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女俠 第十章
天色微亮,南宮慕容還是昏昏沉沉地醒來,她的身子因為一晚的歡愛酸疼不已,他整夜不讓自己睡,不斷地對自己索求,直到天色快亮才讓兩人得以休息。
她緩緩地望向沉睡中的凌睿桓,他的手在睡夢中仍緊緊地環住自己,像每一刻都要緊守著不讓自己月兌逃似的。這樣霸道而又任性的愛人呵!
她甜甜地微笑,瞅著他俊朗的面容。真懷疑昨晚他是故意這麼做的,讓自己今天爬不起來,他認為耗費光自己的體力,她就不會再想到去找方青嘯了。很可惜的,體力是被他浪費光了,但自己補充體力的速度也比平常人快,只不過,她懷疑帶著渾身酸疼的身子去找方青嘯拚命,等于去找死。
她略微挪了挪腿,小心地注意他是否有醒來的跡象。看來兩個人的疲累度都相同,他睡死了,自己若是常人也應該像他一樣吧?南宮慕容鼓起勇氣讓自己的身子傾向一邊,緩慢挪著沒被他四腳纏住的地方,但她太小看凌睿桓的警戒心了,她一動,他馬上就收緊雙臂,雙眼警覺地睜開,再度把她困在身下。
「你不準走。」凌睿桓口吻嚴肅,定定地瞅著南宮慕容。
「我非去不可,昨晚已經過了,我也應該去做我該做的事。」她告訴自己不能再迷亂于他的眼神之中,雖然他的意志似乎比自己堅強幾百倍。
「你是我的女人,陪我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睿桓,不要無理取鬧,只要方青嘯存在一天,我不可能覺得安全。」南宮慕容嘆了口氣,試著和他講理。
凌睿桓眸中冒出火花,猛然地吻住她的唇,雙手在她光果的軀體上移動,顯然不想再和她討論去留的問題。既然沒累倒她,再來一次也沒關系。
南宮慕容嚶嚀地接受他的吻,感覺到自己的身軀又開始不听使喚了,她煞住自己無法抵抗的情潮,在理智尚未淹沒前點住他的穴道。
凌睿桓無法相信她又這樣對自己,擰緊了眉,看著她從自己的懷里輕易地溜開,「九烈。」
南宮慕容拾起地上的輕裝換上,掩蓋胴體的同時也掩住自己的悲傷,她深深地瞅著他,在臉上扯開一個柔極的笑顏,「我會回來的。」
「不可以走。」想起以她現在的身子去和一個原本就分不出勝負的人做殊死戰,她的情況只會更加危險罷了。
南宮慕容依舊笑著,輕輕地在他唇上留下一吻,盈盈地杏眸將他貪戀地看個夠,「相信我,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一定會回來。」為了不再任自己的脆弱萌出對決戰的懼意,她轉頭打開桌旁的窗戶,打算由上躍下。
「九烈,我真的愛你。」凌睿桓還想挽回自己的頹勢。
南宮慕容聞言微微地怔了下,眼里流轉著他不曾見過的淚意,她勾了勾嘴角,「我也愛你,所以在我回來前,最好把你的寶貴烏龜請出這個房間,否則等我回來後,還看到它跟我爭風吃醋,很難保證我不會殺了它。」不想再多帶些兒女私情,她毅然地從窗口躍下,為她將來的幸福做下最終的賭注。
「南宮九烈,你夠殘酷!」凌睿桓爆出怒吼,終于明白什麼叫由愛生恨。他腦里仍回蕩著她昨夜口口聲聲低喃地說愛自己,但她終究選擇離去……***
