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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圓 第六章

六年後

「進來。」坐在寬敞的辦公室里,身穿深灰色職業套裝的蕾妮一臉嚴肅。那張曾經美麗燦爛而嬌縱不可一世的清麗少女臉孔,已經逐漸變成了一張美侖美奐的貴婦面龐。

順直的棕色長發被輕巧地盤成了一個髻,謙恭地貼在腦後。她看上去要比實際的30歲成熟一些,眼中的笑也再不是那種和人毫無間隙的純潔,更多的是一種應付與虛假。

門,被推開了,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跑進來,「媽媽。」他叫道。

蕾妮看到兒子瑞納多,才露出會心的笑容。這麼些年來,馬西莫一直對小瑞納多視同己出,對他不僅疼愛有嘉,並且也打消了他家庭對瑞納多的敵視。讓他們逐漸接受了這個孩子。

他的確就像是瑞納多的父親。

蕾妮也曾經很愧疚過,想要給馬西莫生一個孩子。但是不知為什麼,這五年來,整個家族都沒有迎來期望中的那個孩子。

于是,工作和瑞納多,成為了她生命中的重心和精神的支柱。

對于馬西莫的愧疚,蕾妮也在盡量想辦法補償。為了扮演好羅西尼家族女主人的角色,她選擇了留在羅馬,而不是回到巴黎父母那里,和馬西莫成為有名無實的夫妻。

為了不讓馬西莫猜測,她一次又一次地避免去米蘭的機會。

只是這一次,她不能不去,而且,她知道,她會遇見他的。不過,在她的身邊,馬西莫始終會陪伴著。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出發?」瑞納多眨了眨漂亮的大眼楮,撒嬌似的貼在母親身上。

他向往著能到米蘭去和他的薩蒂尼叔叔和加斯帕里尼叔叔見面,當然還有一個從澳大利亞來的維葦阿姨。她還帶著一個可愛的姐姐。

瑞納多棕黑色的頭發,圓圓的眼楮,豌豆一般地溜溜轉著,但是那抹與生俱來的憂郁,像極了他的父親——雷納多。孩子畢竟是孩子,他帶著父親所不具備的純美和天真神情,牛女乃般溫潤。

「等一會,再等一會我們就可以出發了。」蕾妮撥通秘書的電話,讓她把禮物拿進自己的辦公室。

一對精工制作的捷克產花瓶,這是送給維葦和她未婚夫訂婚的禮物。另外還有一對半人多高的維尼熊玩具,棕黃的絨毛,可掬的神態,向來都是孩子們的最愛。

蕾妮指著其中的一只對瑞納多說︰「這個是給你的,另外一個,我們送給Gabriella姐姐,好不好?」

瑞納多看見可愛的維尼熊,也不管其他的了,拼命地點著頭,然後一把抱起比自己還高一點的玩具,跑向門口,「爸爸,爸爸,你看媽媽送給我的玩具。」

馬西莫一直倚著蕾妮辦公室的門,微笑地看著妻子。

他不是不知道,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妻子仍然沒有完全接受自己,不過他可以等,為了蕾妮,為了這個注定要他照顧的女孩,他可以等。他始終相信,妻子總有一天會全心全意地接受自己。

蕾妮抬眼看了一下馬西莫,她故意忽視他眼中的寵溺的神情,又低下頭去審閱著成堆成堆的文件。其實,她何嘗不是想要一個肩膀來依靠?和馬西莫結婚以來,她沒有在家安心做少女乃女乃,而是馬不停蹄地開始了家族在意大利的擴張。

倚靠家族的實力和羅西尼家族的協助,她的私人電視台開得有聲有色,甚至拿到了意甲羅馬隊所有場次比賽的轉播權以及拉齊奧的主場轉播權。馬西莫和他的朋友們一直在幫助她,還有維葦,那個5年前回到意大利參加瑞納多周歲慶典之後就再沒出現過的女人,也一直支持著她。

