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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艷 第十章

周末,杜樂麗花園,時尚之都的六大秀場之一,一場名為「REAPPEARANCE風華再現」的台灣設計聯展堂堂登場了。

婉轉激昂的爵士女音吟唱揭開序幕,燈光亮起,伸展台上模特兒踩著台步魚貫而出,六個風格各異的台灣設計師品牌服飾在眾多的法國流行媒體,以及當地名流雅士的面前展現風采。

「好棒--」

平遙差不多是用雙手合十的崇拜姿勢看展。無論是擷取民俗特色的,還是大膽突破的前衛風格,前輩們的設計棒透了,一點都不會輸給那些知名名牌。

打從秀還沒開始,農戴維就一直注意媒體的采訪情況、觀眾的出席狀況和反應,滿座和沒有冷場的現場氣氛說明了服裝秀的成功,從未停過的鎂光燈也在在顯示媒體的高度注意,他滿意地頻頻點頭。

「看來錢沒白花。」所謂的時尚靠的是宣傳功夫,相信只要有心地、持續地舉行這類的秀,相信台灣品牌也有引入注目的一日。

農戴維離開座位到後台巡視,來自六個品牌的員工分工合作,在有如戰場般混亂的後台忙碌個不停。

李奕青站在舞台邊的出入口處,一手按著耳上的藍芽無線耳機監控工程人員,一手忙不迭地指揮後場,忙碌得連他過來都沒注意。

「前場反應相當不錯,干得好。」算是對他的能力與努力給予肯定。

「全靠大家一起努力。」李奕青的眼楮膘向伸展台前方最好的位子,平遙依然全神貫注地看展。

農戴維發覺他的視線,淡淡一笑,拍拍他的肩頭。「既然你這麼忙,就不勞操心了,前、男、友。」

充滿挑釁的「前男友」三個字輕易地挑起李奕青的怒氣,他不甘示弱地頂回去。「神氣什麼?準未婚夫也未必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歲數了,交一個這麼幼齒的,別人看了還以為是父女呢。」

「你真是落伍了,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體重不是壓力,金錢我有能力,我要和小遙永遠在一起,你只能在旁邊干著急,連狗都不想理你。」農戴維涼勢涼勢地回嘴。

眼看李奕青就要咬人,唐正連忙飛沖過去。

「兩位先生,秀正在進行中,想要砸場子的話就請繼續。」

準備好的模特兒被三個大男人堵在台邊出不去,法國妞听不懂國語,不知道他們在爭執什麼,還以為舞台有問題了呢,全都一臉茫然地張望著,後台的工作人員也都停下手邊的工作,忐忑不安地望著。

「要是搞砸了就證明你只有這麼一點點能耐而已,一點也不值得小遙托付。」農戴維撂下話走人。

李奕青還想回話,唐正直接把拳頭塞進他嘴里,一直到農戴維走出後台。

唐正推開他讓模特兒過去,總算恢復正常。

「這位大哥,你真想搞砸這場秀嗎?!」

「是他先過來找碴的。」李奕青余怒未消,忙著說話的同時,手上的工作也不能停,唐正幫他注意進度與細節,兩人邊忙邊聊。

「你別急,我查到一件事情有問題,等我弄清楚再跟你說,十之八九,你可以抱得美人歸。」

「什麼事?快告訴我?」他焦急地追問。

「你這麼沖動,在沒百分百確定前,我才不告訴你。」唐正的視線隨著農戴維回到觀眾席,平遙高興地和他交談。

她興奮地等著,接下來是豐色的重頭戲了。

燈光暗了一下,像在提醒觀眾注意,當燈光再度亮起時,一位身著純白新娘禮服的模特兒娉娉婷婷地站在伸展台底端。

縴縴雙手闔在因驚喜而大張的小嘴上……

那次,他們一起看舊版「龍鳳配」,她隨口說起她很欣賞永遠的天使奧黛麗赫本,而結婚的時候她想要那種簡簡單單款式、落落大方的氣質,等十年、二十年後再看照片,一點都不會過時。

