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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聲任飛揚 第六章 其實我很乖

方筱安拿著辛辛苦苦畫好的海報往宣傳欄方向走,沒想到在第一飯堂外被三四個剛剛打完飯出來的女生撞倒,海報被踩了幾腳,身上也摔得青一塊紫一塊,好不狼狽。顧不得傷口的痛楚,她一骨碌爬起,把海報重新卷好,吹吹上面的灰。

「喂,你沒長眼啊,這麼寬的路還往人家身上撞?」某女凶巴巴地一指她的鼻子,「好過分!你也不道個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筱安被她的咄咄逼人的氣勢鎮住了,根本忘記了到底誰是受害者。

「你看,弄得我一手都是油,還不快點找東西擦擦,愣著干什麼?」那女生朝身旁的兩個同伴使了個眼色,對方很快會意,伸手就去搶方筱安手里的海報。

「你們要干什麼?」方筱安嚇得忙把東西藏到背後,左躲右閃,「我可以另外給你們找紙巾,不要這樣子!」

「一張紙,有什麼了不起的。」兩個女生不著痕跡地掐了她的手腕一記,「不用找了,就用它給我們擦。」

「不要,這個我還有用的!」方筱安吃痛地一皺眉,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推開了兩個女生往外跑。

「別走,撞了人就想逃走嗎?」她們在後緊追不舍。

「你們不要仗勢欺人!」方筱安邊跑邊回頭喊,突然,眼前出現了一道縴細的身影,她立即停住腳步,訥訥地說︰「安妮……」

「你們怎麼可以欺負同學呢?」標準的中文出自一位金發女郎的口中。

「安妮同學,你來評評理。」女生看到安妮羅潔,興奮地雙眼放光,「明明是她的錯,我們也沒有要她賠償什麼,只是拿張紙擦擦身上的油漬,這樣也過分嗎?」

「你們要拿走我的海報,怎麼可以!」方筱安掏出一張面巾紙,「可以給的話我一定會給的。」

「用不著你現在扮好人。」那女生一把拍開她的手,望著面巾紙飄然落地,冷笑道︰「看到安妮小姐才想到維護形象?听清楚,早在你勾引顏樂時,面子里子都被咱們徹底看扁,什麼人不好搶,偏偏去搶舞蹈系看中的人,活該你倒霉!」

方筱安一震,雙眼朝安妮羅潔望去,「安妮……對他……」

安妮羅潔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優雅萬千地道︰「這個問題真的要我回答嗎?一般人是不會問的。」

「哈哈哈哈哈……」各式各樣的嘲笑響徹耳邊。

方筱安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對于顏樂與安妮羅潔的傳聞,她不是沒有听聞,只是大腦選擇自動屏蔽,不作任何的思考罷了。

「Well,不管怎麼樣,讓人家看到我們音樂學院的人內訌總不大好哦。」安妮羅潔雙眼微眯,低柔地嘆息,「老實說,你幸運得讓人羨慕又……嫉妒呢。」

方筱安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挺直腰板,咬著唇說︰「我會珍惜我的幸運。」

我會珍惜我的幸運?

這話一出,不僅是安妮羅潔,就連方筱安自己也驚訝不已——她不知道為什麼會說出如此充滿挑戰意味的話,卻緊閉雙唇毫無悔意,既然已經做了那麼多讓自己後悔的事,她要學著勇往直前,不再猶豫!

「那很好啊,希望你真的這麼堅定不移。」安妮羅潔的笑容是那種清冷的高貴,不怒而威,看得周圍的人毛骨悚然。

方筱安也付之一笑,毅然地轉身離去。

「安妮同學,你就讓她這麼囂張地離開?」幾個女生氣得牙齒打顫。

安妮羅潔面無表情地看了她們一眼,眼角閃過一抹剛才不曾有的不屑,「不然你們說該怎麼辦?打她一頓,然後讓學校開除我?還是讓顏樂恨死我?」

「不、不是啦,顏樂已經被那笨丫頭惹毛了,他遲早會回到你身邊!」某個女生急切地解釋,「我們也是看不順眼她拿雞毛當令箭。」

「雖然我的中文一般,但是……」安妮羅潔寶石般的眼眸流轉如光,「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人是你們吧?」

「啊?!」

一群女生傻著臉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金發女郎消失在視線中,還久久沒有回神。

不遠處,靜靜地瞅著這一幕的男生靠在那顆參天大樹下,嘴角始終掛著一抹看好戲的笑,壞壞的,邪邪的,可是在方筱安那句「我會珍惜我的幸運」和金發女郎諷刺幾名仗勢欺人的女生後,緩緩轉為肅然。

「哼,傻瓜。」什麼人最讓人看不起?就是這些一味地討好別人,看輕自己同胞的那些傻瓜,讓人輕視啊!

