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戲大少爺 第二章
荊氏歷代經商,在京城里擁有五家錢莊、八間當鋪,講究的是正派經營,以良心做買賣,不欺不誆不拐不騙,擁有良好名聲。
當然,這一代的荊家老爺同樣是個古道熱腸、樂善好施的大善人,不時大開糧倉賑濟鄉親父老,有時也深入民間對需要幫助的貧苦人家伸出援手,因此人人一提起這個荊包迎,莫不是舉起大拇指頻頻贊好。
而富甲一方的荊家府邸,卻不如預想中的豪華闊綽,一代一代傳下來的老式宅院,除了在前後院布置花木湖石,築水池,架小橋,搭建一處梅花形涼亭,其余再無更動。
這個直接取名為「梅亭」的涼亭,在盛夏午後時分總會聚集一票姐妹淘相約茶敘。沏上幾壺香片,核桃酥、黑棗糕、芝麻糊、翡翠梅子凍、一碟碟裝飾精致的小點心,和水梨、葡萄、柑橘等水果同擠在桌上,亦是熱鬧有余。
錦衣貴氣、艷賽桃李的荊家三姐妹,楷同遠道而來的兩位表妹,氣氛熱絡地圍坐在石桌邊,五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好不熱鬧。
「依我看哪,這輩子治得了大哥的,真非喬巧莫屬!」排行老三的荊黃馨,正口沫橫飛的嘰喳發言。「他這個人哪,動不動就發脾氣,誰跟他講話誰倒霉!昨個兒我去書房時,他剛好在里頭寫文章,我好心糾正他文章里的錯別字,他就一直罵一直罵,說我挑他毛病,存心和他過不去,我只好站著讓他罵個夠,要不是他水喝多了想去小解,恐怕還不會饒過我呢。」
「大姐,你還沒有我慘呢,我不過急著出門,在走廊上跑來跑去,他就追過來指責我的不是,把我訓得好生慚愧,頭都抬不起來了。」年紀最小的荊石榴滿臉無辜地嘟嚷著。想到被罵的經驗,三姐妹都是心有余悸。
「幸好爹娘有先見之明,收留了喬巧做養女,如果沒有她,恐怕沒人受得了大哥的怪脾氣。」與荊喬巧同年的荊紫竹搖頭說著。
「听你們這麼說來,這個喬巧是個很特別的人,不過說也奇怪,我們來這兒作客了幾次,怎麼都沒見過她?」兩個小表妹好奇追問。
「也難怪你們沒見過,十歲以前,她都在後院或廚房里幫忙。至于她的特別之處,說也說不完呢。」荊黃馨興致勃勃地發表言論。「她呀,是那種天塌下來都不怕的樂天派,當初我爹娘收養她,還怕她長大後會難過自己是個路邊撿來的棄嬰,沒想到她倒是活得理直氣壯,半點自卑感也沒有。」
「可是,她不過是個養女啊,憑什麼活得理直氣壯呀?」
啜了口香茶潤潤干燥的喉嚨,荊黃馨繼續解釋︰「話不能這麼說,喬巧自小在咱們府里幫忙,身份和個丫環無異,她活潑歸活潑,做事也從不偷懶,交給她去辦的事,半件也沒出過紕漏,否則我們怎會如此愛護她?」
兩個表妹相互交換一個眼神,心里頗不以為然的禮貌笑說.!