「這麼保守,什麼都沒露到,多無聊。」他壞壞的眸子在她曼妙的身上轉了一圈,「-最自滿、最想露的地方是哪里?」

「背,整個背都露出來,夠涼了吧?」

模特兒走到伸展台的盡頭,動作熟練地甩動禮服的長裙-,一轉身,一片光潔動人的背部空無一物,點綴在衣物邊緣的珠飾流光閃動,襯得少女肌膚透明無瑕,而有如蔓草纏繞的銀線在後腰交會,化成一對透明羽翅的蝴蝶,兩串絲縷珠煉垂綴至裙尾,隨著走動,蝴蝶飛舞,銀河流轉。

他記得,記得她說過的話,她好高興,感動的淚模糊了視線。

「怎麼了?」農戴維拿出手帕給她拭淚,關心地詢問。

「我知道,這套禮服是為我設計的,我好感動。」

他愣了一下,看著模特兒隱入幕後,李奕青微微地探出頭,似乎是想知道她的反應。他有些被打敗的感覺。「他這麼會搞浪漫,我都快輸了。」

她高興地挽住他強壯的手臂,輕輕地把頭靠在他肩頭,粉唇噙著甜甜的笑容。

「才不會,你也好棒,我也很喜歡你。」

「那就好。」農戴維足感欣慰地拍拍她的肩頭。

這是什麼情況?她明明感動得亂七八糟,卻撒嬌似地靠在農戴維的肩上?!李奕青一臉錯愕與不解。

所謂打鐵趁熱,服裝Show大成功,謝幕之後隨即舉行記者招待會,各家報章雜志對重回巴黎秀場的台灣服裝業都有著濃厚的興趣,當然,當晚舉行的慶功宴會隆重盛大,更是把祭典的氣氛推到最高點。

唐正端著酒杯在成群的紅男綠女中穿梭個不停,最後終于找到了目標人物。

「戴維,原來你在這里。」

「什麼事?」被抓到照片和怪異感覺的事都讓他感到介意,他不由自主地擺出警覺的姿態,

「別這麼見外,我們除了聯展合作愉快之外,還都是小遙、阿修的好朋友,照這樣算起來,我們也是好朋友了。」

「少唬爛了,我可沒听阿修提過你。」

唐正壓低音量,小聲地對他抱怨,「我真沒想到他那麼無情,也不想想我對他真心一片,竟然和你勾肩搭背,我回去一定找他算帳。」

農戴維聞言一驚,生怕被別人听見,火速地把他拖到廳邊人煙稀少的地方,不快地質問︰「你也在肖想阿修?」

「也?」嘿嘿嘿,尾巴露出來吧。

「我只是想問清楚,你一直纏著我胡說八道,究竟想做什麼?」農戴維板起臉否認。

「我也想問你想做什麼?拿這麼善良可愛的女孩子當幌子,你的面子是顧到了,那她的幸福呢?你這樣未免太惡劣了。」聯展結束,最大的顧忌沒了,他就敢挑明地問。

「不知道的話別亂罵,不然我不客氣了。」農戴維不爽地攫住他。

「你的個性和小李一樣沖嘛。」

再一次地,唐正幾乎可以確定了。

「……看什麼?」農戴維被看得臉紅,尷尬地丟開他。

「你看起來不是壞人,為什麼要做那種壞心眼的事?」端正的國字臉看久了也覺得挺順眼的,強壯的體格、直爽的態度,整體上給人一種正面的感覺,實在不像是個陰險狡猾的家伙呀?唐正忍不住規勸起他來了。

