晴的日子真好!」
「快去換衣服吧!你今天不是約了個客戶?」夏晴早就對瞿諾甜得過火的說話語氣免疫,她捧起桌上新摘采下來的薰衣草。
「嗯,就是那位教授出面介紹,請你替他設計房子的人。」瞿諾嘴里吃著烤得酥黃的吐司,一邊說道︰「因為對方是透過學校的教授出面邀請,開出的條件也很優渥,所以我就自作主張幫你接下了,今天是來談一些比較絀節的部分。」
「是嗎?」一般而言,教授不會私下做什麼交易的行為,所以通常介紹的都是比較熟悉的親朋好友。夏晴偏頭想了一下,覺得有些怪異,「既然是教授介紹的,我想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是——」
門外的電鈴適時響起。
「也許是委托人到了。」夏晴看著還吃得津津有味的好友,她搖頭輕嘆,「小諾,別吃了,還不快進去換件衣服!」她將瞿諾推進房,穿著睡衣見客實在太不雅。確定人已進房後,她才往門邊走去,就著顯影對講機往外看。
是個西裝筆挺、長相俊美的男子。
「請問你是?」
「你好,我與瞿小姐有約。」從對講機逸出好听的低柔嗓音。
「好,稍等一下。」夏晴拉開大門,正式與委托人見面。「你好,我是蔚夏晴,也是這次室內設計工程的負責人。」她以流利的日文自我介紹。
「我知道。」男子臉上有微乎其微的笑意一閃而過。
蔚夏晴以為自己看錯了。「呃……我們應該未曾見過面吧?」為什麼對方好像早就認識她的表情?
男子愣了一下,繼而浮起一抹無害的笑容,「當然,教授早已跟我說過很多蔚小姐的事,感覺特別熟悉。」他的嘴唇再次勾起似笑非笑的角度,「蔚小姐,初次見面,我是封揚。」
「是這樣嗎?」蔚夏晴老覺得有些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你的名字很特別,不像是日本人。」不過日文倒是說得很好。
「我來自台灣。」封揚樂于解答,改用標準的國語,「與蔚小姐來自同一個地方呢!」
台灣……多麼熟悉又陌生、教人心痛的地方啊!
曾經,那是她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現在卻成為自己避之唯恐不及的夢魘。尤其在午夜夢回之際,她揮之不去又忘懷不了。
「蔚小姐,蔚小姐……你怎麼了?」封揚低喚。
夏晴回過神來,有點狼狽地道歉,「不好意思,封先生,我實在太失禮了,應該請你進來坐才是。」
「蔚小姐不必客氣。」他淡漠有禮地尾隨著夏晴的身後,走到了
為了工作與生活方便,蔚夏晴與瞿諾同租了一整層樓,除了各自的臥室之外,另隔了間接待室與工作室,早晨的陽光灑進,這是個令人心曠神怡的空間。
淡淡的清香隨風拂過,封揚微挑了眉,意有所指地說︰「這是薰衣草的味道吧……
我听說每種花都有其代表的花語,而薰衣草則是……等待愛情是嗎?」
「沒想到封先生對花語也有研究。」夏晴假裝听不懂地轉頭,領封揚入座,而她則在沙發的另一方坐下。「談談你的委托吧!」
封揚看出了她的排拒,陰美的唇角勾勒出笑意。無妨,反正他今日來的目的就是為朋友將遺失的愛情找回,如果真的那麼容易,根本無需他出馬。
「我今天來是想拜托你幫我設計一間房子。」
「是你要住的?」夏晴自然而然這麼想,雖然他看起來比較像飄流各地、居無定所的浪子。
「是幫朋友找的。」封揚回給夏晴一個無奈且淡然的微笑,他沒有逗留一地的習慣。「我那朋友與妻子非常恩愛,幾年前他的妻子離開身邊後,他就開始意志消沉,甚至怕觸景傷情連那個地方都不回了。我在想,反正那地方空著也是空著,干脆就請人設計設計,或許某日時機到了,就當作……我送給他的贈禮。」
「贈禮?」夏晴困惑地問道。
封揚勾起笑容,「嗯,幾年前曾接受過朋友的照顧,現在看他們夫妻相隔兩地,我其實心中也有點不舍。」這幾年經由楚嫣轉告,以及自己親眼所見,看到那男人沒日沒夜不要命的工作,身為他的好友之一,封揚感到很心痛。
「你不怕白費心思?」不自覺地,夏晴說出自己的心情,話出口後又覺得自己太過失禮了。「呃,我的意思是說……既然夫妻已經分開,即使擁有裝潢再美麗的房子,應該也彌補不了少了人的缺憾吧?」
「說得是。」封揚深表贊同,就是少了「人」,他才會設法把「人」找回去哪!
