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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姬 第七章

他又做惡夢了。

盡管在漆黑夢境中狂奔,不過任驚鴻這回可不是毫無目標的追逐了。

黑分出許多層的明暗度,濃濃淺淺交錯,他本能的向另一端光明的五彩極光走去,可是──

「救我……救救我……」忽近忽遠、忽強忽弱,彼岸的呼喚始終連綿不斷,他倏然轉身──

「魔美!」他喊,聲音一次比一次宏亮,一次比一次驚惶失措。

慌張的眼瞳在極目張望下,卻什麼也看不到,嚇得他心都揪疼了。

「你在哪里?」

為什麼他找不到人?老天,他失去她了嗎?

「救……我……」

「魔美!?」

她的眼楮赫然睜開,一骨碌坐了起來,嚇到正端水盆過來的嬤嬤。

「「芙蓉姬」,您醒了?」

「鴻。」她的黑眼奇大空洞無比,雪白的唇只吐出這個字,便掙扎起身要找人。「鴻──」

她拖著尚虛的身子,拉開隔間的紙門,踉蹌步到床邊,無視于其他震驚的在場者,只自顧自的跪到他身側,伸手去撫他昏迷的臉龐,以眼光哀傷地對其它人詢問著。

但沒有人敢給她正面的答案。

「不要啊……鴻……」她失神喃喃著。

她死命抓住他寬厚的手掌,深懼著他這一覺會不起,那份畏懼感濃得令她喘不過氣。

「求求你……醒來……」珠淚不受控制地潸潸而下,她哭得鼻頭紅咚咚的,像小白兔。「我要你……醒來……」

這種場面誰能不感傷?人人紛紛低下頭,心中低噓不已。

任驚鴻足足昏迷了三天,也高燒了三天哪!那種燒的燙度都能烤焦一塊牛排了,連村內最有醫療經驗的平之甚長老都不怎麼看好了,只說如果今天再不清醒的話……

「魔……」在一片沉凝中,那道聲音好細好小,可是所有的人都听到了。他們紛紛倒抽冷氣,圍了過來。

「鴻?」魔美霎時止住哭泣,滿懷期待的試探性叫喚。

被她握住的手指動了一下,很輕很輕的一下,卻大大震撼她。

沒有血色的唇努力嘗試著蠕動,魔美將耳朵貼過去。

沒有人知道他說了什麼,但每個人都瞧見魔美的反應──她激動的伏在他身上,又哭又笑,說什麼也不願意離開。

听到任驚鴻清醒的風聲,許多小孩子都想跑過來探病,次數之頻繁,讓紗織開始取笑他是個孩子王了。

粥湯炖熬諸類補品,一日內不知送了多少盤進來,就像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商店,不過身為病人,任驚鴻可沒有說「不」的權利唷。

「來,吃飯了。」魔美似乎在一夕間長大了,蛻變成一個無微不至的小母親,任驚鴻就是那名超大型baby,高興時撒撒嬌、不高興時還賭賭氣呢。

「我要你喂。」就像現在,他又在「塞女乃」了。

舍棄了柔軟的枕,他恣意倒在她那比枕面更綿女敕的大腿上,臉頰滿足地蹭蹭,讓臉紅的魔美啞然失笑。

「喵──」在旁的袖珍狀似不滿女主人對自己的疏忽,一逕兒跳上她的膝頭,和任驚鴻搶位子,爭著女主人的注意力。

「臭小子──」他抓起貓,袖珍對他皺眉──他發誓,真的是皺眉頭。一只貓也會皺眉頭嗎?

「別打擾我們,懂嗎?」他真的慎重其事對貓兒提出警告。「難道你不希望多個小主人嗎?」

也不知道袖珍「听無嘸」,只見它「喵」了一聲,有模有樣地打個叮欠,把毛絨絨的頭兒一撇,很酷的不睬他了。

魔美憋笑憋得好辛苦哦!

