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一十九 第三章
剛洗完澡走進房里,梁業先見孫女坐在床邊收拾東西。「貝貝,-怎麼還沒回去?」他以為她會和朋友一塊回去。
「替你把衣服收進好,下次穿才方便拿。」梁品貝笑著說,抱起衣服收進衣櫃里。「最近那些人沒再來打擾你吧?」
「嗯。」梁業先坐在藤椅里,一旁小茶幾上,擺著孫女貼心泡好的熱茶。
「那我可以搬回來?」從小跟在祖父身旁,他的生活大小事都是她幫忙打理,這陣子離開家,她的心頭總像懸著顆大石,怎麼都放不了心。
「既然已經搬出去,干嘛不趁機過過一個人的生活?小時-嫌我管得嚴,現在長大了,-要做什麼都可以,阿公沒有意見。別老是擔心我,成天在我後頭跟前跟後,以後要是交不到男朋友,不準找阿公哭!」
「不交就不交,我就是要跟在你後面跑。」梁品貝做個鬼臉,模樣調皮可愛,逗得梁業先哈哈大笑。
「貝貝,-來阿公旁邊坐,我有事要跟-說。」梁業先忽地嚴肅起來。
梁品貝很快察覺到他的古怪,乖順得像只小貓,坐在他身邊。
「-大了,已經知道很多事,阿公也老了,不可能永遠這樣看著。」
「阿公!你會長命百歲的,不要講這種話。」梁品貝激動的月兌口,明白因為「簡氏」的事,讓老人家煩心不已。
「阿公活到這把年紀也夠本了,明天閻王要討人,我也不會有意見。只是留下-孤單一個人,實在舍不得。」曾幾何時,青澀的小女娃,如今已是亭亭玉立。
「阿公,你不要講這種話,我們說好要一直在一起的。」
「是-那短命的爸媽不好,扔下-自己走掉,害得-這些年來跟在我身邊,沒幾天快活的日子可過。」梁家雖然土地不少,可是梁業先總是謹守本分,守著祖先給的產業,生活過得相當簡樸,後來兒子吵著分家產,成天上門鬧,為此也讓梁品貝提早看清人世間的冷暖。
「該給的,我一樣都沒少給-叔叔伯伯,-別說阿公偏心,全護著他們-也同樣有,雖然-爸早死,不表示他的那一份,他的兄弟有權拿走。」
「阿公,我不貪那些,我只求你平安健康。」
「傻丫頭,阿公不可能永遠陪-,我也有該去的地方。」自己的身體狀況,梁業先比誰都清楚。「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這不是我一直跟-講的話嗎?」
梁品貝抿著唇,小臉紅通通的,隱忍著難過的心情,眼里滿是哀傷。
她曉得這幾年來,祖父的身體情形每況愈下,但由于她課業忙碌,很多時候都只能請隔壁鄰居幫忙照看。
「阿公,你這麼疼我,我卻什麼都不能替你做。」她哽咽道。
梁業先將她攬進懷里。「我的傻貝貝,這些年來,-替阿公分憂解勞,忙到自己的生活圈都變得好小。以前阿公從沒見-帶朋友回來,可是現在不同,代表我們的貝貝真的長大了,可以不用我操心。」這孩子自小就特別懂事,一般孩子在吵吵鬧鬧的年紀,她卻要照顧他這老人,更要面對父母雙亡的悲痛,她的貼心讓梁業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貝貝,以後不管阿公怎麼了,-也要永遠像現在這樣堅強。未來的事,真的很難說,但-要相信,阿公是最愛-的,希望-過得很好,好嗎?」
「阿公……」梁品貝只是用力擁緊祖父的身軀,赫然發覺他老人家,也真的是很老很老了。歲月在所有人察覺前,早先一步奪走他的美好時光,徒留一具老邁的軀殼。梁品貝忽然很痛恨起時光的飛逝,快得讓她無法替心愛的祖父,挽留一絲一毫的轉圜空間。
「貝貝,-是我的心肝寶貝,以前是、現在是,等阿公以後死了也是……」未來,無論他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是為了她好!那怕這丫頭是怨、是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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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梁業先便病倒了。
梁品貝木然地站在病房窗前,眺望著遠方建築,像是個失去思考的女圭女圭,稚女敕的臉龐里,徒添一抹感慨,就像是在埋怨蒼天的不公。
病床上,梁業先戴著氧氣罩陷入昏迷,面容憔悴,滿是和病魔搏斗後的虛弱。听完主治醫生說明後,梁品貝終于明白祖父昨晚為何會說出那些話,以及對她隱瞞病情、不願她牽掛的原因。
即便她再如何努力,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丫頭,梁品貝恨這樣年輕的自己,除了沮喪之外,無法有其它作為。
「請問是梁品貝小姐吧?」
出神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低沉的嗓音,她猛然回過神來。
「我是!請問先生您……」眼簾映入陌生的面孔,梁品貝十分詫異。
「真的是-呢!」男子笑了笑,模樣斯文淨白,年約三十出頭,又甚至是更年輕些,他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看來極為溫和有修養。
皺起秀眉,梁品貝努力在腦海中搜尋這號人物,卻發現自己對他沒印象,因為她壓根找不到一個相符的名字搭上這張臉。
見她一臉困擾,男子也不以為意,笑容依舊合宜的掛在唇邊。「-會不記得我也是應該的。敝姓閔,-叫我閔派璋或閔律師,我是梁老先生雇用的律師。」
「啊!你是五年前那個律師先生。」這下終于曉得對方是何許人,梁品貝非常意外。
「是的,雖然說這話有點不太適宜,不過能見到-,真是太好了。」女大果真十八變,當初梁品貝不過是個十四歲的黃毛小丫頭,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但你怎麼會知道……」
「不瞞-說,我和梁老先生一直保持連絡。醫院方面,也是我希望能在第一時間內得到通知。」
「所以,你知道我阿公的病?」為什麼阿公寧可跟閔律師說,卻不敢將病情告訴她呢?
