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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潮王子 第三章

「蟬催殘暑去,雁帶早涼來,紅葉萬山霜,圍籬菊醉時。」這一直是紀香緹對山口家後幢別院的感覺。

「真美。」她低喃贊美,雪白的和服將她挺立于楓紅中的身姿,映照得更加清朗晶透。

「景再美,也比不上人嬌。」山口賀夫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瀟灑不羈地餃著一根草枝。

杏腮微紅的紀香緹,不知該拿他怎麼辦,只好仰首繼續欣賞美景。

「我們山口家最美的地方不是雕梁畫棟的建築;也不是四面花海的繽紛絢彩;而是這‘寄月湖’」山口賀夫漫不經心的雙眼,這時有了別于以往的光澤。

「寄月湖?」寄情于明月?意境真美!

紀香緹對它多了一分眷慕,但看到湖水,渾身卻不自主打著冷顫。

「來吧,我帶你去。」他鼓勵道。

「不……我想,留在遠處眺望,更可看出它的風情。」不知為何莫名地異水,讓她再裹足不前。

「寄月湖不該遠觀。」他執意拉起她的小手。

她利落地甩開他,再一次為自己矯捷的身手詫異莫名,「我……對不起。」英文流利地月兌口而出。

這表示,她可能受過西方教育,而且是個練過防身術的矯健女子?

「是我太唐突了,應該是我說對不起才對。」紳士地令自己有些驚訝。

「沒關系。」紀香緹扯了扯香唇,無意再責備,也不願往前一步。

「寄月湖在開鑿時,我父親特別引進華嚴瀑布的溪水注湖。它不但甘美無比,而且澄涼清澈。」他繼續說道。

「哦?」她有點被打動,想一嘗它的沁美。

「這還不是寄月湖最神奇的部分。」他瞞向湖面。

她隨著地的目光,回到那波光鄰鄰的湖面,委實不知這金澄澄的湖面之下,還隱藏了什麼樣的玄機?

「一夜,我父親乍醒,忽見這湖被月光映照的像是被仙人灑了金粉般地燦亮耀人,次日,這湖水便多了

一項美麗的傳說。」他勾了勾性感薄唇。

「什麼傳說?」她眨著無邪的眼,興趣盎然地問。

「嘗一口寄月湖的水,即可心想事成,尤其對婚姻、愛情最有效!」頃刻間,他為自己突生的浪漫感到荒唐。

這些事都是下人說妁,他從沒嘗過、也不信,倒是在湖里面游過幾次泳,被老爸狠狠罵了好幾回,說他不該折斷池里的花極。

「真的?」她不知該求些什麼,卻為這傳說心動。

「你也想嘗一嘗?」山口賀夫精明地讀出她的企盼。

「我……」她猶豫了好一會兒,「那該求什麼呢?」

「求我們花好月圓。」他又不正經了。

「你……別開玩笑!」她瞪了他一眼。

他的確是個俊美無儔的男子,可是……為什麼她卻一點兒也不心動呢?腦海反而閃現山口嘗君的身影!

「哈!我是認真的。」他似假還真地逗著她。「來,我們一起去喝一點,兩個人同時喝,那就更靈驗哦!」他這回有備而來地再次鉗緊她,任她如何使勁兒也掙月兌不開。

「不——要——」她哀嚀地拒絕。

她怕……她怕……怕水!而且,她根本不想和這個男人廝守一生啊。

「別怕,就當是做個小小實驗,好玩嘛!」山口賀夫一旦執意,不達目的絕不妥協。

有時他也會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不解,但就是沒法控制意欲而希的念頭。

「山口賀夫,放開你的手,我真的不要喝、我不要,」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山口賀夫就是不肯松手,「因為我不是我大哥嗎?」說不出是妒還是怒,直感到胸口悶窒得很。

紀香緹突然啞口無言。是往了他嗎?還是……不願意靠近水邊?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山口賀夫以為他二語道破,仿若舊創被人硬生生的扯痛,更決意拉她到湖邊。「喝一口,就一口,隨你許什麼願。」猛地,掬了一掌心的湖水,逼近她的唇畔,「喝!」

「不——」她拼命地掙扎,身子在瞬間進發出潛在的力量,掙月兌了他的禁錮,卻也同時失去重心往前傾,栽進了湖中……

山口賀夫見狀,霍地清醒——

他……做了什麼事?天殺的!他真該死!

