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神的黃昏(上) 第三章
聖域里,一群雜兵攔住了試圖闖入僭主廳的葬月。
「請讓我見僭主大人,我有急事!」
「什麼人在廳外喧嘩?」燼天的聲音從大廳內傳來,真真切切地震動著葬月的耳膜。
燼天、燼天……又听見你的聲音了。葬月的心劇烈的疼痛,她大膽闖入僭主廳是為了求燼天放過伶牙,而且她有籌碼,因為她的手中握有燼天最大的秘密。
穿過僭主廳一排擠宮柱,葬月感到那張冰冷的面具下射出的目光正緊盯著自己。「你不是離開聖域了,誰允許你留下的?你們放開他,讓他進來。」
燼天遣開閑雜人等,只留下葬月一個人。
葬月用力吸了口氣,憋住,穩定好自己的情緒之後才說︰「我要和僭主大人您做一個交易,請求您放過伶牙大人。」
「交易?」燼天笑了,「所謂交易就是有條件的交換,你用什麼東西和我交易呢?」
「我……」葬月再吸了口氣,「我手中握著僭主大人最重要的秘密。」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因為那張冰冷的金屬面具,葬月看不到燼天的任何表情。
面具之上高高聳立的三重冠,三條金龍盤踞頂端,猙獰地注視著葬月。
神座上的燼天突然消失,像風一樣瞬移到葬月面前,巨大的手掌抓住葬月縴細的脖子,將之整個提在空中。
葬月感到呼吸困難,她用手拼命掐住燼天的手腕,卻突然感到他松開了自己。
燼天抓住自己的衣領,大口地喘氣,兩個聲音從他的嘴里發出︰「我做了什麼?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想贖罪,放下這一切,然後向神贖罪。」
「不可能,我統治之下的聖域有什麼不好?我是神選定的王者!僭主的位置本來就應該是我坐的。」
葬月驚異地看著不斷自我交戰的燼天,雖然她已經見識過一次,可仍然無法相信。
「與其這麼活著,不如趁早自己了斷!」燼天說著把手掐向自己的喉嚨。
豆大的汗珠從燼天的臉上滑落,冷汗也自葬月的背脊流下;燼天的精神正在拼命地反抗著他的右手。
不!別這樣!燼天,你不要傷害自己!
葬月撲上去,一把抱住燼天,卻被燼天輕易揮開,撞在石柱上。葬月感到胸口一陣劇痛,一口鮮血從她的嘴里噴出,濺到燼天的身上。
那紅色的鮮血似乎喚醒陷入瘋狂的燼天,他驟然平靜下來,回頭盯著葬月。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叫……葬月,是三年前來聖域服役的。」葬月心驚肉跳地回答。
燼天定上前一把抓起葬月,葬月突然覺得背後一緊,胸前薄薄的布料刷的一聲變成碎片,露出用來緊緊綁住的白布。
葬月驚叫出聲,臉色蒼白。
但燼天沒有就此罷手,他一揚手,葬月整個人便像布偶一樣飛上僭王廳的石柱,並張開雙臂緊緊地貼在上面,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綁住,動彈不得。
恐懼一瞬間如海浪般佔據葬月空白的大腦。「燼天……」她嘶啞地喊著燼天的名字,「不……」
「看來你的確知道了不少。」听見葬月叫出自己真正的名字,燼天慢慢走近石柱,直視著葬月,「我有點懷疑你的性別了,葬月。嗯?你剛才是說你叫葬月吧?」
葬月的臉色此時像紙一樣白。
燼天把手放在葬月緊纏胸前的白布,抓住上端就要往下扯。
「不!燼天,求你住手……」葬月急得哭了,「我是女人!」
燼天停住動作,後退一步,同時也解除對葬月的行動封鎖,並隨手撕下塊帳幔給她。
葬月慌亂地接過,裹在身上。
看著驚魂未定的葬月,燼天覺得好笑,就這點能耐也敢單槍匹馬地闖進來跟他談交易。勇氣倒是值得嘉獎。「伶牙不需要我下令赦免,如果他是奧丁的戰士,是可以挺過來的,因為每一個真正的戰士心中都有深深的信仰,靠著這堅定的精神,他們可以創造任何不可能的奇跡。」
葬月抬頭看著燼天,此刻他平靜的聲音里充滿對奧丁的尊重和對戰友的信任。
「可是您如果赦免他,可以讓他少受些痛苦吧?」葬月慢慢站了起來。
這時一個雜兵在廳外報告說煙煙羅求見僭主大人。
燼天指了指神座的後面,溫和地對葬月說︰「-先到後面避一避吧!」
葬月一時間很難接受轉變如此之大的燼天,但還是听話地站到神座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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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煙羅一進入僭主廳就看見了地上的一攤血,血跡未干。
