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天堂 第六章
這一天,蜜回「娘家」探望她的黑猩猩老媽媽。
何以一向緊黏她不放的萊恩,會容許她一個人獨自回「娘家」,而不陪伴在她的身旁呢?其實,這是有原因的喔!
原來是他一點也無法忍受親眼目睹蜜窩在黑猩猩老媽媽懷中的樣子。
每次老媽媽一見到蜜,總要把她抱摟進懷里才甘心,讓他在一旁看得很吃醋,非要費盡全身的力氣握緊拳頭,才不致「失禮」的把她搶回來。
對他而言,蜜是他的妻子、他的親親,才不是黑猩猩老媽媽的什麼人呢!雖然她是牠養大的女兒,但她仍然「嫁」給他,是他的人了,怎麼可以還這麼隨便的就和牠們摟來抱去呢?她軟綿綿的全身應該從里到外都是他的才對。
他忍得臉色鐵青、青筋暗浮,眼睜睜的看著老媽媽親昵的摟她、踫她、對她「毛手毛腳」……更可恨的是,他還會看見老媽媽對他「示威」似的咧開一嘴的黃牙,彷佛在向他暗示,牠才是蜜打心眼里親愛的家人,真是氣煞他也。
但他在蜜的面前又不好發作,怕她傷心,幾次下來,他總會因按捺不住而催促蜜快點回到他倆的家。
睹而久之,這種狀況讓她陷入了兩難的地步,一個是養她長大的媽媽;一個是她深愛的丈夫,這教她選誰才好?
萊恩畢竟還是深深愛著她的,見她因此而憂愁煩惱,當然舍不得,他只好自已退一步,只要不親眼看見她和「外人」相親相愛就好,因為再怎麼說,黑猩猩老媽媽也算是撫養蜜的「恩人」,于情于理,他都不該阻攔她,因此,他勉為其難的讓蜜自己回娘家,而他則選擇眼不見為淨。
但她臨出門前,萊恩仍然忍不住「叮嚀」她一番,他指著天空對她說︰「太晚了、太晚了……」
蜜听了點點頭,知道這是他要她在天黑前回家的代號用語。
見到他皺起濃眉,直指著天說︰「太晚了……」明白他是因害怕太想念她,才會如此反復的叮嚀她。
她嬌笑著摟住他,吻上他的嘴,把他口中的叮嚀悉數吞入自己的軟唇中,直吻到他的眉心松開,忘了所有的一切,才放開他。
而一直等到她放開了他,他這才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竟變成……「嘮叨公」了。
他有點不好意思,只好強裝自己不在乎她回「娘家」似的,匆匆俯身又吻了她的唇一下。
她緊緊抱住他,對著他的胸膛低語,「我愛你。」
他听了又緊緊的回摟她一下,最後,似乎終于對自己這般「婆婆媽媽」的樣子受不了了,才堅決果斷的放開她。
她仰臉對他甜甜的笑了笑,輕快的揮揮手,轉身離去。
誰知才走了幾步,吱吱便從屋內竄出,跳上了她輕巧的肩頭,「吱吱──」她驚訝的笑了出來。
原先她想趁吱吱小睡的時間離開的,想不到還是被牠察覺了。
她邊走邊伸出食指逗弄停在她肩頭上的迷你小猴,卻不料身後有個男人正氣得癢癢的。
好家伙!豆敢蒙他,讓他誤以為牠睡著了,才沒有把牠關進籠子里,想不到,牠竟趁此刻,竄上蜜小巧渾圓的肩頭。
牠真的以為他會因蜜在場而不敢拿牠怎麼樣嗎?,呸!牠未免太小反他了。
他哼了一聲,大步一跨,追上她的步子,把她的臉扳過來,蓋上自己火熱的唇齒,瘋狂的吻住她,恣意掬飲她口內的甘甜芳味,任吱吱尖叫著直扯他一頭濃密的紅棕發,他卻怎麼也不肯放開蜜的女敕唇。
直到他非常確定吱吱已經搞清楚誰才是真正擁有蜜的主人後,他才意猶未盡的放開喘息不休的她,氣息粗重的輕撫了撫她已呈現紅腫的雙唇,留戀的又指了指天空後,才依依不舍的轉身往回走。
他怕他若再不走,真的會用不擇手段留住她。
當然,臨去前,他仍不忘對瞪著他的吱吱做了個嚇死牠的恐怖鬼臉,以消除他心頭妒恨之意。
反見牠嚇得「吱」地一聲躲進蜜的黑發里,他哈哈大笑的邁步而去,覺得心情似乎好了那麼一點點。
蜜有點好笑的望著萊恩往回走的高挺壯大的背影,對他們一人一猴之間的斗爭,簡直沒轍。