為什麼,到現在還有這麼多盲目的人?

一個月前的事就是這樣子的︰方筱安向宣傳部的人請求張貼海報,結果被人家斷然拒絕,她並沒有多做糾纏就默默地離開了,然後在湖邊遇到顏樂。顏樂發現她的傷痕,心知肚明是被剛才那些女生拉拉扯扯時掐出的淤痕。但是,礙于她的面子,沒有直接捅破,還佯裝懷疑是她父親盛怒下造成的,奈何方筱安死活不肯說出真相,他總不能當那麼多的同學面前教育她吧?誰知道這在乎別人看法的丫頭會有什麼過激反應?只好采用迂回戰術,再次拉她上屋頂的天台「溝通」。

「你非要對我‘冷酷到底’才罷休嗎?」不停地走來走去的顏樂忍無可忍地握著拳頭,一邊溜達一邊提出抗議。

「我……我我……」還在想會不會被人看到她又上男生宿舍平台的事,方筱安一時間沒做出正面回答。

「我什麼?」顏樂不耐地搖晃她的雙肩,「你到底要怎麼樣?說句實話這麼難嗎?」

「你要我說什麼?」方筱安被他搖晃出心底的怒意,「我們什麼關系也沒有,我又有什麼必要對你說?」

「小姐,你搞清楚,是你自己先說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系的。」他無辜地眨了眨眼,「難道我要厚顏無恥地說沒有這回事?你想讓我當眾否定你的話嗎?」

她說不過他,氣得臉色刷白,「這麼說,都是我的錯了,既然如此,那我更沒有什麼好說的。」說著轉身要走。

「筱安!」顏樂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們別再鬧了,好不好?」

方筱安委屈地扁扁嘴,「我才沒有和你鬧……」天曉得能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單純地聊天,她也會開心許久,他竟然如此扭曲她的心思!

顏樂低低嘆息,「我們到底要彼此誤會傷害到什麼時候?如果你沒有討厭我,而我也沒有討厭你,為什麼不能好好相處?」

方筱安望著他的眸子閃了閃,嘴唇微顫,「我們可以好好相處嗎?你看到了,我是一個沒有勇氣沒有方向的女孩,被人說兩句就會無地自容到恨不得抹脖子的地步,這樣子你還不討厭我嗎?」

顏樂伸出一只手撫了撫她耳邊的發絲,「沒有勇氣比沒有骨氣好,至少,你是一個很有骨氣的女孩子,我欣賞。」他低頭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我能不能成為你的幸運?」

我會珍惜我的幸運……這是方筱安自己說過的話,她當然不會沒印象,那溫柔的吻還有話語里溫度都讓她禁不住熱淚盈眶,不敢置信地問︰「明明有那麼出色的女孩喜歡你,為什麼不接受她?我不值得你喜歡,你會後悔的。」

「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世上優秀的人太多了,你要我都喜歡嗎?」顏樂似笑非笑,「因為怕我後悔而不敢接受我,不是和你參加‘鮮聲奪人’大賽的心情一樣?怕失敗不敢報名,因噎廢食不是會失去很多嗎?你告訴我,有沒有後悔參加比賽?」