「你們在聊什麼?沒打擾到你們吧?」平遙踏著輕快的腳步過來。

「沒有,只是隨便聊聊。」兩位男士異口同聲地回答。

「他們請你過去。」她笑指向這邊開心招手的巴姬度一伙人,大家等著合影留念。

農戴維隨著她離開,照完相後,兩人轉往供餐吧台。

「這是用荷蘭芹、龍蝦肉、慈蔥和香草熬煮而成,然後再凝成凍,爽口好吃,-試試看。」他一邊解說菜色,一邊體貼地為她夾菜。

「-,你看,死性不改。」

農戴維順著平遙噘起的小嘴望去,會場另一頭的李奕青完全陷入那些法國熱情模特兒的包圍。

「那就讓他看一下我們恩愛的樣子嘍。」

男人強健的手臂環過女人嬌柔的圓肩,小鳥親親依偎在寬大的胸膛上,一對準未婚夫妻甜甜蜜蜜地游走會場。大家關心地問起婚期,兩人都笑呵呵地說快了快了。

快了快了,李奕青快氣死了。

他丟下那群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吵個不停的法國女孩,焦急地環視整場,一找到對他夸下海口的唐正立刻沖了過去,把搭訕中的幾個法國男人趕走,不耐煩地拖到旁邊逼問。

「阿正,你搞定沒?」

「快了快了。」

「快個頭,我快看不下去了!你再不搞定,我自己搞定。」他又妒又氣地指著出雙入對的兩人。

要真讓這兩個沖動的家伙正面對上,事情一定會弄得很大條,為了國家的臉,為了公司的臉,還是由他親自出馬解決。

「好,我去引開戴維,你等著接手小遙。」

李奕青暫且壓下一肚子妒火,果然不消片刻,農戴維被唐正引走,一見平遙落單,他立刻靠了過去。

「喔,是你喔,忙完了嗎?」她瞅高眸子看看醋意甚濃的他,掩嘴竊笑。

「反正都要和他分了,干麼還跟著他到處應酬,別人會誤會你們是一對。」李奕青念念有詞地抱怨幾句。

「一對算什麼,總比某人陷在一堆中好吧。」

「拜托,那只是禮貌性的招呼。」

「是嗎?那我也是。」

「算扯平了,好不好?」愛,真是奇妙的東西,為她生氣,也願意為她自動消氣。

「好哇。」眉眼漾笑,她輕輕點頭。

「跟我來。」他心念一動,興匆匆地拉著她穿越人潮,離開宴會廳,到門房領了寄放的外套就要外出。

她訝然回頭張望熱鬧的宴會廳方向。「你要去哪里?宴會怎麼辦?你可是主人耶。」

「不管了,-難得來巴黎,我卻忙得沒時間陪-,那個閑閑沒事干的老板陪著-到處玩,佔據-所有的巴黎回憶,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贏過他,讓-的巴黎印象中滿滿都是我才行。」

「所以你要帶我去玩?」孩子性又起了,不過,她喜歡。

「對,一定要美好到讓-永遠無法忘懷。」

寒冷的夜風吹來,她瑟縮著身子拉緊衣領,他伸手攬住她的腰,體貼地用他的身軀為她擋下寒風,兩人交換一個甜蜜的微笑,沿著石板大道漫步。

香榭麗舍大道沿街燈火輝煌,數不盡的咖啡館、精品名店,正前方的凱旋門在璀璨的燈光照耀下耀眼奪目。

一聲咕嚕巨響,兩人互看一眼,爆出笑聲。

「喂,很殺風景耶。」

「有什麼辦法,我好餓。」他不好意思地模模餓扁的肚子。宴會上一下子忙著應付客人,一下忙著盯住她,他哪有空吃東西,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了。「我知道個好地方。」

他帶著她輕快地跳上游覽船,沿塞納-馬恩省河潺潺的流水,欣賞擦肩而過的風景名勝和迷人的巴黎夜景,同時享用豐盛的晚餐。

上了岸,興高采烈地登上艾菲爾鐵塔最高處,俯瞰五光十色的巴黎夜景。

高處風急,他敞開大衣,將她緊緊包進懷中,心中滿滿的悸動。

她感動地閉上眼,陷入他溫暖而篤實的胸膛,再也不想離開了。

因為璀璨的星空,因為浪漫的巴黎,因為久別重逢,他和她緊緊依偎……

一陣急急的敲門聲。

唐正睡眼惺忪地從床上爬起,披上睡袍應門。

「一大早的做什麼?吵死了--」

「別睡了,事情到底處理得怎麼樣了?」李奕青推門進房間,急迫地追問眼楮還沒睜開的他。

昨晚真是棒透了,雖然只是散步、聊天,但是那滿足和喜悅的感覺幾乎擠爆他胸膛,兩人一直到凌晨兩點才回酒店,他依依不舍地送她回房休息,吻別之後,他心情亢奮不已,根本就睡不著。

