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女王 第四章
潔淨寬敞的病房里，只見一個大男人在病床旁著急地來回踱步。
護士幫小月打了一劑營養針，針頭剛剛從她白皙縴細的手臂上拔出。
「怎麼樣？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還沒醒過來？」關廷風追問著護士。
「讓病人多休息一下吧，她是營養不良又貧血，再加上工作太勞累……」護士一邊說著一邊瞪著他。「女孩子每個月的這個時候，都要好好在家休養，不能太勞累的，你知道嗎？」
護士的眼神好像是在責怪他。
「什麼每個月的這個時候？！」關廷風有所沒有懂。護士小姐上班前剛跟男朋友吵了一架，心情尚未平復。
「就是生理期啊！噴，你們男人啊，怎麼永遠也不懂得關心自己的女朋友？她就是因為營養不良，生理期太虛弱才會昏倒，真是的，你這個男朋友是怎麼當的嘛！」護士見他擔心的模樣，認定他是病人的男朋友，還數落了他一頓。（
「不，我不是——」關廷風根本沒機會說話。」我知道，你不是不關心她嘛，但光是說沒有用啊，喜‘尋歡一個女人就是要好好照顧她，不是嘴巴說說而已……」護士自以為是地幫他回答。
「咳！好了好了，那我現在該怎麼照顧她呢？」算了，再怎麼解釋也是白搭，他現在比較關小心小月的狀況。
「哼，連怎麼照顧女朋友都不知道？有沒有看過金城武拍的四物雞精廣告？」護士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眼中露出晶亮的光芒。
片中金城武拿著針線，為女友縫毛衣扣子的支雞精廣告片，不知擄獲多少少女的心。而片中最後那句「讓我照顧你」的台詞，更不知讓多少女人感動得心有戚戚焉。
「沒看過。」他搖頭。
「哼！我就說嘛，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像金城武這麼體貼的男人嘛？」護士斜月兌了他一眼，這男人長得是是還不錯，但論溫柔體貼，哼！可就差得遠了。
金城武！？這跟金城武又有什麼關系？關廷風的太陽穴隱隱冒著青筋。
劉姐，麻煩你說重點行不行！」
拜托，金城武有什麼了不起！怎能跟他比？這護士又怎能用一副不屑的眼地他？
被他這麼一吼，不沉浸在幻想中的護士赫然醒來，再推了推鏡框，清清喉嚨。
「咳！我已經幫她打了營養針，等她醒了以後就可以出院了啦，真是的……這年頭已經很久沒看過有人營養不良，這位小姐真是可憐啊！」護士小姐收拾好針頭，一搖一擺地走出病房。「你呀，去看看金城武拍的廣告，學學人家怎麼照顧自己的女朋友吧！」
還金城武！？關廷風真想一腳把門踢上。金城武到底在廣告片中做了什麼事，讓女人這麼感動涕零？
他拿出手機走到窗邊，撥了通電話給公司的行銷處經理。
「喂，TOmmy，你有沒有看過那個金城武拍的什麼雞精廣告？」關廷風的聲音明顯透露著不悅。
接到總裁親自打來的電話，行銷處經理TOmmy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立刻進人緊急備戰狀態，以最宏亮的聲音，快速而有效地回答。「是！報告總裁，您說的是XX牌四物雞精廣告，您需要哪方面的資料？是拍片公司、廣告預算還是播放檔期？我現在立刻去查！」
「不用查了，我只是問你有沒有看過那支廣告片。」關廷風低聲說。
「這……」行銷經理遲疑了一下，對于老板的問題顯得有些懷疑。「……有，我有看過……」有什麼問題嗎？
「有看過就好，告訴我那支廣告的內容。」
哇，老板該不會是在考驗他的記憶力吧？還是在測試他平時對市場產品的關心程度啊？行銷經理緊張得冒汗。
「這個嘛——」他只好盡力回想了。「這部廣告就是描述……男主角在女朋友生理期的時候，非常細心體貼地照顧她，替她縫毛線衣、做家事，還為她準備了補身體的四物雞精……」天啊，他有沒有漏掉什麼重點啊？
「好，我知道了。」關廷風喀一聲掛上電話，嘴角卻漾起了一絲笑容。
哼！不過是一些簡單的小事，怎麼可能難得到他？
***
小月在昏睡中，老听到身邊有個男人口中念念有詞。咦咦叨叨的，不停地打電話吩咐這個，吩咐那個——不過她實在是太疲累、太虛弱，沒法起床看看到底是誰在她身邊說話說個不停。