「沒有。」她斬釘截鐵地回答,「雖然失敗了,卻是我第一次走出家門,由我自己做主的一件事,後果也由我自己承擔。」

「錯!」顏樂搖指否定,「怎麼會是你一個人承擔後果?難道你被淘汰那天,我們這些人都在床上睡大覺嗎?」

「當然不是。」她趕緊擺手,「那天你們花了好多心思逗我開心,這些我都知道的,一直都沒有機會好好地說聲‘謝謝’……我也知道對你們客氣,會讓你們更生氣。」

「傻瓜,你說的‘謝謝’還少嗎?」顏樂要笑不笑地一抿唇,拉住她的手,「有些事不需要說出來的,嗯?」

方筱安的手輕輕地掙扎一下,然後任由他握住,臉上有了一絲含蓄的笑意,「現在懂了。」

「那還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嗎?」顏樂若有似無地挑眉。

「對不起……」她低下頭不敢看他,在他以為又要吃閉門羹時她卻抬起臉,「我想……我還是舍不得……我的幸運。」

顏樂先是一愣,然後極度的歡喜席卷而來,他拍了拍後腦勺,「我不是听錯了吧?你能不能再說一次?」

「我舍不得我的幸運。」她還是低低地說,一字一字清晰無比。

「再說一次。」他心花怒放。

「舍不得。」

「誰啊?」他會不會幻听?

「你!」方筱安哭笑不得,「要不要我拿著喇叭對全世界宣布?」

「好了,我信我信!」他心滿意足地吸氣,忍不住一把抱住她,轉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圈,「你有勇氣這麼對我說,我以後再也不會隨便生氣,我太高興了!」

方筱安是蠻感動的,可是頭卻有點暈,嚇得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襯衫,「別鬧了顏樂,放我下來,大中午讓人家看到多不好。」

「傻瓜,這里是男生宿舍的平台,別人看什麼?我看是你‘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仍是對別人的看法耿耿于懷呀!」他無奈地大笑一聲,仍是照她的話做。

「誰說沒有人看到?」

突然,各種古怪的男子笑聲驚擾到了平台上的小兩口。方筱安「嘩」地鑽到顏樂身後,猶如驚弓之鳥,怯怯地窺視眼前的三個人。

「我還以為是誰呢。」顏樂見到他們,臉上揚起一抹慵懶的笑,伸手把身後膽小的丫頭抓到身旁,「不用怕,這幾個小子不會把你怎麼樣。」

「原來是……」方筱安惴惴不安地開口︰「你宿舍的人。」

「嗯,你知道啊,就是那群標準損友。」他聳聳肩,「上次出去給他們買夜宵,然後就踫到你。」

「什麼標準損友,是死黨密友!方筱安你別怕,上次我們三個的夜宵不是都孝敬你老人家了?」三個男生笑嘻嘻地圍住顏樂和方筱安,有的對她上下打量,連連點頭,「嗯……不錯……單純得可以。」

方筱安狐疑地偏過頭,「什麼不錯?什麼孝敬我?」

「唉,就是東海堂的蛋糕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笑道︰「那是我們在超市買洗發水抽到的獎券,他一股腦都給你了,沒有印象嗎?」

方筱安恍然大悟,抬眼望向顏樂。

顏樂避開她投去的目光,臉上微微赧然,一個拳頭落到舍友的肩膀,「說夠沒?說完快滾。」

「唷,有人惱羞成怒了,顏樂,你是不是要殺人滅口?」幸災樂禍的男生們朝著方筱安擠眉弄眼,「小心點,單純的姑娘,顏樂那張嘴可是抹了蜜的,不要被糖衣炮彈迷惑哦!」

「蜜?」方筱安捂著嘴嫣然一笑,想起顏樂和劉璃吵架時的刻薄,月兌口而出︰「是一只忙碌的蜜蜂。」

一面釀蜜,一面……蜇人。

「哈哈哈……」幾個男生笑得東倒西歪,頭發稍長的那位男生說︰「經典,讓我想起歐陽修的一闋詞︰江南蝶,斜日一雙雙……後面是什麼‘身是為傳粉’之類的,我忘了,但是一直記得最後一句——常是為花忙!咱們偉大的顏樂同學不就是只辛勤奉獻的小蜜蜂?」

「滾滾滾!」顏樂忍無可忍地舉起拳頭趕人。

「也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就趕人,有沒有搞錯,這里是男生宿舍。」另外一位男生搓搓鼻子,「差勁哦。」

