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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入時間海 第四章

之後的一個星期,湘君都沒有跟丁飛說話,雖然她還是在客棧里天天對杭州城的民眾說故事,但就是沒有對丁飛開口的意願。

至于丁飛則瘋狂的接工作,想用工作來麻痹他對湘君的感覺。

這天,當丁飛一個人在客棧中喝著酒時,突然由外面進來了兩個外地人,在他的旁邊落坐。原本丁飛並沒有特別的注意他們,直到听到了他們的對話--「怎麼好久沒看你做事,可是卻還有那麼多閑錢花天酒地?」

「呵呵!我幾年前干了一大票,到現在都不愁吃穿。」其中一個嘿嘿的笑著。

「哪一票油水這麼多啊?」

那個人左右看了看,還仔細的觀察了丁飛一會兒之後,才悄聲說道︰「還不是前幾年蘇州縣令那票。」

一听到「蘇州縣令」四個字,丁飛的頭腦整個清醒了過來,雖然那兩個人是壓低了聲音在說話,但丁飛還是听得一清二楚。

「怎麼回事?」

另一個人听說有這麼回事,眼中露出欣羨的目光,讓那個人飄飄然的,也不管有沒有人在听,就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記不記得幾年前丁雲的那件案子?」

「當然記得,那是件轟動全省城的案子,我怎麼會不知道?難道——」

「沒錯,就是那件案子。」

「那件案子不說是謀財害命嗎?」

「別傻了,丁雲那個官會有什麼錢?」

「那是——」

「我說了你可別張揚出去,那件事是陳大爺干的,他為了請我們大伙辦事,給了我們一大筆錢呢!」

「嘖嘖,想不到陳大爺會做出這種事來,平常看他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你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那件事連汪大人也有份。唉,這只能怪丁雲運氣不好。」

听到這里,丁飛真的忍無可忍了,他倏地站起來走到那兩個人的身邊。「從頭到尾給我說清楚!」

「你是什麼玩意兒,敢在本大爺面前大呼小叫的!」那個述說事情始末的人知道有人偷听他的秘密,臉孔一僵。

「憑這個。」丁飛將長劍抽出,抵著那個人的脖子,「說不說?」

一看到這把劍,那個人就知道大事不妙了。每個犯過案的人都怕哪天會看到這把劍,因為那代表小命就要沒了,而今天他居然禍從口出,還讓這把劍抵著自己的脖子。

「丁大俠,小心您的劍。」

「這就要看你說的我滿不滿意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本來丁飛還在煩惱不知道得花多少時間才能得到有關他哥哥被殺的線索,沒想到這人自己送上門來了。

「是,是,其實小的也不是知道得很清楚,只知道汪大人跟陳大爺為了丁雲不肯買他們賣私鹽的帳,因此就把他給做了,下手的可不是我,求您大爺手下留情,留我一條小命吧。」

「姓汪的跟姓陳的現在住在哪兒?」丁飛眼楮都紅了,這兩個畜生居然為了自己的私利而將大哥一家都殺了,這仇怎能不報?

丁飛怎麼也沒想到哥哥原來是因為本身的清廉而遇害。這個事實呈現在眼前,令他的心整個都揪了起來。不能再等了,他一定要馬上去蘇州才行。

「在蘇州河畔,您到那兒一問就知道了。」那個軟弱的男人在丁飛凌厲的眼神及劍下,連站都站不穩了,一坐到了地上。

看到這情形,丁飛知道這個人不過是個跑腿的,連對這種小角色出手都能這樣闊綽,其獲利之大可想而知。

「丁大爺,放了我吧,殺了我只是辱沒了您的劍。」那人哀求道。

「滾!」丁飛收起了長劍,不再理會那兩個人,而那兩個人就這麼踉踉蹌蹌的跌走出去,一下子就看不到人影了。

丁飛重新在位子上坐下,一口一口的將酒灌入口中,事情已經明朗了,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趕到蘇州去。但湘君怎麼辦呢?他不能帶湘君去,因為路途太遙遠了,雖然他曾經答應過湘君不會不告而別,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如此了。丁飛站起身來走了出去,想為湘君做最後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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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原本在房里的白凡突然听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來人的腳步輕得不能再輕,如果不仔細听是听不出來的。可見他必定是武功高強之人,白凡馬上將長劍拿在手上。