還好那男人盡量壓低了聲音，說話也挺沉穩，听著听著，竟也習慣了這樣的聲音。當她從沉睡中醒來時，男人的聲音卻依然在耳邊響著。
「很好，我要的東西都送到了。那麼，下午的會議找陳副總代我出席，晚上的飯局先取消……就這樣了，有事等我明天進辦公室再說。」
小月睜開了眼楮，尋找聲音的來源。只見一個男人站在窗邊，高大的背影有些眼熟；拿著電話的樣子，散發著成熟男人的迷人風采……直到他轉過身來，她才赫然發現那男人竟是——關廷風。
「嘎——你怎麼會在這里？」一醒來就先被他嚇了一跳。
「你昏倒了，我送你來醫院，你忘了嗎？」糟了，該不會是失憶癥吧？他大步走向病床。
「你送我來醫院？」她想了一想，是有這回事沒錯。「但你現在還待在這里做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我在照顧病人呀！」
「照顧病人？你一直講電話把我吵得不能睡覺，這樣也算照顧醫？」
「拜托，我有事情要忙，公司里也有事情要處理呀。」真是的，這女人居然連句謝謝都沒說，還嫌他吵？
「那你就回公司忙呀，干麼待在這邊。」小月沒好氣的把頭撇開。
「人以為我不想？我打電話去你公司，他們說你家人都在南部。而且現在你是我的員工，當然應該由我照顧啊。」關廷風快被這不解風情的女人給氣死。
小月以懷疑的眼神看著他。「是嗎？那我現在已經好了，可以回去上班了吧？」
「我已經幫你請了兩天假，你好好在家多休息就行了。來，現在先喝一瓶這個吧。」關廷風拿起桌上一瓶黑色的東西。
「這是什麼東東呀？」小月接過那個黑色的小瓶子，仔細打量著瓶身，黑白分明的眼楮眨了眨。「哇！四物雞精！？」
「听護士小姐說，喝這個可以補身體，你身體太虛弱了，平時應該多喝一些這種營養品。」他的態度溫柔而不矯情。
「拜托，這一瓶雞精我可以買一個便當耶，你知道嗎？」
「從現在開始你愛喝多少喝多少，我買給你。」
「可是……」小月臉上出現難色，不知怎麼跟他解釋。「女生……在那個來的時候是不能喝四物的耶。」
「啊，是嗎？我不知道……」關廷風模了模頭發。「沒關系，這里還有很多東西，你看看喜歡吃什麼吧。」
小月轉頭一瞧，桌上除了一罐一罐的雞精，還有紅豆湯、麻油雞湯、豬肝湯等各式營養補品。「哇！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些都是你現在該吃的東西呀，剛才你睡著的時候肚子一直咕嗜咕咯叫，我就派人買了一些東西過來。」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小月抬眼望著他。
對上她晶亮的雙眸，關廷風竟有些語塞。「這是護士小姐交代，要我好好照顧你……就當作是我向你賠罪的一點心意吧。」他微笑。「快點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很想為她做一些事，想照顧她。
她像一朵長在岩石邊的小花，不管這世上的潮流，獨自按照自己的方式生長著。她美麗卻不惹人注目，堅強卻又有些孤單。而他，只是忍不住想為她遮住一點風雨。
一個多小時前，昏睡中的小月還不停地惦著會錢、水、電費。關廷風一為關心，二為好奇，于是打了通電話給容紗紗。
「什麼？小月昏倒？在哪里？我立刻過去看她。」紗紗著急地說。
「你放心，她沒事，醫生說她只是貧血，還有點營養不良。」關廷風站在病房的走廊外。
「營養不良？厚！她一定又天天吃泡面了啦——」紗紗在電話那頭喊著。
「是你欠她的錢？」關廷風問。
「拜托啊，我容紗紗怎麼可能欠人家錢啊，是王秀嬌倒了她的會好不好！不過六萬塊而已嘛，我說要借她，她又不肯，真是的，她就是愛逞強！」
「六萬塊？應該還好吧……」不至于要每天吃泡面吧？
「你不知道，小月他的父母親身體不好，沒有工作，弟弟還在念書，一家生計都在她身上。她那個人很有責任心，又很好強，從不讓家人或朋友擔心……哎呀，所以才會這樣啦。」居然把自己弄到營養不良，身為她的好朋友，紗紗好自責啊。「對了，她現在在哪里？我立刻過去。」
