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小妖女 第七章
敵人的手段是很沒創意,但夠有效!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朱小腰不得不服氣地承認這一點。
她痛快地拿了人家一百萬的支票,對方見她一個月了都沒任何行動,也就痛快地強迫校方解聘她,再派輛小車與她玩玩「擦邊球」的游戲。可惡!再這麼被人欺壓,她的一世英名就要毀掉啦。
「麻煩你別再瞪了,再瞪,你的手上也只是多了個蝴蝶結而已。」歐陽晨好心地對一臉怨悶的她說。朱小腰一記眼刀掃過來。這個死人妖,多日不見,還以為他去泰國賣藝了,想不到又冒了出來,雖然他「冒」得很湊巧,及時將她自車輪下搶救回來,但是……她惡狠狠地看看左手小指上的蝴蝶結。她只是擦破點皮而已,他有必要把她送進病房,外加打針吃藥嗎?還壞心地把她只流了一點血的小指包得粗粗的,還外加一個惡心的蝴蝶結!「喂,人妖……」朱小腰不客氣地正要發作,一聲大喊打斷了她的話。
「小腰!」
陸怔像風一般闖進病房,凌亂的發絲可看出他是多麼著急,匆匆飛奔而來。「傷到哪兒了?」他小心翼翼地問,卻不敢踫觸她,怕一個妄動又傷了她。「這里啦。」朱小腰郁悶地舉起小指。
「骨折了?」陸怔顫抖著問,心絞成一團,她的手可關系著她喜愛的繪畫呀。
「沒啦,擦破皮而已。」見他心疼的樣子,朱小腰不忍心地撲入他懷中撒嬌。
「其他都沒事?」陸怔忐忑不安地問。
「沒事,幸虧我搶救及時。」歐陽晨搶在朱小腰之前開口。
「真的?」陸怔仍然緊張,不放心地盯著她問。
朱小腰老實地點點頭,不敢開他玩笑。
輕吁一口氣,他小心翼翼地環抱住她。
「還是先住院觀察兩天,我去辦手續。」不顧朱小腰的臉皺得像苦瓜,陸怔悄悄地使了個眼色給歐陽晨,要他和他一同走出病房。
一出病房,陸怔便向他開口要求,渾身布滿冷肅之氣。
「我要見他。」
歐陽晨不禁打個冷顫。是的,老虎不發威時可能像只有禮的貓,陸怔這個樣子,正是只即將發威的紳士虎。
「我會告訴他。」
小狐,你說的好戲就要上場啦。
★★★
陸恆青,商界呼風喚雨的傳奇人物,四十年前創立恆青集團,數次在經濟危機中力挽狂瀾,將集團推向世界前端,如今,「陸恆青」這三個字,代表的是財富、信譽和不倒的傳說,至于他真正的成功之道,人們早已忘記追究,也無從知曉。
這樣的一個人物,卻不幸地連喪兩個子女。
十多年前,陸美之,陸恆青的長女,算是商界爭議頗大的人物,雖為女兒身,行事卻頗有其父之風,剛入集團就嶄露頭角,其後連創驚人的業績。當年人人都嘆稱,可惜她不是男兒身。可是,這樣的人才卻英年早逝,十多年前死于一場滑雪事故。陸恆之,陸恆青的兒子,亦是他僅存的孩子,為人沉穩內斂,一直緊隨其父經營事業,商界雖有人感嘆他沒有其姐的大將之風,但他仍是他父親不可或缺的左右手。不幸的是,在一次空難中,他與妻、子三人同時喪命。于是,商界都傳說陸恆青已後繼無人。
「陸怔,你受苦了。」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從書桌後站起,有些激動地看向陸怔。陸怔冷冷地站在兩米之遙的地方,臉上沒有一絲溫度,似在看一場拙劣的戲。「陸怔,原諒外公,我絕沒有傷害那個女孩的意思,那場所謂的車禍也只是我迫于無奈才使出的手段,開車的是訓練有素的人,絕不會傷人皮毛的。」陸恆青溫和地向他解釋,眼中流露出乞和之色。「能屈能伸,做大事業必備的條件之一。」陸怔淡淡地回了一句似乎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面對他的諷刺,陸恆青的臉色微微一變,又迅速恢復。
「開門見山吧。」陸怔冷睇著他的臉道。「我不認為我們之間該有任何聯系,請你不要再干擾我的生活。小腰的事,我敬你是長輩,這次可以不計較,但我絕不允許有下一次。」他的語調雖輕柔緩和,但任誰都不敢輕忽其中的威脅之意。
陸恆青的臉也慢慢沉下,慈祥的長輩形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精明犀利的商人嘴臉,「好,夠狠,這才是我陸家的子孫!」「你想怎樣?」陸怔冷冷地開口。趁這次機會,他要了結所有的一切。
「想要你認祖歸宗。」陸恆青迅速答道。
「否則?」他一挑眉。
陸恆青一笑,並未回答。
見狀,陸怔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陸恆青一愣,隨即神色復雜地一笑。
清冷、寡情,他在陸怔身上看到作為他的繼承人所應具備的首要條件。
原本他是打算籠絡陸怔後,再一舉毀掉他,因為他絕不允許日本高田家得到他,不過現在,計劃或許該變一變了。
☆☆☆
陸怔從陸恆青的辦公室走出來,欲迅速離去。
「陸怔,你走慢點,我今天沒吃早餐啊!」歐陽晨在他後面大喊,盼他同情他一點,稍稍減緩步履的速度。
「你去告訴他,我生平最恨的是有人妄想傷害小腰,還有被人威脅。」
陸怔突地轉身面向歐陽晨,臉色冷厲地開口。
歐陽晨趕緊頓住腳步。唉,他的身分變成了個傳聲筒了。小狐,麻煩以後換個差事給他做……不,最好什麼都別叫他做。
「我言盡于此。」再丟下一句話,陸怔大步離去。
他胸中的怒焰自听聞小腰受傷後便一直高張,見過陸恆青後更顯熾烈。
而他,再也不要壓抑它,很多人,很多事,他就算先禮後兵對方都不會識趣,現在,他只有先來個當頭炮!