「不過,你不必想太多,我能送他的也只有這樣東西,其他的得他自己去尋找。當然,你也無需太害怕,這種男人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滿懷深情無處訴,偶爾會做出違反心意的事情,你只要‘用心’就行了。」封揚雲淡風清的語氣中隱含一絲嘲弄,但看得出來玩笑的成分較大。
蔚夏晴忍不住奇怪地問道︰「不就是設計房子,說得好像要跟他相處一般,我想應該不會有太多接觸的機會對吧?」
「基本上……是。」只是會不會有「意外」……他就無法保證了。語氣持平,努力不去想像當兩人不幸相遇時的慘狀……
呵,那必定十分有趣!
「他平時忙于事業,少有機會回到那個家,你可以盡情使用,費用隨你運用,沒有上限。」封揚開出優渥條件。
「看來,這位朋友在你的眼里相當重要了。」
已經很久未看見有人會對朋友這麼費心盡力設想,蔚夏晴在心中認真考慮這個委托的可行性。說真的,封揚的委托對她而言太有吸引力了,無需考慮費用、不必與屋主消磨時間溝通觀念,可以盡情發揮,對設計的人來說,無異是個誘人的條件。
「他的房子在哪?」
「你我都熟悉的地方——」封揚凝視她,緩緩地說︰「台灣。」
耳邊听著這個曾經在她記憶中熟悉且心痛的字眼,她很想忽略心頭的陣陣緊縮,但……她不能欺騙自己,因為那些被她深埋的回憶每晚都會重回她的夢境!
「對不起,我想我……無法接這個案子。」
封揚俊美的臉龐上沒有多大的表情,仿佛早已猜測到有此結果。「是嗎?能告訴我理由嗎?」
「沒,沒有什麼理由!」反駁得太快,反而有不打自招的感覺,她氣餒地退坐一旁,忍不住不去猜想封揚是否故意來戳她的傷口?
真是可笑,以為自己已經夠堅強,可以面對傷痕累累的心;沒想到只是听到「台灣」——兩字,就讓她自以為是的信心全數崩塌。
封揚雙手交抱。「是嗎?可是瞿小姐已經答應……這樣我很為難啊!」
「我……知道。」夏晴移開視線,不去看封揚左右為難的表情。「不過,真的很抱歉,我不離開日本。」
當年揮別一切,她已做好忘記的心理準備,反正現在那個地方,再也沒有人會想念她、等待她……那又何必回去觸景傷情?
「是不離開日本,還是……不回台灣?」悠悠遠遠地,封揚冷淡的嗓音直襲而來。
「你——」夏晴震驚地看向他,「你……知道了什麼?」
「別想太多。」見她仿佛受了多大的驚嚇,封揚隨即補充道,「我在各國來去,偶爾也會注意商場上的消息,當年展平集團與闕氏企業聯姻的事佔據頭版多日,那時我人在台灣。」
所以他會認得她的身分,純粹只是因為在報上見過她?
听到他這麼解釋,夏晴的臉仍然蒼白,但總算恢復了說話的能力,「真是對不起……我太大驚小怪,也許是我還沒有準備好。」
「只是因為這個理由要拒絕我?」封揚陰美俊容閃過笑意,站起身拿起長風衣。
「那我當作你答應了!」
「等等,我並沒有——」夏晴站起身,一臉莫名其妙地叫住往外走的男子。她並沒有答應啊!
「我以為你應該知道他將與楚嫣訂婚的消息……」封揚在走出大門前,回頭向惴惴不安的蔚夏晴回了一記無所謂的微笑,「那麼你以為你的出現會對他起多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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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自己的出現怎麼可能對闕言出現多大的影響?
畢竟闕言從未愛過她啊!以前如此,現在他都將與楚嫣訂婚,哪一日即使自己從他們面前走過,哪怕是一個客氣的笑容,他可能也吝于給予吧!
夏晴苦澀地搖頭,一邊將花插入瓶中。
封揚離開前的話已經嚴重擾亂她的心,她只能愣愣地目送那始作俑者離開,然後放任自己傷懷自憐的思緒弄瘋自己!
