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的獵物 第三章
泰國普吉島
陽光普照的島嶼總是令人心曠神怡,可是在這棟別莊里,卻有幾十名泰國人,正對著一名皮膚略顯白晰的年輕人拳打腳踢。
「浪哥,請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求求你放我一馬,以後--以後我一定誓死效忠你。」已渾身是血的年輕人,像只搖尾乞憐的狗,爬近沙冽浪的小腿邊,不斷地親吻著他的鞋尖。
根本不用他抽回腳,身邊的保鑣海森威一腳就將那人踢開,「狗娘養的,竟然敢動浪哥的貨!」
「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年輕人迭聲哀求,完全沒有半點尊嚴。
海森威還想給他一腳,卻為沙冽浪阻止。
「住手!」沙冽浪森冷的聲音,彷若來自北極,連泰國的艷陽都無法驅散。
「謝謝浪哥!謝謝浪哥!」男子連忙叩首,額頭部叩出血來。
「我不想看到血。」沙冽浪間接制止了他的自殘行為,他不喜歡看一個人如此沒有尊嚴。
他所做的生意從珠寶,到生物科技、藥劑,精密的航天、電子科技全都有涉獵,而這些一本萬利的行業想不和黑道扯上關系,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在東南亞一帶算是闖出了一些名號,人人稱他為撒旦,也許是他行事冷酷,不講人情,又無家累,所以沒有什麼事或人可以牽絆他,做起事來也就較得心應手。
他一向不喜歡人群,尤其是天星過世之後,他的心就像被掏空似地。直到有一天,他從泰國得知一個消息,他竟然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可是為了他的安全,他從不認他。但只要他每次來普吉島,總會到他為老弟開的精油按摩度假中心安歇,兄弟倆趁這個機會聊聊天。
那天他在香隻店里接到的緊急電話,就是他老弟從普吉島打來告訴他,他在泰國投資的生物科技公司,可能出了內賊,因此他立刻飛回泰國,處理這事。
近日他發現對手公司,總是早一步發表,原先應屬于他們公司所研發出的新產品,這只說明了一件事--他身邊的人背叛他了!
而他最痛恨背叛!
當年在台灣海邊發生的事,讓他差點喪命,同時也讓他失去了他最愛的妹妹,因此他不會讓這種事再發生!絕對不會!
屬于撒旦的東西,誰也別想覬覦!
幸好,這些新產品的價值都不高,公司的損失還不算太大,只是公司近日即將研發完成一項高單價的新產品,他老弟擔心它可能又被內賊給竊走,如果是這樣,損失可就難以估計。
所以他決定先將香隻的事暫擱一旁,立即搭機飛回泰國。
經過一番調查,赫然發現就是這個臭小子拉米,偷取公司的機密檔案,賣給對手公司。
幸好這次他的手下發現得早,否則將損失慘重。
看著仍然跪在地上的拉米,他終于遞出胸前的手帕,「擦掉臉上的髒東西!」他指的是嘴角的血漬。
「謝謝浪哥!謝謝!」拉米拉過手帕胡亂涂著,一張雪白的手帕立刻被染紅。
「你知道偷我沙冽浪東西的後果嗎?」他森冷地問。
拉米握在手的手帕突然掉落在地上。他知道!他當然知道!
「浪哥,你就饒了我這一回,我……」他還在作困獸之斗。
沙冽浪冷哼了聲,蠢!大掌一揮,四名黑衣大漢立刻將拉米架住,而海森威也從身後取出一把利刃走近拉米……
「浪哥--浪哥--放了我一馬,求求你!」拉米的眼淚,鼻涕同時擠出,看起來頗為可憐。
「買主是誰?」他又問。
「我不知道!」拉米叫道︰「他們是以E-mail及電話通知我,我……我不知道對方是誰!我若知道,一定會告訴浪哥的,一定會的!」
「很好。」沙冽浪面無表情地令道︰「海森威,將他的手機、電話、E-mail所有通聯記錄,全透過管道調出來。」
海森威心頭一顫,卻不動聲色。「是的。」
「拉米,你應該明白,背叛就必須付出代價,否則我怎麼對眾兄弟交代?」沙冽浪語氣平淡地像是在說著別人的事。
「浪哥--」拉米像只垂死天鵝低下頭,認命了。
沙冽浪不再看他一眼,走出這間屋宇,身後旋即傳來拉米淒慘的叫聲……
窗外一片藍天,是個適合沖浪的日子!
他想,他該去看看他那個有些特殊的弟弟,然後再去游個泳或是做些水上活動。
他還是喜歡熱浪迎人的泰國,而非冰冷雪白的紐約,雖然那里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吸引著他!