「不用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你會好好照顧她？」紗紗遲疑著，她沒听錯吧？風流大亨關廷風居然說會好好照顧一個女人。「關總裁，在商場上我一向很敬重您，但小月是我的好朋友，她單純到不行的好女孩，你該不會對她……」
「你放心，她現在在我的公司做事，也算我的員工，我照顧她是應該的。」關廷風給了自己一個很好的理由。
＊＊＊
小月出院了，關廷風開車送她回家。她一邊走上頂樓加蓋的小公寓，一邊從皮包拿出鑰匙．還一邊用疑慮的眼神看著身後的關廷風。
「你真的要跟我進去？不用了啦，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啦。」
「你現在不能提重物，我幫你把這些東西提進去吧。」他手上拿著剛買給她的一堆營養補品。
「好吧，隨便你。」小月打開門，走了進去。
小小的公寓，已經有十年以上的屋齡。還是親戚不要住的房子，才會算她這麼便宜的房租。
小月把包包隨手扔在椅子上，整個人窩進沙發里。
「喂，東酉放在餐桌上就好，你可以走了，我想休息一下。」小月窩進沙發，打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下午在家看電視可說是最奢侈的享受了。
關廷風雙腳穩穩地站著，完全沒有要往門口移動的意思，反倒是四處張望著。
「你家好小。」這是他的結論。
「還好啦，一個人住剛剛好，這麼小也是要五千塊耶……哈哈……」她一打開電視，立刻就能融入劇情，第四台正在放映「少林足球」，她拿起抱枕埋在胸前，呵呵地笑著。「哈哈！趙薇這個發型好好笑啊！哇哈哈！笑死我了……咦？你怎麼還在這里？」
小月轉頭看著排在客廳中央的關廷風。
「我想看看你還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生理……身體不舒服，不方便做家事嘛。」哇，一個下午而已，他倒是學會不少這方面的常識嘛，話一出口他自已都覺得訝異。
「不用了啦，我家這麼小，不用打掃啦。」小月打開桌上一包餅干，看他似乎很有誠意的樣子，只好道︰「好吧，如果你這麼堅持的話，就幫我把房間洗衣籃里的衣服丟進洗衣機好了。」」沒問題。」關廷風走進她的房間，哇！兩坪的小房間，這樣也能當臥房啊？沒多久．他拎著洗衣籃出來，「請問洗衣機在哪里啊？」
「後陽台——」小月指著左邊的方向，眼楮完全沒離開電視。「哈哈哈……」
真奇怪，看個電視可以笑得那麼高興，怎麼面對他就老擺一張臉色。關廷風挽起袖子，打開他這輩子從來沒踫過的東西——洗衣機。
不好意思問人怎麼使用，只好按照儀表板的指示操作，還好他天資聰穎，這種機器還難不倒他。
「好了，再過四十五分鐘就好了。」他從陽台走進屋里，額頭上已經開始冒汗。天啊，這麼熱的天氣，她家里居然沒有冷氣？
「謝謝。」她又吃著一片餅干。
「不客氣，等它洗好，我再幫你曬衣服吧。」好人做到底，既然他有心要跟金城武一拼，就得做得徹底一點。
其實，說穿了他只是想陪在她身邊而已。
「哇，不用這麼麻煩吧，剩下的我自己來就好了。」小月驚訝地望著他。
「沒關系，曬幾件衣服很輕松的，我在家里也常做。」他在沙發的另一端坐下，什麼電視這麼好笑，他也想看一看。
是啊，說的也是，女人在生理期間，既不能踫冷水，又不能提重物，就讓他這個大男人代勞一下，她也樂得輕松，小月對他的話及舉倒也沒啥意見。
可是——一向習慣一個人住的她，不太習慣看電視時有個人在身邊耶。
「這樣吧，既然你那麼喜歡做家事，我洗碗槽里還有幾個碗沒洗，你就順便幫忙洗一下吧。」
「你——」長這麼大，關大總裁從沒被人使喚過，一時還不太習慣呢。「啊——好吧。」
他無奈地站起身，走向梳理台。
啊，垃圾桶里果然都是泡面的塑膠袋，不用說，洗碗格里的湯碗一定都是用來泡面的唆。
「泡面不能常吃，既沒營養，對身體也不好，知道嗎？」忽然間，企業大總裁搖身一變成為咦叨的歐巴桑。
「這個洗碗槽的高度也不對，設計不符合人體工學，應該換一個新的廚具才對。」他一邊說著碗，一邊盤算著，她這里要換的東酉實在太多了。「啊，洗碗精好像放太多了，怎麼人有這麼多泡沫？」
