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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好壞 第三章

他忘了。

晴霜泫然欲泣,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誰,事實上,他也許連她是誰,都不在乎。

什麼恩愛夫妻、美麗遠景,一切都只是她自己不切實際的想像。

她實在是太笨了。

「對,我是忘了。」路塵近乎凶狠的說︰「忘了女人是多麼狡猾、善變、卑鄙、無恥的動物。」

「你說什麼?」晴霜問道。

「我不必回答你的問題。」是他傲慢的回應。

「為什麼不必?我是你的妻子呀!」

「那又如何?」

「我是你的妻子,你應該——」

「不,不對。」

「什麼?」晴霜已經頭昏腦脹,都快搞不清楚了,這個人,真的是鎮平大將軍路塵?

「你說的話不對。」

「我可是你明媒正娶進門的妻——」

路塵再度揮手打斷她說︰「這個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必一再重復。」

「那什麼不對?」如果可以,晴霜真想說不對的是他的腦袋。

「你說話的口氣不對,我是你的丈夫,丈夫是天,所以對我的任何決定,你都只有服從、沒有質疑的權利。」

晴霜瞪大眼楮看他,恨不得能再打他幾個耳光,看看能不能將他打醒。

可是她實在是太驚訝了,驚訝到幾乎動彈不得的地步,甚至由他執起了她的下巴。「听清楚了沒有?」

「听清楚了。」

「那好,請你寬衣。」

洞房花燭夜,自然得寬衣解帶,卻不該是這樣的情況,太荒謬了。

所以她終究忍不住再問︰「為什麼?」

這一次他倒是願意好好的回答︰「因為我需要你來為我傳宗接代。」

她整個人都呆掉了。

「怎麼?听不懂?不會吧!」

「你娶我,只是為了要傳宗接代?」那她成了什麼?生產的工具?不!她怎麼可以由著他作踐自己?

