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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新娘 第三章

「科舉制度廢于何時?」

「清光緒末。」

「錯!科舉制度根本沒有廢……天哪,這道試題怎麼算?!我們學校為什麼也參加聯招?繳錢就可以念了不是很好……朝顏,快點救我!」游深怡哇啦哇啦地鬼叫。

「別鬧了,你理化最行的。」朝顏早已習慣她的無病申吟。不偶爾這麼埋怨批評、對空哀號一番,游深怡就念不下去。

「行個鬼,這些定律程式埋葬人家美少女的青春!」害她十五歲的肌膚活月兌月兌像三十五歲的女人,彈性疲乏。

一年過去,朝顏升上國三了。

她長高了些,氣色也比以往紅潤,閃耀豆寇年華的光彩。這一年,游深恰成了她最親近的朋友。

「我告訴你,要不是我老哥那張毒嘴太利,老愛取笑我的成績單嘔得我抓狂,我是決計不念這麼多書的。」

「你哥?你歸他管?」

「是呀,我爸媽最最疼我,才舍不得我念書念成死腦筋哩,只有他啦,比教父還嚴,不準我丟游家的臉。」游深怡攢著眉,一說起唯一的兄長就有氣,她又不想做大事業,家里的公司他一個人管就行了,卻老想拖她下水。

「我覺得他也是疼你呀,有哥哥真好。」

「啐!」她嘴一撇,相當地不屑。」汝非吾,焉知吾之苦。你不會明白我的痛苦啦!」

「我看不出你苦從何來。」她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等你見過那家伙就不會這麼說了,嗚嗚,還是獨生女好,不會被欺負,我羨慕你。」

朝顏安靜下來。深怡並不知道她的實際背景。

「喂,朝顏,不要念了,一起出去玩吧。」她最愛慫恿她。

「不要。」她故意說。

「整間圖書室只剩我們兩個人耶,冷冷清清的,太寂寞了。」

「這樣比較安靜。」

「安靜?別開玩笑了,有我在的地方怎麼可能安靜?」她倒是非常誠實。朝顏噗嗤笑出來。

「不是我說,你也太沒活力了,我們兩個應該交換才對,我老哥一定喜歡你這樣子的妹妹。」

「我才喜歡你呢。」

「謝謝!」游深怡肉麻兮兮,很感動地送她一個熱情擁抱,」得友如斯,夫復何求?請你吃一個銅鑼燒吧!」甜食是游深怡最大的動力來源。真是拿她沒辦法。

這一天,司機小周來接她放學,朝顏疑惑地上了車,她一向是自己轉兩趟公車回去的。

「少爺有其他事,吩咐我過來接小姐。」小周說。

那須句懷怎麼回去呢?「你還要去接他嗎?」

小周搖頭,木訥寡言的模樣讓朝顏也不好再問,她和這個司機幾乎沒說過話,他比錦嫂還不愛跟人打交道。

須句家的人好像都一個樣子,如果不是受游深怡的影響,朝顏猜想自己大概也會被同化。

回到了家她看見另一輛車子不在,是須句懷的銀籃積架,原來他自己開車出去了。這是偶爾的,他有時喜歡自己開車,去一些比較私人的地方,諸如俱樂部之類的,沒什麼好奇怪,只是錦嫂不知為何,今天的表情比起平常還要僵沉了些。不過朝顏並未察覺,因為她看習慣了。

她知道錦嫂是不可能喜歡她的,一年來她對她的態度完全沒有改善。不過這麼說也不公平,應該是除了須句懷,她對誰都是一個樣。

將近凌晨,朝顏坐在書桌前為明天的模擬考沖刺。淅瀝瀝,窗外下起了雨,伴著雨聲,她隱約听見了車輪馳轉的聲音,因為有些倦意,她揉揉雙眼並不在意。

又過了一會兒,她合上書本準備就寢,起身叫才發現窗戶開了一半,些微雨絲飄過陽台落了進來,她走到窗邊正要拉上窗,模模糊糊地,竟看見了人!

誰?

她房間的窗戶正對宅子的側園,半夜三更的,誰會在那兒?

