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別撒潑 第一章
女王,別撒潑1
妳的脆弱
像風一樣難以捉模
讓人心疼……
那霸國為北方諸國中的霸主,擁有絕佳的天然資源與屏障,每年國君都會派人出訪各個國度,名為交流,實為監視他國是否有叛變之心。
此日風煙俱靜,天空有如滄海般蔚藍,一行由王上指派的隊伍正在前往風翼國的路上……
「稟耶律大人,隊伍都清點完畢,只等您下令出發。」
耶律遼撫模著身下的愛馬,深邃的眼白離開那霸國之後一直卻是和緩的。「即刻拔營,咱繼續前往風翼。」
「是。」
浩浩蕩蕩的行軍繼續通向遠方。
「風翼國是個怎樣的國家?」一名帽沿壓低的士官低聲地問,喚回耶律遼的渺渺神智。
「一個女人出兵打仗、男人在家耕織的國家。」
那霸烈抬起頭,「這怎麼可能?女人的花拳繡腿怎能跟男人比?」
耶律遼好意提醒他,「進了風翼國,你可千萬別說這種話,否則你可能會成為花拳繡腿下的一縷幽魂。」
那霸烈才不相信,「少來了!你別因為這回是我第一次跟你出訪,就隨意編個謊話欺騙我。」
我這麼沒信用嗎?耶律遼在心中反省了一下。他也只不過偶爾捉弄一下這個直腸子的家伙,又不代表他說的每句話都是謊言。
「等你多跟著我出訪幾趟,你就會知道天下沒什麼不可能,新奇的事可多著呢!對了,朔夜有交代,你可別擅自離開隊伍,知道嗎?」
那霸烈不耐煩地調開坐騎,「知道啦!哩唆的,真是煩死了。」
耶律遼又想逗逗他,「這麼不耐煩?早知道就順著干娘的意思,不讓你跟出來了。」
那霸烈听了,又來到耶律遼身旁,口氣不佳地威脅︰「她是我娘,不是你干娘,你給我搞清楚點。」
「我跟朔夜是拜把兄弟,我當然也得跟著喊一聲干娘才是。」
那霸烈忍下極度想把耶律遼那張笑臉打歪的沖動,想起自己跟畢氏提到將要跟耶律遼出訪風翼時,畢氏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模樣。
嘖嘖,雖然他敬重畢氏,但他實在無法理解她阻止他的理由何在?
朔夜兩年前便開始接觸國事,學著如何治理國家,而耶律遼也在一年前被委派重任;唯獨自己,只能遮遮掩掩地待在東翱殿,什麼也不用做。
他已經十八歲了,有自已的夢想,更想親手實踐。他想要帶軍討伐不善之國,更想協助朔夜治理國事,他不願一生埋沒在東翱殿的深處,永遠是只蹲在井底的綠蛙。
他當然知道跟著出使會有什麼樣的危險,沒有強大的軍隊可以守衛他的安全,更沒有佳肴美食,打不完的蚊蟲會沒日沒夜地圍剿他,強風及烈口更是輪流荼毒他;但是他真的很開心,至少他可以走出那座安全的監牢,去感受、接觸這美麗的大地。
遠方沉郁的山峰與綠草間,點綴一條不規則的乳色細線
那是牧人集結山下溫馴的羊群;經過沙漠時,滾滾熾燙的黃沙卷起,宛如殘酷的邪神,將他們一群人吞噬其中,什麼也見不著,唯有頰上的刺痛提醒著他正遭受什麼樣的無情攻擊。
盡管如此,那霸烈依然覺得他的選擇沒有錯。幾日下來,他更顯黝黑,身體也慢慢變得結實。
他從未嗅聞如此芳香的草地,從未听過激濺而起的瀑布,更從未見過蒼鷹振翅高飛的美麗……與其在宮中當個無事生產的膿包,他寧可穿上盔甲,與敵人廝殺。
前哨士兵快步來到他倆面前。「稟大人,再過一個時辰就可以到達風翼國的邊境。」
「知道了。」耶律遼點點頭,「剛說的話,你可別忘了。你若少根寒毛,我怕干娘會要我的命。」
那霸烈身體早被烈日給曬月兌一層皮了,更別說少根寒毛。「我會注意言行的,你別擔心。」
「我知道你會注意。」耶律遼逗他歸逗他,但還是相言兄弟不會給自己添太多麻煩。
沒多久,一行人領著王命,順利地進入風翼國。
安置完部屬後,耶律遼讓大家喘口氣歇息,並告知風翼國將在晚上宴請大家。這消息讓他們精神為之一振,臉上也多丁點笑容。
「我去走走。」那霸烈對耶律遼說。
耶律遼也不多阻攔,「小心點。」
那霸烈開心地咧出一個笑容,「知道了,大人。」
♁春?色?滿?園♁♁春?色?滿?園♁
那霸烈搔搔頭發,奇怪了,他明明照著方才宮人的路線,怎麼還是走不到宮廷外頭的市集?