「很遺憾的,確實如此。但那也是梁老先生的意思,就算-知道,仍舊改變不了事實,與其讓-害怕擔心,倒不如好好過生活。」
他的話讓梁品貝無從反駁。「是不是我還是你們眼中的孩子,所以就只能胡里胡涂的度日?」
「貝貝……我可以跟著梁老先生這樣叫-嗎?」
她點點頭,顯得無奈沮喪,神情滿是落寞。
「有時候什麼都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運的。梁老先生只想保護-,因為-是他最牽掛的人-未來的路還很長,千萬不要因為一時困頓而停下腳步,好嗎?」
听到他的話,梁品貝忍不住悲從中來,大眼蓄滿水氣,差點就要落下來了。
閔派璋還想再多說些什麼,可惜卻被後來進入病房的人給打斷了。
「您好!請問梁業先老先生在這里嗎?」提著一籃水果和花束,又是另一張陌生的面孔。
「是的,請問您是……」閔派璋若沒記錯,梁業先的兒子們早就不在乎他的生死,更不可能來醫院探視,而且對方看來相當年輕、干練。
「您好!我代表『簡氏』來探望梁老先生,敝姓葉,我們執行長最近因公事出差到國外,短期內無法回來,听到這消息,大家也感到遺憾……」
對方話還未說完,梁品貝已一個箭步上前推開男子。「去你的『簡氏』!我阿公都變成這樣,還不放過我們?若不是你們,我阿公也不會……」她激動的大吼,氣得淚水都快拴不住。
「貝貝!-鎮定些。」閔派璋抓住失控的梁品貝。
「你們這些王八蛋!以為我們好欺負嗎?少在那邊貓哭耗子假慈悲。」現在她才曉得為何成甄老是說髒話,這世上總有些該死欠人罵的家伙,尤其是「簡氏」集團。
「別把氣出在無辜的人身上,貝貝,這不像-!」閔派璋干脆抱住她,深怕她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現在的我,還能有什麼樣子?我世上唯一的親人就快死了,都是該死的『簡氏』害的!否則我阿公也不會那麼憔悴。」她邊哭邊吼,壓抑的情緒就快潰堤。「失去阿公,我真的是一無所有了,嗚……」
「貝貝,-別哭。」閔派璋將她按進懷里,明白這小丫頭忍耐的多辛苦。
「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咄咄逼人……嗚……」
「或許梁小姐對我們有所誤會,這些話我不會讓執行長知道。今天除了表達我們的遺憾外,另一項任務是要告知梁老先生,一星期後,執行長會提前回國,婚禮將如期舉行,屆時請梁小姐務必執行您的義務。」
「你到底在說什麼?」面對男子如連珠炮般的話語,梁品貝傻了,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所听到的。「誰要履行義務?誰要結婚?」
「看來梁老先生應該沒告訴您,但這不是『簡氏』的問題。總之,一切婚禮籌備事宜,『簡氏』將全權負責,無須梁老先和梁小姐煩心。」
「閔律師,我听不懂他說的話。」那家伙究竟來做什麼?梁品貝只想將他給趕出門外。
「貝貝,我會解釋給-听,-冷靜些。」
「既然話已帶到,相信梁小姐也有心理準備,這一個禮拜內,所有婚禮事宜皆會開始做打點,務必請配合。」擱下水果、花束,男子從容離去,對躺在病床上的梁業先不聞不問,冷漠得簡直毫無感情。
