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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馬小娘子 第三章

哇!被禁了這麼多天,今天總算可以出來透透氣了!趙冰兒心情快樂得像只剛從籠中逃月兌的小鳥。

從望月軒的密道出來後,趙冰兒大大伸了個懶腰,拉著巧蓮就想到市集上去逛逛。

「小姐,你這樣太引人注目了,我們不是出來玩的。」巧蓮緊張兮兮,就怕太過招搖惹來麻煩。

「哎呀!你別自己嚇自己嘛,被關了這麼多天,都快悶死我了,今天無論如何我一定要玩它個痛快才行。你說,咱們玩夠了再去普安寺如何?」

趙冰兒一意孤行,怎麼也勸不听,巧蓮沒法子,只好舍命陪小姐。

唉!她能說不好嗎?

兩人忙著討論待會想去的地點,完全沒察覺到身後投射過來的幾對監視的目光。

就這樣,她們到處游玩,直至太陽快西下時,才來到普安寺。

巧蓮求了支簽,找寺門口的師父解簽去,由于解簽的人大排長龍,得花上一段時間。

趙冰兒向菩薩求了幾件事後,正想起身,卻發現身邊跪了名高大的男子,下意識轉頭望了望,一看見那男子的面容,她嚇得愣住了,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楚孤湛森冷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危險的笑意,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瞧。

趙冰兒強自穩住心神後,七手八腳地起身,什麼話也沒說,急著找巧蓮求救去。

楚孤湛絕不會給她這個機會,攬住她的柳腰就往後院走去。

「你……放開我!」趙冰兒奮力掙扎,雙手拼命捶打他厚實的胸膛。

縱使她會些拳腳功夫,對楚孤湛而言,卻全只是花拳繡腿。她這點力道,對他而言根本不痛不癢;只要他回一拳,他就能輕易讓她送命,不過他可不舍得。

將入口處的大門關上後,他終于松手,讓她方才騰空的雙腳可以踏到地面上來。

「楚孤湛,你太過分了!我長這麼大,還沒有人敢對我這樣放肆!」趙冰兒火冒三丈,對他無禮的行為加以批評。

楚孤湛的神情冷得像冰,咬牙切齒地反駁︰「長這麼大,也還沒有人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趙冰兒知道自己有愧于他,可是這全是他罪有應得,誰教他是個公子?她寧可一死,也不願和別的女人共事一夫;若嫁給他這種男人,將來他三妻四妾,她將如何自處?這種窩囊氣她可受不了。

「天下男子皆薄幸,我誰也不嫁!我有我的驕傲,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否則……否則我……」

「否則你怎麼樣?」楚孤湛起了興致,倒想看看她打算怎麼辦。

趙冰兒討厭他那嘲笑似的語氣,氣得一巴掌揮過去,卻被他接個正著,順勢將她扯入懷中。

「你當真不知天高地厚,我該怎麼處置你?」楚孤湛掬起她的柔荑,將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我不會有三妻四妾,只要你還感受得到我的心跳,我就不會這麼做。」

他說得如此認真,趙冰兒對這樣的他感到陌生,他看起來該是個孤傲、唯我獨尊的大男人,怎麼也會花言巧語這一套呢?

她不安分地在他懷中掙扎,猛然抬頭,想咒罵、也想反駁他的話,不料他的吻竟罩了下來,攫住她鮮紅欲滴的雙唇。

吻得那樣深、那樣重……從來沒有人這麼吻過她。

他弄疼了她,也嚇壞了她……

突然,他用力放開她,悻悻然地用手背抹去嘴角滲出的血絲後,將手舉得老高,想往她忿怒中帶著赧紅的臉頰摑去。

她一點也不打算閃躲,雙眼直勾勾地瞪著他。

「你——該死!」楚孤湛終究還是忿恨地放下手。

他努力壓抑被輕易挑起的怒氣,拽著她便往門外去。

趙冰兒無法掙月兌他鐵箍般的鉗制,和他拉扯起來。「你想帶我上哪兒去?」

「去你該去的地方!你已經是我的人了,跟我回去好好當我的妻子。」

「我不……」趙冰兒想抵抗,話還沒說完,頸後傳來一陣疼痛,跟著便昏厥過去,如此一來,只能任人宰割了。

楚孤湛一把將輕盈的她打橫抱起,邁開步離去。

正在解簽的巧蓮驚見楚孤湛抱著趙冰兒從寺內走出來,心頭大驚,追了上去卻趕不及,門外早有侍從和轎夫等候著,他迅速上轎後,一行人便疾行而去。

「糟了,出事了!」巧蓮將解簽之事丟下,沒命似的趕去告訴楊則趙冰兒被架走的事。

「什麼!楚孤湛找上你們了?」楊則听了巧蓮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明後,從花雕紅木椅上跳起。