他懶懶地環顧一下四周,更加確定自己的確迷失方向了。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那霸烈任憑感覺隨處走動。
他腳下踩的石子路,細心地用各色碎石並貼出鳳凰圖案,鳳鳥如棲如翔,栩栩如真;曲折的長廊以綠色大拄撐起,旁植青綠的草地,栽有幾棵老樹。
那霸烈順著石子路來到一座圓形拱門前,白色的牆鑿出圓形拱門,從此方望去是片楓林,陽光多情,風兒輕拂,窸窣地吟哦北國風情。
那霸烈好奇地跨過門檻,融入這片林子。
密而不雜亂的楓樹,隱約穿梭在羊腸小徑旁,嫵媚地隨風輕晃,讓那霸烈看得有些出神。
他嘲諷地噘起一個微笑,走了老半天,也不見半個宮女、守衛,這國家是個空殼不成?現下他不禁開始懷疑風翼國是否真如耶律遼所說的勇猛?
幽幽地,空氣中傳來一陣女娃的啜泣聲,那霸烈警戒地握住不離身的長劍,仔細地听辨聲音從何而來,然後邁出步伐,更往林間鑽進。
沒一會兒,他便瞧見一個身著武裝的女孩,面對一棵楓樹,雙手在瞼上擦抹著。
那霸烈還沒來得及出聲,女孩便「刷」地轉過身來。「大膽!你膽敢私闖這里?」
照那霸烈的判斷,眼前這女孩頂多十四、五歲,盡管她聲音冰冷如霜,美目因淚水而迷蒙,但鋒利的視線硬是讓他吞了吞口水。
「抱歉,我迷路了。」窩囊!但他還是照實說出自己的處境。
「迷路?」女孩抽出長鞭,一道銀白光芒險些把那霸烈的臉劈成兩半。「我可不信會有人敢迷路到這來送死。」
這娘們兒真悍!那霸烈退後幾步,一股氣不禁高攀胸臆。「喂!說話就說話,干嘛動刀動槍?更何況我可沒說謊,我是真的迷路了啊!」
月勒黎怎麼也無法相信他的話。生長在王室的人,本就難撤下心防相信別人,就算對方有張牲畜無害的面孔,她還是會懷疑對方的意圖。
「在宮中只有太監能自由進出,更何況這里己屬內宮,只有女人可以進入。瞧你打扮似個外族人,我更不可能放過你!」
那霸烈來不及抽出長劍對應,只能狼狽地左閃右躲。「哎唷!我都說了我是迷路嘛!妳這番婆怎麼說不听?」
月勒黎的雙眼竄上兩株火苗,「上回說找番婆的人,已經滾回地獄去了,我想他應該正缺個伴,我很樂意送你下去陪他!」
長鞭如條靈蛇般直撲那霸烈的咽喉,那霸烈別過身子跳開,銀白的鞭子擊中楓樹,卷起一片嫣紅飛舞,月勒黎身子軟如棉絮,旋過身又是一擊。
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正當那霸烈焦心時,腰間的長劍終于在慌亂中拔出。
「鏘!」泛著冷光的劍身被月勒黎的軟鞭緊緊纏住,見她要抽離,那霸烈使勁拽住。她難敵他的力氣,手一顫,鞭子被他甩去。
「說妳是番婆還不信?」那霸烈很得意地看著手無利刃的月勒黎,懶洋洋地教訓她。「女孩子家呢,就該乖乖在家學著如何刺繡、煮頓好料,而不是像個瘋子般拎著長鞭到處鞭人。」
月勒黎揚起弧度優美的下巴,氣息混亂,口氣卻依然做人。「那是男人分內的事,不是我們女人的。」
那霸烈很好心地幫月勒黎撿回鞭子,走向她。「懶得跟妳計較。鞭子還妳,妳可別……」話未說完,只見月勒黎掏出匕首猛然刺向他的月復部。
別的不行,肉搏戰他可在行得很。而這得感謝朔夜跟耶律遼的磨練。
那霸烈輕松踢落短劍,手肘一轉,迅速地架住月勒黎瘋狂的行徑。
「喂,我話都還沒說完,妳急什麼?」那霸烈好笑地看著死命瞪著他的女孩,詫異她雖然看似剽悍,身段卻不可思議地柔軟,而且身上居然還有一股甜香……
「好香。」那霸烈皺起眉又吸了一口。「妳們這些娘兒們就是喜歡噴這些有的沒的,搞得自己像朵花似的。就說嘛!妳明明就是個女人嘛!干嘛穿得跟個武夫一樣?」
「放開我!」除了赫圖外,從未有男人如此親近自己,月勒黎按下狂亂的心跳,不讓自己露出更多情緒。
可不是?就連赫圖也未曾見過她落淚的模樣,眼前這登徒子不但看過自己軟弱的一面,還敢對她東聞聞、西嗅嗅的,他難道不知道她是誰嗎?