她輕輕觸了觸自己被吻腫的紅唇,上面還留有他的氣息,和兩人摩挲所產生的酥麻灼熱感……
她輕咬了咬下唇,止住那麻刺的感覺繼續彌漫擴張。
頓起食指點了點吱吱的臉,搔了搔吱吱的小猴掌,她用動物之間的語言「警告」牠,「你喲!這麼頑皮,下次不要再這麼挑撥萊恩了,知道嗎?」
吱吱雙掌合握住她的食指蕩了蕩,滿不在乎的咧嘴亮出一口小小的牙齒,只要有蜜給牠當靠山,牠什麼都不怕,包括那個巨大蠻橫的男主人在內。
因為,牠一直以為蜜是牠的!誰教他要和牠搶她。
「唉,可是我是他的妻子啊!」她又嘰哩咕嚕的告訴牠,用的語言仍是萊恩每次都听不懂的森林語言。
不要不要,妳是我的!吱吱不想听,用一雙小猴掌遮住自己的耳朵,一邊跳上跳下的在她的肩頭上亂蹦。
「吱吱!」她假裝正經的瞪視牠,但一看到牠皺起小猴臉的模樣,忍不住又噗哧一聲笑開了。
她輕輕拍了拍牠的頭,摘下路邊的小野果,邊走邊喂牠吃的往老媽媽家走去。
萊恩獨自一人待在屋里,一想到蜜軟綿綿的嬌小身子窩在他懷里的模樣,他就有一般說不上來的空虛感。
她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
他好想她喔!
她沒在他的身邊時,分分秒秒對他都是難捱的空虛,似乎缺少了一個什麼重要的寶貝似的。
為了打發時間,他取出前些日子采集到的柔軟紫藤,這紫藤素素淨淨的,顏色又好看,正好用來編成袋子裝珍珠。
他早想為那日送她的那顆珍珠編個小袋子了,他看到她是那麼愛寶貝它,卻又無法隨身攜帶它,教他更確定他得想個辦法。
慣做粗活的大手要編織這樣細小的袋子,十分的不靈巧,但為了她一出去能時時模模珍珠而想到他,他仍耐著性子細心的編織,編到他滿頭大汗忍不住想她時,便又拿起望遠鏡走出屋外,爬上大樹尋覓她的身影。
如此反復的思念她,他每隔一小時便爬上大樹尋找一次她美好的身影。
遠方的蜜,當然不知道他如此的思念她,直到太陽正好沒入森林,她才踏進家門。
一進門後,她便落入一雙強壯的臂膀中,有力結實的擁抱告訴她,他是多麼的思念她。
顧不得吱吱在一旁跳上跳下的抗議,他拎起牠的後背,將牠扔進籠子里,牠與她做伴一整天,現在換他了。
他一回身,將跟在他身後的蜜整個攬抱起來,強壓在牆上,不待她多言便封住她的口,硬是狠狠的吻她個夠。
蜜暈眩的倚牆站立,雙腿因剛才激情的熱吻還有些松軟無力。
萊恩放下她,轉身走回桌邊,取出早先編好的小紫藤袋子,溫柔的放到她的小手心上,臉上則掛著剛被滿足的微笑。
蜜緩了緩跳得狂猛的心髒,看向手心中的小紫藤袋子,她撫了撫,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的看向他,不太懂他眼里閃動的柔光,代表的是什麼意思?
見她傻呼呼的目光,真教他又想再「吃」她一次。他伸手輕捏一下她可愛的小翹鼻,俯身到她耳邊嚙咬著她的小耳朵,一邊低語訴說他織這只紫藤小袋的用意。
她輕喘著推開他的臉,決定不理會他「邪惡」的意圖,慢慢走到床邊,拿出她一直珍藏在貝殼里的珍珠,小心翼翼的放進紫藤小袋里,再掛在自己的頸項,正好成了一條項鏈。
從此以後,她就可以帶著萊恩的愛到處去玩了。
她高興的撫模這個輕巧美麗的紫藤項鏈,滿心感動于他的心意,並沒有注意到他已站到她身後好一會了。
他俯,雙臂從後環住她縴細的嬌體,輕咬著她的耳垂,「喜歡嗎?親愛的。」
她快樂的點點頭,正想回頭給他一個歡欣的擁抱,他已順勢壓她上床,沉重的力量從她背後將她壓進床鋪里……
吱吱因為吃了酵酒果子,腳步竟顯得恍惚飄浮,走在地板上像個醉漢似的顛顛倒倒,不一會兒即迷迷糊糊的醉倒在木屋涼廊的地板上。木屋內柔和的光透過窗戶照射到涼廊上,正好映出吱吱漲紅的雙頰,近身一聞還有酒氣呢!