★★★
坐在朱小腰的病床前,陸怔慢慢地為她削著隻果,沉思許久,不知是否該向她說清楚。「小腰,你是不是該去法國見見莫里斯了?」切下一大片隻果塞進她嘴里,他故作漫不經心地問。「然後你留在這兒獨自大戰暴龍對不對?」白他一眼,朱小腰不客氣地問。沒有接話,他不自在地切了片隻果放進自己嘴里。
他就是擔心啊,接下來的日子,他必須全神貫注地反擊對方,到時會無暇顧及她的安全。想一想後,他還是決定從實招來,讓她明白這情況。
「陸恆青極有可能再拿你的安全威脅我,我不想再讓他囂張下去,想采取一些措施。」「咦,以武力脅迫你繼承家業,他這麼有誠意嗎?」朱小腰促狹地笑道。
「我看不出他所謂要我認祖歸宗的誠意。不過,就算他有這誠意,我也沒這個打算。」陸怔無所謂地聳聳肩。「那他要這麼找你麻煩干嘛?」她不解地睜大眼問。
陸怔將她攬人懷中,親親她的發際,沉思著開口︰「所以我覺得事有蹊蹺。」他的直覺一向很準。陸恆青的說詞毫不可信。二十多年來,他們同處于一個城市,若真有所謂的骨肉親情,他早跑來相認了,撒開這些不談,他一見陸恆青,便覺得他的眼神相當陰沉,所謂激動認親的場面也不過維持了一會兒而已。那他為何突然急著認親?苦于無繼承人?不對,陸恆之去世好幾年了,現在才煩惱無繼承人不是太慢了?那又是為什麼呢?陸怔將疑問一一提出,兩人討論後仍然不解。
「不理他,我只是要讓他知難而退,不再來打擾我們就好了。」他摟摟她,面有決斷之色。「怎麼做?」朱小腰興致勃勃地抬起頭看著他。
「他膽敢踫你,我也要動動他最心疼的寶貝。」捧著她甜美的女圭女圭臉,陸怔緩緩地回答。唉,他嘴里說酌是報復的事,為何心底所想的卻是眼前的這張臉可愛得令人好想咬上一口!他真的中毒已深。
站在病房門口當保鏢的歐陽晨打了一個寒顫。
乖乖,為什麼這兩個人會覺得整人是件很好玩的事呢?恐怖的是陸怔,他玩的對象是他外公耶,可不是陌生人,最嚇人的是,他完全表現出事不關己的模樣,擺明了一切全是對方咎由自取,唉!他果真是紳土面孔惡霸心腸啊。
☆☆☆
三天之後,恆青集團的股票開始穩定些,可是不一會兒後便明顯的下滑,股市掀起驚濤駭浪。
陸恆青所創下的不倒傳說,欽嘆者有之,但更多的人可能喜歡看傳說破滅。根據現在的形勢,這極有可能成真。時值亞洲金融危機到來,多少傳說化為泡沫,陸恆青的傳說多也有可能如此。
陸家客廳里,歐陽晨諂媚地送上存折。
「親愛的,這是我的一點存款,請笑納。」
「不客氣。」朱小腰伸手拿過,遞給身旁的陸怔,兩眼滿是驕傲之光。她家陸怔超厲害的。
「喂,這不是禮金啦。」歐陽晨向朱小腰出聲糾正,然後轉頭恭敬地看向陸怔,「股神,您真是太厲害了,麻煩您也幫我賺一點好不好?」
「我不是經紀人,不能做。」陸怔淡淡地一口回絕。
歐陽晨撇撇唇,伸手要朱小腰還他存折。
她笑嘻嘻地將存折扔還給他。
小心翼翼地將存折收起,他又一臉崇仰地看向陸怔,「親愛的,你真是超厲害耶,只是三、兩下,呵呵呵呵,不倒的傳說馬上要破滅,毒!有夠毒!」他伸出大拇指噴噴稱贊。朱小腰睜大眼,疑惑地看看陸怔,「如果我沒搞錯,這家伙是陸恆青的走狗吧?」陸怔不置可否地一笑。
「錯!」歐陽晨搖搖手指頭否定她的說法,「我是強者的走狗。」
朱小腰忍不住翻白眼,懶得理這個臉皮比她還厚的人。
「接下來你要怎麼做?」歐陽晨換上正經的表情問。
移動一下順長的身子,他淡淡地開口︰「靜觀其變。」
「不打算手下留情?」歐陽晨微一挑眉,語氣中絲毫無求情之意。
「這局棋……」陸怔低頭啜一口茶水,「現在由我來下。」