「南宮慕容,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呢?」方青嘯一身黑色俏麗的小可愛,搭配一條短得不能再短的緊身短褲,將兩條縴細窈窕的美腿全數。她的臉上了時下流行的裝扮,長發也剪成時髦的發型,若非南宮慕容早已將她的面貌刻在心上,她看起來就如現代光鮮亮麗的新潮女郎。
「應該說是你不能放過我。」南宮慕容挑高的眉緊擰著,「你那天如果不偷襲我,我不會想到你也在這個時代。」
方青嘯斜勾起描繪得完美無缺的紅唇,泛出有如魔女的冷笑,「我沒想到你跟著我追到這時代來了,若非廣告上有你的背影,我也以為自己可以月兌離過去,在這個新的朝代重新開始,直到那個廣告,我才發覺,要擺月兌過去不是件那麼容易的事。」
想起在電視上看到南宮慕容的出現,她的恨意又重新如波濤洶涌地攪動。沒錯,自己痛恨南宮慕容的存在。在明朝時,南宮慕容就是所有江湖女子欣羨的對象,出身「四武神」世家、響亮的名號、絕美的容貌、聰敏的頭腦、高強的武功,一生平順即可攀親附貴,所有的幸運全在她的手中唾手可得。不像自己出身低賤,千辛萬苦才在江湖中闖出名號,但自己的成就在與南宮慕容相較之下顯得分文不值。
為什麼到了這個時代,和自己相同背景的她又平步青雲,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反觀自己卻在無依無靠下被騙失身,不得不殺了幾個人,直到關雲組織找上自己當殺手,走上和過去相同的路……方青嘯愈想愈恨,恨她、恨天下人、也恨老天爺對自己如此不公平、更恨自己為何……眼中的殺機一凜,暴喝地朝南宮慕容攻去。
南宮慕容轉身避過方青嘯襲來的一掌,身軀仍有的酸疼分了她的心,她微一蹙眉,沒有避過方青嘯轉而來的強勁掃腿,結結實實地在臂間挨了方青嘯一個勁道。她屏息一提,將自己的身子躍過方青嘯的上方,落在離方青嘯不遠的地方。
她瞪著方青嘯回身,竟有一時不能習慣手臂傳來的熱辣,荒廢了近三個月的武功,加上她昨夜狂愛的微疼,她的確太小看方青嘯的實力。
「怎麼回事?你的武功變差了!」方青嘯沒有停歇下攻擊,腳尖一蹬又步步充滿殺意地對她出掌。
熟悉的掌風劈裂聲在南宮慕容的耳畔呼嘯而過,她連連後退阻擋方青嘯的攻勢,根本找不出空門回擊。
「南宮慕容,回答我!」方青嘯記得在明朝時,南宮慕容的武功猶勝自己一籌,所以自己才會被她追得無處可躲,逃進那個山洞,也逃進了連自己都沒有想過的這個時代。可還不是相同?她仍然在這里耀眼得令自己無法與她相較,仍是輸了她一大截。就如光與影不能同時並列,她永遠是那道光芒,而自己卻是躲在黑暗處的陰影。「在這里不需要,就忘了磨練你得天獨厚的天份嗎?」
南宮慕容咬緊牙,方青嘯忙著功她上盤也忘了注意自己的下盤。就在她連連挨了好幾掌後,方青嘯的腿部被她順勢一掃,她忍痛朝方青嘯胸部一個猛擊,快速地退到後方給兩個人喘息的時間。
方青嘯咳了幾下,伸手抹掉嘴邊的鮮血,眼里發出嗜血的興奮急喘,「很好,這是我認識的你,以前的你不會給敵人喘息的時間,一舉就將人置于死地。但你變得軟弱了,竟然會停下手。」
南宮慕容眼光微閃了閃,「這不關你的事,我只想問你,為什麼要殺掉尹家莊的三個人?」方青嘯和尹家莊無冤無仇,和自己也素無瓜葛,為何平白無故地奪走三條人命,引自己追殺她?