由于巧蓮在情急之下顧不得許多,是直接由大門跌跌撞撞地跑進來的,楊府中的下人們對她的突然出現感到十分納悶,大家開始竊竊私語;其中幾個較大膽的,甚至還鬼鬼祟祟地躲在大廳門外偷听。

「小姐被他抓走,不知命運會如何……」巧蓮擔心得整顆心都糾了起來。楚孤湛看起來冷酷、無情,真不知他會使出什麼手段對付小姐。

「這就怪了,照理說,楚孤湛應該沒見過冰兒,怎麼會盯上她呢?」

「他八成要人去調查過了,何況上次小姐到楚家找我,被他逮個正著,那時小姐的身份恐怕就暴露了,只是……他為何會知道我們到普安寺上香的事?難道他早查出我們住在這兒……太奇怪了,莫非他有三頭六臂不成?」

這麼說來,楚孤湛這個人還挺難纏的。楊則就怕趙冰兒一被抓去,再無月兌身之日。

巧蓮見他眉頭深鎖,明白他心急如焚,心里的歉疚就更深了。

「楊少爺,都是我不好,我該同小姐形影不離的,可是卻粗心大意……」說著說著,淚水便再也不受控制,滾滾滑落。

酸酸楚楚的她讓楊則看在眼里,感到一絲憐惜,竟不願主僕之分,伸手替她拭去臉頰淚珠。

「這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責任。」他也自責、也悔恨,不要巧蓮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當初冰兒提出出門的要求時,他就該攔著的,卻被升官的喜悅沖昏頭,沒有好好想想其中的危險性,這會兒才會鬧出這種事。真要怪,也該怪他才是。

巧蓮對他溫柔的舉動感到錯愕,那種呼吸困難的感覺又來了,甚至覺得全身發燙,像病了似的。

兩人這下子皆一籌莫展,楊則更是對自己的無能為力十分懊惱,如今他如坐針氈,又不能上楚府去向楚孤湛要人;因為他沒有立場,也談不上什麼資格。

自從楚孤湛抱著趙冰兒回到楚府,進入弄凌齋,還下令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後,楚府上上下下便開始耳語,對這名天仙般的姑娘有著諸多揣測。

此時,楚孤湛坐在床邊,靜靜望著她教人蝕骨銷魂的面容,心中愛恨交加!

對這刁鑽的娘子,他是愛也不是,氣也不是,實在矛盾得緊。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趙冰兒才從不省人事逐漸恢復知覺,當她睜開眼,尚不知身處何處,但隨後映入眼簾的楚孤湛讓她迅速想起發生的一切事情經過。

她倉皇地坐起身,身子不自覺往床角縮去,用戒慎的眼神望向他。「這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會在這兒?」

楚孤湛坐上床沿,硬是將兩人的距離拉近。

「這里是咱們的新房,你本該在這兒好好服侍我,不過不打緊,今晚也可以將新婚之夜沒做的事給做完。」他的神情帶著濃濃戲謔的意味。

趙冰兒全身的寒毛全豎立了起來,就怕他當真越雷池一步。

「你調查過我,所以知道我的身份和一切行蹤?」

楚孤湛見到她,平日的全副武裝和防備似乎會不由自主地松懈下來;她也才能夠看見他不同于平時的另一面。

但在她認為,這可不是件好事,因為他仿佛用眼神就可以侵犯她。

「你可知,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說到這個,楚孤湛忍不住又動了肝火。「自從在御花園里見了你,我的思緒就再也不得安寧,當日你身穿華服,卻謊稱自己是宮女時,我便決定派人調查你,誰會知道,你居然是我的妻子。現在我只是要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麼不對?」