也許,有一天他會將她綁來這里。也許吧!
女人對他應該只是一杯茶,只是她比一般的茶多了一股隻果香味。
但那不表示,她可以完全支配他的生活與口味!
香隻為了躲開沙冽浪,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李,直奔普吉島。
本來她打算去夏威夷,可是她的閨中密友,也是香美人俱樂部的另一個嬌小卻勇氣十足的大美人--花惜人,因為之前報名參加普吉島自由行,但臨時有事不能前往,故而將她的名額讓給自己。
良心說,她並不在意多花幾個錢去其它國家休閑,或是「逃難」,但是花惜人卻對她一再耳提面命--要惜物、惜財,所以她只好勉為其難地接收原本屬于惜人的假期。
在普吉島當地一家遠離塵囂的海邊度假村,香隻放松地躺在屋外沙灘的躺椅上,遠眺不遠處一群群戲水的人們,心情也跟著放松不少。
同樣是海灘,但每個海灘帶給她的感受卻是截然不同的。
普吉島的浪漫風情,夏威夷的自由自在,都教人感到舒暢無比。至于她少女時代的那個海邊,還有那個岩洞……卻是夾著驚濤駭浪,又永遠難忘的記憶!
也許她不該來海邊的,因為它容易讓她想起那個男人、那段往事……
唉,別再胡思亂想了,她可是來度假的,放輕松,好好享受這難得的假期。
她隨性地眺望遠方一個藍黑相間的沖浪身影,一波又一波的浪直撲他而來,他卻總是能以高超的技術,一次又一次地攀過高峰,引起在沙灘上的女孩們,不斷地尖喊男子的名字。
因為距離的關系,她听得不是很分明,只能從她們興奮、瘋狂的叫聲中瞧出,她們一定很迷那個即將返航的男子。
那名男子終于抓起他的沖浪板,從淺灘緩緩走了上來,他的保鑣也趕在那群女孩沖上前時,遞上干淨的毛巾,並取走他手中的沖浪板。
男子面無表情地走到事先安排好的休息區,躺了下去。
半瞇著雙眼,他接過一名女子遞來的飲料,豪邁地一口飲盡,看也不看對方就閉上雙眼,彷佛周遭的一切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接過杯子的海心,心頭隱隱作疼,嘴角不自覺地撇下撇,像是要大發嬌嗔,一旁的海森威見了,立刻使了個眼色給她,命她不可造次。
老板的脾氣沒個準頭,最好不要在他休息時干擾他。
海心一見哥哥的暗示,馬上警惕起來,只在他身邊輕聲詢問︰「浪哥,這次你會來看我表演嗎?」她是一名空中芭蕾舞者。
沙冽浪緩緩睜開眼,瞥了她一眼。在東方女孩中,海心算是漂亮的了,可是他不想動屬下的親人。
他沒有溫度地睇著穿著比基尼的海心,「有空我會去。」
「謝謝浪哥。」一句承諾,馬上讓海心眉開眼笑。
海森威可沒妹妹來得樂觀,但不便說什麼。
「送海心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他令道。
「是的。但是這些女人……」海森威望著先前在沙灘為他加油的少女。
「統統讓弟兄帶走,只留下胡立就可以了。」胡立是他的另一名得力助手兼保鑣。
很快地,不遠處傳來那群女孩不依地大叫「浪哥」,接著便是一聲聲的斥喝聲,最後那群女子在被驅趕的情況下,只好悻悻然地離開。
海森威不發一語地領著海心,一路朝香隻住的小屋那條路走去。
遠遠地,他看見前方有個女子躺在涼椅上看書。他雖然看過的美女無數,不過眼前這位東方女子卻仍讓他驚艷不已,于是他加大腳步,朝她走去。
可是到了她的面前,他卻怔了一下。她……好象在哪見過!
「小姐,我想我們見過面。」
香隻放下書,看著來人,一下子無法言語。這雙似曾相識的犀利波光,讓她的神經開始緊繃!
忽然,她記起來了,他不就是當年在岩洞發現她和沙冽浪的那個男人嗎?難怪他的聲音她感覺似乎听過。
那時她半盲的眼雖然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像,但那模糊的身影和他的相似,不會錯,他應該就是當年那個令她感到害怕的人。
不過這些年她改變了許多,他應該認不出自己才對。
于是她故作冷淡地回道︰「我不認識你。」視線又回到書本中,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不成!他在這里,那沙冽浪極有可能就在附近,她得趕快離開。才一起身,就听見海森威的聲音自後方響起--
「小姐,妳的太陽眼鏡掉了。」他彎,為她拾起眼鏡。
聞言,她只好轉過身子,伸出手。
「也許我認錯人了!」海森威冷笑了聲,並遞出一張名片與她的太陽眼鏡,「如果妳想起來我們可能是舊識,請打電話給我,一起喝杯咖啡。」
他記憶力過人,沒理由會忘了這麼個漂亮寶貝,他們一定見過面!