「對不起,我馬上走人。」方筱安尷尬地立即走人。

「唉,你別走,你要是走了,有人會跟我們拼命。」三個男生一齊擋住了去路,「方筱安,我們三個只是要向你做個自我介紹,別緊張,Ok?」

「那個……」方筱安這才點頭,「我知道你們的。」

「我以為你只知道他們是我的舍友。」顏樂也很驚訝,「還以為你對別人的事不會留意呢。」

「他們是你身邊的人啊。」一說出這句話,方筱安頓時滿面飛霞。

「咳……」顏樂很高興听到她內心的話,「那你說說他們三個叫什麼名字吧!」

「戴眼鏡的是作曲系的程遠,長頭發的是舞蹈系的康夜,頭發最短的是音樂音響導演系的麥加宏。」她如數家珍,「我說的有沒有錯?你們四個人並稱為音樂學院的‘四大才子’。」

「嘿嘿,姑娘夸獎了,小生愧不敢當。」程遠帶頭作揖,「既然對我們幾個如此了解,當是送一份見面禮給你,听說你打算給‘鮮聲奪人’的某個選手拉票,對不對?」

「嗯。」方筱安听到「鮮聲奪人」四個字,也很興奮,「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為什麼不問我?」顏樂吃醋地拉過她,「怎麼沒見你對我這麼信賴?不公平。」

「我只是希望更多人支持越飛飛。」她不以為然地看了看他,「這和我信任不信任你有什麼關系?」

「你怎麼不懂我的意思啊?」顏樂泄氣地耷拉下肩頭,「算了,你要大伙怎麼幫忙,盡管說,別跟他們客氣。」

「喂,這句話是我們三個說的,反倒讓你承了情,什麼世道!」康夜的笑中別有一抹深意,「方筱安,有些話得說到前面,咱們都是D大音樂學院的,有些事,大家心里明白也就沒有說出來的必要,你說是不是?」

「廢話了半天都沒有提到正題。」麥加宏用力一推他的腦袋,「阿夜是說,你們兩個在一起無疑是和安妮羅潔開戰,懂不懂?Ofcourse,咱們沒理由在自家地盤怕一個金發女郎,只是行動起來,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她的牽制,你要有心里準備哦。」

「嗯,我知道的,謝謝你們提醒。」方筱安對顏樂說︰「你好搶手。」要和他在一起,需要極大的勇氣和承受能力。

「不要也得要。」顏樂笑得一臉得意,「我屬狗,是塊狗皮膏藥的,粘上就揭不掉。」

「知道了。」她突然松了口氣,如釋重負,心里沉甸甸的,膽子都沒了,眼前一片豁然開朗,也正是這樣,身上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松弛下來,之前受的傷隱隱作痛,疼得她輕輕抽噎起來。

顏樂注意到她的不適,怒火上升,「以後離她們遠點,海報沒了可以再畫,要是受傷可是自己吃虧。」

方筱安愕然地張了張嘴,「你……你都知道……那為什麼還……」

「你不說,要我怎麼挑明?」顏樂無可奈何地嘆氣,「女人撒起潑來真是可怕,當時那個場景,要是我出面,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總不能打她們對不對?」

「怎麼和女生相處是我的事,不用你為我煩惱。」方筱安鄭重其事地揚起臉,「要是連這個也要你出手,那你就成了我的保姆。」

「那我現在是什麼?」雖然她認真的樣子很有氣質,但是看在顏樂眼中就是很可愛,忍不住想逗逗,「你雇用的長工?」

「做夢吧,這年頭都是鐘點工,哪里還輪得到你當長工?」三個舍友毫不客氣地從三個角度賞他一記「天馬流星拳」。

方筱安望著他們四個打成一團,很是羨慕,到底什麼時候,她的舍友們也可以打打鬧鬧成為莫逆之交呢?

「好了,別鬧別鬧,我們說正題。」大鬧了半天,顏樂停手,「筱安,你要支持越飛飛,想好了嗎?論唱功,那位小妞在各個賽區可不是最強的哦。」

「沒錯。」康夜撩了撩烏黑細長的發絲,「下注都是要找把握最大的,你選的目標有沒有競爭力呢?」

「不管別人怎麼想,在我心里,她是最好的。」方筱安堅定地點頭,「一個16歲的女孩子如此勇敢,能在舞台上盡情展現自我,是件了不起的事,我做不到的,她可以,所以我敬佩、支持她。」

「啊,你就因為這個支持她?」程遠並不樂觀,「可是你支持她還不夠,關鍵不是要拉更多人支持她嗎,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認同你的觀點啊!」