「救……命……」紀香緹慌亂地拍打湖面,連喝了好幾口湖水,一徑地想著——「山口嘗君救我,救我!」

突然,山口嘗君出現,跳進了湖里,一把抱住即將滅頂的紀香緹。「別怕。」他安慰著。卻也在上岸的那一刻怒然大喝,「賀夫,如果她有半點閃失,你自己提著頭來見我!」啪地一巴掌打在山口賀夫的臉上。

山口賀夫怔住了。

大哥……從沒有動手打過他,從來沒有!更別說為了一個女人打他!

他沒有反擊,只是佇立在原地,目送他們離去。

是他的堅持造成了這次的錯誤,他無話可說,但心頭卻隱隱失落……

不知是為了兄弟之情不如男女之愛;還是紀香緹不願接受自己而失望?困惑就像被擾亂的湖水,見不到原本的清澈。

★★★

山口嘗君抱著渾身打顫的紀香緹往自己的臥室疾行,心中似有一道滾燙的熔岩直濯而下,灼得他一身躁悶。

為什麼這個笨女人會一徑地往湖邊走去呢?

本想狠厲地痛罵她一頓,見她唇寒凶顫,到口的話全被逼了回去。偏偏怒氣怎麼也壓不住,才一到房門邊,他就粗率地踹開木門,「砰」地巨響,也將懷中的她嚇得緊緊抓著他不放。

「到了,去換衣服,免得二度感冒更記不起自已是誰!」他盛怒的道。

「嗯。」紀香緹幾乎可以听見自己嚶泣的啞音o

「換了衣服再哭,免得發燒!」到口的關心硬是被山口嘗君說成指責。

「我……我……知道。」紀香緹心驚膽顫地飲淚,卻不知該怎麼做。

「換衣服啊,難不成希望我幫你換?!」山口惱怒的情緒因她柔弱、無助的神情而泛濫。

「不。」她好生委屈。

「那還不快換!」他粗魯地將她推至屏風後頭,明明擔心她縴弱的身子骨,受不住這沁寒的湖水折騰,偏偏又表現得像個急躁粗心的冷漢。

「可是……可是……」她硬是逼退珠淚,凝視他。

霎時,山口嘗君懾于她的麗顏,怔忡地怎麼也開不了口?更找不回自己先前霸氣、盛怒的聲音。久久之後,他終才以低啞的聲調問著,「可是什麼?」

「我不知道我的衣服在哪里?」她這才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哦!」該死!每天都是下人為她準備衣物的,難怪她……歉疚倏地爬滿那張俊美無比的臉龐,「我叫人拿來,你趕快將濕的衣服月兌下,先穿我的!」

「謝謝。」她嬌弱嗓音,低若林中穿梭飛舞的精靈。

山口嘗君迅速返至屏風外,推開一門之隔的房間取了衣服,再次匆匆折返紀香緹的房間。

才一回屏風前,山口嘗君就為光線映照出她玲瓏有致的身影而心動不已……

全果的女人他不是沒見過、魔鬼身材的女體亦不乏見,只是投射于屏風上的美麗身影,較前者更具有誘惑力。

登時,他胸中猶似百獸奔騰,躁動幾乎不能壓抑,緊緊抓著手中白藍相間的和服,他深深喘了口氣,旋即偏過頭,呼吸仍然急促,久久不能平復,下月復似有潮騷,來來回回沖撞著!