當然,這其中,馬西莫的功勞最大。

他並不是羅西尼家族的惟一繼承人,況且他家族巨大的產業今後將不會被他所完全控制,但是他的能力卻是所有人都無法忽視的。另外,他還有一筆龐大的財產以及羅西尼家族傳媒集團超過30%的股權,他的父親,母親,以及一個擁有15%股份的姐姐都支持他。所以即使他並沒有在家族的傳媒集團擔任任何職務,整個集團的走勢也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蕾妮傳媒公司TTI(TelevisionetuttoI'ltalia泛意大利電視公司)也有他的一半功勞。

和蕾妮結婚後,馬西莫一洗當年公子的面貌,變成了一個好丈夫。除了訓練和比賽之外,他還到羅馬大學進修工商管理課程,以期在球員生涯結束之後能夠盡快完成從球員到商人這一轉變。而各大媒體也普遍稱贊這一對神仙眷侶,而他們兩人之間的狀況也只有兩個人才清楚,那就是靜如止水。

「親愛的,」馬西莫抱起瑞納多和他懷里的維尼熊,說道,「我們先出去吃點東西,媽媽還有一些工作要做。等媽媽做完了,她就來找我們,好不好?」

小瑞納多轉了轉漂亮的大眼楮,「爸爸,我想吃冰激凌。」

「好的,我們就去吃冰激凌。」馬西莫一只手抱著瑞納多,另一只手還把蕾妮辦公室的門拉上。

等他走出門後,蕾妮松了一口氣。她實在是害怕他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情緒來。在他面前,她始終帶著一副同樣的面孔,不,應該說是一副同樣的面具。沒有笑容,也不會哭泣。只要是有可能,她不會主動去找他說話。

總是習慣住在父母家的馬西莫就因為害怕父母看出他們之間的不對勁,在婚後不久還是搬出了家中的大別墅,在羅馬西北部奧林匹亞體育場附近另買了一處別墅。

而蕾妮,在人前,是一個好的演員,記者面前的親吻和親呢,一家三口的其樂融融,都是在做戲。時常她在想,如果她去參選奧斯卡影後,也許,她不會比茱莉婭-羅伯茨遜色多少。

而今天,她腦子里有一個更大的計劃,她要扮演另一個重要的角色,而在這場戲里,馬西莫和瑞納多都是重要的道具。

這也是為什麼她非去米蘭不可的原因。

從商6年來,蕾妮學會的最重要的生存法則就是——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要不擇手段。

她沒有忘記,她也不會忘記那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原本以為那種感情隨時間會慢慢沉澱下來,只是幾個特殊的日子里才蕩漾在心底,但是看著瑞納多越來越像雷納多的眸子和神情,她又在思考,到底當年,她做的是錯還是對。

其實馬西莫只是一個跳板,一個從她一出生就標示著他父親野心的跳板。

老杜邦在蕾妮出生前就野心勃勃地進軍過意大利市場,但是卻總是功虧一簣。市場的競爭,文化的差異,以及他人的排擠讓他明白了一個事實——必須要倚靠一個意大利名流才能讓他真正立足于意大利。

雖然和卡弗里亞內蒂家族是熟識,但是他們之間的合作只是在利益的基礎上,多疑且深思熟慮的老杜邦覺得並不可靠。況且卡弗里亞內蒂為人奸詐,他也並不能完全信任。于是,他看上了更老實,更可靠的羅西尼家族,而且把剛出生的女兒當作了穩固事業基礎的犧牲品。

而在意大利並不算勢力龐大的羅西尼家族自然對法國傳媒巨頭之一的杜邦家族提出的聯姻歡喜不已。

她24歲那年,完成了父親畢生的心願。

6年的時間,通過參加家族無數次的會議和決策,蕾妮漸漸發現,其實,當年父親訂立婚約的時候,其履行方是誰都無足輕重。只要他是一個社會名流,只要他在意大利有那麼絲毫的影響力,只要他能幫助父親成就事業,只要……