「你先回去,我等一下再去找你。」耳邊吵個不停的興奮語調,總算把唐正叫醒了,他推著意外的訪客出去。

「等、等、等,我等不下去了!」李奕青耐心盡失,腳步踩得又急又重,往房間內部走去,當他走到床尾,高大的身形猛然一僵,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床上有一個男人--

「別吵……」床上的農戴維光果著上身,連眼都沒張開,咕噥一句,翻身將頭埋進枕頭中,繼續再睡。

「你這個王八蛋!」

如果農戴維是真心喜歡小遙,進而追求她,他還可以接受,並且會光明正大地從他手上搶回小遙,但是他絕不能原諒這種明明愛著男人的家伙欺騙、玩弄、利用、傷害小遙,絕不能原諒。

一股怒火沖上腦門,李奕青爆怒地跳上床,二話不說就打了下去。

「住手!」唐正驚慌大叫?

吵鬧聲夾雜著落在臉上的拳頭,農戴維猛然驚醒,反手一揪,扣住對手的手腕,幾乎是反射性動作似的一個過肩摔,狠狠地將那人摔在床上,鐵棍般的路臂一彎,圈住對方的咽喉。

「戴維,別打死他。」

唐正跟著跳上床,慌張地拉住他。如果這記不是摔在柔軟的床上,只怕小李全身骨頭早就散了,沒死也半條命了。

「李奕青,你干麼打我?」看清楚偷襲的人,農戴維不快地放手。

「小李,你不要這麼沖動,有話好好說。」唐正勸阻激憤的他。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麼不早一點說?竟然還跟這個家伙睡覺,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家伙,不為了我,也該為了小遙。」氣瘋了,連他一起罵進去,

唐正紅著臉辯解。「我也是昨晚才確定的嘛,我本來就是打算今天問個清楚的嘛。」

農戴維听了也很不高興。「什麼?你是為了這個家伙才接近我的?你真的好差勁!」

「不是的--」唐正急得快哭了,一顆頭搖得都快掉了。

一切都怪昨晚氣氛太美,試探出戴維是同類之後,他竟高興得無法自己。

兩人愈聊愈起勁,最後聊上床了,他以為終于找到真愛,沒想到才溫存一夜,對方就惡言相向,完全不听他的解釋,真是太令人傷心了。

「你才差勁!你要裝正常我管不著,但是你不可以傷害小遙,趁我們吵架,趁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哄她、騙她,你這個惡劣的家伙!」

「我沒有騙小遙、更沒有傷害她--」

「有哪個頭腦正常的女人會和一個Gay交往,更別說嫁給他了。」

「你嘴巴給我放干淨一點!」

和農戴維一言不合又扭打起來,李奕青明顯的技不不人,但氣字當頭倒也勇猛無比,兩人胡攪蠻纏、亂無章法地打成一團。

「你們兩個都給我住手--」

打斗中的兩人被一聲嬌喝叫住,雙雙停手,抬頭望向突然冒出來的平遙。唐正臉色鐵青地站在她身後,想必是他緊急Call她過來的。

她費力地分開兩人,氣嘟嘟地坐到中間,兩人勉為其難地暫時休兵。

「這麼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打架,難看死了,」

「小遙,這個家伙騙了-,他是個Gay,他追-只是想利用-當他的擋箭牌,用來欺騙社會,用來假裝是個正常男人,他是個卑劣的家伙。」李奕青忿忿地揭發對方見不得人的秘密。