夏晴並不怪封揚刺傷她的心。其實她早就十分明白,一切都只是她在庸人自擾,就算遇上闕言又如何?他選擇了楚嫣只是走回原本的正軌,當時她的出現只是讓他與愛人經歷更久的分離,現在他與楚嫣就要文定,她應該要高興才對。
而且闕言如今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再也不是那個為她撐起一片天的丈夫,或許他早就忘了她……
「鈴——」桌上電話響起,打斷了夏晴沉重的傷感。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話筒。
「夏晴!好佷女,終于找到你了!」
「你是……伯母?」久違的聲音拔尖,讓她有些不適地輕蹙眉心。
離開台灣多年來,這是她頭一次接到親人的電話,應該高興才對,心底怎會有層層疊疊的不安呢?
「可不就是我嗎?」話筒那頭的女人顯得興奮異常,而周圍也好像圍了許多人,聲音嘈雜。「我們找你找好久啊,你怎麼這樣狠心,一去日本就多年不回來?」
「伯母……」突來的熱情使她手足無措,她無意去質疑親人的用心,但會讓從來不屑與她說話的伯母開口問候的代價是什麼?「什麼事你就直說吧!」
經過了五年的歷練,如果她還是像以前那樣單純的話,那也太不長進了!
「呃……」對方沒料到夏晴會直截了當地問出,聲音語調一時變得不穩,「其實也沒什麼啦!我們是想請你回台灣一趟。」
回台灣?!
不知為何,封揚臨走時的話與伯母突來的請求,同時在她腦海敲起警鐘。「為什麼要我回去?」
「你也知道,自從你離開之後,你大伯就義不容辭替你管理家族企業這麼大的擔子,現在公司出了一些小小的狀況,我想你回來處理應該會比較……好。」
「公司怎麼了?」夏晴不知不覺提高了聲音,「什麼時候的事,為何沒有人告訴我?」
「這……我這不就在說了?」電話里的聲音開始吞吞吐吐,「就……就是……」
「伯母,請快說,我正听著!」脾氣溫和如夏晴也快被話筒里的畏縮打敗,臉上心急如焚的線條怎麼也放松不下來。
算了!豁出去了!「有人正在收購展平!」
「怎麼會?」夏晴愕然,「大伯父在電話里不是這麼對我說的啊!」
她與大伯說好的,讓權條件便是要替她好好地管理公司,大伯父必須每個月向她報告公司的營運,而她總是要自己放心,以他數十年的經驗,是不可能讓展平有任何損傷。
夏晴有不祥的預感,公事怎會由伯母出面告知她?!
「大伯人呢?」
「公司連續跳票,你伯父早就跑得不知去向了!」哼!要不是她手中的股票來不及賣出,而股價已跌落谷底,她舍不得就此賤賣的話,根本不想打這通電話!
蔚夏晴被這一連串的消息震驚得說不出任何話,她茫然地跌坐沙發。
公司是爸爸的心血,而她竟然放任它毀于一旦?!
「喂喂,夏晴,你還在線上吧?公司有了困難,難道你不回來處理嗎?」
「我回去有用嗎?」她自嘲地反問,商場老手如大伯父都無法挽救而逃離,那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人對這種危機情況會有什麼助益?「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回不回去對公司都無濟于事。」
若是有任何機會,她絕不會讓父親一生的驕傲毀在自己手中,但是……現在憑她一個人的力量,該如何去力挽狂瀾?
「呃,也許事情不是這麼糟……」
話筒里,幾不可聞的聲音傳入夏晴耳畔,只見她握話筒的手不自覺地愈收愈緊,驚愕與心痛的情緒、入耳的話語,如浪濤般排山倒海地涌人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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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夏晴站在機場大廳,看著送往迎來的人們,心底百味雜陳。
仿佛只是一場夢一般,直到下飛機前她還無法置信——
她真的回來了!
提著簡單的行李,蔚夏晴緩緩地走到等候室坐了下來,靜待接機的人。
五年前,她為了父親的公司,親手斬斷原本擁有的幸福;好不容意稍稍習慣了孤獨的滋味後,所有人竟因為相同的原因,要求她得重刨自己的傷口。
于心何忍?
五年的時間就像是一道歲月的鴻溝,她跨越了那條界線後再轉身,發現身邊的一切早已變化。她一直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張開翅膀高飛了,卻在某一天赫然發現,自己的翅膀是假的,她仍然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好諷刺的結果!