她覺得那身形很是熟悉,忍不住找了傘下樓。

須句懷微微仰首,雙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一棵樟樹前,深黑西裝,深黑領帶,藏在暗暗的夜中,冰涼的雨水淋濕了他的發,滑過他緊閉的眼楮,沿著清峻的臉龐落下,像哀傷的淚…

朝顏舉起傘,遮在他頭上。

她的腳步很輕,一直到走近他身畔時沉浸在回憶中的須句懷才發覺,他霍地睜開眼。

「是你。」

「下雨了,會感冒的。」她會不會看錯了?他好像在……

他一把抹掉臉上的水,聲調平淡地說︰「這麼晚了還不睡?」

「我剛剛在看書,明天要考試。」

「是嗎?」他將額頭濕垂的發撥開,「真用功,快進屋睡覺吧。」

朝顏沒移動,眼楮盯著他被淋濕的身子。「為什麼站在這?」

須句懷面無表情地看向她,「和你有關系嗎?」

那是他慣性的疏離姿態。

「雨愈來愈大了,你一直淋,會生病的。」她單純而擔心地說。

簡單幾句話,冰墨的眸子卻緩緩升起了溫度,看她有些手酸仍是努力地撐著傘。

「小周今天有去接你嗎?」

「嗯。」

「你到這兒多久了?」

「一年了。」話說完,朝顏也隨即想起什麼,看向他的黑領帶。

「今天……是我爺爺的忌日。」陳述的聲音有壓抑後的穩定,」也是我的生日。」

她一听,說不出話。

「這棵樹是七歲生日那天,爺爺帶我一起種下的。」他撫著微滲香氣的樹干。

「你今天去看他了?」朝顏听侯叔敦說過,孤傲的須句懷從小就只親近爺爺須句智柏,而他的生日和祖父的忌日居然踫上同一天,心里一定分外難受吧!朝顏從須句懷眼中感覺到思念的落寞。

他緊抿嘴唇,」人已經死了,看了也沒用。」

說得仿佛毫無感情,但是朝顏不相信,他一定是去掃墓了,他的身上都是悲傷的顏色。

她想安慰他,卻不知該怎麼做,最後輕輕地拉住他的衣袖。

須句懷起初有點愕然,不久,他眼里的溫度又升高了些,一種親近的悸動流泄,彼此都沒有抗拒。

雨,下得更大了。

「我們進去吧!」

朝顏身上僅穿一件單簿的睡衣,在發抖了。須句懷接過傘,遮住兩人走向屋里。

「我去幫你拿毛巾。」她說,隨即到儲物室內抱了兩條干的大毛巾,回來時卻遲疑地停在門口。

須句懷坐在床上,已經月兌掉了上衣,露出光潔精實的胸膛,看她猶豫的樣子,不解地道︰」進來啊!」

「我听錦嫂說,你的房間是不可以隨便進入的。」她對錦嫂交代的規定一直都謹慎遵守。

他站起來,跨個大步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進房里,關上了門,朝顏就被夾在門板和他的身體之間。」你不一樣。你是我的影子,你听過影子不能跟著主人的嗎?只要我能去的地方你就能去。」

他又這麼說了,她是他的」影子」。朝顏並不甚歡,那讓她覺得沒有自我,可是在第一次听到之後她就不曾再反駁了,因為她更不願意違抗他,她希望和須句懷和諧相處。

趁他坐回床邊擦干頭發時,她瀏覽這間一整年都不曾進來過的神秘房間。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比她的臥房大了的兩、三坪空間,其余擺設質材幾乎一致,同樣的簡單,只除了多了幾抹深沉的蒼藍,在窗簾、床單及椅墊上。

方才遞毛巾時她感覺他的手指有些冰涼,他淋了一身的雨,很容易感冒的。「我沖一杯熱茶給你,好嗎?」

他在毛巾下抬頭,頜首。

她下樓燒水,端了一杯錫蘭茶上來,放到他床邊的茶幾上。須句懷這時從浴室出來,換上了干淨的衣服。

「那……晚安。」她也該回房睡覺了。

一絲難言的情緒侵襲了他,他在朝顏踫上門把前將她拉回,突然的動作嚇了她一跳。

「須句哥哥——」

他自背後抱住她,閉著眼楮,濃密的眼睫形成晦澀的陰影。」我的生日,從來都是和爺爺一起過。」

朝顏清楚地感受他環在她胸口下方的雙手,方才的冰涼逐漸恢復了原來的溫熱,忽然被人抱住讓她神經緊繃,然而在听見他的話之後,她緊縮的肌肉便放松了。

「今天可不可以陪我?」

這是那個孤傲的,冷酷的,企業界最年輕的總裁須句懷嗎?她回頭看他,他張開的美麗眼楮,和房內的藍色一樣蒼涼。

他需要留住她,她身上的清香,溫馴的眼神,令他安穩。

她覺得他……好像很寂寞,現在離開實在很殘忍,她同情地輕撫須句懷濃密的黑發,然後她被抱上他的床。

如果他寂寞,是絕不會輕易向人表露的。

她對他,是特殊的。

早晨,朝顏被刺眼的陽光唉醒,她迷蒙地睜開雙眼,想起身卻動彈不得,腰上的壓力一直沒有離開過。須句懷抱了她一整夜。

他的胸膛寬闊、溫暖,相當地舒適,她本來還擔心可能會過度緊張而失眠,結果這是她睡過最甜美的一晚。

輕翻過身和他的睡容相對,他睡著的神情是柔和的,從飽滿的額頭到略尖的下頰,微帶稚氣的俊美一覽無遺,她不由自主地盯得失神,心口被一種無名的力量撞擊著。一會兒,她悄悄扳開他的手指,想在不擾醒他的情況下起床,不料才稍動,須句懷己經驚醒。