「告訴你,這香是天生的,我們風翼國的女人不但通體馨香,戰斗力更遠勝任何男人!」月勒黎抬起腳,狠狠地朝那霸烈胯下一踹!
若非那霸烈閃得快,恐怕他會對不起列祖列宗。
「這潑婦!」閃是閃開了,但那霸烈還是被踹了一腳。他吃疼地半跪下來,看她不懷好意地拾起地上的軟鞭,心想這回真是死定了。
突然,一陣急促的短笛聲讓月勒黎停住步伐。她想起那霸國派人來訪的隊伍今日甫到達,短笛聲是催促她該回宮沐浴更衣,好迎接貴客。
「算你好運。」她憤恨地踹那霸烈一腳,憶起正逢祖母齋戒期間,交代過這幾天不得殺人,于是喚來宮女將他抬出去。
「臭娘們兒……」那霸烈被丟在宮外的市集,嘴里恨恨地詛咒。
雖然他的目的地是市集沒錯,但是現在天都要黑了,他也該回去找耶律遼了。
只是……他吃痛地用手肘撐起頭,面對著熙熙攘攘、對著他指指點點的人群,一張俊臉立刻垮下來。
「誰來告訴我,這風翼國的王官怎麼走啊?
♁春?色?滿?園♁♁春?色?滿?園♁
風翼國的女王熱情地在水榭宮款待那霸國一行人,在吹笙擊築的伴奏下,豪氣的巾幗英雄解下盔甲,款款地隨著樂聲嬌嬈翩然。雖然風翼國女將各個驍勇善戰,但舞姿倒別有一番風味。
若不是恰巧有隊伍中的人到街上買東西,解救他這毫無方向感的路痴,那霸烈絕對再也見不到耶律遼那張可惡的臉。
「別嘔了,不過就是被人丟出宮外罷了,有必要整晚臭張臉嗎?」耶律遼才奇怪那霸烈怎麼出去這麼久都不見蹤影,原來是誤闖內宮被別人扔了出去。想來他忍不住要笑。「也算你好運啦!適逢齋月,饒你一條小命在,不然我可真要提著腦袋回去見干娘跟朔夜了。」
「你還糗不夠我啊?」盡管灌下烈酒,但那霸烈心中那把怒火還是燒得他氣焰高張。「真是媽的倒霉到家,誰不好惹,竟惹到個番婆?」
「好啦!別氣了。」耶律遼輕笑,大概猜得出那霸烈遇見的人是誰。
能在內宮自由進出的女娃,還有這麼大的權力嚷人扔他出去,想來應該是女王那個尚未及笄的孫女吧?
出訪風翼不是第一次,但耶律遼倒是沒見上那女娃幾回,只依稀記得她有雙銳利的眼眸,以及渾身散發出的讓人不敢領教的冰冷。
今晚不知能否見著她?耶律遼斜眼瞄了瞄兄弟,心中可樂著,看來有好戲要上演!