「我知道,戴維他沒有騙我,你不要把他罵得這麼難听。」她氣呼呼地大叫。

「-知道?!」李奕青愣了一下,不算敏銳的鼻子終于嗅到了陰謀的味道,黑眸轉冷,凶惡地瞅視著欲蓋彌彰的她。

平遙慌張地捂住失言的小嘴,臉蛋懊惱地皺成一團。

過于沖動的他常會錯過線索和端倪,所以她才能玩到現在,但是事情鬧到這種地步,這戲恐怕演不下去了。

她不好意思地看看無辜被指控的農戴維,然後回頭怯怯地看著臉色漸沉的李奕青,怯怯懦儒地招了。

「是修哥拜托戴維幫我演這出戲的,我和他根本就沒有交往,更不會訂婚。」

「難怪了,難怪阿修和你勾肩搭背,原來是有求于你,所以不惜犧牲色相,這一切都是為了寶貝妹妹。」唐正恍然大悟地用力擊掌。

「難得阿修來拜托,當然要趁機威脅一下,這樣已經算是很客氣了。」

農戴維得意地說,要不是怕阿修真翻臉,還真想趁機佔點便宜,唐正直說他好壞,回去以後一定要跟阿修說。

李奕青懶得理那對打情罵俏的玻璃,終于弄懂被愚弄的他,只覺得氣憤難耐,一雙黑眸毫不掩飾怒氣地直視平遙。

先是為了一點小事莫名其妙地分手,然後不理會他的百般求和,最後再費心演這麼一出戲來耍他。

「好玩嗎?看我為了-急得團團轉,爽快嗎?」尖酸的口氣從緊繃的牙縫中擠出。

「我不是玩你,之所以費心演這出戲是因為--」她急切地解釋,向來伶俐的口齒竟也變得笨拙不已。

「是因為我笨,笨得愛上-這種聰明過了頭的女孩、笨得被-耍。」

「對,你笨,你好笨,一點都不懂人家的用心和苦心--」她氣得哭了,傷心的眼淚簌簌而下。

其實她早就想原諒他了,可是又伯他沒能真切體會,怕他沒有真正的改過。

她愛他,想和他在一起,可是她不要陷入那種可悲的循環中,所以打算一次把他教乖。

所以安排了這出戲,給他切身之痛,讓他感同身受。

果然,換她理所當然地接受男性友人的好意,他就抓狂了,他就知道錯了,按照劇本,聯展順利完成之後,她和他舊情復燃之後,農戴維紳士退出,然後就完美大結局了。

人算不如天算,沒算到唐正和戴維會配成一對,而且還被李奕青捉個正著,情況弄到不得不和盤托出的地步。

看到她哭得傷心,他心一軟,但是一想到被當個傻子耍,他就氣得無法忍受,他忿然撇開頭大步離去。

「這次-哭也沒有用,我不會再那麼笨了。」

連他最怕的眼淚都沒用了,他真的氣瘋了啦,下猛藥過頭了啦!她哇的一聲哭得更厲害了。

唐正翻出面紙,一張一張地遞給她,輕聲細語地安慰她。

「小遙,-別哭,他那個人就是那樣,脾氣一上來抓也抓不住,-讓他冷靜一下,他還是愛-的,一定會回來找-的。」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嗚……」她邊哭邊擦,邊擦邊丟。

「說的也是,我看他挺好強的,就怕拉不下臉回來。」農戴維抓起垃圾筒讓她丟。

唐正偷偷打他一下,他識相地閉嘴。

「對不起,都是我壞事。」唐正低頭道歉。

「我連你都騙,你當然不知道,我又怎麼能怪你呢。」平遙輕輕抽噎幾聲,展開雙臂抱抱兩位男士,很為他們高興。「至少還有一對成功,也算是可喜可賀,你們一定要幸福喔。」

「謝謝。」兩個誤打誤撞找到伴侶的同志,交換了一個滿足的眼神。

「我沒事,回房去了。,不打擾你們。」她勉強擠出笑容,揮手告辭,

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哪叫沒事,八成是躲回房間獨自哭泣!農戴維懊惱地打下額頭,「糟了,這下回去怎麼跟阿修交代?」

唐正跟著輕嘆一聲。

「說到阿修,咱們兩個的胃口還真像。」昨晚一夜長談已經發現不少共通點,再加共同的偶像,覺得他們倆超配的啦。

兩人熱烈地聊起共同的愛慕……

地球的另一端,台灣,方修月猛打好幾個噴嚏,順便再發一個冷顫。

「怎麼了?」平心關心地問。

「大概有點感冒了吧。」他模模額頭,確定自己沒有發燒。

「那就別趕稿了,早點睡吧。」

「-說的容易,小編編大人可不好惹。」

哭到迷迷糊糊睡著,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平遙懶懶地起床,晃到陽台上,冬日冷冽的風吹散了昏沉不醒的感覺。