「沒錯,的確如此。」

「除此之外呢?」

路塵笑道︰「時候不早了,你知道嗎?」

「那又如何?」

「反正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夫妻,所以這問題似乎不必現在談完吧!」

「不,我一定要搞清楚。」晴霜堅持。

「看起來,你很固執,」路塵說︰「這一點,他們倒是沒有提到。」

「他們?」晴霜不明白。

「就是幫我篩選新娘人選的那一批人。」

晴霜想了一下,然後坐了下來。

「你——」換路塵不解。

「請坐。」

「什麼?」

「請坐,我們是夫妻,自該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是不是?」

「你——」路塵一副「你該不會瘋了?」的表情。

不過晴霜仍然堅持,甚至伸手舉高按住他的肩膀,輕輕壓他坐下,再斟一杯熱茶給他。「大將軍,請用茶。」

路塵將接了過來。「‘大將軍’是給別人叫的,我有名有姓。」

「你要我連名帶姓的叫你?叫你路塵?」她說得回腸蕩氣,他也听得一愣。

有那麼一下下,他們就那樣盯住彼此看,誰都沒有動,一股奇妙的感覺在兩人之間流動著。

別傻了!路塵首先恢復清醒,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樣的,她當然也不會例外。

「陌桑。」

「啊?」

路塵再說︰「你可以喊我的字,陌桑。」

「陌上桑,」她低吟︰「怎麼你的名字盡是如此蕭瑟的字眼?」

「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你,因為取名的人是家父,而他已過世十年了。」

「啊!」她的眼眶驀然紅了。「你真不幸。」

「因為我的無父無母?」從來沒有想過她會如此輕易為他動容。

「嗯。」

「所以才需要你來為我添丁生女呀!」

怎麼又兜回到這個話題上︰「但我以為婚姻——」

「夠了!」路塵失去耐性,父母、家庭、婚姻、妻子……種種字眼加起來,只給了他莫大的壓力,他受不了了。

「陌桑?」

路塵起身,往她走過去。

「陌桑,你想做什麼?」晴霜覺得他神色詭異,不覺緊張了起來。

「我想我一進來就跟你說清楚了,既然你不肯動手,就由我來。」

「不!」她本能的護住胸前襟領。

「不?」他撇了撇嘴,笑容極為冷酷。「恐怕由不得你。」

「這是我的身體,怎麼由不得我?」驟然被他拉起來,晴霜感到很害怕,但又不想示弱。

「‘你’的身體?」他哈哈大笑。

「這有什麼好笑的?」

「你太天真了,夫人,很快的我就會讓你的身體知道她真正的主人是誰。」

「什麼——」晴霜還來不及問完,雙唇已經被他封住,繼而狂吻起來。

不!她不要這樣,不要!

但是他完全不顧她的感受,一邊吻她,一邊扯落她的衣服,也不管這身嫁衣花了他多少銀子,當裂帛聲傳進她的耳內時,晴霜甚至不知道被他撕裂的,究竟是外在的衣裳,還是包括她胸內的心。

「放開我!」她想要推開他,哪里知道口一微張,他的舌尖便探進來,嚇得晴霜幾乎暈厥過去。

但她當然沒有真的暈過去,能昏死過去的話還好,就不必再承受接下來的……什麼?

她已一絲不掛,光滑的肌膚在琉璃燈光映射下,美得教人炫目。

「你真美。」路塵由衷的贊嘆。

她應該為他的贊美感到歡喜,但此刻心中只有無限的悲哀。

她被他拋上床,乍見赤身的他,晴霜也有一絲的驚惶,但除了驚惶之外,還有更深刻的情懷,她欣賞他、崇拜他,她……依然愛他!

怎麼會這樣?

沒有時間和機會思索了,他的吻如雨點般落下,覆蓋在她的額頭、鬢邊、面頰、耳垂和脖子上,他的雙手更似無所不在,不放過她任何敏感的角落。

晴霜雖是處子,對于男女之事卻並非一無所知,父母對她的教育一向開明,她當然知道成親之後,夫妻之間會發生什麼事。

但……眼前的一切卻完全出乎她原先的設想之外啊!

有那麼糟嗎?

是的,很糟、很糟,因為她的身子迅速起了反應,她的身子……已經完全不听她的了。

路塵的陽剛氣息令她暈眩,教她難以招架,尤其是伸進她大腿內的手指,更是將她撩撥到頂點。

「怎麼樣?現在你還能說‘她’,」路塵甚至故意停頓了一下。「是你的身體嗎?」

「陌桑,求求你。」她睜開眼楮,望著他乞求。

「唔,我喜歡有反應的女人。」他吻在她的胸前,用舌尖挑逗她粉女敕的。

「不要。」晴霜開始恨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應?難道她真是個的女子,喜歡這些……把戲?

「女人是世上最口是心非的動物。」

「放開我。」但她的聲音微弱到連自己都快要听不見了。

「言不由衷。」他譏笑她,手指才一動,她的身子便拱起來,令他更加的得意。

「你知道我是誰嗎?」

感受到她的溫潤,路塵自己的自制力都快要崩潰了,哪里還能靜下心來咀嚼她為什麼會有此一問。

「你是我的妻子,我小孩的母親。」

「所以就折磨我?戲弄我?」

他終于稍微抬起頭來。「你稱這為戲弄?折磨?」

「不然是什麼?」

「是討好跟歡愉呀!我以為你會喜歡的,大多數的男人可沒有這份胸襟。」

或許他說的全對,可是傷心至極的晴霜現在只想反擊。「是嗎?那得等往後我有機會跟其他的男人同——」

「住嘴!」他狂喝一聲。

晴霜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但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來,只得佯裝漠然。