「丁飛。」丁飛從窗戶外進來,安安穩穩的著地。

「真是難得,丁飛,你居然敢到我這兒來,難道不知道我是誰嗎?」白凡不得不佩服丁飛的輕功,由他著地的動作來看,他的輕功已屬上乘,不在自己之下。

「白凡,九省總捕頭,人稱玉面劍客。」丁飛面無表情的說。他早就知道白凡來到杭州有一半是為了自己,畢竟他殺了那麼多人,官府是不會不聞不問的。

「你打听得還滿清楚的,不愧是江湖頭號殺手。」白凡定定的看著丁飛,不明白他自投羅網的動機。「那你也應該知道我正在追捕你。」

「我知道。但我也知道,你沒有確實的證據是不能拿我怎麼樣的。」

「不錯,你是個聰明人。今天到這兒來有什麼事,不會是來自我介紹的吧?!」白凡不得不稱贊丁飛的氣度,在那副俊美的外表下還有一顆精明、細膩的心,否則也不可能在江湖上闖出那麼大的名聲。

「我今天來是為了和你談談小君的事。」丁飛將來意說了出來。

「湘君?你知道了?!」

「知道什麼?」丁飛一頭霧水,不明白湘君有什麼事是白凡知道,而自己卻不知道的。

「沒事。」白凡馬上改變語氣,立刻明白他還不知道湘君是個女孩。

「請你好好照顧湘君。」

「照顧?你要離開了嗎?」白凡听到這話嚇了一跳,丁飛疼愛湘君是遠近皆知的,而此刻他居然要自己好好的照顧湘君,這其中必有蹊蹺。

「這就與你無關了。」他不想告訴白凡他要離開的事,因為這樣湘君就可能由白凡那兒知道真相。

「我話就說到這里了。」說完,丁飛一個優美的轉身,從窗外飛身而出,-那間就不見人影了。

「這倒是很稀奇,竟然要我好好照顧湘君,在他還不知道湘君是女孩的時候?這個哥哥也太愛護弟弟了吧。」白凡想了想,「難不成他也喜歡湘君?不可能,像他那麼具有男子氣概的人應該不會有那種嗜好的。」

從白凡那兒回到客棧的丁飛一整天都沒有走出房門,連湘君在樓下說故事的時候都沒有下去。他在房里將簡單的衣物收拾好之後,便靜靜的坐在房里喝酒。

他從沒想到離開湘君居然是如此困難的一件事,從認識湘君開始,這個小男孩就一直為他找麻煩,天天像個橡皮糖一樣的黏著他,照理說,他應該很高興月兌離湘君的糾纏,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高興不起來,心中總有點淡淡的哀愁。

是不是應該去和湘君道別呢?丁飛在房里想了又想。就這樣離開他,不曉得湘君會不會想念自己?不過湘君最近和白凡那麼要好,也許白凡能夠代替自己的。

想了好半天,最後丁飛還是站了起來,走到湘君的房門前。

「小君。」

湘君沒有回答。

從房里的燈光研判,丁飛可以知道湘君還沒睡,但他站了很久,湘君還是沒有開門的意思。苦笑了一下,丁飛想,自己為什麼就一定要听從他的話,要他說進才能進,他說出就得出?這世界真是顛倒了,才會讓他被吃得死死的。

就在他準備離開的時候,湘君終于說話了。

「進來。」

丁飛打開門走了進去,見湘君正坐在床上發著呆。

「小君。」丁飛又叫了一聲,可是湘君半句話也沒吭。他只好坐在桌旁,看著發呆的湘君。「小君,如果我走了,你會不會不高興?」丁飛故意用一種假設語氣問湘君。

「你走不走關我什麼事?」湘君賭氣的說。這家伙一個星期不跟她說話,一開口就問這種鳥問題,她才懶得理他。

「那你跟白凡在一起快不快樂?」丁飛又問。

「快樂極了,比跟你在一起好玩多了,他什麼事都順著我,不像你,只會罵我。」湘君嘔氣的說。天知道她跟白凡在一起有多無聊,一點都不好玩,白凡只會順著她,一點個性都沒有。

「那就好。」丁飛放下心了。雖然知道湘君比較喜歡跟白凡在一起的這個事實讓他有點難過,但至少他了解自己離開後,湘君不會太過傷心。

他們兩個就這麼無言的對坐著,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半晌,丁飛嘆口氣站了起來,走到湘君的面前。

「小君,再見了。」

「你要回房去了?」湘君終于抬眼看著丁飛。怎麼回事?丁飛的眼神看起來為什麼如此的悲傷?