「黃馨表姐,听你說了這麼多,倒想見見她的廬山真面目呢。」
「那有什麼難的?待會兒我們找人去請她過來不就得了。」身為大姐,荊黃馨倒也大方直爽得很。
剛塞了一塊核桃酥到嘴里的四小姐荊紫竹,目光落在亭外流瀉的水景,眼角不經意瞥見一個自園子里晃過的瘦小背影,急用手肘輕撞荊黃馨。「大姐,那個不就是喬巧嗎?我們要不要直接叫她過來?」
「真是說人人到呢。」荊黃馨轉向立在身後的丫環。「快去替我請她過來,說咱們邀她一塊喝茶用點心。」
「是的,小姐。」
過沒一會兒,頂著一頭蓬松亂發的荊喬巧,手抱大木盆,里頭裝滿剛摘下的新鮮瓠瓜,亦步亦趨地跟在丫環身後,踏上石階來到梅亭。
「三小姐、四小姐、六小姐好。」她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因為不認識另外兩名女子,便自行略過。
「來來來,坐下來,咱們有話問你呢。」平易近人的荊黃馨輕展柔荑,拉著她往自己身旁的石椅坐下。
「噢,可是我在忙耶。」再不把這些瓠瓜拿到廚房去皮刨成絲,大媽又要對空吆喝個沒完。當然,她是不怕挨罵啦,但要吵醒了正在睡午覺的老爺夫人,她可會過意不去。
嬌生慣養、自視甚高的兩位表妹,在看到荊喬巧不但沒對自己行禮,還膽敢拒絕主子的邀約後,對她印象壞了起來。
「沒關系。」荊石榴主動地上前接過木盆。「這東西就先交給她們去弄吧,保證不會讓你挨罵的。」放到另一名丫環手里,再指著當中兩人。「喏,你們偶爾也該下廚幫忙,記得告訴大媽喬巧跟我們一塊兒。」
「我們知道了,小姐。」
眼見木盆被拿走,荊喬巧只得乖乖坐下。她對這三位小姐雖不生疏,卻也不是那麼熟稔。
「喬巧,你最近挺忙的是不?都沒見你和咱們打招呼。」荊黃馨親切地問。
「沒辦法,你們那位大哥麻煩事很多,如果我不去照料,府里根本沒人敢去招呼他。」
「對了,忘了先和你介紹,這兩位是遠從江蘇而來的黛兒表妹,以及雙兒表妹,噢,不過她們的年紀都比你大上一兩歲。」
荊喬巧循聲望了兩人一眼,直覺立刻告訴她,這兩個人可不大喜歡她呢。
「你們好。」一語帶過,完全不多禮。
听到她這麼沒大沒小的喊人,兩位表妹不禁心中有氣,決定開口試試這丫頭究竟有幾兩重。
「原來你就是喬巧,久仰你的大名呢。」簡雙兒嬌滴滴一笑。
「是嗎?」她們在江蘇听得到她的大名?這是不是叫做壞事傳千里?
「你呀,可更是幸運呢,讓舅父舅媽給撿來當養女,冠上荊姓,賜你一個名字,還和咱們平起平坐。」話里的諷刺意味再明顯不過。
「說的也是。不過這天下之大,姓荊的成千上萬,沒啥特別的,至于椅子嘛,倒不曉得有誰是彎起彎坐?」荊喬巧裝出好生困惑的表情,輕松就把矛頭擋回去。
「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呢,撿來的就是撿來的,就算大家對你再好,你也要懂得知恩圖報,莫做出令人憎惡的事情來。」簡黛兒強忍不悅,還是硬逼自己笑眯眯地話里藏刀。
「我當然記得自己的身份嘍,雖然是撿來的,可我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人,所以,您所謂令人憎惡的事情,我可半件都沒做過。踫到令人憎惡的事情,眼前倒有一件。」她四兩撥千金的反擊回去。想欺我?哼,門都沒有!