仿佛賭氣似的,他用力將和服拋進屏風,「衣服拿來了!」便倏地反過身子,打算回房沖個冷水澡。

豈料,向來出手無誤的他竟沒丟準,和服落在屏風之外。

「啊——」紀香緹只听衣服落地聲音卻不見衣裳,驚悸地蹲,遮掩著光果的身子低語,「我沒看見它。」

自再見她旖美誘人身影,不禁痛苦的蹙眉,卻也不得不折回屏風前。

羞澀難當的紀香緹退到屏風的尾端,而山口嘗君再次將和服拋到屏風架上,不知為何,突然間那面絲織而成的屏風倒了下來……

「啊——」紀香緹驚叫著,倉皇的雙瞳,在澄黃燈光的照射下發出宛若黑膽石的光彩。

山口嘗君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本能地睇視著慌亂抓著和服蔽體的紀香緹。

凝見衣衫凌落、雲鬢帶水,幾抹凌散的發絲遮在精巧的五官上,眼帶幾分迷蒙,仿是未醒的慵懶,的脖頸,襯出縴縴細致的身形,冰肌玉骨、滑美動人,更有一股暗香襲人,閃現出楚楚風韻。

須臾間,山口嘗君將她一擁入懷,住她的豐滿牢貼在自己的胸月復間,感受最真實最原始的蠱惑律動

不知是驚、是慈,還是悸,紀香緹就是不敢動地任他擁著自己,听著他鼓動心跳,臆測著可能會有的發展。

旋而,山口嘗君利落地扯開身上濕透的衣服,光里的胸膛貼著她隔著和服的嬌軀,有勁的手游移,享受著如緞般美好的觸感。

身下的人兒對這般迷人的挑逗,不知該怎麼反應,只能直立起身子更加地貼近他,任感覺飛升……

山口嘗君以敏銳的指尖繼續撩探,感到女體己漸放松,他的手再次收緊,唇也印了下來……

兩唇相觸仿佛火山爆發,一發不可收拾。阻隔的和服也在這時棄守落地,的酥胸堅挺地脹痛著,牽引著她身體的每根神經,更加敏銳感覺他一次次的踫觸……

彼此間天生的契合感,瘋狂地席卷了雙方的殘存理智,漸漸地,二人體內的騷動已凝聚成一團熱火,只待最後的引爆。

「你——真是個磨人的小東西。」他吐氣道,口氣溫柔得連自己都無法相信。

「你、你——說什麼?」她听見耳邊傳來他那如般的日語,很想知道他對自己說了些什麼。

他未回答她。纏綿的吻立時吻住她的唇,不許她出聲,修長的指滑過她光果的背脊至雙臀,或擰或揉

「哦——」她顫抖地低聲吟哦,雙腿幾乎無力承擔她縴柔的身子。

他撐起她全身的重量,霎時覺得她真的好縴弱。

熾熱的欲火似在狂燒,不明所以的顫栗也在身體的深處撩探,和著興奮緊窒越發地在二人體內狂燃.仿佛只有合而為一方能歇止。

「讓我愛你。」他又說了一句日語。宛若說給自已听似的,並非用她所熟悉的語言表達。

「什——麼?」漸紅著臉問,宛似迷途的羔羊。

他又靜默不語,只是吻著她。但那吻卻似狂風遽雨,越發地激揚,似要傾出所有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激動。

「叩!叩!」門聲驟然響起,緊接著听見侍女謙恭的聲音,「大少爺,紀小姐的衣服送來了。」木門外的中年婦女,跪地叩問。

這敲門聲將兩人陡地拉回現實,濃烈奢華的熱情饗宴瞬時結束。

彼此似乎都感到隱隱的不舍與郁卒,卻又不想觸及,因為這事發展太快,快得讓人無法正視。

山口嘗君清了清嗓音,一如以往淡漠地說著,「放在門口,下去吧。」

「是。」侍女再次叩首,弓著身子慢慢退去。

遂後,山口嘗君彎子,將先前滑落在地上的和服拾起,仿佛目光沒有焦距似的將衣服被在她的身上。

「光穿上它,沐浴後,我會將侍女送來的衣服放在你的桌邊。」

雙頰丑紅的紀香緹只是一徑地點頭,「謝謝。」卻也如沉睡的公主在菲力王子的一吻下蘇醒了,再也不是個不懂世事的少女。

但她沒表態自己已改變的事實。

女人的身體常在被所悅納的男人開啟時,有如春天綻放的花朵美艷無比。這即是宣布了一個事實——她們長大了。

★★★

紀香緹感到自己的臉頰,似乎被一股無情的力道持續地拍打著,她想喊停怎麼也發不出一語,額頭仿佛被火鉗烙過似的,喉間更火辣辣地無法吞咽。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麼熱?