「嗯。」說這句話的時候,丁飛沒有看著湘君,他怕自己的眼神泄漏了心事。

又過了很久,丁飛終于忍不住心中的激動,一把擁住湘君。

「再見了,小君。」說完這句話,丁飛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一臉錯愕的湘君兀自在那兒猜測著。

「丁飛今天怎麼怪怪的?」這是湘君的第一個感覺。

平常丁飛雖然會喝酒,但酒味都沒有今天那麼濃。他喝了很多嗎?為什麼?他有心事嗎?

一個星期以來,湘君都很想跟丁飛說話,但又拉不下臉來,因為是她自己先跟丁飛鬧翻的。但事實上她每天都想著丁飛,想著他對她的好。從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來到這個朝代開始,就是丁飛在照顧著她,這是誰也代替不了的事實。而且愈跟他相處,湘君就愈喜歡他。

雖然丁飛老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但從別人的口中湘君知道,其實他對人是非常熱情的,他常常幫助一些貧苦的人家,而且也很喜歡小孩子。每次看到小孩子,他臉上總是會不經意的流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但湘君發現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湘君發現自己愛上他了,愛他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就算知道他是殺手之後,湘君仍是很愛他,因為她知道丁飛從未錯殺一人。況且從上回被湘君撞見他殺人之後,丁飛就再也沒有殺人了,他听從湘君的話,只挑斷壞人的手筋腳筋,讓他們失去所有的功力,而這些在在都讓湘君無可自拔的愛上他。

湘君就坐在床上不斷的想著丁飛的一切,然後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半夜,湘君突然驚醒,從床上跳了起來。天啊,她錯過了什麼?丁飛今晚異常的舉動,分明是表示了他要離開,而他給她的那個擁抱不就意味著別離嗎?她怎麼那麼笨,現在才發現丁飛是話中有話。

想到這里,湘君不敢再耽擱下去,趕緊奪門而出,跑到丁飛的房間,打開門一看--丁飛真的走了。

他的東西全部不見了。湘君走到桌子旁邊,蠟燭的熱度還沒有完全冷卻,那表示他剛走沒多久。接著湘君又趕快回到自己的房里,胡亂收拾了一些東西,然後背起背包跑了下去。馬還在,那表示丁飛並沒有騎馬,她也許還追得上。于是,她也不管自己根本不會騎馬,便努力的爬到馬背上。

「乖馬兒,幫幫忙,我不會傷害你的,請你快點走吧。」

那匹馬好象根本沒听到一樣,還是站在原地不動。

湘君簡直氣瘋了,恨恨的大聲罵著︰「老天爺啊,禰都讓我一個人孤零零的來到這兒了,幫個忙吧,讓我去找他吧,求求你——」說到最後,湘君的聲音都哽咽了。

而上天好象真的听到她的話似的,那匹笨馬在這時候突然跑了起來。

其實湘君根本不知道丁飛上哪兒去了,她只知道出城的方向,因此用力的拍了一下馬背。

「走!」她開始往城門外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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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飛果然是在湘君發現前不久離開的,他運用輕功在街道上走著,心里卻仍擔心著湘君的安危。

「他會有什麼危險呢?城里頭的人都那麼關心他,你就不要費心了,你走對他來說反而是件好事呢!」丁飛安慰著自己,一點也不知道湘君正在路上瘋狂的尋找他。

直到天色微明,丁飛暗忖,他離杭州城也夠遠了,而且他的體力也不容許自己再使用輕功,因此他開始放慢腳步,滿懷心事的往前走。

突然,丁飛的背後傳來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在這種時候放馬奔跑並不是一件尋常的事,不過反正不關他的事,因此丁飛又默默的往前走。

遠遠的,湘君就看到一身黑衣的丁飛,她的淚像急流般的滴落下來。老天爺果然待她不薄,終于讓她追上了丁飛,雖然她是那麼累,雙腿又痛得要命,但至少她找到他了。

「小飛!」湘君大聲叫著前面的人影。

正慢慢走著的丁飛當然也听到這聲呼喚了,但他搖搖頭,心想不可能的,一定是他的幻覺,湘君不會武功也不會騎馬,不可能追來的,他一定是听錯了。

但是聲音愈來愈清楚,也愈來愈接近,不由自主的,丁飛轉頭一看--天啊,真的是湘君!他正用一種奇怪的姿勢坐在馬上,一副險相環生的模樣,好象隨時就要從馬背上摔下來。

丁飛一急,趕緊迎向馬旁,將正好從馬上摔下的湘君接個正著。

「我終于找到你了。」湘君只說了這麼一句,就昏倒在丁飛的懷抱中。

百感交集的丁飛只好將湘君抱到一個破廟里,先將床鋪好,然後拿衣服為湘君蓋上,靜靜的看著湘君的臉。

她的頭發被風吹得凌亂不堪,臉上也布滿了淚痕,丁飛拿了塊布輕輕的為湘君擦拭臉上的風塵。然後,他看到了湘君的手,她的手已經被韁繩磨破了,而且泛著血絲,看在丁飛的眼里真是痛在心里。他緊握著湘君的手,用舌頭你去她手上的血跡,眼眶熱熱的。