「僭主大人,這是怎麼回事?是誰又對僭主大人不敬,竟敢讓這神聖的僭主廳染上鮮血?請讓我……」
「不用了,煙煙羅,-來這里有什麼事?」燼天截斷她的話。
「是這樣的。」煙煙羅單膝跪地,「關于伶牙,他一再違抗僭主大人您,難道您不覺得如此的懲罰對他太過仁慈了嗎?」
煙煙羅很清楚,被綁在煉囚石是不可能要伶牙的命的。
早在七年前,自燼天出走,奧貝斯叛變之後,伶牙就變得令人捉模不透,既不願意服從僭主大人,也不願意離開聖域。
「僭主大人,為了聖域的安全,為了您的安全,請容我去殺掉伶牙。」煙煙羅的眼中滿是殺氣。
神座後的葬月吃了一驚。
「-是在質疑我的決定嗎?」燼天冷冷地說。
「不!不敢,可是僭主大人……」
燼天揮了揮手,示意她住嘴。
煙煙羅忿忿地咬住嘴唇。「是!那麼打擾了,僭主大人。」煙煙羅起身離開了倡主廳。
等煙煙羅離開後,葬月從神座後走出來,卻只是默然。她不能告訴燼天,伶牙也知道他的秘密,伶牙會瞞著燼天,一定有他的理由。
「僭主大人,請您繼續我們剛才的談話好嗎?」
「剛才我說什麼了?」
葬月有點哭笑不得,但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僭主大人,我是指,如果您赦免伶牙大人,至少可以讓他少受這些痛苦,我看得出來,您是愛護著伶牙大人的。」
燼天搖搖頭,「不行,我已經一再放過他了,如果連他放敵人人關的事情也原諒的話,恐怕會引起難以壓制的公憤吧。」
葬月低下頭,咬緊了嘴唇。「但伶牙大人畢竟是人類,人類可以三個月不吃不渴的嗎?」
「可以。」燼天的口氣很堅定,「我已經說過了,如果他是奧丁的戰士,如果他胸中燃燒著不可磨滅的意志,在真正的戰士眼中,沒有什麼是不可能。」
燼天,這個世界上,你才是最了解伶牙的人吧。
「比起這個,-不先擔心一下-自己嗎?闖入禁地的女人。」燼天的話沒有絲毫威脅,口氣反而顯得異常溫和。
一滴冷汗自葬月的鬢角流下。當她再度抬起頭時,燼天已經離開神座來到她的面前。
他蹲了下來,使自己和跪在地上的葬月平視。
燼天的這一舉動使葬月受寵若驚,她嚇得向後坐去。「僭主大人!」
從那張金屬面具上當然無法看到燼天的表情,但他的聲音卻和煦如春風。「葬月,我的名字是燼天,不是阿爾忒彌斯。」
葬月機械地點點頭,這個她不是早已經知道了嗎?
燼天繼續說︰「七年前,阿爾忒彌斯僭主要把帝位傳給奧貝斯,是我殺了阿爾忒彌斯僭主,然後冒充他。」
葬月听得冷汗不停地自背上往下流。
「而後我命令朧目追殺奧貝斯,同時,也殺死他帶走的一個嬰兒,那是奧丁神的轉世。」
葬月的眼楮幾乎要從眼眶里進出來,這是怎樣一個可怕的行為,燼天殺了奧丁神的轉世,連神都敢刺殺,還有什麼事情是他不敢做的?恐懼使葬月的喉嚨發出一陣申吟。
燼天金屬的面具靠近葬月,聲音猶如魔鬼般充滿誘惑,「葬月,-听好,我的名字叫燼天,一個早已跌入萬丈深淵、萬劫不復的人,從今天起,要守護-……」
「什麼?」對于燼天這番沒頭沒腦的話,葬月驚愕萬分。
冰冷的面具之下,燼天露出一絲微笑。
作為聖職者,區分神和人是最基本的能力,從葬月的血濺到身上的一-那,燼天就已經感覺到了,那是神的血,而且,那鮮紅的血液里,充滿了宇宙般無私的愛和寬容,瞬間壓制燼天靈魂中邪惡的一面,使他恢復善良的本性。
也許他的身邊,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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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聖域中突然出現在僭主身邊的女人,人們眾說紛紜,但出于對奧丁的崇拜和對僭主的敬意,沒有人會懷疑僭主的行為。
葬月的存在,善良的人們把她當成上天賦予聖域的禮物,也有人說她是女神轉世……
人們把糧食的豐收、生活的安寧全都歸功于這第一位被允許進出聖域的女人。
只有煙煙羅對此事頗感郁悶,但出于對僭主的忠誠,她也不曾堤過。
葬月每天都會爬上高高的菲力旺斯海峽的煉囚石,哪怕粗糙的石頭一次又一次地磨破她嬌女敕的手掌。她用弓箭趕走前來欺凌伶牙的猛禽,葬月第一次射箭就出奇神準,仿佛這是她與生俱來的能力。
只要葬月待在伶牙的身旁,連經常盤旋于菲力旺斯海峽上空凶惡的獅身鷲也漸漸失去蹤影。
每次爬到煉囚石上,葬月都會哭泣,因為伶牙幾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是她除了替他趕走老鷹和獅身鷲,什麼也做不了。
唯一令葬月欣慰的是,伶牙還活著。憑著他堅強的毅力,他還活著!