意思就是隨他怎麼玩啦!歐陽晨心領神會地點點頭。
忽然間,他們身後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老劉正低頭撿起摔碎的茶具。
「咦,劉爺爺也有摔破東西的時候。」朱小腰睜大眼。
陸怔深深地看著老劉的身影,不動聲色地又低頭啜口茶。
該來的畢竟還是來了。
☆☆☆
深夜,萬籟俱寂。
「少爺!」見陸怔披著睡袍走入他房間,老劉慌張地站起。
「為什麼?」靜靜地站在昏暗的房中,陸怔冷冷地對他吐出這三個字。
「劉爺爺。」陸怔的聲音不復清冷,他恭敬地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誠懇地說︰「謝謝您的養育之恩。」老劉痛苦地別過臉。
撿起掉在地上的睡袍,陸怔靜靜地走了出去。
☆☆☆
以為粉飾太平,還可以相安無事地再過二十年。
可是,要來的還是來了,小腰的出事,前幾天他操縱股市時遇到莫名的阻力,若沒有劉爺爺的相助,陸恆青不會有這麼快的反應。他是不容被欺騙,可是他更怕的是受傷害!親如祖孫的人操戈相向是怎樣的痛苦!傷了彼此,更傷及他人——小腰是最不該受波及的啊!可是,二十年呀,他是真真正正地對劉爺爺付出親情……
坐在床頭,雙頭捂住臉,淚水從他的指間慢慢滑落。
許久,淚干了,他突然好想見一個人,看看她的笑臉。
匆匆換好衣服,陸怔第一次無此沖動,半夜跑去找朱小腰。
陸怔氣息未定地沖到她所住的地下室,卻驚心地發現她的門又沒鎖。
屏住氣息,他輕輕推開門,雙眼觸及室內的情景,紛亂的心一下子沉澱下來。月光下,嬌俏的人兒躺臥在一片零亂中,他的小腰,連睡覺也是這麼快樂而恣意。他輕輕地移開她身旁畫稿、畫具、零食、書本、衣服等等零亂的雜物,小心地不發出聲音。寵溺的微笑慢慢爬上他的臉。
心,平靜了;睡意,漸漸涌了上來。
陸怔緩緩躺臥在渾然無所覺的人兒身旁,手悄悄握住她的,就這麼沉沉睡去。
☆☆☆
好癢。
迷朦地睜開睡眼,陸怔發現有個人兒一臉垂涎地對他上下其手。
「醒了?」朱小腰失望地扁扁嘴。
「我醒了讓你好遺憾?」他伸手習慣性地按她的俏鼻子。
「當然!難得有霸王硬上弓的機會耶。」她理所當然地回答。
陸怔抬頭在她額頭親一下,「那這次換我當霸王?」笑意盈滿了他的雙眼。
「哎呀,死相!」她故作嬌羞地趴在他身上。
「哈哈哈哈……」
見她假裝羞怯實際上巴不得他快點下手的模樣,他難以抑止地大笑,所有浪漫的氣氛全都跑光光。
「昨晚跑來想要偷襲我?」朱小腰在他身上撐起上半身,期待無比地問。
「嗯。」
陸怔認真地點點頭,但話鋒一轉,臉上浮現促狹之色,「結果看到一只躺在垃圾堆里的小豬,胃口盡失。」
「什麼?」她氣憤地重重撲向他。
「哇!飛天豬!」陸怔朗笑著抱住了她。
兩人笑鬧著,擁成一團。
笑聲方歇,朱小腰敏感地問︰「出事了?」
「為什麼這麼問?」陸怔微笑看著她。
「你的眼,」她指指他的眼楮,神情了然,「有憂傷。」
陸怔閉閉眼,暗中責怪自己的不慎,半晌後,他擁緊了她。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是的,過去都已是過去,現在和將來,他有小腰。
朱小腰難得溫馴地任他摟著,頭靜靜地靠在他的心窩上。
一下、兩下、三下……他的心跳沉穩得令她覺得毋需再問什麼。
相愛,便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