香隻可不想和海森威扯太多,匆匆收下他的名片及太陽眼鏡,馬上走進小屋,連窗簾也拉上了。
他們交談的這一幕正好落在遠處的沙冽浪眼中,萬磅的火藥立時填滿心頭,只要一小簇火苗,即可將它引爆!
她也來到泰國了!看來他們還真是有緣。
望著那棟小木屋,沙冽浪的心中緩緩計畫著一次突襲……
他踫過的女人,別的男人休想動她一根寒毛,連交換名片也不成!
這個海森威,他會操他操到累倒,讓他永遠沒機會去招惹他的女人。
香隻幾乎可說是逃著回到她的小木屋的。
他來泰國了嗎?!為什麼她的心會跳得這麼快?沙冽浪對她的影響為什麼會這麼大?
沒多久,小屋的後門傳來砰砰的敲門聲,倚在門板上的她,嚇得立刻跳離門邊。
她有一種直覺,門外的人極可能是她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于是她拒絕應答,試圖讓對方死心。
身子慢慢地往後挪移,她打算從前門逃走。
叮這時,門外的人發話了︰「再不開門,我就撞門!」
是他!他真的來泰國了?!香隻不敢置信的看著那扇門板,原以為躲到泰國就可以暫時擺月兌他,怎麼他竟然也來了?
而且,他怎麼知道她住這里?難道是先前那個人告的密?
應該是他!也就是說,他真的還繼續為沙冽浪工作。
門聲繼續有力地響著,並夾著沙冽浪的威脅聲︰「我再說一遍,開門!」
她咬著下唇,幾番掙扎,還是決定先從前門逃走再說!
誰知才抓住門把,就听見後門門板被硬生生踹開的巨大聲響!
她錯愕地轉過頭,朱唇微啟,不知該說什麼。
沙冽浪毫不在意地走了進來,而為他踹開門的大漢在他大手一揮下,立刻退到小木屋的十公尺之外。
「妳打算去哪里?」他噙著冷笑問道。
她還沒有從這場錯愕中閃神過來,看著輕灑入門的陽光,突然覺得這光芒好刺眼,一如他的出現。
「妳寧願選擇海森威,卻不願意見我?」他走近她逼問道。
「你說誰?誰是海森威?」她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
「哈--」霍地,他爆出冷笑。「連他是誰都忘了,妳剛才不是拿了他的名片?」
「你--你是說他呀!」她這才真正回神,原來那人叫海森威。
「可憐,可憐的傻瓜,一心以為妳應該會記得他,沒想到……可悲!」他嘲諷道。
「你不覺得自己太不厚道了?這麼說自己的屬下,這樣有哪個人肯真正為你賣命?」她挺起胸膛迎向他。
「妳知道外邊的人怎麼稱呼我的?」他沒有因此而不悅,反倒勾起一道邪佞的笑,「撒旦,萬惡之父--撒旦。妳以為這樣的我會厚道嗎?」
「你--」她突然語塞。
「妳信嗎?仍然有許多人心甘情願將靈魂賣給撒旦,理由很簡單--我有他們要的東西,錢也好,名也罷,總之,我比阿拉丁神燈更好用。唯一的條件就是必須拿靈魂與忠誠來交換。」他森冷地說出事實。
「那好,請問我和你的手下是否有交集干你何事?你身上沒有我要的東西,我無須受制于你。」她反擊道。
「說得好!』他鼓起掌來,「但是海森威已和我簽下生死約,換句話說,他的身體、靈魂都是我的。」
「那又如何?」
「所以,他不能打我女人的主意!」他說得字句分明,又理所當然。
「你的女人?哼!」他的口氣令她不悅到了極點,「你以為你生在中國古代嗎?」
「撒旦生于也活于任何世代。所以妳,永遠都會是我沙冽浪,撒旦的女人。」他狂妄地說道。
「我不會承認你的一廂情願的!再說,就算你是撒旦又如何?」憤怒使得她的粉頰一片嫣紅。
「妳的身體有我的烙印,這一點妳永遠都無法否認。」他刻意將她從頭往下瞄了一遍,那彷佛帶電的眼神,令她不自主地渾身打顫。
「一夜對紐約客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刻意表現出她對那次「意外」並不在乎。
「可是當年妳只是個半盲的少女,不是紐約客,妳真的可以忘了那一夜?」精銳的黑瞳就像海邊的燈塔,照得她無處躲藏。
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想找出更有力的言詞來扳倒他,卻發現這些年周旋于陌生人的話術,在這時完全派不上用場。
「妳忘不了的,因為那是妳的處子之夜。」他再次毫不留情地直刨她的「舊傷口」。
「閉嘴!」她失控地大叫。
她恨透了他驚人的透析力,那讓她感到無所遁形!