趙冰兒不以為然!她身子敵不過他,可嘴皮上的功夫她可在行哩。「同你拜堂成親的並不是我,你憑什麼認定我屬于你?」

「你——」楚孤湛發現她的伶牙俐齒輕而易舉就能激怒他,天知道他得花多大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你不依順我的原因,是那個叫楊則的御史吧?」他若無其事的語氣更讓人驚恐。

楊則?這與楊則何干?趙冰兒覺得他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不過她偏想氣他,便順著他的話說︰「是又怎麼樣?何況楊大哥現在兼任翰林學士,權勢可不輸你們楚家呢。」

她真的達到目的了!听了這番話後,楚孤湛的臉色冷得像冰,雙眼射出兩道寒光。「楊則最好別輕舉妄動,否則我不會手下留情。」

趙冰兒實在不想將無辜的楊則扯進來,但為了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她就是克制不了自己。

這地方不能待!她不斷這麼告訴自己,若她真無法月兌身,這個粗暴的男人還不知會怎麼待她。思及至此,她忽地跳下床,說什麼也要逃出去。

楚孤湛看出她的心思,竟未加以阻止,反而優閑地看著她一舉一動,像在看一場好戲似的。

趙冰兒沒時間細想他的反常,開了房門後才知道他早在門外安排兩名侍衛看著她,讓她連踏出房門的機會也沒有,更別說是翻牆出去了。

她慍怒地轉身注視他︰「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是你的階下囚,從小到大,沒有人敢干涉我的自由。」

「凡事總有第一次。」楚孤湛的嘴角扯著一絲笑意,像是譏誚、嘲弄——這點笑容看起來很狂妄。

他說完便揚長而去,趙冰兒想追上去問個明白,卻迎上被關閉的房門,門外還上了鎖。

「楚孤湛!你太過分了!你……」她又氣又急,一時也想不出什麼謾罵之辭,語氣瞬間轉為哀求︰「你放我出去……」

就這樣,她不停吵著、鬧著,直到聲嘶力竭才作罷,只好失落地向四周環顧。

這房間素雅且寬敞,床邊擺著畫屏和類似百寶格的櫥櫃,上邊兒放著一些價值不菲的花瓶和雕工精致的錦盒或翡翠飾品,桌上的玉鴨薰爐不時傳來一陣陣麝香味,和她系在裙端的錦囊氣味相近,這種味道會酥人心胸。

房門外的庭院里種了些花花草草,還有一座假山和池塘;涼亭則設在不遠處,和她的怡湘閣差不多。

不過她一點也不想待在這兒,一想到楚孤湛對她的為所欲為,她心里就憋著一口氣,想逃又束手無策……她趙冰兒這輩子何曾這般狼狽過?

趙冰兒被帶回楚府的消息傳開後,楚父和楚母便找兒子楚孤湛去問話;趙父聞訊後,也十萬火急地趕來。

對于這個驕縱的女兒,趙廣宗不敢要求楚家人日後善待她,只希望他們能原諒她年幼無知才犯下大罪,別太苛責她。

楚父知道趙家就只有她這麼一個掌上明珠,也就答應不會為難趙冰兒了,趙廣宗這也才稍稍安心。

楚孤湛則自始至終一聲不吭,他有他的想法和作法,不管是爹娘,或是岳父大人,誰也干涉不了他;這是他和趙冰兒兩人的事,與任何人無關。

楚父和楚母自然是明白他的個性和想法,替他作主訂了這門親事後,接下來的事他們便不會過問,全由著他了。

在這同時,被囚禁在弄凌齋的趙冰兒听送點心進來的丫環說她父親來了,此刻人就在大廳里,便焦急地想見他一面。可是楚孤湛沒下令放人,誰也不敢擅作主張。

「王八蛋!我爹來了,竟一面也不讓見,簡直慘無人道!」她嘴里氣呼呼地嘀咕著,情急之下,腦筋一轉,對著門外大聲申吟︰「哎喲!我肚子疼……來人啊!我疼得快翹辮子了,快來人……」