「因為你。」
「我?」南宮慕容頗為意外。
「只有這樣,你才會與我交手。」南宮慕容在明朝時從不與人輕易動武,除非需要動手,否則不可能因為下了戰帖而對決。方青嘯陰沉地露出一個微笑,「我不會容許你的存在,你的存在,讓我不滿、懷疑我自己。」
「我無意造成你對自我的懷疑,但是為了和我交戰而奪走三條人命,我不能苟同。」原來尹家莊的三條人命是為自己死的,南宮慕容冷冷地抿著唇,暗自慶幸自己作了正確的決定。有方青嘯在的一天,睿桓是不可能安全的。「為什麼針對我?」
「因為得不到,所以只好毀了。」方青嘯悵然地發出一聲短笑,驀然地躍起對南宮慕容攻擊,「即使是恨我也好,同樣的,我在你眼中一定佔有相當的比重。南宮慕容,你不能讓我狂亂的同時還能平靜度日,得到與我無緣的幸福。我一定要殺了你,否則我的心不能平靜。」
「得……」南宮慕容訝然地止住聲,迎戰方青嘯的突襲。「方青嘯,什麼意思?」
方青嘯發狠似地攻擊,直到將南宮慕容拖倒在地,如狂獸的眼神動也不動地瞪住她,手掌蓄勢待發地在半空中懸著,「我恨自己不是男人,從客棧里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才明白我有多痛恨自己不是男人。原來我對男人不是無情,而是無法產生感情,仍然不知道我有多嫉妒慕容樵,他可以名正言順地得到你,而我不能……連你的笑都不能。」
南宮慕容駭然地刷白了臉,方青嘯是……
「所以我在你出嫁的時候故意出現在你面前,引你來追我。」方青嘯眼里的狂亂已不是任何正常人會有的,「既然注定這輩子得不到你,我只好殺了你,這樣,你永遠都不會是其他人的,只是我的……」
自己死定了!南宮慕容此刻才非常明了死神距離自己有多近,方青嘯根本早在明朝的時候就瘋了,但她不甘心,她答應過睿桓會回家的。
「家!凌家何時已經在心中變成自己的家?她的家不是遠在明朝嗎?為何在此時她卻非常想念他的聲音,雖然少,卻點滴彌新。他能原諒自己不能回家了嗎?
「慕容!」
在方青嘯出手的前一刻,熟悉的尖叫聲伴隨著一聲爆破的巨響在自己耳邊環繞,南宮慕容感覺到上方的方青嘯渾身一震,隨即軟倒在她身上。
「慕容!」倪瓔歇不顧一切地跑了過來,手中握著猶在冒煙的冰冷硬鐵,面容慘白的全身劇烈的顫抖,「打、打中了嗎?」
方青嘯瞪大了眼,緩緩回頭望著拿槍射她的倪瓔歇,眼神掠過一抹不能置信,像不相信是另一個人結束她的生命似的。「你是……」話未說完,她的眼神便轉為渙散,僵硬地軀體陣陣猛烈地抽搐,死亡的陰影掩蓋了她圓瞪的眼眸。
倪瓔歇軟軟地跪了下來,臉色蒼白得像個鬼,她像燙手般地丟開手中的槍,難以置信地瞪著自己的雙手,驚恐至極地顫抖著,「慕……容,我、我殺了……人了……」
南宮慕容緩緩地移開方青嘯的尸體,她的眼神復雜地在尸體上瞅視良久,才伸手將方青嘯未闔的眼瞼蓋上,然後看著緊縮成一團在地上打著顫的倪瓔歇。她明白倪瓔歇心里的感受,她第一次殺人時,也是倪瓔歇這個模樣,甚至平復了好幾個月都無法壓下殺人那刻的恐懼感,即使被殺的人是個萬惡不赦的敗類,但當生命被自己的雙手奪去時,那種冰冷噬人的恐懼會從四面八方涌來,任誰也無法阻止。
倪瓔歇捂住嘴開始嘔吐,所有能吐的東西全都吐得一干二淨,但仍抑不下她想把五髒六腑吐出來的沖動。南宮慕容緊緊地環過她的肩,一點也不介意此刻的她有多麼髒,最重要的是想藉此給她安慰,讓她明白,她不是一個人,等她的情緒平復下來,南宮慕容才說︰「不要這樣想。瓔歇,你救了我。」
「可……」倪瓔歇還是狂烈地嘔著,淚水滿布她精致的臉上,如貓般的水眸盈滿了驚愕。「我……嘔……」
「你救了我。」南宮慕容不斷低聲在倪瓔歇耳邊重復這句話,直到倪瓔歇的身軀稍微沒顫得太激烈,但她仍能感受到倪瓔歇手心的冰冷、滿臉的冷汗。「你救了我,瓔歇。如果你沒殺了她,我已經死了。」始料未及,救了自己一命的竟是那個總是笑著的好友瓔歇。她恨不得是由自己的手結束方青嘯的生命,起碼她已經殺過人,也懂得如何調適殺人後將會把人吞噬的罪惡感。