蜜一踏出涼廊,看見吱吱醉倒的模樣,就知道吱吱必定又是因為貪吃而偷吃了酵酒果子,不禁笑了出來,瞧牠現在這副模樣多惹人發噱。
從地板上小心的拎起牠,托在雙手帶回屋里,放進牠的籠里,只見牠「吱」地一聲,彷佛打了個酒喝,翻身又睡了。
萊恩一看,好笑的挑起眉毛,「牠又吃醉了?」
蜜對萊恩點點頭,臉上浮現溫柔的笑意。
他朝她伸出手,「過來。」桌前一堆待研究的礦石,但懷中沒有她總是令他不安心。
適才,若不是蜜太擔心吱吱為何尚未回來,想去門外看看情況,他也不會放她離開他的懷抱,畢竟,那只小猴就那麼一丁點大,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但他若執意不放下她,鐵定會傷了她的心,他不禁暗地里咬牙嫉妒起來,那只小猴別的不會,就專會分走她的愛,可他咬牙到最後,還是放她下地。
現在牠平安的睡著了,應該沒有別的事會再來干擾他們夫妻的親密時光了吧?
蜜乖乖的走向他,坐在他堅實的大腿上,陪他一起研究這堆礦石。事實上,她是不懂這些的,但萊恩只是要她待在他的懷中而已。
一抱她入懷,他便很快的又能埋首專注于桌上的一堆礦石之中。
她溫馴的坐在他的懷中,背貼靠在萊恩寬大厚實的胸膛前,偷偷打了一個呵欠。
他雙臂滿足的圈住嬌女敕的她,一邊研究桌上的各色礦石,人也不自覺的陷入了沉重的思考之中。
這座叢林潛伏著一種令人擔憂的危機!
反向手中搜集的這些資料︰石英、黃金、熔漿氣味、火成岩板……還有地殼振動所代表的地層板塊相互排擠……全是教人擔心的征兆……
懷中柔女敕滑膩的觸感,更提醒了他親愛人兒的存在……想到這里,他不免有些憂心忡忡,愁慮也爬上了他的眉宇之間。
若此地真的發生火山爆發,他該帶她住哪里逃?
他原想與她一生安定的住在這個叢林里,如今這個念頭再次被嚴重的挑戰,他不斷思索什麼才是對他倆最好的決定?
由于大自然的一些征兆,這幾天他仍試圖尋找當時進入這片叢林的入口,卻還是找不到,更教他憂心如焚的是,一旦地底的熔漿真的爆發,他們要逃往何處?
愈想愈沉重,他不由得嘆了一口氣,煩躁的爬梳著自己的頭發。
蜜也感受到他的不安,看向他滿面憂思、雙眉緊鎖的樣子,心中充滿不舍,她舉手輕撫他眉間的深鎖,天真無邪的眼楮此刻滿是心疼的柔光,像是在詢問他,「親愛的,你怎麼了?」
他不想讓她跟著擔心,于是,漸漸松緩了眉間的虯結,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緩緩低頭,很溫柔的覆蓋住她粉女敕的紅唇,一雙健臂也將她圈抱得更緊,彷佛要將她融入心坎里。
她毫無異議的任他收攏雙臂圈緊她的身子,彷佛明白他極需要撫慰似的,如水一般柔情的貼住他的胸懷。
她將耳朵貼緊他壯碩的胸膛,像是在听他的心跳聲是否仍在難過?
沉靜了一會兒後,蜜仰起臉對萊恩柔柔輕語,「教我。」並指著他的心髒位置,意思是要他教她學會懂得他的心事。
他被她貼心的溫柔,感動得雙眸閃動著湛亮深邃的藍光。
說真的,在這里他沒有任何的親人,如今唯有蜜才是他最親密的家人,而她所表達出來對他的愛,彷如柔風般和煦的慰撫了他煩躁的心。
「教妳?」他溫柔的凝望她,「說話?」他湛監的眸底滿是深沉的愛意。
她听了拚命點頭。
萊恩微笑著望向她純淨真摯的綠眼楮,心中因明白她的心意而滿心的寬慰。
啊!他的蜜真的好愛他呢!
她的確是愛他的。由于她只懂得用森林中的語言溝通,從來沒有學過人類的語言,因此,每當萊恩處在「皺眉頭」的階段,她就會無法明白他的心事。
她愛他,自然想更了解他,她想知道他為何皺眉頭?為何嘆氣?為何愁容滿面?
因為,在叢林中,她從來沒看過黑猩猩皺眉、嘆氣啊!