僭主廳前,燼天負手而立,他面向菲力旺斯海峽。
帶著血色的夕陽將金光灑在聖域長長的石階上,時間在風的輕拂中漸漸的流逝,燼天蔚藍色的瞳眸此時正散發著深深的憂郁與痛苦。
伶牙,那個在真正的阿爾忒彌斯僭主統治時期,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戰友,那個為了他燼天,曾經死過一次的兄弟,此刻,他正跪在菲力旺斯的煉囚石上,接受著非人所能承受的煎熬。而這竟然是他親自下達的命令,這讓燼天如何能不痛苦?
不遠處,葬月落寞的看著這樣的燼天。
葬月開始痛恨自己的無能。
燼天,如果我有力量的話……我一定保護你……不再讓你在痛苦中沉淪。
葬月並不知道,沉睡在她體內的靈魂正在蘇醒,命運的齒輪開始了新的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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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僭主大人,伶牙大人帶來了。」
通報聲透過簾子傳人葬月耳中,她看著被兩個雜兵架住的伶牙,幾乎和死人沒有分別。
伶牙,你還活著嗎?
「僭主大人,伶牙大人還活著。」雜兵的報告令葬月落下心中的一顆大石。
「很好,帶他去治療傷勢。」燼天平靜的聲音里,絲毫听不出他的情緒起伏。
「僭主大人,請允許我去看望伶牙大人好嗎?」葬月要求道。
「改天再說吧,葬月。」燼天溫和地拒絕。
葬月失望地低下頭。
「僭主大人,朧目回來了。」葬月抬起頭,透過簾子,望向堂下單膝跪地的男子。
燼天听完朧目的匯報,揮了揮手。「做得很好,你下去好好休息吧!」冰冷的面具之下,誰也看不清那是一副怎樣的面孔。
在走出那扇大門時,朧目微微地一顫,幾滴鮮血從他的手臂上滾落……
「等等,朧目。」
身後有人叫住了他,是葬月,受到聖域所有人尊崇的少女。而朧目,卻是被聖域所有人譽為最薄情、最殘酷的人。可又有誰知道,他的心中也有顆常人的心。
「有什麼事?」朧目漠然的回首,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少女。
「伸出你的手臂好嗎?朧目。」葬月輕輕挽起他的左手,把系在腰間的手絹解下,仔細地包起朧目的傷口。
「即使是神的戰士,也要愛惜自己的身體啊。」葬月純潔無邪的微笑如陽光般溫暖人心,早已變得冰冷的心,也因為她的笑容而漸漸融化。
葬月,出現在聖域的女神,為了-,我朧目以我的人格向-發誓,一定盡我全力,效忠于燼天……夕陽悄然的爬上天空,望著葬月漸漸遠去的身影,朧目暗暗發誓。
這個冷酷的少年,從一開始就將為神明獻身視作荒唐可笑,人的命運不能被操縱在神約手哩。
朧目信任身為人類的燼天更勝奧丁,他行使著自己的正義,殺死所有他認為有罪的人,甚至包括襁褓中的小孩,他們在罪惡的環境中長大也將變成惡人。
他可以為燼天大開殺戒、血流成河,對于七年前發生的一切,真相如何,對他而言又有什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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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牙的紫色長發用一根繩子隨意束住,飛揚在風中。他蒼白的肌膚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晶瑩而透亮。
「伶牙!」身後傳來葬月的聲音。
伶牙低下頭,金色的眼眸仿佛注入月的光華。
葬月的語氣很是吃驚,「你是不死之身嗎?為什麼恢復得這麼快!」
伶牙的恢復能力的確是快了點,早上還是個接近死人的樣子,晚上居然就站在屋頂上看星星了。
「想上來嗎?今晚的星空很美。」伶牙說。
「嗯!想,但我上不去。」葬月是瞞著燼天偷偷跑來探望伶牙的。