門外的侍衛卻無動于衷,她見毫無動靜,連忙將臉緊貼著門板,扯著嗓子大叫︰「你們聾啦!還是故意見死不救?」

一會兒才傳來一陣低沉且恭敬的聲音︰「少爺吩咐過,為了防止少夫人您耍花招,要我們小心上當。少夫人,您現在听起來似乎挺好的,肚子還疼嗎?」

這實在令趙冰兒咋舌,楚孤湛居然這麼快就模透她了。

「哇!那家伙這麼神通廣大?看來這下我真是插翅也難飛了。」趙冰兒現在才知道自己陷入了嚴重困境。

突然,門外傳來一句侍衛對一名姑娘的招呼聲。

那名姑娘發出銀鈴般的聲音︰「我只是進去送點茶水,別告訴少爺我來過,我不會給你們惹麻煩的。」

兩名侍衛似乎進退維谷,半晌不見他們出聲。最後在姑娘的百般懇求下,才勉為其難地讓她進門。

趙冰兒覺得奇怪,一個送茶水的丫環,為什麼好像挺有地位似的?侍衛見到她,還有禮地向她打招呼?

還在困惑之際,房門就被打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名長相娟秀清麗、手上端著擺有茶具托盤的姑娘。

這名女子身著羅衣、石榴裙,裙面上繡著蔓草和鷓鴣的圖案,背後系著結有同心結的長帶;腳上則穿著由多種絲線交織裝飾的線鞋,樣子實在不像婢女。

「少夫人,奴婢名叫秀嫣,伺候少爺好些年了。我替您泡了茶來,這茶葉是摘自葉子最女敕的部分,味道清香,喝來爽口,你一定得嘗嘗。」秀嫣來的目的自然不是送茶水,主要是先探探趙冰兒的虛實。

趙冰兒的美貌帶給她很大的震撼。

「你不是個普通的婢女吧?倒像是個主子呢。」趙冰兒對秀嫣產生了興趣。

秀嫣不敢亂說話,索性一笑置之。

「你……很排斥我家少爺?」她只想弄清楚這點。

趙冰兒對她直截的問話有些招架不住,不想回答。因為如果她只是一個下人,那就不必知道這麼多了。

「如果只是個婢女,問這問題就太放肆了。」趙冰兒直言。

趙冰兒不友善的回應讓秀嫣心生怨恨,但即使心中不快,她也不會表現出來。

「我沒有惡意,只是你逃婚,找人頂替之事給少爺削足了面子,我對你的動機很好奇呢。」

秀嫣之後的談話不再以奴婢自稱,認為自己應可和趙冰兒平起平坐。

趙冰兒怏怏不快地看了她一眼後,下了逐客令︰「你方才在門外同侍衛說的話,我听見了。你不想讓你家少爺知道你來過是吧?要是我心情好,會守口如瓶;要是心情不好,一不小心說溜了嘴的話,那可就危險。老實告訴你,你再不走,我的心情恐怕會愈來愈惡劣。」