感覺到頭下「枕頭」的震動,任驚鴻立即不滿地抬眼,大聲控訴︰「你欺負我!」

「我哪有。」她索性笑得前仰後俯,一點面子也不給。

他撇撇嘴,表示不信,棉被下的雙腿動了一下,仍有點兒僵硬遲緩,但比起六日前的徘徊鬼門關,已經好上太多太多。

「你沒事吧?」她還是擔心的皺一下眉。

第一次嘗到恐懼失去──失去摯愛的人的滋味,那真是……她可不願再嘗一次了!

「別,」一根手指點上她的唇,生了老繭的肌膚每每對她吹彈可破的柔女敕肌膚驚艷不已。「──皺眉頭,那會老得快喲。」無法抗拒她的誘惑,粗糙的指尖滑入她芳香口腔內。

「唔──」圓睜的眼緩緩闔上,隨著指頭蠕動的節奏,濕滑的粉舌舌忝舐著他,雙雙自然而然沉浸在桃色的氣氛中──

「我想要你。」他輕輕懇求著,也是輕輕命令著。

「可──可是──」他的腿!

任驚鴻露出玩味的笑,將被子推到一旁,他將她抱到自己平躺的身上,迅速解開兩人的束縛。

「鴻?」這樣怎麼「做」?

「看我的。」他邪邪的保證,讓她整個人癱在他身上,再扶著她坐起來,撩開她層層的衣服下擺,手按向棉白內褲的中心點,不耐地將礙事的布料扯到一邊去。

「啊。」魔美可沒想到他的舉動這麼「直接」。

可是──好刺激哦!刺激到她不想推開他的手──

扶著她的身子,他讓她居高臨下對準自己腰際下,讓她輕輕柔柔包攏住自己的男性,腰猛然往上一挺,灼熱長硬的直挺挺沖入濕滑的幽谷內。

「鴻!」魔美霎時屏息,「這太──啊!」她的雙腿不覺夾緊,柔弱無助任他擺弄自己的縴腰,纏綿的節奏飆至瘋狂,魔美忘我的甩頭,揮舞著漆黑的發,承受他爆發噴出的體液……

短短的幾分鐘內,這場歡愉的戰爭已經告一段落了,兩個人都是最大的贏家。

她氣息不穩的倒在他的身上,愛嬌的傾听他有力的心跳,甜蜜的伸手與他十指交纏,絲滑般的發騷得他皮膚癢癢的。她慵懶的從他身上起來,將兩人的衣襟重新拉好。

他挑逗的執起她的右手,一一親吻每根粉紅潤澤的指尖,刻意將食指含入口中不放。

「討厭!」她嗔斥,卻也沒有收回手的意味,這個小小動作不知怎的讓她又臉紅心跳起來了。

「打擾了!」超級響亮的大嗓門大剌剌地打破這一刻迷醉。

紗織高高挑著眉,嘿嘿暗笑,眼光直視這親匿有加的一幕,眼光特別放到那根曖昧的手指上。

「我、我們什麼也沒有、也沒、沒……沒……」天啊!劈下一道雷打死她吧!

魔美想抽回手指,卻不料任驚鴻會巴著不放,羞得她又窘又惱,忍不住用力拍他一下。

他這才不甘心的松口,表情卻像極被搶了棒棒糖的娃兒,郁卒之極。

「我……我去端茶。」魔美飛也似逃離現場,根本不敢猜揣紗織他們見到多少,幸好,如果他們再早個幾分鐘進來──

「真是,大驚小怪。」紗織任由年輕人擺好坐姿,邊不覺地伸手繞到腰後揉揉。

「小老太婆,你來做什麼?」習慣這小小俏娃的沒大沒小,他現在還真的不把她當成小孩來看待,講起話也肆無忌憚了。

「來找魔美喝茶聊天,不行啊?」紗織可懶得理任驚鴻的大白眼,只微微朝袖珍勾勾小指,它馬上一躍躍到她的膝頭上棲息,還討好的叫幾聲,搏取主人的憐愛。

「不公平!」他馬上對著袖珍咬牙切齒。可惡,這只貓從來沒給他什麼好臉色看!