她趴在陽台的黃石欄桿上,舉目眺望,波光粼粼的塞納-馬恩省河如金帶般地繞過杜樂麗花園,游覽船正緩緩地航向西堤島。

看到游覽船就想起昨晚的甜蜜,淚水又模糊了視線。

也許是她太自作聰明了,才會錯過重修舊好的機會,想要一勞永逸,卻反而把事情搞得更復雜。

她抹抹眼淚,轉身回房。

回到房間里她呆坐了好久,等回過神來之後,忍不住輕笑不已。沒想到她也有這麼失魂落魄的時候,都怪那個大笨蛋李奕青,也不想想她費心安排了這一些,不就是為了永遠獨佔他嗎?好歹也感動一下,就會生氣,就會生氣,他氣死算了。

好不容易來到向往的巴黎,與其在房間浸在淚水中自怨自艾,不如出去走走,呼吸點新鮮的空氣,轉換一下心情也好。

平遙穿上大衣,抓起圍巾、貝蕾帽,還有想寄的風景明信片出門去了。

來到樓下櫃台,這是少數英文能通的地方,她請櫃台幫忙寄明信片,拿出錢包付郵資的時候又把零錢掉得一地。

「Merci(法文︰謝謝)。」她不好意思地道謝後,抓起圍巾就匆匆出門去了。

大型盆栽後方閃出一個修長的身影,他走到櫃台,拿起粉紅色的貝蕾帽端詳許久,一雙黑眸中百感交集,徐徐抬眼望向那已過街的窈窕身影。

平遙慢慢晃過幾條街,走進杜樂麗花園,古典時期的花園風格、寬敞的大道、寬闊的平台與花壇,雖然是冬日,但依舊有些許的綠意,當地居民三三兩兩地在園中散步。

一個剛學會走路的法國小孩搖搖晃晃地朝她走去,臉蛋圓滾滾的,眼楮圓滾滾的,連衣服也穿得圓滾滾的,她開心地拍手稱贊。

「好可愛喔。」

法國帥哥爸爸笑著跟過來,後面還跟著另一個年輕男人,三大一小,比手畫腳地聊了起來。

「法文不通,還可以聊這麼久?」躲在雕花路燈下的男人捏捏貝蕾帽,酸氣沖天地咕嚕咕嚕。

看她拿出地圖像在問路的樣子,帥哥爸爸指了指方向,她開心地道謝。

等等,那個年輕男人在紙條上寫些什麼東東?難不成互留電話?這怎麼可以!