「香緹,香緹。快醒醒!」

山口嘗君焦躁的聲音似遠還近、似真如夢。

夜半時分,一向淺眠的山口嘗君,忽然听到從隔壁房間傳來香緹囈語聲,趕忙起身察看,原以為她只是做噩夢,誰知趨前一看才發覺她滿臉火紅,伸手一模,額頭火熱燙空,于是急忙叫喚,誰知怎麼也叫不醒她,便不再猶豫地取出針劑,為紀香緹注射了一針。

「哦……」她微微感到天崩屋塌,一根層梁正好打在自己的手臂。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沒再听見山口嘗君強迫自己蘇醒的聲音,才幽幽轉醒……

她微微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

木門在這時小聲地被推了開來,手揍著湯藥的男子不知她已蘇醒反倒顯得詫異,尷尬地問著,「你醒了?」

「嗯。」紀香緹從來未見過冷靜自信的山口嘗君,也有這不為人知的一面。

她喜歡現在的他,像個「真實」的男人。誰說男人只有冷與霸?

若不是剛才幸見他促窘的神情,她會以為他這外表絕美、近乎不似真人的男子,根本就是個一觸即破的華麗泡影一旦夢醒,他根本不存在于真實的世界里。她喜歡這樣的他!真的喜歡。

「過來把藥喝了吧。」他斂了斂心神,凝視著因落水而感冒的紀香緹。

「我病了?」她精神很好啊!

「嗯。」他刻意與她保持距離;怕會再次輸矩。

「我很好,我不想喝。」她倔強地拒絕。

「我說你病了就是病了。快喝了它,這藥得趁熱喝,藥效才顯著。」他冷硬地命令著,壓著一觸即發的霸氣與火焰。

「你沒听過,藥即是毒,能不吃就不吃。」紀香緹無視自的權威。

山口嘗君聞言,眸中頓時掠過一道冷芒。

向來只有他下達命令、他人听令的分,惟一能夠支使他的人,也只有父親山口冶夫,如今他的威倌竟受到一個小女人的挑戰!「藥是否為毒,端看人的健康與否而取用。我說你病了,就得服下它,否則我會親自喂你!你希望我這麼做嗎?」胸口的簇火已燒至他的喉間。

「你……你不會的!」她抬起下顎,作勢反擊。

「你是喝還是不喝?」他詭譎冷寂地瞅著她,無視那根本唬不了人的作態模樣。

「我……我……不喝!」她豁出去了,諒他也不敢對她如何。

顯然她對男人太不了解了,或者該說她對山口嘗君自頭徹尾不曾了解過。

他冷靜地將湯藥放在矮木桌上,忽然像只捷豹撲了上來,一把摟住她的柳腰,並將她的身子貼近自己跪坐在榻榻米上的雙腿,認真地打著她雪白和服下的臀部。「我的話從不打折扣,這頓打是你自找的!打完以後,你還是得喝藥!」他連打了她三下。

「哇——」她不敢相信他真的采取行動,登時嚎啕大哭起來,本能地扭轉過身子跪坐在他的前方,使勁兒地捶打著山口嘗君的胸膛,「你憑什麼打我?憑什麼?你真可惡、可恨!」珠淚漣漣,有委屈、有宣泄,也有自己厘不清的情愫反復地折騰她。

如雨的拳頭就這麼捶打著,直到打累、打夠,她才止歇。

「發泄完了嗎?」山口嘗君冷冷地迎視這一切,心動的感覺再次如初雪輕輕地飄落心田,可是他卻強抑住這樣的心旌揚動。

紀香緹噙著淚、喘著氣,卻不再反抗。

山口嘗君端起桌上湯藥,大含一口,另一只手將紀香緹扣進自己的胸臆,唇,跟著落了下來,強迫她接受他口中的藥。

藥盡,唇暫離。

紀香緹不可置信地瞠視著他,「你……你真是我見過最霸氣的男人!」

他只是冷哼,以手拭了拭唇邊的藥汁,「你記起自己是誰了嗎?」

她再次怔忡。她……是誰?