幫湘君里好傷口後,丁飛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為什麼呢?為什麼他要冒著生命的危險跟來呢?他明明說討厭自己的,明明說喜歡白凡的陪伴,那又為什麼要騎著他根本不會騎的馬跟上來呢?如果走丟了怎麼辦?如果又遇到壞人怎麼辦?如果摔下馬來怎麼辦?如果——如果——雖有那麼多的如果,但湘君還是來了。是因為他是湘君第一個在中原遇到的人嗎?是因為他曾照顧湘君的生活起居嗎?有太多的問題在丁飛的腦中盤旋,但他所能做的事就僅是靜靜的看著他、守護著他。

听到一聲申吟,丁飛趕緊喚著湘君。

湘君醒了,但她一句話也沒說,就只是靜靜的流淚。

「你何苦呢?」丁飛模著湘君柔女敕的雙頰。

「你說過不離開我的。」湘君怯生生的流著眼淚,低聲說著,讓丁飛感到異常的心痛。

「你不該跟來的。」丁飛又說。

「我相信你說過的話--你不會離開我的。」湘君仍是重復著丁飛曾經許下的承諾。

「你就只會讓我擔心。」丁飛怎麼也不肯說,他是多麼高興湘君跟了上來。

「我還要讓你擔心一輩子,你走到東,我就跟到東;你走到西,我就跟到西;你躲起來,我就找你一輩子。」湘君恣意的流著淚,她要讓丁飛知道,她要跟著他一輩子,讓他永遠無法甩開自己。

面對著湘君的回答,丁飛覺得這是他這輩子最沉重也是最甜蜜的負擔。

「你不要亂動,身體很痛吧!」

「好象骨頭散了一樣,我從不知道馬有那麼討人厭。」湘君帶著眼淚笑說。

知道湘君騎馬從不跨坐,丁飛想幫湘君看看腳受傷的程度,但她堅決不肯讓丁飛看到身體的任何一部分。

「這樣不行,會留下疤痕的。」丁飛不忍對湘君生氣,因此換了個方式說。

「沒關系,這樣我才會記得有一個負心漢曾經棄我而去。」雖然听起來像是在開玩笑,但這可是湘君的肺腑之言。

「你到底為什麼不讓我看你的身體呢?」這個問題其實丁飛很久以前就想問了,湘君到底是哪里有毛病,是不是身上有什麼大疤不想讓別人看到?

「時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湘君幽幽的說。但得等多久這個時候才會到來呢?湘君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永遠不會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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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君的身體復元之後,仍是跟著丁飛到處游山玩水。而天氣更熱了,湘君的頭發也更長了,但她仍堅持不肯換上夏裝,連丁飛都拿她沒辦法。

這天,丁飛與湘君走到一條河邊,丁飛決定下去好好的洗洗澡,他要湘君也一起下去,但她不肯,所以丁飛只好自己下水,玩得一身濕淋淋的,頭發也散開了。于是湘君就為他把頭發弄開,整整齊齊的梳理好後又綁回去,然後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

「天氣熱了,你要不要把頭發剪短?」湘君問丁飛。

「像你以前一樣?謝了,我覺得還是這樣比較好。」丁飛對于這個提議敬謝不敏。

晚上,丁飛被一陣水聲吵醒,他發現湘君不在身邊,而河邊則傳來洗澡的水聲,還有一陣優美的歌聲。

其實丁飛真的很想去探看湘君的秘密,但基于湘君對他的信任,只好勉強壓抑住自己的好奇心,靜靜听著湘君輕柔而悠揚的歌聲──「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願順流而下,找尋她的方向,無奈前有險阻,道路又遠又長——」

他的歌聲真是不錯,柔柔綿綿的。丁飛發現湘君真的愈來愈像女孩了,不論是面貌、動作都愈來愈女性化,這樣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丁飛自己也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湘君洗好了,輕輕的走回到丁飛身邊,看著閉著眼的丁飛,很滿意的說︰「很好,你沒有醒,不然我就慘了。」