「所以我才想听一下你們的意見。」方筱安緊張得手心冒汗,「我知道你們四個人足智多謀,比起我一個沒有主見的笨女孩要強得多,只要是可行性強的主意,不管付出多少,我都不會叫苦的。」

顏樂不忍見她皺眉擔心,手肘連撞了幾個兄弟,「擺什麼臭架子?怕麻煩、沒耐心,頂多我一個人幫她搞定,去去去,別堵在這里讓我心煩。」

「什麼話啊!」麥加宏恨不得掐死他,「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不當你是哥們兒,我們三個早就在屋里看《哈哈笑》,還用得著大中午放著午覺不睡,爬到平台上被太陽烤嗎?」

「對,差勁的是哪一個?」康夜挑眉,「要逞英雄也在咱們三個不在的時候,行不行!沒听過人多力量大!」

「沒有一個完整的計劃,後援會的活動很難順利進行下去。」程遠語重心長地做出結論︰「沒吃過豬肉,總看過豬走路吧!追星族是怎麼做的,你們知道嗎?」

嗯?這個和追星族有什麼關系?方筱安和顏樂納悶地面面相覷。

「不要小看追星族的能力。」康夜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外行,「別以為所有追星族都是一頭熱不講究原則的,真正追星,是要有嚴密的策略,懂不懂?」

「追星還有策略?」顏樂和方筱安異口同聲。

「不愧是小兩口,默契十足。」麥加宏無不諷刺地哈哈大笑,「顏樂,虧你還是什麼組織部的部長,愣頭青一只,好丟臉,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女孩子喜歡你。」

「你算是吃哪門子醋?」顏樂白了他一眼,「安妮羅潔只是一只剛剛破殼的幼雛,第一次看到誰就為誰著迷,你多接近她,早晚會抱得美人歸。」

「你想讓我賞你一拳,還是感激你的大恩大德?」麥加宏臉色陰沉,「顏樂,再說一次我要你好看。」

「你賞我一拳就能有勇氣去表白,那會解決很多人的困擾。」顏樂伸出雙臂,表現出舍生取義的樣子,「那就隨你。」

麥加宏揚了揚拳頭,望了一眼旁邊方筱安緊張的眼神,又放下拳頭,「這種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是不是玩笑,你心里最清楚。」顏樂摟住他的脖子,「說吧,哥們兒,有什麼周密計劃?」

「問他。」康夜的拇指點向一個人。

程遠低低地咳嗽幾聲,「筱安,你有沒有帶紙筆?」

「有。」方筱安從隨身攜帶的小包內取出一支筆,「簽字筆。」

「隨意,都可以。」程遠展開筱安畫的那張海報,「這張就當做練習,不要了,好嗎?」

練習嗎?方筱安有點舍不得,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她咬了咬牙,「好。」

程遠笑了笑,欣賞她毫不掩飾的掙扎,開始在紙張的背面寫寫畫畫,「要支持一個電視節目上的女孩,方法很多也很零散,必須要有個統一的指揮棒,一項一項地指導每個成員的集體行動。听著,最先要成立一個指揮部,里面的成員各司其職,有負責統籌資金、有的負責道具,有的負責聯絡場地、還有的負責跑腿兒通信……等等,策劃者根據當前最新的形勢進行分析,然後商討出不同時段的任務目標,這樣子下來,才能有條不紊。」

「我發現了。」顏樂一托下巴,「你比我適合當組織部長,小子,幾年下來你都在幕後操作不覺得累嗎?」

程遠高深莫測地揚起眉毛,「可惜啊,誰讓鄙人的個人魅力不到家,這輩子只能做一個幕後工作者。」

「筱安,你看怎麼樣?」顏樂最關心的還是她的接受程度。

「我听著覺得……內容很豐富。」方筱安汗顏地吐吐小舌頭,「你們都好厲害,連一個拉票的活動都能搞得聲勢浩大。」

「要麼就不做,要做就得做好,這是我們四人的一向作風。」顏樂模模她的頭發,「如果你肯听他們的建議,不妨采納一下試試看。」貼在耳邊輕輕吹氣,「要知道,四大帥哥為你服務,這個待遇不是每個女孩都能享受的。」

四大帥哥?