至于人選,是馬西莫,是卡爾或者是雷納多,對于父親來說,並不是那麼重要。但是之于她,卻因為沒有早點發現這個認知而痛苦了整整6年。

的確,在父親看來,馬西莫是最佳的人選︰他不僅在體育界能夠呼風喚雨,而且還附帶了一筆不小的產業,雖然這筆產業在父親眼里只是微薄的一筆,但是那份可以買斷羅馬電視台轉播權的合同,能帶來無盡的利益。

但是這些,通過努力和雷納多的幫助,蕾妮也可能取得,甚至還能做得更好。

如果當初她能狠下心,沿著自己設定的反抗之路一直走下去,或者是在婚禮上跟雷納多一起離去,她還是會回來接受她的責任。她也還是能成為今天在傳媒業呼風喚雨的蕾妮-德-杜邦。而家族,終歸還是會原諒她的任性,而且也能夠承認雷納多的存在,並祝福他們的婚姻。如果是那樣的話,她會很幸福,擁有令人羨慕的財富和事業,體貼的丈夫,可愛的孩子,什麼都不會缺。

只是她沒有那份抗爭的勇氣,選擇了沉默,讓一切,都成為了定局。

而雷納多,也在她結婚不久就和莫菲結婚了。她看過關于他們的報道。憑著對雷納多的了解,她知道他遠非外界所說的那樣幸福。而莫菲,她似乎出了很大的變故。

那麼,是不是老天突然憐憫起她了,要給她一個機會奪回應該屬于她的東西?

她的努力工作,也是為了能夠尋回自己的夢。蕾妮相信,只要她的公司在意大利能夠取得成功,父親是不會介意她與馬西莫離婚的。

只是,現在,她的成就還遠遠不能讓父親滿意。

打開最後一份文件,她掃了一眼重要的條款︰沒有任何問題。于是提筆落下了自己的名字︰蕾妮-羅西尼。

羅西尼,她現在的姓氏,她寫得是如此的熟悉和順暢,仿佛一出生,她就叫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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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私人飛機,米蘭離蕾妮只有兩個小時的距離。但這一距離對于她來說又是最漫長的一段路。6年了,她沒有再到過米蘭。即便米蘭是意大利傳媒業的中心,她還是固執地守著羅馬,固守著她給馬西莫的承諾。

她疲倦地打開今天的報紙,無趣地翻著。

馬西莫硬挺挺地坐在她旁邊,「你先休息一下吧。」

蕾妮抬眼看了看他的肩膀,搖了搖頭,「不用,反正坐不了多長時間。」

而瑞納多則玩著最新的任天堂游戲。

米蘭,這個魔鬼撒旦的別墅。它的老巢在大西洋彼岸的紐約,而米蘭就是它叛逃歐洲的驛站,它時常把罪惡的馬車停在這里,去幫助那些生活在黑暗角落的隱士。

「你好,維葦。」她一手抱著瑞納多,另一只手伸了出去。

維葦穿著水藍色的旗袍,站在大廳的門口,微笑著,一派女主人的風範展露無疑。

「阿姨好。」瑞納多在母親的示意下有禮貌地叫著,眼楮卻望向那個和眼前阿姨穿著同樣旗袍的小女孩。

身穿水藍色旗袍的小Gab听見母親的召喚,一瘸一拐地跑到母親面前。

「您好。」她笑著,和母親一樣燦爛而純淨地笑著。

眼前的阿姨美艷而高雅,而身邊的小男孩卻掩飾不住頑皮。真正吸引她的,是那只被小男孩抱著的維尼熊,幾乎和她一樣高。

「這個送給你。」瑞納多把小熊遞給了她。

「謝謝。」

兩個孩子到一旁玩去了,蕾妮也開始搜尋起她的目標。

在大廳的一角,她看見了雷納多和莫菲。

莫菲坐在輪椅上,而雷納多則靠在一邊想著自己的事情。

他一定是看到自己了,蕾妮嘴角向上一彎,挽過馬西莫,輕輕在他耳邊吹氣,「我們去跟你的老朋友打個招呼吧。」說完,向著雷納多和莫菲的方向走去。

果然,雷納多的神色開始不自然了,他拉了拉莫菲的手,以求得一些力量。

但那手,卻無聲無息地滑下,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樣,仿佛從來就擺放在那個位置,沒有變過。