丁飛根本不曉得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感覺到湘君在他的身邊躺下,而他也假裝不知道的用手攬住湘君的腰。他的腰真是細,比冬天穿著厚重衣物上馬時的感覺更令人訝異。

而湘君則靠在丁飛的懷里,用手點著他的鼻子,「有時候我覺得你好聰明,有時候又覺得你實在笨得不得了,到底哪一個才是你呢?一定是少林寺教壞了你,以後如果我有小孩的話,一定不要讓他上少林寺去。」湘君自言自語的數落著。

丁飛一點也不明白湘君說的是什麼,他什麼時候很笨了?他又被少林寺教壞了什麼?他覺得自己很正常啊,只除了一點--對湘君有著不同于一般的感情。難道湘君發現了嗎?不像啊,他一點也沒有表現出來,否則像湘君那般容易被人看穿的表情,他應該知道的啊!

算了,不想了,好象是在打啞謎一樣,還是睡覺重要。奇怪,跟湘君在一起以後,他好象愈來愈喜歡睡覺了,真是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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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正當湘君跟丁飛一路打打鬧鬧的時候,前方樹林里突然竄出了三名大漢。

「丁飛!」

「誰?」意識到有人知道了他的身分,丁飛有些意外也立刻提高警覺,小心的戒備著,暗忖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暴露了身分。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你有麻煩就夠了。」那三名大漢眼神凶惡的看著他。

「你們再不走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丁飛將湘君拉到身後,抽出他的長劍,冷眼看著面前三個不好對付的男人。

「嘿嘿,丁飛,你雖然在江湖上有著響亮的名聲,但那並不表示我們蘇州三霸就會怕你,更何況你帶了個累贅,看樣子今天你是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了。」

「你們總該有個合理的解釋吧!我想我應該沒有得罪過你們,而且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任何人以你們為買賣的對象。」丁飛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惹上了這三個煞星,雖然這三個人的武功並不會對他造成威脅,但是有湘君在這,必定會有些小麻煩的。

「也好,我們哥兒倆就不要讓你臨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老實告訴你好了,是蘇州的汪大人出了高價要買你的人頭。」

「原來是那個王八蛋!」到這時候丁飛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消息走漏,那個姓汪的家伙知道他要來了,因此特地找人在半路上將他堵住,以免自己遭遇不測。

「小君,你站到一旁去。」丁飛吩咐湘君躲到安全的地方,準備專心對付這三個不好惹的家伙。

「小飛,你要小心哦!」知道這一場龍爭虎斗是在所難免了,湘君也不放心的囑咐丁飛,並在暗地里禱告自己不要成為丁飛的絆腳石。

「放心,這三個人我還不放在眼里。」丁飛語帶不屑的向那三個橫眉豎眼的家伙挑釁。

「是嗎?」一听到丁飛根本不將自己放在眼里,蘇州三霸不禁火了起來,「那就看招吧!」

不一會兒工夫,丁飛就和那三個大漢纏斗了起來,湘君則小心翼翼的躲在一旁,留意有沒有人會對丁飛造成威脅。

丁飛果然是丁飛,在三個大男人的極力圍攻之下,仍是那麼的灑月兌自如,彷佛那三個人根本就不會對他造成任何的威脅。

他揮著長劍,劍花四射,整個人看起來仍是那麼的優美俊秀,從不曾看過丁飛施展上乘武功的湘君暗暗的在心中喝采。

纏斗了許久之後,那三個大漢發現自己仍無法有效的對丁飛造成困擾,因此心里有些急了,三個人輪流搶攻著。只見那三個人身上都已經或多或少的受了點劍傷,反觀丁飛卻仍是那麼的優閑,彷佛是在表演劍術一樣。

發現自己並不能對丁飛有所傷害,蘇州三霸開始打起了湘君的主意。因為湘君看起來是那麼的弱小,而且丁飛又無時無刻的護著他,因此三個大漢互相使了個眼色,其中兩人繼續纏著丁飛,而另外一個人則開始對湘君采取行動。

原本還游刃有余的丁飛見狀,趕緊退到湘君的身旁護衛著她,不讓她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眼見無法得手的蘇州三霸最後則將壓箱底的法寶拿了出來,對著樹林吹了一聲極響的口哨,-那間,樹林里竄出了幾個人來,個個手里都拿著長刀長劍,不留一絲余地的朝丁飛及湘君沖了過來,當場嚇了丁飛一跳。