身後三個男生不等他說完,聯手把他扔到天邊去,「你算哪門子的帥哥?」大家都很明白一件事——按照廣大群眾對「帥」的衡量水準來判斷,在場三位男生中的任何一個都比顏樂俊美。可是,說來也怪,只要顏樂一亮相,大家的目光就會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這也是金發女郎安妮羅潔對他「一見鐘情」的最大原因。

「你們是對我懷恨在心……」顏樂傷心地蹲在牆角假裝嗚咽,「有什麼了不起,一張皮相都是爹娘給的,我有什麼辦法?」

「顏樂,你別傷心啊。」方筱安想到他說「有爹生沒娘養」,心是一陣抽痛,一邊來到他身邊柔聲安慰,一邊對三位帥哥控訴︰「請不要以貌取人。」

麥加宏是啞巴吃黃連,「小姑娘你也太……太單純了……這家伙的臉皮厚到原子彈都打不穿,你不用為他心疼。」

「怎麼會不在乎?」方筱安背對著麥加宏,認真地反問,「沒有人會一點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只是在乎的程度不同,不能把人家那句‘不在乎’當借口為自己開月兌吧?記得小時候,我因為開刀做扁桃體摘除的手術,打了不少激素,一年下來變得好胖,別的女孩子穿裙子我不敢,節食、鍛煉也沒用,對著鏡子恨不得拿刀子削掉多余的肉,然後嘴里說外表不重要,夜晚卻偷偷地哭,怎麼可能不在乎?有些人在笑,然而笑不代表他開心,有些人的心其實很脆弱。」

顏樂的臉孔埋在方筱安的肩膀上,一雙黑眸朝對面的舍友投射出兩道光——有警告有挑釁有得意還有……說不出的一絲絲情意,他的下巴枕在那縴細柔軟的肩頭,低聲呢喃︰「胖一點有什麼不好?我覺得你現在不好看,說不定還是以前的你迷人。」

「說真的!」方筱安推了他一下,「我那時很苦惱。」

「傻子。」他摟住她的身子,雙臂縮緊——傻子,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傻子,大男生的神經線條粗到麻木,哪有她想的這麼敏感,只是被她這麼一說,仿佛有一根細細的心弦隱隱作痛起來,也許,她提醒的正是他在一直回避的吧?

「我就是傻,要怎麼辦。」被他責難,她沒有難過,反而有一股淡淡的酸酸的甜蜜。

完了完了,如果「哼將」遇到「哈將」,一定難分難舍,這對固執的小兩口將來有得磨了——那三位有遠見的大帥哥一致如此認為,然後寂寞地被晾在一邊繼續曬太陽。

長長的橫幅彩旗飄搖,顯赫的字跡閃閃發亮,桌上擺著一本簽名簿。

「沒有人,還是沒有人。」劉璃長長地嘆了口氣。

「再等等吧,還不到三天。」方筱安點著腳尖,左顧右看,「也許有的人沒有看到,要有耐心。」

「這麼大的太陽,看你都曬黑了。」劉璃憐惜地拍拍她的後脊背,「整一個白雪姑娘變成剛果人民的升華過程。」方筱安不好意思地躲開,「沒那麼嚴重啦,阿璃,我沒事,你還是去宿舍休息吧!平時上體育課前都要抹那麼多防曬霜,現在受得了嗎?」

「不要緊。」劉璃揚起手臂,「我抹了隔離霜,不怕失水也不怕烈日,比起上課鍛煉時的直接曝曬,在遮陽傘下好得多了。」

「真是慚愧,你的休息時間還要陪我耗時間。」方筱安給她又拿來一瓶礦泉水,「多喝水,我看你缺水比較嚴重。」

「嗯,別看我現在強悍,小時候身子弱得跟林黛玉似的,所以大人才會千方百計地把我送到體校念書。」劉璃擰開礦泉水,大口大口地喝,「不過我不願意一直待在那里,學不到太多文化課的知識,又比不了優秀的體育生,將來怎麼辦?還不是和人家越差越遠?」

「你想得真遠。」方筱安靈光一閃,「記得你剛來宿舍的時候,跟我們說過,以後打算到一家IT產業的公司上班,是不是?」

「那是和慕容斗嘴。」劉璃一坐在藤椅上,攤開雙臂舒展筋骨,「他們外語學院的學生找工作,很多人都把目標定在外企,根本看不起其他系的小老百姓,我不說大話,怎麼壓得住那丫頭的氣焰?你看,她每次都用鼻孔看人,多傲氣!我才不要輸給她!不過,IT公司需要的是IT精英,我一個只會玩電腦的人去了,純粹添亂,當保安人員差不多。」