「臭丫頭!憑你也敢忤逆我們?」簡雙兒頭一個按捺不住的拍桌子。
「別以為這荊家上下部袒護你,你就可以對我們姐妹倆不敬!」簡黛兒更是難掩氣憤的面色僵白。
「兩位表妹,你們是怎麼了?別說這個來刁難喬巧,她是直腸子一個,有什麼說什麼,瞧你們氣成這樣,何必呢!」始終默不出聲的荊黃馨出言平息一觸即發的戰火,其實心里暗自得意荊喬巧的伶牙利齒。本來嘛,沒事干嘛找她碴呢?她可是她們三姐妹的救星。
「就是就是!」憋了一肚子笑意的荊石榴拚命點頭。「喬巧的個性就是這樣,兩位表姐就別生氣了,她罵人不帶髒字的功夫,可不是你們能招架的。」
「你們怎笑得出來?」簡雙兒瞪大眼難以置信。「她這個奴才都快欺到主子的頭上了,你們竟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喬巧不會欺到我們頭上,她只會踩在我大哥的臉上。」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笑意,荊石榴哈哈哈地捧月復大笑。
「說得對,說得對!」另外兩姐妹也起哄附和。
一臉閑適的荊喬巧,在一笑一怒間始終保持愉快心情,完全不受兩方影響,像個沒事人似的。
「不好了、不好了!」一個神色慌張的丫環自老遠跑過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荊黃馨收斂嬉笑表情,正色問。
「大少爺今個兒到店里學記帳,結果在回來途中被幾名小賊扒走錢包,他因為太生氣就追著小賊跑,結果反被那些小賊打得遍體鱗傷,昏倒在地。」
「然後呢?然後呢?」所有人都緊張地站起。
「然後有路人認出大少爺,通報店鋪里的伙計將他帶回府。怎知他醒來後直嚷著要去找那群小賊算帳,不肯好好躺在床上讓大夫上藥,夫人便要我找喬巧過去幫忙。」
「沒錯沒錯!除非喬巧出馬,不然沒人治得了他。」荊石榴趕緊催促仍然黏在椅上的荊喬巧。「快點,現下只有你安撫得了大哥,咱們快走。」
還來不及出聲的荊喬巧,便被三人簇擁著推走,完全沒有說不的余地。
唉,又來了,哪天他才能不為自己添麻煩?
「我就不信她有這麼大的本事。」簡雙兒橫眉豎眼地插腰說著。
「走,咱們跟去瞧瞧!」二話不說,簡黛兒挽著妹妹的手臂相繼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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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拐了個彎,大老遠便听見荊楓若那暴跳如雷的吼叫聲、老爺氣急攻心的喝阻聲、夫人呼天搶地的尖嚷聲,夾帶摔東西、踹門板、砸桌椅等雜七雜八的聲響,听來好不駭人。
意識到事態嚴重,荊喬巧先一步跨進混亂成一團的「兩袖清楓居」,看到鼻青臉腫、手腳掛彩無數的荊家大少爺,正大發雷霆地試圖掙月兌眾人的鉗制,臉色鐵灰而激憤,罵不完的粗話掛在嘴邊,和下人們滾在地上拉拉扯扯。
換了別人,早就驚愣著縮到角落去等人收拾殘局,但被趕鴨子上架的荊喬巧可沒那福氣,就算前有懸崖,她也得跳下去。
「哎呀,你總算來啦,快想想法子阻止他!他肯定是瘋了,才會像瘋拘一樣的亂咬人。」涕淚縱橫的夏梅拭著淚珠,難過而無助的讓丫環攙扶著。
「喬巧呀,」面色敗壞的荊包迎也火速沖到她面前。「他硬是不肯躺在床上好好療傷,說要去找那群小賊把錢要回來,你幫幫忙讓他平靜下來,否則這一去小命休矣!我荊包迎可不要白發人送黑發人呀。」他這一生積了無數陰德,沒想到卻有這麼不知好歹的兒子。
「老爺夫人,你們別急、別急,我會想辦法。」安撫了兩老之後,荊喬巧快步來到荊家大少爺的面前,瞪著他和幾名男丁在地上糾纏不休,突然間放肆地仰天大笑,一發不可遏抑。
傻眼的眾人,全為眼前這幕緊張得面部抽搐,不明白這丫頭在想什麼?