「風翼女王駕到!」
一行人立即站起身恭迎女王,盡管年歲在她的眼角畫下一圈圈印記,但她慈穆帶有威嚴的儀態,隱約散發著凜然,讓人不敢直視。
「一路辛苦了。」女王露出個微笑,請大家就座,「各位請別拘束。」
短短兩句話即讓人感受她雄渾的氣度與內力,耶律遼知道若沒意外,這女人依然能夠掌握整個風翼國的繁盛好幾年。
耶律遼眼楮一轉,見到女王身旁的女娃,壞心地頂頂那霸烈。「這女娃你認得吧?」
「我哪認得……」那霸烈一看見對方,要不是耶律遼快手快腳壓下他的手,恐怕眼前的桌子就要被劈得稀爛。
那霸烈氣得牙癢癢的。「就是那番婆!我一定要扒她一層皮不可!」
「你可得三思啊!」耶律遼放低音量,「她可是風翼國未來的接班人──月勒黎。別看她年紀小,她可是風翼國內前十名的武林高手。」
「我看她一點也不像。」那霸烈才不覺得她有這麼厲害呢!「不過這番婆小動作可不少,老是給我來陰的。」
耶律遼笑開了,「看來你的確吃了不少虧。」
「還提咧!」那霸烈咕噥著,「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跳起來給她一拳了。」
「就憑你?」可不是他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但耶律遼可不認為月勒黎是個繡花枕頭。「我看我得跟朔夜商量,再多訓練你幾年,免得你給咱們那霸國丟臉。」
「呿!這麼看不起我?」那霸烈目前也又能虛張聲勢地說幾句,當然不敢貿然撲打月勒黎。
不是他功夫不好,而是現在他們是寄人籬下,總不好因為私怨而影響兩國的交誼吧?
那霸烈偷看了女王身旁面無表情的月勒黎一眼,心里泛起疑問。「這番婆怎麼看起來冷冰冰的?」
耶律遼好心地幫那霸烈添滿酒。「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怎麼?你見到她時,她柔弱得像易碎的琉璃不成?」
那霸烈本想開口說自己見過她啜泣無助的模樣,但話到喉間又吞了下去,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為什麼不想讓耶律遼知道自己見過月勒黎其它面貌。「得了吧!那番婆。」
耶律遼識人無數,那霸烈眼底一閃而過的遲疑他又怎會忽略?但他選擇不問,只在心底暗暗好笑。
這家伙真是藏不住心事哪!耶律遼淺酌著,思索回國後一定要將那霸烈的糗事告訴朔夜。
整個水榭宮和暖融融,阻擋住外頭秋風瑟瑟,那霸烈有些醉意地看著端立女王身旁的麗顏女孩,不明白她為何老是板著一張臉?
他很想問,這樣武裝起自己,是怕被誰看透嗎?這樣的偽裝,難道不寂寞嗎?
忽然間他覺得她好可憐,雖然自己被說是不祥之人,躲藏著生活了十幾個年頭,但在畢氏睜只眼、閉只眼的情況下,他得以舒展一切喜怒,毋需刻意隱藏。
位居上位之人,都得這麼神秘兮兮嗎?模模糊糊地,那霸烈想起了總是溫文的胞兄。
或許朔夜只是換種方式隱藏自己的情緒,他……也同樣感到寂寞吧?
混沌的腦子讓那霸烈無法思考,連一旁的耶律遼都沒來得及反應,「咚」地一聲,那霸烈的前額直接倒向堅硬的木桌。
小小的騷動讓一直恭敬地垂著頸子的月勒黎朝那霸烈的方向望去,意外那個被宮女扔出去的人竟好端端地坐在那兒……不,應該說醉倒在那。
原來他是那霸國的人哪!月勒黎勾起一個沒有人注意到的微笑,連她自己也不明白這笑因何而生。
這一年,那霸烈十八歲,而月勒黎年僅十四。
♁春?色?滿?園♁♁春?色?滿?園♁
當那霸烈再次走訪風翼,又過了兩年。
不是王上主動遣使,而是風翼國送來了白帖──風翼女王數天前駕崩,因此那霸楚耶再度派出耶律遼一行人前往風翼,順便恭賀月勒黎繼承王位。
這回耶律遼帶著一行簡單人馬,花了兩日馬程便趕到風翼國。
盡管已經盡了全力趕路,耶律遼等人依然沒有趕上風翼女王的入殮儀式,只能參加月勒黎登基大典。
一早艷陽高照,王宮外的大庭站滿前來觀禮的人,那霸烈等人並列在左右朝臣的前方。
沒一會,莊嚴肅穆的大鐘悠揚地響起,所有的人都回頭仰頸,等著新任的女王從鋪著紅毯的另一頭走到大殿前。
那霸烈視線調向後方,在左右兩行身穿墨色宮服的人陪伴下,一抹如火般鮮明的影子像是在遠處熊熊燃起。緩慢隊伍行經過的地方,人們不是驚嘆連連,便是低聲念誦保佑平安。
當月勒黎走過那霸烈面前,他的眼楮突然睜得老大。
兩年的時光讓月勒黎更添嫵媚,賽雪的柔女敕肌膚,如畫的蛾眉,清澈如水的明眸莊嚴地直視前方,挺而秀氣的鼻梁下,有張飽滿嫣紅的唇。
火紅長袍上用銀白色的線繡滿了鳳凰,柔細的青絲挽成繁復的鳳髻,頭上簪著珠玉綴成的金釵,顯得雍容華貴。
那霸烈的下巴幾乎要掉下來了,這……這氣質出眾、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就是兩年前那個潑婦?