「但我……沒想過……會殺了她。」倪瓔歇緊閉雙眼,避免見到方青嘯的尸體和那把槍,卻不可避免自己的身子抖得跟落葉似的。「我怕她會殺了你,所以……」
「你怎麼總是找得到我?」如果瓔歇沒及時趕到,躺在地上的人會是自己。
「我……聞味道。」倪瓔歇咽了咽干澀的喉頭,「今天早上,我搬去……結果,凌姊姊……不是,是凌姊姊的弟弟說你會……所以……我急著找……」她已經語氣倫次了,記憶全在腦中混成一團,想到自己剛才覺得不妥才帶著秉鈞交給自己防身的槍出門,沒想到真的派上用場,而且還……倪瓔歇又打個寒顫干嘔了起來。「但我殺了……」
「瓔歇,冷靜一點。」南宮慕容和緩地拍過她的背,「你救了我,記得嗎?」
「坐牢。」倪瓔歇盈盈的眼光瞪向南宮慕容,緊緊地攀住她的手臂,「怎麼辦?我不要坐牢,我……」
南宮慕容想了想,將倪瓔歇從地上扶起,「人算我殺的,和你沒有關系,我們先回去,好不好?」瓔歇是無辜的,殺人的罪也不能由她來擔。
倪瓔歇虛軟地踉蹌了下,將全身的重量全由南宮慕容。
南宮慕容緩緩地望了躺在地上的方青嘯一眼,終究還是帶著倪瓔歇離開了她和方青嘯決一死戰的地方。
原來愛上一個不能愛的人,甜美的愛情也會變成致命的魔鬼。她為方青嘯感到悲哀,但也無法掩飾自己心中的惋惜。***
「你殺了人?!」鄒櫻櫻難以置信地尖叫,望著全身滿是鮮血和塵土的南宮慕容,而倪瓔歇則縮在沙發上,顫抖地喝著凌艾倩遞給她的熱茶。
凌艾倩望著老媽漲紅臉、瞪大了眼,呼吸都順不過來了,連忙拍著老媽的後背,免得老媽的心髒不勝負荷,得提早叫救護車了。「媽,先深呼吸,你快沒氣了。」
鄒櫻櫻果然連深吸了好幾口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個禍水果然不能留在家里,她……她竟然膽大到殺了人!
「慕容姊,你怎麼會那麼胡涂呢?這里不比明朝啊!」凌睿堯焦慮地搔了搔頭,「怎麼辦?」他突然上前握住南宮慕容的手,臉上滿是焦慮,「逃!快逃。慕容姊,你不能再留在這個時代了。三哥,不是有辦法帶慕容姊去那個地方嗎?」他靈光一現地想到,慕容姊曾跟自己說過三哥有辦法讓她回到原來的朝代,只要慕容姊離開現代,也許就不算有罪了。
凌睿桓深沉地望著南宮慕容搖頭,「九烈不算有罪,她是自衛才殺人。」自己本身是個律師,也明白她沒有離開的必要,但殺人是公訴罪,倘若她簡單就認了罪,反而有可能被判過失殺人,他絕不會讓九烈坐牢。
倪瓔歇冷冷地打個寒顫,差點就要說出人是她殺的了,但南宮慕容敏捷地按住她的肩,眼神有著一抹堅決,「人是我殺的,我會負起責任。」
「但是你會坐牢啊!」凌睿堯氣她竟然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模樣。他看著凌睿桓,「三哥,帶慕容姊回去那個地方吧!那個方青嘯在明朝是殺了十幾條人命的要犯,慕容姊帶著她的尸體回去不會有罪的。」
「九烈不能走!」凌睿桓跳了起來。他氣方青嘯為什麼要出現,九烈原本已經打算在這個時代留下來了,卻為了那個女人離開自己。他一想起她可能不會再回到自己身邊,將一生一世的失去她,他就絕不能讓九烈走。
「難道你要她去坐牢嗎?凌睿晨也忍不住地大吼。「愛慕容就要為她好,那才是真正愛人的方法,光是只想著把她綁在自己身邊,留在這個時代,這叫愛她的方法嗎?老四,慕容不是你的玩具。」
凌睿桓沖動地上前揪住凌睿晨的領子,眼神有著惡狠的凶惡,「你不是我,你怎麼明白我內心里有多掙扎?」
「不要吵,我回去就是了。」南宮慕容氣憤地扭開兩個人。她瞅著凌睿桓,眼里有著濃濃的傷痛,「我早知道這一天總會到的,所以我也不想傷害你,就這麼結束吧!我還是得回去。」