「哈哈哈,大家快過來看!哈,猴子和人打架呢,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不看可惜!」荊喬巧笑得花枝亂顫。猴子?正奮力抓住大少爺而不得已跪爬在地上的幾名男丁,听到這話全錯愕地抬起臉,手上動作跟著一停。
「瞧瞧,猴子就是猴子,听不懂人話,都已經被打得屁滾尿流了還想報仇,真是可笑啊!」
被鉗制在地上無法動彈的荊楓若,也看到荊喬巧那張挑釁輕蔑的笑臉。
「別攔他嘛,他只是一只猴子,讓他去送死也好。猴子不懂感激,不懂父母養育自己的辛苦,所以不愛惜生命,大家就含淚祝福他死得好看些,待明個兒再去替他收尸。」
眼爆怒火的荊楓若負傷從地上爬起。
「荊喬巧,你說誰是猴子?」
「當然是你呀,」她裝出羞澀的表情。「其實我也很不好意思,把這事告訴大家,讓大家都知道你其實是只野猴子。」
「你、你、你……」每日踫上她,他的連珠炮就只能在心底發射,完全出不了口。
看來情況是暫時穩定住了,荊包迎用眼神示意,讓閑雜人等一個個退出去,留下他們兩人「好好」談判。
「怎麼樣?說你是猴子你不服嗎?」一轉眼珠子,她唉聲吁氣地搖頭。「真是可惜呀,為什麼沒被打成殘廢呢?如果直接變成殘廢,大伙兒也用不著大費周章前來阻止你去送死了,真可惜、真可惜。」
遭她這番數落完畢,荊楓若突覺身上力量盡失,腳軟地半跪在地上,一個傷口牽動一個傷口,痛得他哇哇叫。
「好痛……」
「痛?痛為什麼不乖乖躺著讓大夫為你上藥?」用鼻孔重重一哼,卻仍走過來扶他一把。「你以為當個大少爺就得逞強、愛面子呀?我看你腦袋瓜里頭裝的是大便,熱呼呼的大便!」
「閉嘴,不要再說了。」沒力氣再和她舌戰的荊楓若,被她死拖活拖的丟上軟綿綿的床榻。
挽起袖子,荊喬巧拿過藥箱,熟練地替他那張青紅交錯的俊臉上藥。
「最好留疤,最好丑得像瘟神,最好變成臘腸嘴和塌鼻子。」她嘴里無聲嘀咕著。
「你說什麼?」
「我說,你的上衣必須月兌掉,不然我沒法子上藥。」
「月兌、月兌掉?」他立即臉紅。「你在胡說些什麼?男女授受不親,我才不要在你面前月兌衣服。」
「呵,我可不當你是男的,因為,」她掩嘴偷笑。「猴子都是不穿衣服的。」最後一句只有自己听得見。
「荊喬巧!你不要惹毛我,否則等我傷好了就有得你好看!」瞧她那副賊不溜丟的模樣,他知道她肯定是在笑他。「乖,把衣服月兌掉,反正我都看的不想看了。」蠻力一施,她惡毒地戳戳他額頂大瘀紫,趁他痛得頭暈眼花之際,迅速剝下他上身衣服。
可憐的慘白少年,除了屈服在她魔掌之下,一點反抗能力也沒有。
「不要……嗚……不要啊……」被迫露出赤果上身的荊楓若,更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光溜溜的干瘦白肉已無力掙扎,閉上眼任憑她處置。
「干嘛擺出壯烈犧牲的表情?好像我強暴你似的。」將受傷瘀青的部位依續抹上藥膏,她被他那張哀絕扭曲的臉給逗得笑不停。
「少廢話,弄完了就給我滾!」他緊咬牙齦地低吼。
「那有什麼問題咧?反正我也不愛待在臭猴子的身邊。」
說罷,她故意在他傷口上施力,惹得他哇哇大叫。
「痛!痛!好痛啊!」
荊喬巧悠哉地縮回魔爪,低吁了口氣。
「好啦,大功告成,你可以把衣服慢慢地穿回去了,記得,要「慢慢」地穿喲!」
她話都還沒說完呢,卻見他飛快地穿回上衣,絲毫不顧痛得鑽心的傷口在哀嗚。
「喂!有句話想告訴你。」
她突然壓低聲音湊近他耳邊,嚇得他雞皮疙瘩全起,害怕地直縮到床內去。
「你、你又想做什麼?」抓緊胸前的衣服,他的臉又是一白。
「哎呀,不會再對你毛手毛腳了啦。」攏起兩道秀氣眉毛,她變得正氣凜然。「我問你,你是不是真想向那批小賊討回公道?」
見她慎重其事的詢問,他有些口吃。
「干……干你什麼事?」
「是不干我的事啦,但我就是看不過去。」尾音一轉切入正題。「只要你乖乖地把傷養好,我倒是樂意幫你,給這些混蛋家伙一個教訓,你……覺得怎麼樣呢?」
她臉上閃耀著純真可人的笑容,一時間倒讓他迷惑了心神。
「你是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除了給他們一頓排頭吃,這錢也得討回來不可,你說是不是?」拍拍他的大腿,她擺出一臉豪氣干雲的爽快狀。
他當然不信她會這麼好心,不過現下若不點頭,恐怕有排頭吃的人是他。
逼不得已,他只好輕輕地點頭。
「是……是。」
「好啦,你好好休養吧,可別再亂動了,我會三不五時過來巡的。」
「是……我知道了。」
為什麼他這個大少爺會淪落到這步田地!