他張開了眼晴,和她咫尺相望。

「早。」朝顏停下動作。

他微微啟動嘴角,雙眸清澈凝看著面前的清秀容顏,感受她在自己懷中的安定。

他昨天是有點失控了,孤寡的苦痛一時難抑,才會硬要她留下來,沒想到這副縴弱的身子這麼神奇,他從沒有一夜過得如此寧謐、靜心,他的懷抱與她的身體就像天生的契合。

「你覺得好多了嗎?」她看他的表情好像滿愉快的。

「沒什麼好不好。」他淡言。

「可是你昨天——」

「你擔心得太多了。」朝顏識相地閉嘴,一大清早,她不想惹他變臉,想起今天的模擬考,連忙起身。

「你好瘦。」須句懷說,手指輕輕摩挲她縴細玲瓏得不可思議的柳腰,反而更加收攏。他這一收,她不但起不來,更靠到了他身上,雙手被迫撐上平滑的胸膛。

「須句哥哥!」

「你有沒有一根羽毛的體重?」

「我要上課,快遲到了。」她提醒。

「不要怕我。」

「我沒有……」她真的不怕他,只不過他俊美的五官愈近看愈炫人,心跳的節拍愈是加快。她又感覺到了強烈的撞擊。

趕不趕得上考試突然不重要了,她溫順地任他摟著。

「要知道一個女人是不是麗質天生,听說看她剛睡醒的德行就清楚了。」須句懷滿意地撫上她柔女敕細膩的小臉,有些逗玩的輕佻。」你算是得天獨厚。」

朝顏楞著,似乎只有她,才能看見他不示外人的容顏。

她靜靜趴在他身上,回應他的微笑,沉浸在夢幻般的氣氛中,听須句懷認真地說︰」我期待你長大後的美麗。」

撞擊的力量持續著,那也許是情竇開放的聲音。

須句懷有女朋友!

事情就這麼巧合,星期六下午朝顏拗不過游深怡陪她去逛百貨公司,兩人乘著手扶梯上摟時,不經意從眼角余光瞥見了眼熟的頎長身影,是須句杯,她意外地專注凝望,他的身邊跟著一位美麗的女子。

「怎麼了?」游深怡問,不知道她干嘛一直往下看。

「沒有。」朝顏搖頭,但游深怡還是好奇地順著她的視線望去。

「一定是情侶。」游深怡說,好耀眼的一對儷影。

「你怎麼知道?」

「一著就知道啦,兩人的手牽得那麼緊。會是兄妹嗎?」她跟老哥可不會這樣子。

須句懷沒有妹妹。

胸口……為什麼升起刺痛的感覺?他當然有女朋友啊,他的條件好,年齡又正適合,有情人是很正常的,何況那女子真的很美。

朝顏這麼告訴自己,竟還是覺得難受。

除了她,他還有別的「影子」嗎?

卜鈺蕾幸福甜蜜地緊握須句懷的手。

通常見過她的人,十個有十個會用兩個字形容對她的評價——出色!

一頭瀉至腰際的波浪長發,恰到好處的淺蜜膚色,柳眉櫻唇鵝蛋臉,加上一對顧盼生姿的茁水大眼和窈窕有致的身段,K大企管系系花絕對是當之無愧。難得的是身為才貌兼備又家世良好的天之驕女,在她身上卻不見絲毫驅蠻氣息,也正是卜鈺蕾最討人喜愛的地方。

「你今天抽空陪我,我好開心喔!」她甜孜孜地對須句懷說。

他們是青梅竹馬,她也一直愛慕著他,無奈他總是像對其他人一樣冷僻以待,直到一、兩年前才轉疏為親,接受她的情意。

須句懷給她一個溫柔的笑,他原就迷人,露出笑容更是魅力十足,深深勾住異性的靈魂。

「你想好要挑什麼了?」他今天是陪她出來選卜夫人的壽禮。

「嗯——」卜鈺蕾依著他的肩膀,嬌媚地傷著腦筋。」我媽咪喜歡珍珠和銀器,先去Tiffany看看好了。」

他們往精品部走去。

「哇,這只胸針好漂亮,款式很高雅。」卜鈺蕾被櫥窗內擺設的新品吸引,駐足而看。

須句懷的目光突然移向手扶梯,敏銳卻又不確定地,他似乎看到了……

「我自己也很喜歡百合花的設計呢。」

是他的錯覺嗎?