秀嫣沒想到趙冰兒會用這個威脅她,此事滋事體大,上回她才得罪了楚孤湛,這回要是再出狀況,他不知要發多大脾氣,基于這點,她不敢有半點遲疑,帶著忿恚之心離去。

「什麼玩意兒嘛!」趙冰兒不屑地自鼻子冷哼一聲。

在反復思量下,巧蓮決定誓死追隨趙冰兒。

原本趙冰兒乖乖嫁入楚家,巧蓮該是陪嫁過去的丫環,現在不管事情變成怎樣,她都該隨侍在趙冰兒身邊才是。

楊則知道她的打算後,一再勸她不要莽撞行事,可是口水道盡也改變不了巧蓮的決心。

就這樣,她帶著簡單的行囊,戰戰兢兢地來到楚府求見楚孤湛。

此時的楚孤湛正和幾名身強體壯的手下在練功房里練角抵和擊劍,她在大廳里等了好一會,才見他汗水淋灕地趕來。

「你來找我無非是為了你家小姐的事。」他對她的來意心知肚明。

巧蓮全身神經緊繃著,整個人】-】】-】】?】】?】,不敢看向他精光湛然的雙眸,連忙低著頭,屈膝跪下。

「楚少……不!奴婢該改口稱您姑爺,我家小姐讓我伺候慣了,何況我也是她的陪嫁之一,請姑爺讓我留下照顧小姐吧。」

楚孤湛不發一語,氣氛有些詭異。

巧蓮就是有十個腦子,也猜不出此刻異常沉默的他在想什麼或琢磨什麼,一顆心像吊了十五個桶子般,七上八下。許久,楚孤湛終于語氣深沉地開口︰

「你可以留下。」巧蓮正為此雀躍三尺時,他又補上一句教人不解的話︰「不過我有個條件。我先問你,為了你家小姐,你什麼都願意犧牲嗎?」

巧蓮不知他意欲為何,只是秉著骨子里的忠誠,一徑堅定地點點頭。楚孤湛隨即命下人從他的書房內拿來一瓶窄口廣肚的】睪】色小藥瓶,從里面取出一顆小藥丸,那藥丸長得像是裹上糖衣的果子。

他將藥丸遞給她,她疑惑且怯怯地接過後,依他的指示將藥服下。

「姑爺,您讓我吃下的是什麼?」巧蓮一臉困惑。藥丸吞下後,她只覺得咽喉至月復部灼熱不已,四肢卻又十分冰冷。

「這叫摧心斷魂丸,由高宗時的一名道士提煉出來的,吃了這種藥,你得每個月向我要解藥,否則就會肚腐腸爛、七孔流血而亡;死前頭還會活像萬蟻鑽動,摧心刺骨,四肢則會凍得發紫,痛不欲生。」

「姑爺,你……為什麼這麼做?」巧蓮听得毛骨悚然,直打哆嗦。

楚孤湛冷然的神情沒有太大變化,好像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只是芝麻小事。「我並非卑鄙小人,也不想用這種陰險的手段,但我不這麼做,又怎麼能完全控制冰兒?總不能軟禁她一輩子吧?現在有了你這層顧忌,我想她不敢再有月兌逃之心吧?」

事到如今,巧蓮還能說什麼?本來她想來陪伴趙冰兒,盡點做丫環的責任,沒想到卻成了趙冰兒的負累了。

「奴婢會謹慎看著小姐,不讓她胡來。」

「不錯,是個腦筋清楚的丫環。你去吧,她在弄凌齋。」

得到指示後,巧蓮飛也似的往弄凌齋奔去。

方才,楚孤湛派人來撤去門口的侍衛,趙冰兒實在不明白他在玩什麼把戲,正在百般猜測時,巧蓮突然像冒失鬼般沖了進來。

「巧蓮?怎麼是你?你……你怎麼進得來?楚孤湛讓你來的?」趙冰兒瞪大了眼,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並非身處夢境,伸手模模巧蓮的臉,確定她的確存在這才又驚又喜的。

巧蓮握住趙冰兒在她臉上游移的手,笑中帶淚,哽咽地說︰「我請求他讓我來服侍你,你沒有我會很寂寞的。」

「他會這麼好心,答應得這麼干脆?」趙冰兒對楚孤湛的印象惡劣極了,他對他的評價也糟透了。

巧蓮支支吾吾,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趙冰兒心中警鈴大作,情緒有些激動,抓著她問清楚︰「他一定為難你什麼了對不對?你告訴我他……做了什麼?」

「姑爺要我……吞下摧心斷魂丸。」

「這……什麼什麼丸,還有名兒呢!這是什麼鬼東西?」

巧蓮有些六神無主,略顯焦躁地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是種會置人于死的毒藥,我每個月得向他拿解藥,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小姐,你知道他的用意了吧?他是想利用我來鎖住你。」