他在肚子里大叫不要拿、不要拿,但她還是拿了,害他又嘰嘰歪歪了好一會兒。

年輕男人走在前面,像要帶她去的樣子,可是小Baby抓住了他的腿,硬要他抱,不讓他走。她揮揮手,再度上路。

「Yes!干得好,小Baby,記你嘉獎一次。」那男人贊許一聲後,忙不迭地跟上去。

出了杜樂麗花園就是羅浮宮,如雙臂展開的兩翼攏住一片宏偉的廣場,更顯出法國皇宮的氣派。

平遙仰著頭傾慕地看著如藝術品般的建築,拿出照相機照了好幾張照片。

「要不要我幫-照相?」一個法國紳士操著生硬的英語對可愛的東方美女伸出友誼的手。

「謝謝。」終于踫到一個會說英文的,她坦率地接受對方的好意,把照相機交給他,擺出漂亮的Pose。

法國紳士一邊按快門一邊夸獎個不停,平遙不好意思地臉紅了。

「照完相了,快走,別再勾勾纏了。」半隱身在騎兵凱旋門後的東方男人像驅趕小狗似地噓噓兩聲。

平遙接過照相機,禮貌地向法國紳士道謝,轉身繼續往前,但是那法國紳士卻跟了上去,毛遂自薦地要當她的向導,她搖搖手,對他笑一笑,快步離開現場。

趁著她沒看見,李奕青跳出,一把拉住那肖想得流口水的法國佬,用流利順暢的法文叫他滾蛋,順便把沒處發的悶氣全發這可憐的人身上。

罵到痛快,他才邁開一雙長腿快步追上。

穿越羅浮宮的穿堂,塞納-馬恩省河迎面而來,忙碌的街上車來車往,他焦急地東張西望,就是不見她的蹤影,不過才一會兒工夫就弄丟人了。

「氣死了,剛才不應該圖爽快的。」李奕青懊惱地咒罵總是沉不住氣的自己。

這附近她最想去哪?

應該是那里!他大步走,愈走愈急,到後來干脆用跑的,沿著塞納-馬恩省河往西堤島的方向快跑。

遠遠瞧見新橋上一抹熟悉的身影,由遠而近,確定是她。沒錯,她在新橋上,終于找到了!他放慢腳步,刻意保持一點距離,遙遙地看著她。

平遙雙手擱在新橋古老的石欄桿上,感動地望著眼前的偉大城市。她終于身處其中了,有一種得償宿願的感覺,但是卻有一種無可彌補的缺憾,

如果他能像昨晚一樣陪著她踩遍巴黎的每個角落,那該有多好。

他還在生氣嗎?他會氣到什麼時候?該想什麼辦法和好?

不不不,她就是太會想辦法,才會造成破局。

也許,這次她應該耐心地等,等他心情好再說。但是,要等多久?她真的好想他……

「喔,漂亮的姑娘,-為何哭泣?」藝術家打扮的法國男人體貼地對在新橋上哭泣的東方美人送出關懷。

「八個洞(跟法文的對不起發音很像),我沒事。」平遙不好意思地笑笑,連忙抹掉眼淚。

李奕青雙手用力地-在腰上,沒好氣地瞪著前方。真是夠了,解決了一個又一個,外交部是不是該頒給她一面國民外交有功人士的獎牌。

他再也按捺不住了,扯著嗓子叫對街大個老痞子離她遠一點,她是名花有主的。

那法國男人聳聳肩後離去,

平遙訝然地看著站在對街的李奕青,看見他藏在身後的粉紅色貝蕾帽,她笑了,笑得好深、好甜。

還是忍不住現身了,他覺得很糗,很別扭。

他雖然沖動,但不笨,氣過之後也想了不少,一直想找她深談,卻是又拉不下臉,一直到了下午,看見她在櫃台邊掉了帽子,外面冷,怕她吹風頭痛,才抓著帽子追上來。一路上看著她深受法國男士的青睞,他氣得牙癢癢的,這一課可是上得結結實實、徹徹底底。

「拜托那位小姐,別那麼會招蜂引蝶、別理所當然接受莫名其妙的好意,好不好?!」他氣呼呼地對著橋的另一頭大叫。

「那位先生,那才是我要說的話呢。」她也大聲地叫回去,所有的郁悶好像就這麼叫了出來。

「-知不知道-男朋友看了會很難過?男人是有尊嚴的。」

「我不知道,反正他也不知道我難過。」

他高舉雙手,「我投降,我認輸,隨便-怎樣。」

「我不想怎麼樣,我想問你怎麼樣?偷偷做了結婚禮服,想給誰呀?」

他開心地笑了,走過對街,幫她戴上帽子,認真地看著那令他歡喜又令他頭痛的小臉蛋。

「給那個把我耍得慘兮兮的狡猾聰明女,我這一輩子算栽了,認了。」

「得了便宜還賣乖,不曉得誰比較狡猾。」她眨眨不由自主泛熱的雙眼,把頭靠在他胸前。也不看看是誰害她枉做小人的。

李奕青高興地摟摟她,這次總算踏踏實實地擁有了她。心情一放松,肚子就餓了起來。「我好餓,去吃飯吧。」

「才幾點?」她看了一下手腕上的鑽表,她一直都知道她不用還回去。

「不給我吃東西,我就吃了。」

「光天化日之下,諒你也不敢公然行凶。」

「要不要試試看?」

「嗄?你真的……嗯……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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