她還沒有好?蕾妮的心里出現了一絲的不忍,但是片刻之後,馬上這憐惜被抹去了。父親告訴過她,在戰場上,沒有同情和憐憫可言。失去了這次,以後就再不會有機會。

「你好,雷納多。你好,莫菲。」她嫣然笑著,似乎時光倒流,她回到了22歲。

「你好。」莫菲臉上仍然是毫無表情的一塊冰,只是長年的室內生活使得她臉上的線條變柔和了些,原本小麥色的健康皮膚業已不復存在,留下了一片慘白,或多或少,還殘留著些以往的痕跡。只是不屈和倔強的影子始終沒有從她的眼楮里消失,正如6年前的那一場車禍發生前一樣,跳動著,跳動著,生生不息。

而雷納多,卻沉默不語。

「雷納多,馬西莫,一起過來拍個照吧。」維葦的一個記者朋友走過來打破尷尬。這次維葦的訂婚典禮只有他一個人得到了采訪權,而且通過維葦他早就和這些球員們成為了熟識。

「莫菲。」雷納多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妻子。

莫菲輕輕地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雖然不情願,但是雷納多還是跟著他們走了。

「我們出去聊聊好嗎?」兩個情敵見面,雖然沒有什麼火藥味,但是氣氛卻依然壓抑。

莫菲沒贊成也沒反對,任由蕾妮把她推到了花園。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開心嗎?」蕾妮問,她說話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幽雅和貴族氣息。

莫菲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幸福,多麼遙遠的一個詞。如果她沒有變成殘廢,能跟雷納多在一起,也許,這對她來說是個幸福。但是,現在的她,怎樣才能叫幸福呢?

「可是我生活得一點也不快樂。」蕾妮像是在告訴她,也像是在自言自語,「現在很清楚,我向他走去、他向我走來已經很久很久了。雖然在相會之前誰也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但是我們在渾然不覺之中有一種無意識的注定的緣分在輕快地吟唱,保證我們一定會走到一起。多少年來,整個一生的時間,我們一直都在互相朝對方走去。只可惜,我向他走去的決心不夠堅定。他沒有伸手拉我,而是放任我在別處流連。所以,我才不能和他在一起。所以,我只能獨自一個人帶著孩子,在這個地球的任何一個角落飄著,卻不能靠在他的懷里。」

莫菲驚訝地看著她,吐不出一個字。

「瑞納多,是我生命中一個華麗的上演,一個華麗的高潮,然後,生活就這樣煙消雲散了。我,留了一個軀體,沒有生命的軀體,在羅馬,為了一個夢幻苦苦掙扎著。幻想將來有一天,我還能跟他在一起。」蕾妮停頓了幾秒,又幽幽地說道,「我曾經想要自殺,只是沒有在手腕動脈上劃一刀的勇氣。」

孩子,終于說到了重點。那個孩子,肯定是雷納多的。莫菲的心尖不由有千萬根鋼針在扎,不見血,卻更痛,「孩子,你說到了孩子,是你和他的嗎?」她顫抖著嘴唇,想听蕾妮否認。雖然,這是一個妄想。