丁飛的武功雖好,但一人難敵眾手,當下決定帶湘君遠離此是非之地。

若是從前,這些小雜碎對他是不會造成任何威脅的,但是今天有湘君在,為了保護湘君的安全,只好采取這個最保險的對策。他二話不說的拉起湘君往前沖去。

「不要讓他給跑了,兄弟們!上!」眼見丁飛就要離開戰場,大漢大聲的吩咐兄弟們。而眾人看機不可失,也加緊了攻勢,不讓丁飛有帶走湘君的機會。

丁飛發現情勢逐漸月兌離掌握,心里也有點急,但無論如何他不能讓湘君受到任何的傷害,于是只好采取最下策--使了一招「盤天梯」,直直的往上飛去。

「射!」知道他們敵不過丁飛,其中一個大漢大叫。

一听到這個命令,眾人紛紛將自己的獨門暗器一古腦兒的往丁飛身上射去。丁飛見狀,便急速的旋轉著,將他們的暗器全彈了開來。雖躲過了第一波的暗器,但因抱著湘君,所以當第二波暗器又直沖他們的腦門射來時,丁飛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

「小飛,當心!」正當湘君以為可以就此逃生時,突然看到一支鏢直沖丁飛的心髒而來,湘君想也沒想,就捉著丁飛的衣服將他轉了過去,讓那支飛鏢扎扎實實的射在自己身上。

「小君!」一看到湘君中鏢了,丁飛的血液整個沖上腦門,沒有任何的遲疑,馬上用自己不輕易施展的「輾轉大挪移」直沖雲霄,-那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哥,他們跑了。」一個個子較小的男人對著一個高個子說道。

「放心,那個小的中了我的血鏢,他們是跑不遠的。阿二,盯住全城的醫館,諒他們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丁飛,這回你可真是栽在我們的手中了。」那個男人陰陰的笑著,彷佛已經看到丁飛的項上人頭在不遠處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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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君,小君。」抱著受傷的湘君,丁飛不敢往城里去,心知此時對方必定已經在各大醫館等候著他們上門。因此,他在林間找到一座看起來似乎是沒有人居住的屋子,將湘君放在床榻上,並在房屋四周布下了暗樁,最後才心急如焚的察看湘君的傷勢。湘君是傷在背部,好險離心髒還有一段距離,因此丁飛好不容易才放下那顆快蹦出胸口的心,命令自己鎮靜下來。

「小君,小君,醒醒!」丁飛拍著湘君的臉頰,但她卻一點反應也沒有,仍是黑青著臉,讓丁飛看了更是焦急不堪。

知道不能再拖下去,當務之急就是為湘君取出毒鏢,然後趕快將身上的毒血吸出來,否則湘君的小命可能就真的不保了。

不敢有任何的遲疑,丁飛立刻將湘君的外衣剝了下來。

「都什麼時節了,還穿這麼多!」忙著幫湘君月兌下衣物的丁飛不禁抱怨著。天氣都快熱死人了,湘君居然還包得跟粽子一樣。

月兌下湘君的衣衫,丁飛突然發現湘君的胸前竟然裹著一層又一層的厚布。

「他真是不怕熱啊!」丁飛根本就沒往別的地方想,只是不住的抱怨著,但手里的動作可一點也不敢停。

他用力一撕,將湘君裹在胸前的布條硬生生的撕成兩半,急著想察看湘君受傷的地方。

但是——天啊,他是不是看錯了?丁飛眨了眨眼楮,眼前的湘君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孩,不用再往下看,他也知道自己不會看錯,那豐滿的身材在他的面前一覽無疑,她不僅是個女的,顯然還是個成熟的女人。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居然撿了個女孩,而且還跟她一起生活了那麼久!