「記不起自已是誰,也就是說,你現在的生命中只見過兩個男人,一個是我;一個是讓你險險淹死的賀夫!你說,是他霸氣還是我?」他的話刺痛了她急于翻索的記憶。

「請出去吧,我想靜一靜。」紀香緹心痛地說。

「剩下的藥,是我喂,還是你自己喝?」他不改初衷,堅持到底。

瞥了一眼那碗湯藥,她幽然地嘆氣,「我不想被迫喝藥,你先出去,我會喝了它。」

「不可能!」他冷硬的口氣,像為尖銳的個性下了注腳。

「求求你,我需要……一些私人的空間與時間。」她哀呢喃。

不久,他終于起身折回一牆之隔的和室。

紀香緹待他一走後,便將湯碗湊近唇邊;聞了聞又放下,突地,不知那來的念頭與抗力,她毫不猶豫地打開木窗,將湯藥灑入園內的土壤中。

她笑了,笑得詭側。

女人的心,一旦堅決起來,總像不畏烈火的飛蛾,以身祭火,只為求得一時的暢快!

她是女人,而且是那種外柔內剛的女人。執意起來,更甚飛蛾!

只是另一扇門外的山口嘗君,不知自己踫上了和他一樣硬底的對手。

好戲上場,情慷也在此時更具張力。

★★★

落英亭

大約一小時前,紀香緹忽然接到一通自稱是她「親人」的電話,並約她一小時後在落英亭相見。為了一探真相,即使對那個「親人」有戒心,她還是依約前來。

身後的男僕一路跟著她,仿佛是受到主人的再三叮嚀,以保護她的安全為首要任務似的。

「你請留步。」她輕聲地說著。

「這是我的責任,請紀小姐見諒。」忠僕仍舊亦步亦趨地跟著。

真像個盡職的保鑣。

保鑣?

紀香緹突然覺得這種寸步不離的保護,有種熟悉的感覺。

難道,她以前就是這麼被呵護著?她到底是誰?

待會兒,見著她的「家人」得好好問問。

走近落英亭,她沒見著半個人影,男僕顯然比她更機警,「紀小姐,我想是有人開你的玩笑,我們回去吧,免得大少爺知道了可不好。」

「你說得也許有理,但是既然來了,就等一會兒,只要五分鐘就好。」雖是詢問口氣,卻毫不猶豫地跨進落英亭,擺明了不走。

「那我陪小姐。」

紀香緹睨了他一眼,更加肯定他是個如假包換的保鎬。

五分鐘過去,她等候的人仍舊未出現,男僕再度催促,「紀小姐,我們真的該回去了。」

「嗯……」她猶豫不決。不禁暗忖,約她來的人會不會因為「外人」在場而不便現身?;

雖然這個理由實在牽強,但依他要她直接來落英亭見面,而非在山口家,就可判斷此人的行徑異常。

或許……他根本不是她的「家人」,但卻是個知道她身世的人!