「是怕連累霍海陵嗎?」方筱安心領神會地打趣,「我懂,你現在已經開始為霍家的產業精打細算了。」霍海陵是劉璃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鄰家大哥哥,整整大她五歲,現在國外留學,最近要回霍家的公司工作,劉璃等待重逢的這天很久了。

「咦呀,你什麼時候學會編派我了?」劉璃作勢打她,「都是跟顏樂學的,我就說你跟那小子在一起,不會有好事的。」

「不是啊,顏樂才不知道霍海陵是什麼人。」方筱安始終不忘給心上人解除警報。

「有異性沒人性。」劉璃哼了哼,「你偏著他,看他們出的什麼爛主意,讓你在飯堂外面擺攤子拉人,若不是有我鎮守,你早就被舞蹈系那幾個女生掀了攤子,看吧,直到現在的都無人問津。」

「計劃是要人來執行的。」方筱安不肯放棄,「他們說得再好,我總得把人手找齊,才能按部就班地展開嘛。」

「OK,都是你有道理。」劉璃望了望湛藍的天空,搖搖頭,「老天爺,但願不要太早讓我感受到‘三溫暖’才好。」

「請各位同學抽空看一眼,這次活動會讓每個人獲益匪淺的。」方筱安耐心地扯開嗓子吆喝。

「獲益?追星這種事情,女孩家自己看就好,還要拉出來獻寶,真是受不了。」

「就是啊,我以為現在的小學生都不會做這麼幼稚的事呢。」

「走啦,大中午的,找個地方涼快一下吃刨冰。」

……

說什麼的人都有,就是沒有正正經經地留下來咨詢的同學,方筱安失落地靠在椅背上,長吁一口氣,「也許,我是個不大尊重現實的人。」

「這也沒什麼不好。」劉璃彎眉一笑,拍拍她的肩,「畢竟現實太殘酷,保持一點期望不是很好嗎?知道我為什麼一直很支持你?因為跟你在一起,會不時發現自己充滿生命力,有種想‘拼’的。」

「想‘拼’?」方筱安忍俊不禁,「你又不是拼命三郎,拼什麼呀?」

「這種感覺你體會不到啦。」劉璃高深莫測地揚起嘴角,「只有守護在你身邊的人,才能體會到它的美妙,比如你們家顏樂,他不是也樂在其中?」

「哪有啦,又扯到他。」方筱安面紅耳赤地一邊整理桌上的簽名簿,一邊嗔道︰「顏樂對每個人都很不錯的,不只是對我。」

「當然,你是獨一無二的。」劉璃蹺著二郎腿,涼涼地接口。

方筱安回頭看看她,「你是要繼續調侃我,還是要幫我拉人?」

劉璃搔搔發絲,「我看你也別瞎忙了,拉人的事兒沒指望,咱們在學校折騰了三天都沒什麼反響,還不足以看清現實嗎?大部分人有偏見不感興趣,還有一部分人在安妮羅潔身邊那群小鬼兒的婬威下,也不敢湊熱鬧。」

「可是只有我們,遠遠不夠的。」方筱安嘆了口氣,「我上網查過,其他選手的後援會都有龐大的組織,咱們兩個忙不過來的。」

「你打算要搞到多大規模?」劉璃拖著雙頰,有氣無力地問︰「不會是要發動全市的人都支持越飛飛吧?」

「怎麼可能?」方筱安靦腆地說︰「但是,至少要做出點樣子,把本市支持越飛飛的人聚集在一起。」

「哇塞,你的野心不少。」劉璃哇哇大叫,「知道那是多麼浩大的工程嘛!」

「不知道啊。」方筱安偏頭想了想,「不過應該很難。」

「知道難你還做?」劉璃算是服了她。

「你不是說跟我在一起有種想要拼的?」方筱安甜甜地笑了,「現在,我也有這種特殊的感覺了。」

劉璃盯著她半晌,發出一聲哀鳴,「I服了you!」這丫頭,那股子認真的勁頭常人還真是難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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