「你這只見色忘友的小公貓。」

「什麼不公平啦?」紗熾嗤回一記︰

「它跟我相處的時間可久著呢,哪是你那短短的屈指數日可比擬的,對不對,噢?」

她最後問句可是針對小貓的,一貓一人低低呶呶的好不親熱。

「多久?」任驚鴻存心和她杠上了。

「很久。」紗織在心中暗暗計算著。

「一年、二年?五年?」這貓看起來是那種長不大的體型,但年歲會長到哪去?

「十九年了。」梳撫絨絨貓毛的小手頓了下來。

吹牛也不打打草稿!「真的假的?」他的態度擺明了不信。「如果袖珍都如此高齡了,那麼你呢?九十八了嗎?」

「七十八。」

「什麼?」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已經七十八歲了。」紗織極具耐心的又重復一遍。

真的假的……他有些愣愣地看著小女孩認真的黑眸,感覺像要把他吸進去的無底黑洞。

「哈!」紗織勝利的一拍手。「我把你嚇到了吧?」

真是!「是啊,恭禧您老人家,您八十大壽我會送份大禮給您,屆時盼您笑納。」任驚鴻忍不住大笑。

紗織也隨著他大笑。

獨獨年輕人不悅地緊蹙起眉頭。

「你在生氣嗎?」

深夜的入眠時刻,應該是沉入好夢的機會,偏偏,這個房內,有著兩個無法休息的靈魂。

紗織沒有听見年輕人的回答。

她自嘲的苦笑,難道你奢望他給你什麼樣的答覆嗎?

他伴在她身旁太久了,有時兩人甚至不需言語便能明白對方想傳達的思緒。

「在生我的氣?」今夜怕又是無眠了吧,其實睡不睡沒多大關系,她的人生還不是如此渡過。

很早很早以前她懇求過神只、拜乞過天地,讓她的生命快快結束吧──可是,到頭來,她活得比誰都還長。

「──是我對任驚鴻講的玩笑話嗎?」年輕人的心思有時真難理解,她只不過想開個小玩笑,還滿成功的不是嗎?

「我不喜歡。」守護在門口的身影倏然發出聲音了。

隔著紙門,他們誰也看不清楚誰,在她近半年來,日益模糊的視線中,她只能勉強看見那道挺拔的身影。

「噢。」紗織輕輕柔柔的甜甜童音又響起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我在想任驚鴻下午講的那個莎什麼寫的故事,我挺喜歡那對羅密歐與茱麗葉的。」

「是的,」年輕人也輕輕的回答,「我知道。」

故事中的男女主角一見鐘情,因家庭宿敵環境的無法結合,以至產生了「噢,羅密歐啊羅密歐,為什麼你是羅密歐」的感觸。兩個年輕人想以假死來做為私奔的手段,卻因為計劃失敗而釀成愛情史上的一大悲劇……按照任驚鴻的講法,這是外頭的世界所公認的悲劇故事呢。

「我不覺得,」紗織像是自語自語,也像是說給門外的年輕人听的。「他們能夠死在一塊兒,是一種幸福啊。你說呢?」

年輕人這次沒有回答。

他無法回答。

因為他想像中的幸福……是這輩子都無法達成的奢望。

她也是。

嚴冬的腳步愈行愈遠,第一株春芽吐出新綠,冰雪已經溶融待盡。

「嘔──」清晨該是段甜蜜溫存的好時光,可惜有人並不這麼覺得──

魔美嘔完後,整個人虛弱地一晃──好難受哦,她這幾天是怎麼了?吃壞東西了嗎?