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丁飛收回飛馳的心神,專注在她背後的傷口上。傷口並不深,也許是因為湘君穿的衣服夠多,但丁飛還是很小心的運氣將毒鏢逼了出來,然後低下頭去想為湘君吸出已流人體內的毒血。

但這時丁飛卻遲疑了起來。這——這可怎麼辦?雖然跟湘君一起生活了那麼久,但總歸是沒有發現她是個女孩兒,而現在他居然要踫觸湘君的肌膚,這真是讓他左右為難。

不過為難歸為難,他還是得行動。于是,丁飛很小心的不踫觸到湘君身體的其它地方,一口一口的將她傷口內的毒血吸吮出來,吐在地上,一直到傷口上的血液顏色轉為鮮紅,才將藥敷在她的傷口上包扎起來,為湘君穿上衣服,輕輕的讓她躺在床上。

接著,丁飛從懷中拿出少林寺的靈藥「大還丹」,要喂湘君吃下。但湘君正處于昏迷狀態,哪里知道吃藥呢?于是丁飛只好將藥含在嘴里嚼碎,然後湊進湘君的口邊,將藥引進去。

所有該做的事都做了,丁飛幫湘君重新躺下,獨自坐在地上想著數月來所發生的事。

湘君居然是個女孩兒?這是他想也沒有想過的事。

想起湘君總要自己一個人洗澡、一個人換衣服,睡覺的時候總要等到自己先睡了才敢上床,丁飛真是恨死了自己的愚蠢。他早該想到了,哪有一個男人有那麼多的怪僻,而且湘君的臉一點也不像男孩子,她的臉小巧而細致,眉如新月、嘴如櫻桃、皮膚細女敕而白皙,分明就是女兒相,也只有他這種一輩子沒接觸過女人的人才會將她當成男孩。

往事一點一滴的在他眼前浮現,湘君所有的舉動及特殊的言談,一一的在他心頭閃過。她說他總會知道的,而白凡也問過他是不是知道了?當時他並沒有把這些話放在心上,而今真相大白,在在呈現著一個事實--湘君的的確確是個女人,是個美得不能再美的女人,而且白凡早已知道了這件事,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纏著湘君不放。

想到這,丁飛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湘君是個女孩表示自己一點問題也沒有,一直以來他對湘君的感覺是正確的,那種對她牽掛不已的心態並非不正常。

問題是,以後他要怎麼跟她相處呢?既然湘君是個女孩子的事情已經曝光了,那他絕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和她同榻而眠、同進同出。可是——之前的事怎麼辦?她的確是跟自己睡在一張床上,蓋同一條棉被啊!

這個時代的男女關系雖然不是很嚴謹,但是若被別人知道,還是會引起軒然大波的。尤其是杭州城的居民們,要是知道他們所愛戴的「小少爺」居然是個姑娘家,這可如何是好?

丁飛又想起那個幫湘君醫治眼楮的老大夫,那個老家伙明明知道湘君的真實身分卻也不告訴他,害他一直以為自己有斷袖之癖,還為此內疚了好久。

丁飛就這麼坐在湘君身邊,胡亂的想了又想,整個腦袋亂轟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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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湘君仍是高燒不斷,丁飛急得不得了,立刻出去為湘君采了幾味草藥回來,為她重新敷上,但湘君絲毫沒有醒來的前兆。

到了下午,正當丁飛忍不住要冒險到城里去為湘君請大夫的時候,突然听到了一陣不尋常的腳步聲。

丁飛整個人緊繃著,他將長劍拿在手中,一步也不敢離開的守在湘君身旁。

木門「喀答」一聲打開了,一個年約四十的邋遢男人走了進來。當他看到丁飛及躺在床上的湘君之後,居然一點驚訝的表情都沒有,好象他們早就住在這兒一樣。

「哎呀,有客人啊,請坐請坐,沒什麼好招待的,請自便。」他重重的打了個酒嗝,又提了一壺酒搖頭晃腦的走了出去。

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來歷,丁飛一點也不敢大意,仍是一面照顧著昏迷不醒的湘君,一面注意著那個奇怪的中年人。

兩天過去了,那個奇怪的中年人仍是無動于衷,自顧自的喝著酒,再不然就是坐在門外欣賞月色,似乎並沒有耍趕他們走的意思。

經過兩天的仔細觀察,丁飛了解這個中年人可能是個不拘小節的風流人物,因此不再對他心存戒備。

這天夜里,湘君依然沒有從昏迷中清醒過來,而不眠不休的照顧了湘君三天三夜的丁飛也顯得有些疲憊了,他走到門外想吹吹清涼的夜風,看看能不能消除一些緊張的心情。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

坐在門外庭園里的中年人吟著詩,看到丁飛走了出來,很高興的對他舉舉杯,「年輕人,來一杯吧!」

「謝謝你。」面對他熱情的邀約,丁飛老大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你的小媳婦兒好一點了沒?」中年人用著朦朧的眼神看著丁飛。