他想他就算想破了腦袋,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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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在窗外偷看的男女老少,雖听不見他們實際的談話內容,但見兩人到最後和平收場,都不自覺地露出會心微笑。
「真好、真好。」撫著下顎的一小撮胡須,荊包迎滿意地踱回花廳,其余人亦乖乖地跟著過來。
喬巧就是喬巧,她的地位確實無人能取代呀。他暗自思忖著,覺得自己當年收她做養女真是個正確的選擇。
「爹,您是不是也想撮合大哥和喬巧?」荊石榴撒嬌似的甜膩嗓音,一到廳上就迫不及待的搶著發問。
「這……這要看他們兩人的緣分,不能隨便撮合的呀。」荊包迎故意避重就輕,不想讓兒女們察知自己內心的詭計。
「您難道不覺得他們很配嗎?有喬巧在的地方,大哥就不敢造反,溫馴得像只貓咪呢。」
「就是說啊。瞧咱們沒人敢去凶他,但喬巧就是有這個膽量,三兩下就讓他服服貼貼的躺回床上乖乖抹藥。」荊紫竹認同地說著。
「你們也知道你大哥的個性,他脾氣這麼壞,喬巧怎願意和他湊成一對兒?換個角度來說,你大哥也挺討厭她的,硬是撮合他們,只怕造成反效果。」荊包迎慢慢坐落太師椅上,接過丫環奉上的參茶,掀開杯蓋,細瓷相觸發出清脆響聲。
夏梅則坐在另一張椅上,閑適的點頭。
「是啊,還是順其自然吧,反正我和你爹都喜歡喬巧,不會反對他們來往,但有沒有這個緣分,還是得靠他們自己發展。急不得的事,還是慢慢來的好。」
「噢,差點忘了黛兒和雙兒也在呢,」荊包迎注意到佇立一旁的簡家兩姐妹。「真不好意思讓你們看笑話了。」
「不會不會,表哥從小就是這個古怪性子,我們小的時候也領教過。」簡黛兒秀氣端莊地淺笑回答。
「這些天在咱們府里作客,應該還習慣吧?」夏梅柔聲問著。
「嗯,表姐表妹們都很熱情的招呼我們,讓我們姐妹倆玩得很開心。」不管心里對那個荊喬巧有多少意見,在大人面前,還是得表現出愉快的心情。
「那就好。再過幾天便是乞巧節,城里的活動慶典甚多,難得你們踫上,可以好好的參與一番。」
「我們會的。」兩人同聲回答。
退出花廳後,姐妹兩人默不出聲的繞過曲徑、穿過花廊,慢步踱回廂房里,一轉身,立即將門扉閉緊。
簡黛兒大皺其眉的一坐下。
「怎麼辦?他們都這樣喜歡荊喬巧,你暗戀大表哥的事,我看還是趁早死了心吧。」
「不要,我就是喜歡大表哥,我才不要放棄。」簡雙兒不依地嘟起菱唇。
「你也看到的,大表哥那性子暴躁又古怪,憑你想去收服他,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事在人為,我就不信大表哥不近。」她固執地挺起胸脯抬高下巴。「只要給我點時間去親近他、誘惑他,他一定會明白我才是他娶妻的最佳人選。」
想到大表哥和那些下人滾在地上拉扯的景象,簡黛兒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真搞不懂你,什麼人不喜歡,偏要喜歡大表哥。別說姐姐我潑你冷水,表姐表妹都說了,除了荊喬巧,沒有第二個女人可以讓大表哥乖乖閉上愛訓人的嘴,你真覺得你有那本事,那也得施展出來才知道有沒有效。」
「這還不簡單,機會要自己制造,我自有我的方法。」簡雙兒自信滿滿,眼中充滿著對荒楓若的愛戀。
簡黛兒頓了頓。
「其實,今天看那個荊喬巧輕輕松松就讓大表哥安靜下來,我還真有點佩服她呢。」
「有什麼好佩服的?還不是仗著舅父舅媽疼她,才有這樣大的膽子罵大表哥是猴子。」她嗤之以鼻的撇撇嘴。
「如果是你,你敢罵嗎?」
「我呀,可是個氣質優雅的淑女,才不會粗言出口。」
「所以,她佔的優勢比你大,因為她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罵,大表哥才會沒話好反駁。」
「所以嘍!這不代表大表哥會喜歡她,」她沾沾自喜地笑答。「任誰都看得出來,大表哥討厭她討厭得要命,又怎會看上她呢?」
「總而言之,我勸你還是打消念頭,畢竟咱們只在這兒待上一個月而已。」為自己倒了杯熱茶,簡黛兒十分不看好的搖頭。
「不要不要,我絕對不要!」
對于姐姐的好言相勸,簡雙兒根本听不進去。
都喜歡上了,哪能說放棄就放棄?