趙冰兒錯愕不已,她沒想到楚孤湛會拿這招對付她。

「他簡直……簡直卑鄙、下流、心狠手辣、陰險狡詐!我……我發誓這輩子同他誓不兩立!」她氣得將桌上的杯具全部揮落,在地上砸個粉碎,拿起百寶格上的翡翠雕龍又想砸。

巧蓮連忙制止,費心規勸︰「小姐,忍著點吧!摔東西不能解決問題呀,待會讓下人們看見,又拿此大作文章了,你現在是這個家上上下下矚目的對象呢!」

趙冰兒青蔥玉手按著眉心,閉著眼平息忿怒,一會兒睜開眼,整個人看來很沮喪。「巧蓮……都是我連累了你,跟了我,是你上輩子造孽,三生不幸。」

「快別這麼說,小姐,我是心甘情願的。」巧蓮給她一記溫暖的笑容,絕口不提自己心中巨大的恐懼和不安。

在巧蓮來之前,趙冰兒的確時時刻刻都想逃,現在巧蓮來和她作伴,生活上有了談心的對象,可是再也不敢妄動月兌逃的念頭,因為楚孤湛已經抓到了她的弱點。

一大早,巧蓮捧來了盆熱水讓她梳洗。

最近天氣逐漸轉涼,巧蓮拿了件紅襦幫趙冰兒換上,還讓她坐在銅鏡前,幫她梳了百葉髻;又從寶奩中拿出金制花鈿,插在她的雲鬢上。略施薄粉後的她更加清新動人。

「巧蓮,你梳頭的功夫愈來愈好了。」趙冰兒隨後又說了話調侃巧蓮,兩人開始嬉笑打鬧起來。

巧蓮笑著閃躲趙冰兒至門邊時,撞上正巧開門進來的楚孤湛,她定楮一看,發現自己冒犯了他,趕緊抖著身子向他連連告罪。

「你出去。」楚孤湛似乎沒有怪罪之意,倒是突然遣退她的舉動讓人不解。

巧蓮卻不放心,對著趙冰兒擠眉弄眼,一副要她好自為之的模樣,見他開始不耐,才躬身退下。

天不怕、地不怕的趙冰兒竟發現自己害怕和他獨處,他對她做的一切舉動,她似乎都抗拒不得,只有接受的份兒。

在毫無預警下,楚孤湛突然伸手,將她軟玉溫香抱個滿懷;她嚇了一跳,本能地掙扎。

「別動,我喜歡擁著你的感覺。」

他一反常態的溫柔,讓她驚訝、怔忡不已。

他將臉靠近她的頸窩,盡情吸吮她身上醉人的馨香。

從來沒有男人與她如此親密過,還是個霸王似的男人!他用陌生的一面撩動了她的心弦,此刻她心里一塊不知名的地方像被人拿著木棒不停地撞著,她幾乎可以听見自己的心跳聲。

「其實只要你順著我,我們可以不必成天針鋒相對的。」楚孤湛在她耳畔用氣音說著。

他以為可以這樣輕易征服她嗎?趙冰兒總有一股莫名的不甘。至今她仍不甚清楚他是怎樣的一個人,若他真是只狂蜂浪蝶,她絕不會是他名花冊里的女人之一的。

「順著你的女人多得是吧?不差我一個。」她就是忍不住頂嘴。明知發怒時的他模樣嚇人,可是她再怎麼努力也做不成一個對男人百依百順、逆來順受的女人。

楚孤湛將她托出懷中,全身充滿了一觸即發的怒氣。「你想試探我對你一再出言不遜的忍耐力究竟如何,是嗎?」

趙冰兒倒理直氣壯︰「我說的是事實,誰教你在御花園里輕薄過我,你對其他姑娘不也一樣?」

「當然不一樣,當日我會輕易被吸引,因為對象是你,你怎麼就不明白?我從來不曾為任何事向任何人解釋過什麼,現在我解釋了,你不听;之前對你立下的誓言,你也不信,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楚孤湛從前一直認為女人只是個小東西,很容易對付,現在才知道,一名小女子很可能會讓一個大男人患得患失、心如懸旌。

趙冰兒暫且拋開他們之間的恩怨,想和他談談巧蓮的事。「這些先別談,我要你把解藥給巧蓮,她從小跟著我,就像我的親人一樣,你怎麼能逼她服毒?」

「這樣你才會乖乖待在這兒,是你逼我使用這種手段的。」

「我永遠待在這兒就是了,你大可不必拿她來威脅我。」

楚孤湛對她無法信任,還有那名叫楊則的翰林學士,和她之間似乎牽扯不清,難保日後她不會為了想見情人,千方百計再次成為逃妻。他不想冒險。

「你沒資格要求我做什麼,總之只要你安分守己,巧蓮就不會有生命之憂。」

趙冰兒心里真是怨恨他,恨他不近人情、心存猜忌;可是他明明這麼討厭,剛才被他摟在懷中時,她為何會心頭小鹿亂撞,像喝了幾百醞女兒紅似的,整個人醺醺然?

她想,她恐怕完蛋了,內心多年來建立出的牢固心防,好像已有被攻陷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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