「還沒清醒。」丁飛據實以告。畢竟已經在這個人的地盤待了三天,若他要加害自己與湘君,早就可以行動了,但此人一點也沒有那個意思,因此丁飛將他當成長輩一樣的看待。

「是嗎?也真是苦了你了。」中年人又喝了一杯酒。

丁飛一句話也沒說,只是默默的接過對方遞來的酒杯,一仰而荊「喔,對了,這里有些我從地上撿來的雜草,不知道用不用得上?」中年人從懷里拿出了個東西丟給丁飛。

接過中年人丟過來的東西,丁飛仔細一看,居然是治百毒的「天山雪蓮」!他不禁又看了中年人一眼,他怎麼會有這個至寶?這可是江湖人夢寐以求的聖品,而這個中年人卻好象它是個饅頭般丟給了他。

「這個我不能拿,先生。」丁飛很小心的將天山雪蓮還給中年人,「太貴重了。」

「一株雜草有什麼貴重不貴重的?你要是不收的話,可就不知道你的媳婦兒能不能陪我一塊兒喝酒了。」中年人不在意的說著。

「這——」面對這個中年人的好意,丁飛也不好再拒絕,他向中年人道了個謝,便趕緊去將雪蓮熬成藥,喂湘君喝下。

第二天一大早,當丁飛在湘君身旁假寐時,她果然幽幽的轉醒了。

「我——想喝水。」

一听到湘君的聲音,丁飛整個人清醒了過來,連忙俯身在湘君的面前。「好,我馬上拿給。」

話還沒說完,丁飛就飛也似的拿了一杯水到湘君面前,扶著她的身子坐起來,柔柔的喂著她喝水。

湘君喝完水之後,丁飛才想起她是個女孩這件事,因此趕緊退後了一步,遙遙的看著湘君。

「你知道了?」看到丁飛的動作,又看一眼自己凌亂不堪的衣服,湘君知道丁飛必定發現了自己的秘密,因此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

「嗯。」丁飛很尷尬的回答了一聲,然後就不知道要怎麼辦了。他紅著臉不敢看湘君,心里七上八下的,就算是遇到最難纏的敵人,他也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

他終于也對我臉紅了。湘君心里雖然這麼想,可是卻一點也不高興,他干嘛坐得那麼遠,好象她是個瘟神一樣。

「其實這都要怪你,是你自己沒發現的。」湘君先發制人,對于丁飛距她于千里之外的態度,相當的難過。

「這——這——我怎麼會發現呢?」面對女人模樣的湘君,丁飛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你干嘛都不理睬我?我又不想騙你,是你自己說,如果我真的是個女人的話,你就不敢跟我一起了,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所以我才——才——」看著丁飛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湘君只覺得心里酸酸的,有種說不出的悲傷。

「-受了傷,不要再說話了。」顧念著湘君的傷勢,丁飛只好轉移話題,示意湘君不要再開口說話。但是湘君卻會錯了意,以為丁飛根本不想和她交談,因此心里一急,眼淚就又滴了下來。

看到湘君的眼淚,丁飛的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其實他真的很高興知道湘君是個女人的事實,可是他就是不知道要怎麼表達才好,因此只好訥訥的說︰「我出去買點吃的,-先好好休息,不要亂動了。」

听到丁飛若即若離的語氣,湘君真是有苦難言,她一甩臉,看也不看丁飛。

丁飛苦笑了一下,知道她的拗脾氣又發了,只好安撫般的拍拍湘君的頭,「乖,不要生氣了。」

見湘君理都不理他,丁飛也不再說話,默默的退了出去。

看到丁飛那樣無情的離去,湘君的心里真的是怒不可遏。但有什麼辦法?人家話早就說在前面了,如果她是個女的,他就要走了,而偏偏她的確是個女的,騙也騙不了人。現在她只好自己一個人去浪跡天涯了,不再出現在丁飛的眼前。

打定了主意,湘君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將衣服穿好,收抬起屬于自己的東西,舉步維艱的往門口走去,而只不過這麼一小段的路,就費了她好大的力氣。

當她走到門外的時候,一個中年人迎面走了過來,很驚訝的問著︰「-上哪兒去啊?我剛剛才看到-丈夫走了出去呢!」

這是誰啊?湘君在心里頭想著,但嘴里則對他說︰「再見了,先生。」

說完這句話,湘君又慢慢的往樹林里走去,不再回頭。人家都擺明了自己是個拖油瓶,再賴著丁飛,就顯得自己太厚臉皮了。

湘君就這麼一邊哭一邊走,迎向無可預知的未來。誰曉得她能去哪兒呢?天地雖大,卻彷佛無她容身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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