「天下的女人果然都是一樣的。」

為什麼他要一再強調這句話?為什麼?對于女人——雙腿間驟來的刺痛令她無法再往下想。「啊!」甚至忍不住叫出聲來。

但她來不及喊痛,路塵馬上說︰「原來你喜歡粗暴,那我似乎該更賣力一些。」

晴霜被他固定在身下,由著他來回沖刺、馳騁,絲毫不顧她可能有的感受。

天啊!她真……真怎麼樣呢?路塵仿如登上雲霄,找不到任何恰當的形容詞來表達此刻的感受。

晴霜也是。

「晴霜。」良久以後,她才吐出這兩個字。

「什麼?」仍趴在她身上,享受余韻的路塵迷迷糊糊的問道。

「我的名字?」她說︰「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我知道你姓範。」

果然,她心中的苦澀再添三分。

他翻身坐起。「希望你還喜歡我的表現。」

「我錯了。」

他一邊穿上衣服,一邊回頭問︰「你說什麼?」有那麼一瞬間,她脆弱的樣子還真教他心疼,但是……不,他絕不再上當,誰知道她這模樣是真是假?

「我錯了。」她重復一遍。

路塵的反應竟是哈哈大笑。「不會啦,等你看到明早給你的賞賜後,就不會這樣想了。」

晴霜強忍住淚水,要求他︰「叫一次我的名字。」

「什麼?」

「我的名字。」她不看他,卻極力堅持。

「晴霜,對不對?晴天也會有霜?你這名字有點意思。」

「我姓範,宋朝詩人範成大的範。」晴霜說。

「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

「天啊!」他態度輕佻的說︰「雖然你是他們幫我找的候選名單中,最飽讀詩書的一個,卻也沒有必要在這種時候考我吧!」

「這種時候,」她停頓一下。「是什麼時候?」

「我享受樂趣的時刻。」他故意地說,也不知道是要刺激她,還是掩飾心中的那絲不安。

享受?把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上的享受?「你成這個親,不是只為了孩子嗎?」

「我可也在你身上砸下大把的銀子,所以跟你要一些額外的紅利,應該不為過吧?」

「那你打算‘享受’到什麼時候?」

「到確定你受孕為止,」他說︰「噢,對了,如果第一胎是女兒,或者是兒子,但長相不合我意,或太合我意,那我可能都還會繼續過來陪你。」

她是真的墜入一個無底深淵,一個最可怕的惡夢當中。

「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比如?」

他討厭她的冷漠和平靜,如果她大吼大叫,或者臭罵他,甚至打他,或許他就不會有越來越煩躁的感覺。

「謝謝我對你的體貼,你會好好表現,以免太早被我冷落,必須獨守空閨等等?」他幾近惡意挑釁。

「請你出去!」

路塵仰頭大笑。「露出真面目來了?一旦利用完,就想盡快趕我走,好,我走,反正我原本就沒打算要跟你共處一室。」

晴霜的淚水已快決堤,只得咬住下唇,死命隱忍。

他已打開門,卻又在門前打住。「對了,不背給你听,怕你誤會我粗俗;‘新築場泥鏡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聲里輕雷動,一夜連枷響到明。’這是範成大六十首‘四時田園雜興’中的一首,你的名字,應該就是出自‘家家打稻趁霜晴’,只不過將‘霜晴’改為‘晴霜’而已;如何,我的文采還可以吧?不輸我床上的技巧喔!」

在他漸去漸息的笑聲中,晴霜的淚水終于源源不絕的落在全新的鴛鴦枕上。

被福晉暫時留在鎮平大將軍府內的高進,一大早就給叫醒。

「什麼事呀?」

「高總管,不好了。」

他匆匆忙忙起身,再迅速拉開門問︰「什麼事情這樣慌慌張張的?」

年輕的侍女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而且一臉焦急,活像隨時就要哭出來似的。「總管……高……高總管……」

「這是在干什麼?」他不高興了,一把將她拉進屋內。「進來說,別在外頭丟人現眼,要被大將軍看到,不賞你一頓責罵才怪。」

他不這樣說還好,一說,那侍女真的「哇!」一聲哭出來。

「你……你這是……」高進不愧為王爺府中的總管,立刻喝道︰「縱有天大的問題,你也要先讓我知道原委,我才能幫你頂呀!閉嘴,噤聲!別再哭了。」

「是。」想不到這一招還真管用。

他先讓她靜一下,然後才說︰「行了,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

「大將軍……大將軍……」哭是不哭了,就是還有些抽噎。

「大將軍怎麼了?」高進一听便著急,不料侍女卻回說大將軍沒怎麼樣。「他沒怎——」高進被搞得啼笑皆非。「那你大叫、小叫個什麼勁兒呢?莫非要我叫你姑女乃女乃,你才肯把話說清楚?」