「你怎麼了,沒事吧?」後面有雙急切的大掌及時撐住她。

糟了!魔美有些認命地閉了閉眼。被任驚鴻發現了。她這幾天之所以偷偷對他瞞住自己的不適,就是怕他這種大驚小怪的神情。

「大概是有點感冒吧,沒事的。」她軟軟安慰他,樂得接受他有力的摟抱及急切的耳語,就算真有任何病痛也盡散了。

「我還是請平之甚長老過來一趟瞧瞧你吧。」不行,他放心不下。

長老一會兒便診斷完畢,臉色驚喜交加。

「恭禧您,「芙蓉姬」懷孕了。」真是千謝萬謝啊。

任驚鴻像被點燃的爆竹跳起來︰「懷懷懷懷懷──」他比手劃腳,壓根兒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就算長老先行離去了,依然怔忡無法回神。

魔美的縴縴小手不停撫模著小月復,她也無法相信。

是心理作用嗎?她竟然覺得那兒似乎比以前多了幾分圓潤,還微微往上隆起呢。

她的動作打破他的呆愣,任驚鴻萬分狂喜地簇擁她,歡暢大笑。

「我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一把將她高高舉起,魔美逸出銀鈴似的嬌笑,甜韻在空氣中回蕩,久久不散。

「放我下來啦。」粉拳假意朝他肩頭小捶一記,其實她的嘴笑咧大開,女敕頰染上興奮的紅潮。

「是,夫人。」他將她的身子緊貼著自己,故意往下緩慢磨蹭,讓她感到自己興奮的軀體反應,愛憐輕吻她光潔的下巴及雪頸。

「會癢。」她吃吃笑著閃躲。

「會癢?」他用布滿青渣的下巴揉她頰側,舌尖輕巧地攻擊她精巧的耳殼,輕輕呵著氣,滿意感受懷中嬌人兒的酥軟。

「你討厭……」縴細的胳膊纏在他腰際,渾厚的手掌托住女性小巧豐腴的臀,更加迫切貼上他男性的腫脹──

兩人忘我地在原處開始纏綿,以最原始的方式迎接小生命的即將誕臨;他們愛的結晶。

「「芙蓉姬」既然已經有孕,我們也應該采取行動了。」

這句話如石投水,激起圈圈漣漪,紗織冷眼旁觀人人臉上滿意又有絲邪惡陰狠的神情。

「他還不能死。」紗織答覆依舊,黑亮的直發襯得那張白瓷女圭女圭般的臉分外詭異。

「但是他已經沒有用途了!」長老們齊聲反駁,他們不明白紗織小姐的想法。

按照規矩,只要「芙蓉姬」下一代繼承者已然孕蘊,這位「姑爺」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不是嗎?

「恕我斗膽,」佐之助長老眯了眼,語氣不善︰「我發現小姐您一直擔保,護衛著他,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紗織一副啞然失笑狀。

「我何必呢?我是為了大局著想。只要以魔美有孕在身,須得安心養胎為理由,任驚鴻必然不急著帶「芙蓉姬」離開吧?

在下一任繼承者誕生前,任何意外都出不得的,不是嗎?萬一她知道任驚鴻死亡,喪失求生意識,甚至自殺,那又該如何是好?恐怕母女均保不住,這責任要由誰來擔當呢?」

紗織反常的聲疾厲色或許讓其他人悚然,但長老們卻不然。

「小姐多慮了。」

「我多慮?」威脅地睨了睨杏眸,童稚的女敕臉上竟盡是滄桑的冷漠及嘲諷。「美智子的事又該怎麼說?」

長老們不約而同瑟縮一下。

那的確是一次失敗的處理,不過他們怎料得到江中銘的性子會如此頑韌堅悍,在得知他們即欲采取的行動,竟趁黑夜想攜妻帶女逃月兌──

幸好他們有所警覺,發現的早,才能及時攔下這三人行,否則大錯豈不釀成?

「你們難道不怕舊事重演?」

「……」一陣鴉雀無聲,難呀,誰也不敢保證。

「既然如此,只等「芙蓉姬」一生下繼承人,得立刻舉行祭典,不容再遲疑!」

這項要求長老們可是斬釘截鐵了,擺明不讓紗織再繼續拖延。

「好。」紗織終于毅然決然頷首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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