凌睿桓的呼吸為之一梗,不能置信地瞪著她令人心痛的臉頰,他的心全冷了,狂痛一絲絲地啃蝕掉他的氣息。她真的是親口說出要離開自己嗎?「九烈……」
南宮慕容眼里盈滿了淚水,但她強迫自己只能將它盈在眼眶不能掉下,她高昂地抬起頭,「是的,我一定要離開。」
「連我都不能留下你?」凌睿桓只覺得頭昏眼花,自己的胃陣陣翻攪,眼前的女人無非是凌遲自己的劊子手。
「是。」南宮慕容咬緊了唇,眼神灼灼地與他對視。她看得見他眼中深沉的哀傷,但方青嘯還是得帶回明朝。呵!或許方青嘯也真的達到目的了,用死亡來分開自己和睿桓,而她確信,她此生只會愛著他,不會再和誰永久。睿桓是她一生的丈夫,也是唯一的,在她每個呼吸、每個思緒中都會有他的存在,直到老死。
「南宮九烈,我不曉得你還可以殘忍到這種地步。」凌睿桓的眼神陰鷙,狠狠地拉住她的手腕,短短地悵笑了聲,「是,你可以絕情絕義,我為什麼辦不到?你想走是嗎?我帶你去。」
「老四!」
「三哥!」
凌家每個人看著凌睿桓像發瘋般地扯著南宮慕容往外頭走,急著想阻止他,但他暴怒得猶如地獄來的修羅,見一個就不留情面地推開一個,將她甩上車子,並將方青嘯的尸體抬入後座,隨即以狂飆的速度離開。
「三哥!」凌睿堯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子,難以相信他的佔卜會出了差錯。慕容姊是個十足的路痴,而三哥也真的將慕名姊撿回家了,慕容姊應該和三哥在一起的,不是嗎?為什麼到最後是悲劇收場?***
「到了。」凌睿桓快速地打開車門,毫不客氣地將她推到當初相遇的路上。
南宮慕容將腳尖平穩住,瞅著他將了無生息的方青嘯從後座扛出,臉上一如從前那樣毫無表情。他又像兩人剛開始認識時一樣陌生,她無法抵住自己的心寒,那樣中在酷寒中的痛楚還會持續多久,「睿桓……」
凌睿桓不語地扛著方青嘯的尸體往林子的方向走,沒有多久,他就發覺了在斜窄的崖壁上有個僅能單人通行的山洞。它仍存在,不若他所想像的,是個隨時會消失的洞口,畢竟這個山洞是所有科學家想探知的秘密。他多希望自己真的找不到這個山洞,問題是它出現了,老天一點也不願意答應他的請求。
南宮慕容同樣地也瞅著黑暗的洞口,心也跟著掉進了無底的深淵。這就是她一直想從他口中得知的地方,那個通往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早應在四百多年前埋入古書堆的世界。
南宮家、四武神、江湖上行走的俠士、安居樂業的農家、一個需要黑道與白道並存的世界、一個她熟悉了十幾年的生存環境,十幾年的生活混亂著她的思緒。她不否認,在這個時代她常常想起明朝的景物,甚至在剛到這時代的時候,她無時無刻都想著要回到屬于她的時代。但是真到了這里,她反而覺得明朝的事物恍若南柯一夢,連他肩上方青嘯的尸首,她都覺得陌生了。
哪里才是她該歸屬的時代,她自己都弄不清楚。在明朝時,她的心不屬于任何人,卻在這里遺失,在明朝時,她仍是她自己,但在這里什麼都不是,她只是個很單純、很單純,如瓔歇一般的女子。
凌睿桓看著沉默的她,不允許自己的心仍為她狂烈的抽痛,他微微地挪動腳步。
她立即發覺地回頭瞅他,視線在方青嘯的身軀上微眯了下,「給我吧!」她遲疑地伸手,想從他身上接過方青嘯,但凌睿桓不做任何動作地瞅著她,令她不得不勉強地擴開自己僵硬的嘴角,「你不讓我帶她回去,我回去就沒有意義了。」
「還是要走?」凌睿桓嘴邊的肌肉抽搐著,顯然面無表情的底下隱藏著莫大的失落感,他無法相信,她居然在這時候還表現得像只是出門旅游,過幾天就回來了。
南宮慕容聳聳肩,干脆直接從他身上接下方青嘯,「我得帶她回去。」