更何況這個荊喬巧已經激起了她的斗志,再怎麼樣她也要拼上一拼。
說不定大表哥喜歡的就是她這一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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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好不容易月兌離苦海返回廚房幫忙的荊喬巧,沒由來地大打噴嚏,差點沒把口水噴在剛炒好的紅燒獅子頭上。
一陣森冷微風刮過,她只能茫茫然地環視周遭,不知何以感到毛骨悚然。
「怎麼了?你不舒服嗎?」手抓大鏟的梨大媽見她臉色不對,皺眉詢問。
「沒有、沒有,鼻子有點癢倒是真的。」
「大少爺沒事了吧?」看她匆匆忙忙奔回廚房幫忙,還沒時間問她。
「沒事,真是大幸中的不幸喲。」她搖頭輕嘆。
「噓噓!說這種話被人听見怎麼辦?」梨大媽緊張地搖住她的嘴。
「哎喲,大媽,你甭擔心啦,听見就听見,反正我連大少爺是野猴子這種話都說出口了。」
「什麼?」梨大媽驚得眼珠子要蹦出眼眶。「你罵大少爺是野猴子?」
「沒錯,還是在眾目睽睽下,連老爺夫人也在,你說我厲不厲害?不?」故意洋洋得意地咧嘴直笑。
「笨、笨蛋!」梨大媽氣得推她腦袋瓜一把。「你真是愈來愈不像話了,大少爺都十九歲了,你還罵他是野猴子,老爺夫人沒罵你,你就樂上了天是不是?」
怕她再推第二次,莉喬巧連忙閃開抱住頭。「人家哪有,我是就事論事,可也沒囂張到哪兒去。」
「都一樣!」一手將荊喬巧帶大的梨大媽,現下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她吸氣再吸氣,務必讓自己冷靜下來。「喬巧,你別怪大媽說話直了些。你只是荊家的養女,和買來的丫環沒兩樣,我知道老爺夫人疼你,但你還是要恪守本分,不能逾矩呀,要是哪天你鑄下大錯,大媽想救你恐怕也沒辦法。」
荊喬巧眨了眨圓亮的大眼楮,將手垂下,親匿地依偎到大媽身側,抱住她胖胖的肚肚安撫著。
「我知道,全宅子就屬大媽對我最好了。雖然大媽平日對我很凶又很壞,不過我知道你是最關心我的人。所以你放心,我會善盡職守,做好分內該做的每件事,不會犯錯的。」
她嬌女敕的嗓音甜進梨大媽的心坎里去。
驟見大媽那雙老眼似有淚光涌現,但她硬是粗魯地將荊喬巧這黏皮糖扳開,故作生氣的別過臉去。
「阿諛奉承的話對我沒用,快去把事情做完!」
荊喬巧又怎會不明白大媽的用心良苦呢,她急忙又叫又嚷的跳開。
「知道了、知道了。」
望著她跳走的背影,梨大媽還是忍不住流下一滴清淚。
可憐的孩子,自小就被狠心的父母拋棄,若不是遇上好心的老爺夫人,恐怕早已餓死在街上。
不過,知恩圖報、飲水思源,再怎麼樣,她不能讓荊喬巧過度放縱這活潑過頭的個性,否則將來吃了大虧,要挽救可也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