「懷,你在看什麼?」她拉拉他,喚回他的注意力。」遇到熟人了嗎?」

「不。」他沒掛意,攬著她,」進去看吧。」

卜鈺蕾選好了禮物,兩人到常去的」楓露」用晚餐,是一家包廂式的法國餐館。

「我們兩個同年,你都畢業了我還在學校混,真是丟臉。」她不好意思地說。

「你是K大的校花兼才女,旁人羨慕都來不及,怎麼會丟臉。」

他的話語讓她心情愉悅,「你只是在安慰我。」

「我說的是實話。」

「真的?」她笑得好甜。

須句懷啜著酒,涼淡的聲音在她面前有一份特異的柔和。」當然。」

「我好高興,你不嫌我就好了。」她以前總覺得和他隔著一層高不可攀的距離,得到須句懷的青睞是她夢寐以求的希望,卜鈺蕾現在猶如踏在雲端上。

自從須句老爺過世,卜家就是須句懷最親近的人了。

他優雅的手指越過桌面,按住她的柔荑。

「懷……」

「你今天很漂亮,鈺蕾。」

她真愛听他喚她名字的旋律,像酌醇的酒汁燻得人心魂蕩漾,卜鈺蕾嬌羞又痴迷,心中載滿擄獲他的得意。

她反手與他相握。「懷,你知道我為什麼選擇商學院就讀嗎?」

他看她,等著她說。

「爸爸常說我不像企管人,不夠強悍干練,也不愛算計心思。」她笑,」其實他說得沒錯,我是不太適合念商,可是填志願的時候我一點也不猶豫,因為我想幫你,我想像爸爸一樣成為你的左右手,只要能幫你,即使只有一點點力量也行,懷,我好愛你!」她大方傾訴,毫不保留地讓他知道她對他的情思。

她可以為他奉獻一切!

接下來的幾秒鐘須句懷沒有出聲,然後他開口︰」你的心意教我好感動,謝謝你了,鈺蕾。」

她搖搖頭,幸福地笑著,」對你,我只有心甘情願。」

「卜嬸嬸的壽宴是下月三號是嗎?」

「是呀,媽咪也有好一陣子沒見到你了,你能來她一定很高興。」他是她訂下的男伴。

「我會的。」

「懷,我偶爾也到你家去看你好嗎?」她面色靦腆,試探地問。

他臉一凜,」為什麼?」

「我知道你在家不喜歡被人打攪,可是你忙,公司我又不能常去,像今天這樣見面的機會真的好少。我想要再多一點時間和你相處,而且-「她欲言又止。

「如何?」

「我听爸爸說,你家里有個女孩……」

他放開她的手。」只是個不起眼的孤女,和你沒有關系。」

「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她急急解釋,」只是听了那孩子的身世實在挺可憐的,我在想偶爾過去看看她、陪她說說話,或者她也需要些什麼,有人關心會比較快樂,不是嗎?」卜鈺蕾完全是同情的口吻,沒有惡意。

「她是錦嫂的親戚,有什麼需要,自然有錦嫂張羅。」他不想多談地帶過。

「你生氣了?」

他表情淡漠。」沒有,只是不想讓一個外人成為我們的話題,那很無趣。」

「好嘛。」他沒興趣她自然也就不說,輕噘起小嘴,討他歡心的風情。「不談就不談,你不要生氣。」起身倚到他身旁,淺黃色的絲質洋裝沒有空隙地貼住他偉岸的身軀,慢慢摟住了他的頸項。

「懷!」

珍珠光澤的唇彩,印上須句懷簿涼的嘴唇,他閉上眼,享受溫甜爛漫的火熱。

朝顏躺在床上,思緒仍然被下午所見的景象環繞,她睡不著。

生平第一次失眠,她覺得自己好莫名其妙,翻來覆去,卻還是不能不想-那個人是誰?

她很美,屬于富家千金型的,是她見過氣質最高雅雍容的女性,璀璨奪目,像株貴氣逼人的香水百合,配須句懷……正好。

她壓抑著涌上心懷的刺痛感,好討厭這樣的情緒反應!

夜闌人靜,馳近的車聲格外清晰,朝顏屏神凝听,爬下床,她走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角,默然遠覷。

須句懷出了車庫步入皎潔的月色中,長長的陰影配合優閑的步伐自他腳底延伸,他經過屋側一邊爬梳微亂的額發,突然,他停下來指頭看她房間的窗,月光下,他仰望的眼晴閃耀的亮。

朝顏捏著窗簾的手抬心虛一緊。他看到她了?

似乎不是,她只露出一只眼楮,而且距離也太遠,須句懷只是一時隨性的眺視罷了。但他停駐了很久,若有所思地,像在確定什麼。

是她嗎?朝顏悄悄掩上窗簾,她猜他還是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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