伶牙低頭看葬月,然後突然從葬月的視線中消失,回過神來,葬月已被伶牙抱住,落在北神宮的屋頂上。
葬月發出一聲驚嘆,在這屋頂上看去,天空是那樣地遼闊,星星仿佛是被人隨手揮灑在空中的寶石,觸手可及。
「好美!你常常這樣看星星嗎?伶牙。」
「常常。」伶牙簡短地回答。
簡短的對話,接著是沉默。
在伶牙身邊,葬月總有一種如臨深淵的感覺,伶牙的冷漠,那洞悉一切又仿佛一無所知的目光,令她要用強硬的意志才能抬頭望著伶牙,就像小心翼翼地遮掩著某處傷口,避免踫觸到。
「難受嗎?伶牙。」葬月輕聲說。
「沒有。」
「僭主大人心中也很痛苦,請你不要怪他好嗎?」整件事最大的受害者恐怕就是伶牙了。對于他,葬月存有數不清的歉疚,如果可以的話,她願意用她的畢生來彌補。
伶牙轉過頭去看葬月,突然想起他在煉囚石受罰的時候見到的女神,疑惑從他眼中一閃而逝。「葬月,-是孤兒吧?」
葬月點點頭,「我從有記憶起,就是女乃女乃帶著我,我沒有見過父親和母親。」
伶牙抬頭看著星空。「天上有很多星座,有一個星座是屬于-我的,葬月,知道自己的生日嗎?」
葬月難過地低下頭,然後搖搖頭,但卻也為伶牙肯和她閑聊而感到喜悅。
伶牙溫和的聲音傳進葬月的耳朵,「-應該是處女座的吧,-是個溫柔而善良的女孩子。」
葬月微笑起來。看著伶牙說︰「那麼邪惡的人又屬于什麼星座呢?」
「天地萬物是和諧的,沒有絕對的極端,沒有純粹的善,也沒有純粹的惡。」
「既然兩者是同時存在的,那麼極善和極惡合在一起呢?」葬月沒話找話,甚至有點鑽牛角尖。
伶牙以笑作答,沒有說話。極善與極惡結合在一起就是像燼天那樣吧……伶牙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燼天是雙子座的。
伶牙每每回憶起燼天,都只是時光沉澱下來的倒影,一些浮光掠影的碎片,浮在記憶之上。他無法捕捉到它們真實的投影,更無法將它們收集,還原成一個鮮活的燼天。
那個鮮活的燼天,在七年前就已經在伶牙的心里死去了。那段飛揚灑月兌的年少時光,燼天開懷大笑的容貌,猶如一束強光突然照射在他的臉上,每每感染了伶牙,讓他發出會心的微笑……
一切關于他和燼天的記憶,都被永遠的塵封在某一段不再回頭的時間中。
微涼的夜風拂動著伶牙紫色的長發,他在黑暗中悲哀沉靜的微笑。
那個面具下的僭主,朧目沒有懷疑過嗎?煙煙羅沒有懷疑過嗎?所有人都沒有懷疑過嗎?不可能!
因為沒有任何人敢直接挑戰僭主王高無上的權威,沒有證據,誰也沒有權利命令僭主除下面具。
連傷害也是會隨著時間撫平的東西,更何況一點波瀾不興的懷疑。
也許,大家要的是更純粹、更絕對,也更真實的統治。
擁有完美力量的人,才有資格擁有完美的勝利。這是朧目經常掛在嘴邊的理論,現在想起來,似乎有那麼點哲理。
望著此時像失了靈魂般,思緒飄移到深處的紫發少年,葬月沒有打擾他。只是靜靜的坐在他的身旁陪伴著他。
周圍的一切顯得安靜極了,這一刻仿佛成了永恆。
許久,東方氤氳的霧氣散開,升起一輪紅日,將整個聖域籠罩于薄薄的晨光中。
「伶牙,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伶牙望向葬月,這一夜她都在想什麼?為什麼她的眼楮那麼濕潤,在朝陽的映襯下,長長的睫毛沾上淚水,仿佛剛剛破繭而出的蝴蝶,正撲打著-繽紛的雙翼。
「葬月,不要哭,人們都說-是給聖域帶來幸福和安寧的女神,那麼-就應該笑著面對人生,不是嗎?」
「伶牙,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與僭王為敵好嗎?」
伶牙沉默著,一言不發,許久後才說道︰「那個人……-為什麼那麼維護他?」
「因為他對于我來說是超乎我生命的存在,我覺得我的存在就是為他而來,為了他,就算讓我遭受地獄的烈火我也在所不惜。」
伶牙望向葬月,仿佛在問——燼天,那個一切罪惡的根源,他真的值得-這樣為他付出嗎?伶牙把目光移向遠方,輕嘆一聲,「我答應。」
葬月流下兩行晶瑩的淚,「謝謝你,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