蔚夏晴自嘲地嗤笑,想起伯母那天在電話中吞吐的話語——
「當年的事也許應該讓你知道……關于謠言,全都是你大伯父放出的風聲……他跟楚嫣根本沒什麼,一切都是緣自于闕言大刀闊斧清查公司帳款的行動惹惱你大伯……其實惡意收購展平股票的人就是闕言……他一手開創的東風集團在這五年間快速竄起……夏晴,你是唯一能阻止他弄垮公司的人啊……」
呵,她何德何能?在她完全明白當年自己與蔚家人對闕言做出了什麼混帳事之後,她有何立場去請求別人高抬貴手?
毀了就毀了吧!她想父親在天之靈,若看到蔚家人做出的事,應該也會感到愧疚的。
真的,在那一刻,她思緒十分清楚地拒絕伯母的要求——回台灣找他談判。然而在幾位叔嬸連番哀求下,她終究還是妥協了,于是踏上了久違的土地。
但是,該怎麼去描繪心底彌漫的不安?
夏晴不知道,闕言究竟要的是什麼?
從商業雜志中的報導,得知他一手建立的東風集團雖然是新興的企業體,但由于經營者幾次下來的成功並購舉動,早已雄霸商場一隅。對東風集團來說,虧損連連的展平集團根本無需放在眼里,而他竟花費時間與金錢來收購根本毫無價值的公司?
匪夷所思……
正當蔚夏晴百思不得其解時,等候室前方突然起了騷動,她抬頭往來源一望。
是闕言——
他的身旁是一位綻放美麗笑靨的女子,夏晴曾經看過,她是楚嫣。
而一群采訪的記者圍著兩人爭相訪問,一身墨黑衣褲的闕言以自身細心地將楚嫣圈攏在懷,不讓周圍的人去擠壞她,兩人不時地交頭接語,笑語不斷……如此狂放的親昵姿勢吸引了機場來去人們的目光。
是了,今天是他們文定的日子;沒想到睽違多年再度回到這里,所遇見的就是這樣讓人難堪的情景……
世事竟巧合得讓人哭笑不得!
「你們兩位結婚的決定是否代表東風集團與洛氏企業將跨向更大的合作空間呢?」
一位記者搶先問道。
闕言俊美的臉龐浮現自信的淡笑,「我從來未曾否認過這個可能,尤其東風集團會在商場快速嶄露頭角,多虧了我未婚妻與洛董的多方幫助。」
另一位記者也開口,「據說闕總裁之前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這次東風集團會這麼不留情大舉收購股票,是否為外界揣測的復仇行動?」
場面霎時寂靜下來,闕言的周身似乎罩下了寒霜,冷漠俊容讓人不寒而栗,但是所有人都等待著這個商場上的經營天才會如何看待堪稱唯一的失敗。
就連在人群之外的蔚夏晴也不自覺地屏息等待……
突然,一雙凝脂柔荑迅捷地拉下他的俊容,楚嫣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上他。
「大家忘了今天是我的文定日嗎?不好好祝福我們?」楚嫣綻放迷人笑靨甜甜說道,幸福之情無法言喻。
一時間,機場爆出此起彼落的祝賀聲,成功地轉移尷尬的場面,現場再度熱絡起來,簇擁他們走向另一方。
方才楚嫣吻上他的瞬間,夏晴以為自己看到闕言微乎其微地皺了一下眉頭……是她看錯了吧?她苦笑搖頭。
闕言此刻正擁有一份得來不易的幸福,看得出來他與楚嫣十分相愛,自己應該覺得放心才對,為何心底會有濃濃的酸澀與傷感?
不爭氣的灼熱刺痛從眸底泛開,視線暈開一片模糊,夏晴才發現自己早在不知不覺中紅了眼眶。
哭什麼呢?這不是你要的?是你對不起他,親手將他推入另一個女人的懷中,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呀……
夏晴眨了眨眼,勇敢地抹去淚痕。
她得堅強起來,現在自己與闕言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絕不能在別人面前顯現自己的軟弱,她得開始為父親的公司打算,希望他在愛情、事業兩得意的同時,不會太為難曾經使他跌落谷底的展平集團……
蔚夏晴站起身,深深地望了喧嚷的前方一眼,然後毅然決然地提起自己的行李,往機場之外獨行而去。
兩人,錯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