「你滾!最好別再讓我見到你!」梁品貝咆哮,對「簡氏」更沒有好感。
豈料葉錦聞不怒反笑。「這可能讓梁小姐失望了,未來一個禮拜內,我將完成執行長交付的任務,為他處理婚禮所有大小瑣事,但我保證完成婚禮後,不再出現在梁小姐面前,除非是-來找我。」
「你走不走?」她指著門口,趕人意味濃厚。
「明天梁小姐下課後,會到醫院來吧?為了不擾亂-的生活,我們會派專門看護照顧梁老先生,到時梁小姐也可多些時間試穿婚紗。」
「我不需要什麼鬼看護!阿公我自己照顧!」
「梁小姐,看護今晚六點後就會過來,我先知會-一聲。」葉錦聞不卑不亢,話說得從容。「如果需要任何幫忙,請別客氣,這是我的名片。」話說完,他把名片放在病床旁的茶幾上。
「王八蛋!你還不滾?」被閔派璋抓住,梁品貝只能像個張牙舞爪的小獅子,天曉得她多想將對方給大卸八塊。
葉錦聞不為所動,只是朝閔派璋輕頷首。「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目送對方離去後,閔派璋才松開手,梁品貝回過身去,那眼神擺明就是在質問他,「簡氏」來此的真正目的。
「貝貝,-祖父做任何事,都有他的考慮。」
「我听不懂,你別說什麼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只要知道事實的真相。」她淚流滿面,看來真是失控了。
「貝貝……貝貝……」早先陷入昏迷的梁業緩緩睜開眼。
「阿公!你醒了。」梁品貝又驚又喜,臉上卻仍舊是兩行清淚。
「讓-擔心,是阿公不好。」他聲音顫抖,老邁的臉龐更顯消瘦。「阿公日子也差不多了,這陣子我想了又想,決定把那塊地給『簡氏』,-不會怪阿公吧?」
「不會,只要阿公康復,您說什麼貝貝都答應,貝貝不會有意見的……我求求您趕快好起來……」
「傻丫頭,阿公老了,該死了,沒有什麼好哭的。」他吃力的探出手,抹掉她的淚水。「我走後,就剩-一個,-還是個孩子,叫我怎能走得安心?」
「那你別走,留下來照顧貝貝,我不要到頭來還是一個人。」她趴倒在床邊,幾乎哭啞了嗓。「別扔下貝貝……嗚……」
「貝貝,那塊土地是我給-的嫁妝,只要-嫁進『簡氏』,如此一來,就有人照顧-了。」梁業先兩眼浮出淚光。「現在-怪我也沒關系,但听阿公的話,讓我走得無牽無掛,算是阿公拜托-,好不好?」
梁品貝于心不忍地看著祖父,見他滿臉病容毫無精神,拒絕的話梗在喉頭,始終月兌不了口。
「對方人品好,身家也不錯,雖然阿公舍不得-,但也沒有其它辦法。」
「阿公,我會照顧你,也會照顧我自己。等你出院後,請律師替我們想想其它法子。真的,你會好起來!」梁品貝笑著說,淚流不止。
「我的傻貝貝呀!這一次,听阿公的話……就當作是阿公死前的心願,-的孩子阿公是無緣見到,但臨死前,我還想見-當新娘穿白紗。」
梁品貝低聲啜泣,無力地趴倒在病床邊。阿公的要求她好想好想拒絕,為何她非得嫁給那個搶土地的壞蛋呢?「簡氏」害得他們祖孫倆還不夠慘嗎?阿公還要她嫁過去?是不是他們威脅阿公,否則怎會情況演變成眼下這模樣?