「我還是不準。」凌睿桓咬牙切齒地捉住她的肩。她手中的方青嘯應聲而倒,蜷在她腳邊。他無暇顧到這對死人有多不尊敬,倘若可以,他會對這女人鞭尸三千下,是她害得九烈將離開自己。他猛烈的搖晃著南宮慕容,恨她可以那麼輕松。「你為什麼可以說走就走得那麼容易?」
「因為我不這樣,我會……」南宮慕容終于忍不住地掉下淚來,「我不希望你看到我哭……」
「你是白痴。」凌睿桓咬牙切齒地低聲責罵她,卻不能克制自己不抱住她,他緊緊地摟住她,將她的頭埋進自己的胸前。「我是個律師,我一定會讓你月兌罪的,為什麼不信任我?回到那見鬼的朝代有那麼吸引你嗎?」
南宮慕容在他懷里搖頭,「怎能讓你說謊?畢竟人是我殺的。」
「說謊是律師的本事,不能救你,我也別干了。如果你真要回到明朝,帶我一起走。」凌睿桓連連地吻著她的發際。
「白痴。你不曉得那里有多少人等著取我的性命,你不會武功,根本不能在我的時代里存活。」況且她還有慕容家的親事、南宮家交給她的責任,他就算跟自己到了明朝,兩個人依舊不能在一起,那有什麼用?思忖及此,她一把推開了凌睿桓,運氣抬起方青嘯的尸體,躍到洞口前面。
「九烈!」凌睿桓馬上跟上。
但南宮慕容的一個手勢阻止他的前進,「不要過來。」她將方青嘯拖進洞口,深深地瞅著他,「你等我。」
「等?!」凌睿桓頓覺錯愕。
但沒多久時間,他望著黑暗的洞口又躍出了她的身影,那樣急,似乎害怕後頭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似的,她直直地撲向他,將兩人撲倒在地。
凌睿桓愕然地眨了眨眼楮,無法相信她一進洞口沒多久又回到自己懷中。她仍在自己的懷里,她急切地呼吸也告訴自己,她真的存在,她沒有……他納悶地低聲詢問︰「怎麼回事?」
南宮慕容飛快地喘完,自己從來沒有用盡全力真正跑過。但她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在洞里的那段時間里,她不知自己的心全懸在上頭,害怕她回頭時,洞口就會消失。她緩緩地露齒一笑,望著滿臉疑惑的他,「我回來了。」
「回來?」凌睿桓的腦袋慢慢地開始運轉,嘴角也不自覺地往上翹,他報復性地緊緊擁住南宮慕容,將她翻轉至自己的身下。「你一直沒有回去的打算,也就是你在耍我,對不對?」害他心痛個半死,真的以為她決定離開自己了。
「這就是沒有把話說清楚的後果,你懂了嗎?」南宮慕容俏皮地點了下他的鼻子,「我是說過要回去,但沒說不回來。」
「你……」凌睿桓真是啼笑皆非,原來她用這種方法告訴自己寡言並非好事,這算哪門子的方法?但自己真的被她整慘了。
「方青嘯應該回到我的朝代,所以我把她帶回去了,但我怕洞口會消失,所以在另一端的洞口放下她後就跑回來了,她的尸體應該只會在明朝被人發現吧!」在瓔歇殺了方青嘯之際,她就已經想好了該怎麼處置方青嘯的尸體。讓方青嘯回到自己的朝代,也算對她的一絲歉意。
「棄尸?」怎麼他沒想到這一方面的事?凌睿桓有些好笑地想。沒料到時光隧道居然成了九烈掩滅證據的最佳妙方,沒有方青嘯的尸體,誰也不能定她的罪。不過話說回來,方青嘯本來就不是這時代的人,就算死了,也不知從何查起。
南宮慕容擰了擰眉頭,「你在指責我嗎?還是要等我在明朝幫她造了一個墳,再回頭發現我回不來?」
「你說什麼傻話。」凌睿桓揉著她披散的秀發,失而復得的狂喜,居然令他無法表示自己有多麼欣喜。她決定留下、決定和自己在一起,她願為自己舍棄過去,他還能說什麼?他緩緩地吻著她的發,在她頰間輕戲,「九烈,我愛你。」
南宮慕容聞言滿足地閉上眼楮,吸取他所有的溫暖。她徹底地明白了,有他的地方,才是自己應該在的地方。她在唇邊淺淺一笑,輕聲的低喃,「我永遠愛你,記住,永遠愛你,不管是橫跨了多久,我要你記住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