她愛他,所以,她不想他難過。
因為蜜這樣的心意,于是,在白天,他會帶著蜜在森林四處游走,然後一一告訴她所踫到的樹名、花草名、動物名……
有時听著听著,蜜就會笑出來,因為,這些名詞听在她耳中都好奇怪、又好新鮮,听起來像是很好笑的話語。
通常此時他就會跟著她一起笑開,同時憐愛的親親她,他很高興這種語言的學習,並未妨礙了她自然純真的天性。
但最令他高興的,則莫過于她的記憶力和學習語言的能力,教他忍不住丟喜這份成果的豐收。
吱吱這只小跟屁蟲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總是在他和她之間的肩頭上,高高低低的跳來跳去。
蜜常常會拿酸甜的綠梅來喂吱吱,當然,她也會喂萊恩,免得他的心理不平衡。
由單字到詞組,再串連成或長或短的句子,蜜的語言能力已進階到國小學童的階段了。
慢慢的,蜜學會听萊恩說故事,她特別愛听他說關于星星、月亮或太陽的故事。
有些故事她听了會流淚;有些故事她听了會大笑,但一旦遇到她不喜歡的故事內容,她則會自己再為它編一個結局,然後用自己的方式說給萊恩听。
在大海的潮夕起伏、更迭之間,時間就這麼流轉過去。
為了能更了解地殼運動的情形,萊恩帶著蜜一再的探訪海邊。
漸漸的,每次一坐上舟進入有磁力的河道,他不再感到匪夷所思,反倒能自在的享受這種有趣的感覺。
連續數天,萊恩從日出記錄到深夜,包括大海的波紋、海的顏色、浪潮的高低位置,以及涌上岸的各種物質……他務實而詳細的記錄著每天的些微變化。
而蜜則玩水玩得不亦樂乎,如同往常一樣,一旦萊恩在作記錄或研究事情時,她都會很乖的自己去找樂子,絕不會打擾到他的工作。
這一點常讓萊恩感到心疼,也讓他感到不舍,他不時都會抱抱她,之後才能放心的繼續工作。
但單純的蜜就不會想這麼多,通常在親了他的臉頰後,她便會自個兒潛進海里去跟魚兒玩耍。
海底的寶藏其實是很豐富的,整片海域的海水非常澄澈透明,各色的珊瑚、海草則隨波搖擺交織成綺麗的景觀,一群又一群的大魚、小魚,顏色鮮艷分明,穿梭在各式各樣的岩石、植物之間,幻化成繽紛的海底世界。
當她悠游在海里時,靈巧輕盈的身子宛若一條小美人魚,很自然的就能融入其中,與魚同樂嬉戲。
這一天,她潛到海中玩樂,看到海中有一塊雖呈黑色,卻閃耀著綠光的石頭,不禁好奇的游近觀看。
這塊石頭黑得發綠,和她的發色一樣泛著綠光,然而,它看來似乎又與她的發色不太一樣,她拿起來左右翻看,在黑綠色的亮光中,又摻雜了點點的小白點,閃著虹彩的色澤。
她輕盈的游向岸邊,迫不及待的要秀給萊恩看她的新發現。
雙手捧著它,蜜走到萊恩的面前,興高采烈的捧給他看,「萊恩,你看!跟我一樣」
他正坐在沙灘上,觀察記錄著大海的生態。
放下石頭,她又蹲在地上,拉起自己的頭發互相比較。
萊恩見她這模樣,不覺低笑出聲。
如同往例,他先拉她入懷,摟抱住一身濕透的她,憐愛的輕吻她的秀發,之後才拿起一邊的黑綠石頭一瞧。
嗯!這是……
「雪花黑曜岩。」
他抬起精湛的眼,梭巡著四周的海面。
她則如同以往學習他的用語,「雪花黑曜岩?!」並探出手指模著這塊石頭的表面。
如今在他眼前的這塊黑曜岩又增加了火山存在此地的可能性,但他在這片海域及叢林中,並未發現有火山口的存在啊!
莫非熔漿是潛在地底岩層間流動,只不過,目前還未被地球持續不斷活動的地層板塊擠上來而已。
他低頭凝視懷中正在好奇觸模他手上黑曜岩的可愛人兒,一雙藍眸不覺流露出深沉的憂慮。
蜜不知憂患的坐在他的懷里,模著黑曜岩,突然,一只寄居蟹爬過她的眼前,她一看,馬上忘了她手中的黑曜岩,頑皮的想與寄居蟹一起玩耍。
他听見她銀鈴似的笑聲,不禁松開眉頭,低頭親吻了她的發頂,並且輕輕摩挲著。
或許在一般人的眼中,海域中所蘊藏的珍貴寶石或河道中含量豐厚的砂金,都是無盡的財寶象征,但在萊恩眼中,卻成為危及他與蜜生活的證據,他無法對此事坐視不管。
然而在蜜的面前,他只能沉住氣,冷靜的面對自己擔憂的問題,盡量不使她難過,因為,他不願她因此而失去了甜美純真的快樂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