「-心底一定埋怨阿公將-嫁進『簡氏』?但我相信對方的人品,-還年輕,有自己的夢想要去追,-說過想到國外念書,想做的事有好多好多,這些事我都知道,但以後我沒辦法替-實現了,不過-的丈夫會代替阿公的,我會跟他說,我們貝貝有好多理想,未來要一一實現,請他做-的支柱,一輩子扶持著-……」
「阿公,你不要再說了,醫生說你要多休息,不要再替貝貝煩惱。」
「傻丫頭,再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梁業先緊緊握住孫女的手。「我要告訴對方,說我們貝貝其實很怕寂寞,請他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像她的爸媽,還有我一樣扔下她。」
閔派璋站在一旁,听著祖孫倆的對話,其實更像是話別,覺得有些鼻酸,怎樣也不敢貿然打斷。
「阿公找個可以替代的人,他會照顧我的貝貝,陪-走一輩子。阿公只能陪-到這里了,但他會牽著-的手,陪著-更遠、更長、更久……貝貝,答應阿公,-會嫁給他,讓他陪-繼續走完這段路。」
梁品貝哭到無法自已,淚水就像是壞掉的水龍頭,再怎麼用力也拴不緊,淚珠直落如雨下。
「告訴阿公,-會答應的,對不對?」輕輕合上眼,梁業先覺得好累好累,彷佛走了一段好長好遠的路,再也提不起太多的力氣。「貝貝,-永遠是阿公的心肝寶貝……永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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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品貝木然地看著鏡中穿著嫁紗的自己,眼神冷漠得像局外人。她被迫嫁給一個素未謀面、處心積慮想得到梁家土地的大壞蛋!礙于阿公的要求,想拒絕卻開不了口,梁品貝恨死這種坐以待斃的感覺。
沒想到為了一塊土地,對方說娶就娶,只要有錢有權,就算賣掉未來的人生也無妨嗎?難道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為了錢,可以不擇手段到令人作嘔?梁品貝總算見識到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只是受害對象換成自己。
新娘休息室冷不防地被人打開,梁品貝透過冷冽的鏡面,見到閔派璋高大的身影。
「閔律師。」她站起身,收起冷漠的表情,不想遷怒無辜的人,更何況是幫她和阿公許多忙的閔派璋。
「貝貝,-今天好漂亮,像個小公主一樣。」閔派璋微笑。
「可是我要嫁的並不是王子。」而是混蛋!梁品貝在心底嘀咕。
閔派璋笑著反問︰「-怎麼知道對方不是王子?」
「閔律師,如果我說他是混帳,你會不會告狀?」
「喔,我既然受雇于梁老先生,等于是站在-這邊,當然不會出賣情報給敵方-!」他可是非常有職業道德的,這點閔派璋相當引以為傲。
「對我來說,律師先生你就像王子一樣!」這幾天下來,閔派璋總是會體貼地探望他們祖孫倆,撇開雇主與受雇者的立場,他的關心是不遺余力。
「我很榮幸呀,貝貝!」這麼可愛的女孩,很少有男人會抗拒吧?
「對了,阿公他人還好嗎?」
「他在隔壁房間休息,醫生和護士都隨侍在側,-放心吧!」閔派璋將她按回椅上。「-肚子會不會餓?我叫人替-準備小餐點,等會兒開始宴客,或許就沒辦法吃東西了。」
「我不餓,謝謝你。」梁品貝淺淺一笑,比起那不知名的混帳先生,閔派璋的體貼真的讓自己很動心。畢竟一路走來,伸出援手的人不多,閔派璋的溫柔穩重,和她接觸過的男孩子完全不同。
「等會兒新郎倌進來後,我要和你們確認梁老先生預立的遺囑內容,是否能夠接受?不過是個簡單的形式,不花太多時間。」
梁品貝不安地看著他,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像是忍受極大的委屈。
「有我在別害怕!既然-說我像個王子,王子應當擔當啟保護公主的職責。」閔派璋蹲在她面前,看出她的害怕。
也難怪她會恐懼,她不過也只是個十九歲的大孩子,正值青春年華,卻因為大人的一己之私而被迫犧牲,問世間有幾人願意如此身不由己?
梁品貝伸手想抹掉淚水,卻遭閔派璋制止。「我來,小心這麼一抹,把妝都弄花了。」他拿出手帕,仔細沿著她眼角,輕輕將淚珠給拭去。
看著他認真的表情,梁品貝深感無奈。「閔律師,你待我和阿公真好。」
「叫我閔大哥吧,每回听-律師、律師的叫,挺奇怪的,-可能不曉得,律師這職業挺不受人歡迎呢!」
「哪會?像我就非常喜歡……」呃,糟糕!說溜嘴了。梁品貝滿臉通紅。
閔派璋笑容依舊如沐春風。「能讓貝貝-喜歡,我也很高興。」
「你只當我是個小丫頭。」她扁起嘴,他怎會當她是一回事呢?
「既然這樣,我可不可以吻-?」閔派璋揚高眉,笑著問她。
她幾乎是瞠目結舌的看著他,不敢確定自己听見的。
「這樣,-才會相信我並不是把-當成個丫頭。」閔派璋似笑非笑地道。他收回手,平視著她,眼底掠過一抹詭光。「我吻-,行不行?」
「不行!」一聲-啞、強忍怒氣的低沉話聲自門邊傳來。
回過頭去,梁品貝見到了聲音的主人,男人面容陰沉,神色繃得像塊冷硬的石頭。「他是誰?」她問閔派璋,那男人意外地眼熟。
「簡-睿,『簡氏』集團的執行長,也是-未來的丈夫。」閔派璋回答。
梁品貝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不會吧?那家伙少說也有三十多歲,老得讓她——無法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