不過洗幾個碗而已，他卻倒了快半瓶的洗碗精，滿手都是泡沫，要是讓樓小月看到肯定心疼死。
「我看啊，牆壁應該要重新粉刷。衛浴設備也應該更新，房間地板應該打掉重鋪，還有，絕對要裝一台冷氣……哇！工程這麼浩大，我看不如……」他一轉過頭，沒想到窩在沙發上的她，已經呼呼地睡著了。
大概是太累了吧，連爆笑喜劇也吸引不了她，看著看著，加上旁邊又有人不斷碎碎念唱著催眠曲，她又在沙發上沉沉地睡去。
關廷風看著她熟睡的臉，像個嬰兒般純潔，寧靜而沒有的神情，他開始明白，為何這女人有著不同于俗世的清麗氣質，原因大概就在于她那顆不追求物質的心靈。
他手里滿是泡沫，卻看她看得出神，一個不小心，手里的碗忽然滑落——
「乓——」湯碗摔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幾片。
「什麼事？發生什麼事？」熟睡中的小月被一聲巨響驚醒，整個人從沙發上彈跳起來。
只見關廷風臉上有些尷尬，腳邊一堆瓦在碎片。
「沒事，只是不小心手一滑，打破了一個碗——」他彎子，準備撿起碎片。
「你不要動，我去拿掃把啦。」小月急忙起身，真是的，洗碗這種事還是不能交給大男人，何況他一副就是沒做過家事的樣子嘛。
「沒關系啦，我來就好了，你好好坐著休息——啊！我的手——」又一個不小心，右手被碎片割出了大傷口，血立刻把手上泡沫染成了紅色。
「哎呀，叫你不要動嘛，你看，割傷了吧——」小月趕緊拉著他去水龍頭下沖水，然後要他坐在沙發上，從櫃子里拿出醫藥箱。「不要動啊，我幫你擦藥。」
小月先拿出優碘幫他消毒傷口，再涂上刀傷藥。「會不會痛啊？」怕他疼，她還不停地往傷口上吹氣。
真是的，一個粗手粗腳的男人，干麼逞強要洗碗嘛，摔破了一個碗不說，還把自己的手弄了這麼大一個傷口，害她忽然有點不忍心……
「你心疼啊？」看到她這麼關心的表情，這麼點小傷口也算值得了。
「我心疼我的碗啊！」小月拿起紗布，小心翼翼地包扎著傷口，最後再打個小小的結，大功告成。「好丑！」
關廷風試著活動手指，立刻疼得頭皮發麻。「啊啊」
「很痛啊？當然，傷口這麼深……怎麼辦？你這幾天要怎麼工作呢？」小月擔心地說道，畢竟他是為了幫她洗碗才會割傷手的嘛，她當然過意不去啦。
「何止是上班，我自己一個人住，恐怕連煮飯、燒開水都成問題唆。」他故意說得很嚴重似的。
一哇？那怎麼辦呢？」她咬著唇，著急地替他想辦法。
「要不要請一個管家？可是請菲佣要花錢的耶……」
「樓小月，我有個提議——」關廷風望著她。「我家還有個房間，五坪大，有冷氣，我看你于路搬來我家住好了。」
「搬去你家住！？」有沒有搞錯啊？小月張大了嘴。「我跟你又不是很熟，為什麼要搬去你家住呀？」
「第一、我現在手受傷，有個人在家可以幫我做點事；第二、你也可以省下房租和水電費嘛；第三、我家離公司比較近，你上班也很方便呀！」狡黠的關廷風，早已想好充分的理由。
小月靈動的眼珠烏溜溜地轉著，能省下房租當然是一件不錯的事啦，可是……「我怎麼能信任你啊？」
「你想我會這麼笨嗎？我如果敢對你怎樣，你的好朋友容紗紗第一個不會放過我，更何況……」關廷風看著她懷疑的眼神，當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我已經說過了，那天的事是個誤會，我把你當成——」
「當成什麼？」小月眯起眼楮，瞪著他。
「總之是個誤會。
「那我怎麼知道那種誤會還會不會發生一次呢？」她調侃地說道。
「為了省下你的房租，你肯不肯冒一次險呢？」他還她一記調侃的眼神。厚……這男人真是狡猾，就是不肯給她個保證和承諾。
眼看她還在猶豫，關延民靠在沙發上，裝出疼痛的表情。「喂，再怎麼說，我也是為了你才會受傷的，第一次被你打破頭，第二次為你割破手，你好歹也要負點照顧的責任吧？」」這個——」小月低著頭思考。說的也是．他也怪可憐的，手受傷了的確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的。是，要是能省下每個月的房租和水電．日子就寬裕了。
「嗯！」」她終于點頭，答應了這個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