他詼諧的言詞,總算讓侍女完全鎮定下來。

「高總管,是大將軍夫人不見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

「我沒有胡說,我也希望自己是在胡說八道,但她真的不見了!」

「那大將軍呢?」

「他……」侍女低下頭去。

「哎喲,我的姑女乃女乃,」高進終于忍不住這樣叫她︰「我拜托、拜托你,現在可不是害臊的時候,大將軍他人呢?」

「不在屋里。」

「你是說……」但應該不會吧!昨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呀!

「我是要去向夫人請早安,好進去幫她梳頭的,但喚了幾回,都不見反應,這才大著膽子伸手去推門,想不到……門一推就開,而里頭一個人也沒有。」

「你找仔細了?」

「當然。」

他想了一下,當機立斷。「找小扁兒來。」

小扁兒是路塵的貼身侍衛,全名叫做路連,那還是路塵的父親給他取的名字,因為路連是個孤兒,襁褓時就被扔在路家大門外,是府內的大嬸兒看著不忍心,才把他抱進來養的。

他小路塵五歲,已經娶妻生子,既是路塵的侍衛,也近乎兄弟。

「高爺,你找我?」因他小時候身子骨單薄,所以大家便都叫他「小扁兒」的路連趕過來說。

「小扁兒,快別叫我什麼‘爺’了,我哪擔待得起?」高進說︰「眼前發生個大事,我也不跟你寒暄了,大將軍呢?」

「你找他有事?」

「就怕有事呀!」

「我不懂,」路連說︰「將軍昨兒個剛大喜,會有什麼事?」才說完,面色便有些發窘的接道︰「除非……夫人她——」

「就是夫人出事了呀!」高進打斷路連說。

「她發現了?」路連拉住高進追問︰「她知道將軍上藍姑姑那里去了?」

「藍姑姑?那是誰?」高進追問。

「那是……是……」路連吞吞吐吐。

「啊!」侍女卻先叫出聲來。「她那里不是——」

「噓!」路連制止了她。

高進看出不對,也听出不對,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對那侍女說︰「叫人給我打盆熱水來,我要洗把臉。」

「但是……」

路連馬上說︰「高總管的吩咐沒听見嗎?還不快去!」

「是。」

等她一走,高進立即盯住路連問︰「那是誰?」

「誰?」路連顧左右而言他。

「路連!事到如今,你還在跟我裝胡涂,就不怕我立刻回王爺府去告狀嗎?」高進已快生起氣來。

「別呀!爺。」路連趕緊求饒。

「叫你別叫爺,你還叫個什麼勁兒?」高進煩躁的制止。

「眼前都得靠你,哪里能不叫爺?」路連討好道。

明明知道這路連是在拍自己馬屁,高進仍覺得十分受用。「你挺機靈的嘛,說!藍姑姑是誰?開窯子的,是不是?」

「是,但是——」

高進舉手擋住了他想做的解釋。「這廢話咱們都別說,趕快兵分兩路要緊。」

「兵分兩路?」

「對,你去找大將軍,我找夫人。」

「行嗎?」

「怎麼?」高進瞪了他一眼。「不相信我?」

「小扁兒怎麼敢?」

「那還不趕快行動?」

「是!」

路連一走,高進立刻往府宅後頭去,老天爺,但願他的直覺沒有錯。

怪了,這平常還不覺得將軍府有多大,一旦心急,便感覺自己的腳步特別重,幸而趕到佛堂時,有燭光微明,太好了,他果然沒有押錯寶。

但是!

「夫人!」高進撞開門,同時大叫︰「萬萬不可!你不要做傻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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