月勒黎面無表情地從那霸烈身旁經過,冰冷的眼神從來沒有離開前方,根本沒把他這個「觀禮者」放在眼里,這讓那霸烈突然覺得哪里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當月勒黎的身影逐漸在他眼前消失,她身上濃郁的花香卻還在他鼻息間流連不散。
那霸烈揉揉鼻子,悶悶地吐出一句。「妖女。」
耶律遼要笑不笑地低聲問道︰「誰是妖女?」
那霸烈用下巴指指即將宣示登基的月勒黎,「不就她?」
「她又哪惹到你了?」
那霸烈望著朗聲宣讀前風翼女王遺囑的人,「身上抹那麼重的胭脂味,想毒燻人不成?」
毒燻?耶律遼怪異地回想方才那股沁人蠱媚的幽香,哪像那霸烈形容得那般嗆鼻?難道這家伙……真的動了心不成?
不喜歡耶律遼深思的表情,那霸烈惡聲惡氣地瞟他一眼。「干嘛?」
耶律遼拍拍那霸烈的肩膀,「你是不是得了風寒,鼻子不通?」
那霸烈完全听不懂,「我壯得跟頭牛一樣,哪有生病?」
耶律遼正要回答,撼天動地的歡呼聲淹沒了他的聲音,他倆回過神,看著月勒黎高舉象微風翼國權威的寶杖,陽光恣意灑在那張絕色麗顏上,卻依然看不出任何喜怒。
那霸烈一動也不動地看著月勒黎,震驚她看似瘦弱的身體,居然能讓風翼國的人這麼愛戴,心中有些動容。
忽地,那霸烈似乎在月勒黎眼中看見一閃而過的悲傷,但還來不及細看,月勒黎便在朝臣的陪伴下緩緩走進宮殿。
他想到今天不只是她登基的日子,也是她祖母下葬的日子,盡管悲傷,但是風翼國還是需要她,所以她不得不站在這里接受人民的歡呼,減少人民失去前任女王的哀痛。
但是她呢?明明是前女王最親近的人,卻不能夠落下任何一滴淚,因為她是女王,也是風翼國仰賴尊祟的一國之主!
隆重簡單的儀式已經結束,但群眾依然熱烈地高呼「新女王萬歲」,久久不肯散去。
在那霸烈身旁觀察許久,耶律遼不用猜也知道,讓那霸烈如此恍惚的人,便是那個年紀剛滿十六的女孩。
他用手肘撞了那霸烈一下,喚回那頭烈飄忽的神智。「發什麼呆?大典已經結束了,我們得快點回去整裝,晚點還得進宮會見新女王呢!」
那霸烈點點頭,不懂心底的沉重是不是因為月勒黎那若有似無的哀傷。
眾人回到風翼國特別安排的住處後,耶律遼對那霸烈依然若有所思實在看不下去了,他來到對著窗外發呆的那霸烈身旁。「在想月勒黎?」
那霸烈的臉瞬間漲紅。「誰……誰在想那番婆啊?」
耶律遼有趣地挑起眉,「你很擔心她?」
據他了解,月勒黎活像個冷酷又沒血沒淚的人,根本不用別人擔心。這小子會擔心她?這倒新鮮了。
「才沒有。」那霸烈白了耶律遼一眼,受不了他探視的眼光,亟欲離開,「我出去透透氣。」
雖然擔心那霸烈又會到處亂闖,但耶律遼還是讓他走出房門。他壞心地特別交代那霸烈︰「小心啊!可別又被人丟出王宮,這回你可不會這麼好運,讓隊上人遇見給帶回來啊!」
那霸烈回過頭,齜牙咧嘴地說道︰「你少烏鴉嘴了!」
看著那霸烈俊挺的身影逐漸離去,耶律遼思索地模著下巴。
沒有地圖,這家伙應該不會迷路吧?嗯……希望晚膳前能再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