可蕾妮卻不回答她,「你自己想吧。起風了,有點冷。你穿得那麼單薄,不適合呆在這里,等會雷納多要心疼你的,就像他以前心疼我一樣。」

蕾妮的話重重地刻在了莫菲心上。雷納多和自己在一起,是否是因為一種責任,是否在因為一種憐憫︰他必須照顧她這個殘疾?而蕾妮,她深深地肯定,一直刻在了雷納多的回憶里,被塵封起來,讓她永遠也無法靠近甚至是企及。

「媽媽。」蕾妮推著莫菲剛走進大廳,瑞納多便撲向了她的懷里,「我到處都找不到你。」

他的臉上掛滿了淚痕,「我不想跟Gab那個丑八怪一起玩了。她竟然說爸爸不是最好的球員。」在瑞納多小小的心里,他的爸爸馬西莫-羅西尼是世界上最偉大的足球運動員,也是他的偶像。他為自己有這樣一個父親而感到自豪。

而在一旁的小女孩也滿臉委屈,「加斯帕里尼叔叔才是世界上最棒的!」

「我爸爸才是!」瑞納多爭辯道,「我不允許你和我爭。你這個瘸子、丑八怪。我媽媽說你沒有爸爸!」

Gab臉上的神采一下暗淡下去了,哭泣著向維葦身邊跑去。

莫菲看著這個驕橫的小男孩。他有著和雷納多一模一樣的神情,還有那雙眼楮。那雙眼楮是不會錯的。

不知為什麼,一看到這樣的眼楮,她就驚慌了,感覺到一直以來支撐她生命的力量正在被抽離,一點一點的。

她,無能為力地等著死亡的發生,像蝴蝶一樣美麗地死亡。

「雷納多,帶我回去,帶我回去。」她叫著。

大廳里混亂不堪。

「那我們也告辭了。」蕾妮向維葦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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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回程的飛機上,6年來從來沒在蕾妮面前發過脾氣的馬西莫竟然叫保姆把瑞納多帶到了另一個隔艙。

「你是故意的。」他對蕾妮說。

蕾妮狡猾地一笑,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我記得我們之間還有協議。」

「哦,有嗎?我怎麼不記得了?」蕾妮的眼楮里閃過一絲精明,這就是她這幾年的商場生涯學會的另外一課——必要時裝瘋賣傻。

「你變得陌生了,你不再是以前的那個蕾妮了。」他大吼道,「莫菲是那麼的可憐,她失去了她的Bass,她失去了她依靠的音樂,你還要她失去她的丈夫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在羅馬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寵著你,由著你,可不是想讓你變成一個依靠金錢和權勢壓倒對手的女人。」

「可是我已經成為了那樣的人。從你跟我結婚的時候,以前的蕾妮已經死了。我想,你是知道的。而且,我在所有人面前掩飾自己,隱藏自己,我只需要一個人了解我。我把曾經的自己埋了起來,只有那個陪我穿越千難萬險,那個和我靈魂相契的另一半,才能找回那個曾經的我。馬西莫,雖然我們結婚了,雖然我們在一起,但是那個人不是你,永遠都不是你!」她有點歇斯底里。

馬西莫捏緊了拳頭,卻最終還是放了下去。

眼前這個蕾妮,是一個冷酷,沒有溫度的女人,是傳媒界的鐵娘子,卻不是那個他願意等的女人。到底他該怎麼辦?

望著蕾妮美侖美奐的臉,他第一次感到了無助。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去改變她。他走到了蕾妮身邊坐下,溫柔地摟住了她顫抖的肩膀。

是馬西莫,這一次她沒有產生他是雷納多的幻覺。以往,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時候,特別是兩人在親熱的時候,她總是把這個有著第勒尼安海俊逸臉龐的男人想象成雷納多。而這一次,他卻是如此的明顯和清晰。

「我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到了羅馬再叫我。」她疲倦地抬了抬眼楮,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這也是第一次,她主動地靠在他身上。

馬西莫撫了撫她的額發,輕輕地印下一個吻,「睡吧。」

銀色的月光撒在了腳下的土地上,溫柔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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