定定看著她的怒容,他莫測高深地說︰「傻隻果妹妹,沒有人敢接近撒旦的女人,除非他想尸骨無存,永世不得超生。」
「就算我的初夜是給了你,那又能證明什麼?我只想做我自己,而不是任何男人的女人!如果你還記得自己想補償我,那麼請你忘了我是你的女人這件事。」她又吸了口氣,試圖平心靜氣和他談條件。
他笑了,淺淺地笑了,「妳變了。」
沒想到當年那個怯懦的小女孩已經蛻變為成熟堅強的女人,即使面對強權脅迫,依然能堅持自己的立場。
香隻強撐著臉上的淡漠,不讓他看到自己的脆弱。
即使一顆心已處在失落的邊緣,她仍不能妥協。因為她要的,他給不起,也不會給,反而會趁機偷走她的靈魂。因此遠離他才是上策!
「謝謝你的謬贊。如果可以,我希望你離開這里,讓我休息。」她眉間鎖著幾不可見的輕愁,那是與他苦戰的結果。
他沒有說話,只是望著她那略帶心事的神情。
女人他見多了,這些年他的身邊不時圍繞著美艷的、空靈的、性感的……各式各樣的女人,卻沒有一個女人令他想去記住,相信香隻也不會是那唯一的一個。
但是此刻,他心頭容不下其它女人,也不允許任何男人招惹她,卻是事實……
久久之後,他終于開口︰「好吧,妳先休息。待會兒我們再聊。」
他揮了揮手,那名原本站在十公尺外的大漢,立刻奔了過來。
「浪哥,請問有什麼吩咐?」謙恭的態度一如古代的奴僕。
「將門修好。」沙冽浪命令道。
「是的。」
「我想換房間。」香隻卻說話了。
沙冽浪二話不說,抓起她的柔荑就往外走。
「你干什麼?」她急于抽回手。
「跟我走就是了。」他將她的手抓得更緊了。
「沙冽浪,麻煩你放下你的高傲,听我說句話可以嗎?」她氣嘟嘟地說道。
他突地停下腳步,眼神精銳地盯著她,「妳想說什麼?」
「我要知道你打算強拉我去哪里?」嬌顏戒備地掛上一層疏離。
「妳不是要換房間?」他一臉使壞。
「那干你什麼事?」嬌容淨是不滿。
「我就帶妳去新房。」他一語雙關地說。
「新房?!」心牆一震,烏眸滲進了怔忡的波光。
「走吧。」他像沒事般地繼續拉著她往前行。
「那是客房部的事!」
「現在是我的事了。」他不理會她的抗議。
「你--」
瞪著他堅定的面容,她嘆了口氣,知道自己是拗不過他的,只好無奈地任他拉著,走過一棟又一棟的小木屋。
最後他們來到一棟如皇宮的屋宇。
「滿意吧?」他自豪地說。
她說不出話。因為,這里真的太美了。
「進去。」他放開她的手,輕輕推她進去。
「誰住在這里?」她雖然這麼問,但大略已猜出這屋子是沙冽浪的。
狂野的眸子瞬間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妳說呢?」
「我還是住回原來那間小木屋好了。」話落,她掉頭就走。
他一把將她拉回來,「哪都不許去,這是我對妳的補償。」
她從來就沒有要他補償!那一夜她是心甘情願的!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每次听到「補償」這兩個字,心中就會升起的莫名愁怨,喟嘆一聲,「我累了,可不可以順我一次意,今晚不要打擾我?我只想回到原來的小木屋。」
夕陽在她身上鍍上一圈金粉,襯得她原本就靈動的五官,益發美得教人恍惚。
原本不肯妥協的厲眸,忽而斂下,「就依妳一次。」
大掌鎖住她的肩頭,「我送妳回去。」此刻,他心頭浮現疑惑,當年她為什麼要遠走他鄉,甚至拒絕了天星留給她的遺產?
香隻粉肩再次緊繃。看來她想要甩開這個男子,恐怕是這輩子最難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