「紀小姐——」男僕的情緒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益發不安。

「我沒事,只想坐在這里貨下花,據說落英亭的櫻花有二分之一是出口家捐贈的?」她試圖轉移話題讓氣氛輕松些。

「是的。」男僕與有榮焉地答道。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守在我的附近,但不要讓我看見你,以免壞了我賞花的樂趣,好嗎?」雖說是詢問,其實命令的意味十足。

男僕無奈,只得遵從,「好的,紀小姐千萬小心,有事請立刻大聲叫喚筱原。」

「好的,筱原。」她虛應道。

男僕這才匆匆退開。

第二個五分鐘又過去了,紀香緹不禁懷疑是有人惡作劇,就在她跨出落英亭的台階時,櫻花叢中忽地閃出一道白光擋住了她的去路。

本能地,紀香緹往後一退,嬌容失色。

「對不起,沒嚇著你吧?」全身雪白的男子,聲音低啞地問著。

「沒——」同樣身著雪白和服的紀香緹,才一迎上對方的臉龐時,霎時無言。

這個男人一眼探去白衣勝雪,頸間還系了一條窄徑的圍巾,一頭長發被整齊地扎成馬尾,安格拉羊毛的小圓領毛衣,外加一件合身的燈心絨長褲,整個人看上去清爽地宛如終年積雪的北國的貴族。

但他那張臉,卻打破了先前給她的感覺。

那是一張邪魅的臉,冷到極至卻又邪冶地閃著狂妄。周身包圍的疏離感讓人自動與他遙遙相隔,也就無法探知他的情緒波瀾。

邪冷男子扯開笑容,「讓你久候了。」

「你——」他就是她的「親人」?!

不,不可能。

他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相同的;若有,只怕是這一身雪白的衣著了。

「小鈴子——」男子一閃神,徑自落入遙遠的回憶中……

「小鈴子?」她幽幽低喃。

不,她不是叫紀香緹嗎?

「哦,你不記得我了嗎?」他持續任追憶的情緒發酵,仿佛回到與小鈴子相處的片段中。

「你是誰?」她總覺得他不是在對她說話,而是和另一個女人!

「我?」男子忽然間轉醒般,凌厲的眸中躍動著不知名的自負與狂傲,「我告訴你我是誰,但這只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如何?」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嬌顏冷凝了。她更加確定這人根本不是她的家人!

「因為……」他竟附耳上來。

她警敏地閃躲,「別過來!」

「哈!你怕我?小鈴子。」他刻意呼喚這個名字,借此滿足缺憾的圓。

「我誰都不怕!只是不喜歡有人閑來無事亂認親!」美顏沉斂。

「你們果然不同!小鈴子。」男子這才死心仰天喟嘆。

「我不叫小鈴子!」

「那你是誰?」寒光的眼眸,孤絕地凝向她。

「我是……你沒有必要知道。」她轉身就走。

他攔住她的去路,「你不記得自己是誰,所以才會在‘親人’的召喚下與我見面,對吧?既然你失去記憶,又怎知道我不是你的親人?」

為了打探她的身實身份,他可是費了好一番苦心,豈知派出梁子的答復竟是——「不知她是誰,听說好像失去了記憶……只能確定,她是山口嘗君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去何從

原以為這只是山口嘗君要的一點小花樣,為一探真假,他便以「親人」為餌,試試看這位嬌客是否會依約出來。

她是來了!可是,現今看來,她真的失去了記憶……不過!

流川風子心中忽然有了個計劃。

「你?」這個男人詭詐地令人防不勝防,「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找上我?」

「哈!我可以告訴答案,但是老話一句,你保證不對任何人言及我是誰。」鷹隼深沉的眼,淨是勝負已定的篤定。

「好。」反正說個小謊,也沒有什麼損失。紀香緹忽而螓首微仰,綻出絕麗的笑容……

男子登時神色一幻,幽渺晃首,「敝姓流川,至于為什麼找上你,這是我個人的小秘密。」

「紀小姐——紀小姐——」原先走開的男僕遠遠瞧見流川風子的背影,急呼呼地高聲嚷著。

「我得走了,下回見,小鈴子。」他執意這麼叫著她,話落,白色身影亦消失無蹤。

紀香緹面對他如此快的身手,疑惑更深了。

他到底找她做什麼?

「紀小姐,你沒事吧?」男僕關心的口吻有著自責。

「沒事。」彩虹般的雙瞳漾起了迷惑。

「他是誰?」男僕不放心地迫問。

「一個問路的人。」她也不知道他是誰。

男僕縱使不信,也無可奈何,但卻知道這事得向大少爺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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