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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兒們一窩全是豬 第十章

他最近對她很好,什麼都很好,好得沒話說,好到令她……毛骨悚然。

突然照三餐打來噓寒問暖的電話還好;電話講半天就是不肯掛,累得她快把電話線拔掉也還好,每到他下班就把她便拖出去吃晚飯更是還好,可是……

雖然眼里瞪著熒幕上肉麻惡心個半死的男女主角吐露綿綿情話,劉穎若卻感到頭皮發麻,陣陣雞皮疙瘩不斷在黑暗中襲上她的全身,不是電影院的冷氣太強,而是……因為他!

他把她的手握得好緊。

干麼?怕她會跑掉嗎?十指交纏,他修長的手指緊緊地扣住她的指頭,這種握法簡直就像……情侶似的。她很慶幸陰暗的環境里得以遮俺住她紅熱的臉頰,讓她不至于在他面前顯露出尷尬的神色,但是他已經握那麼久了,他還想握多久?她咬了咬唇,壓低聲量地喚他,「喂。」

「什麼事?」迎過來的不僅是朱展麒低沉的聲音,連他的頭都靠過來了。

她假裝什麼都沒有看見地直瞅著熒幕,耳梢的發際卻感覺得到他呼出的氣息,她又咬了咬牙,將頭偏離他遠一點,「你以為你在著恐怖片嗎?」

「什麼意思?」他霎時弄不懂她的意思,不禁擰眉地瞅著她。「又沒什麼血流成河的場面,干麼把我的手握那麼緊?」劉穎若象征性地甩甩交握的雙手,語調盡量當成平常的對話一般平淡。

「因為你的手很冷。」他的聲調里有一絲笑意。

冷?她都快冷汗直流了!她連瞧都不敢瞧他,「別胡說了,快把手放開啦,要不然我怎麼看片子?」

「你不喜歡?」

「其實有點……」驚覺自己差點說出亂七八糟的答案,她用力地撇下唇,將回答說得斬釘截鐵。「非常、不喜歡。」

「我卻很喜歡。」為了表示他的確喜歡,朱展麒故意又將手勁加大了點。

完了,她全身的血液都快沖到臉部了。劉穎若開始扭動手指,拼命地想從他的掌握中逃開,甚至將另一手掐住他的手背,他卻怎麼也不肯松開手措。「你喜歡于我什麼事?」

「因為我喜歡,所以我也希望你喜歡。」他一面忍受著她的攻擊,唇邊卻躍上賴皮的賊笑。

「你這頭豬?我要告你性騷擾!」她終于忍不住地由座位上彈起來。

剎那間所有電影院惡毒的眼光全膘向他們的位子,伴隨著陣陣的噓聲,劉穎若難堪地望了望黑壓壓的人頭,死抓起他不肯放開的手拖著跑,「跟我出來!」

朱展麒依畜含著溫和的微笑隨她離開放映廳,發覺自己愈來愈喜歡逗她了。

「你……」好不容易逃離了烏涂抹黑的電影院,劉穎若將他硬拖往停車的地方,然後冒火的雙眸回頭狠辣地怒殺他,「你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可惡!他的手還握得緊緊的。

「大概吧。」他掛在臉上的,不太像一個快受害的人所擁有的溫暖笑容。

瞅著他怪異到極點的舉動,她怔了下,眉間詆譎地扭成一團,「你今天怪怪的,不對,你是這幾天都很怪,你瘋了嗎?」

「大概吧。」依舊如前一句答案,只有朱展麒才知道他是為什麼在微笑。

「你真的瘋了。」劉穎若蹩眉地評論道,「總不會無緣無故瘋掉,要瘋總要有個理由,你的理由是什麼?」

「為了一個很笨的理由。」和曦尤那邊總算有個結局,他的心頭居然很沒良心地松了口氣,當所有外在的因素沉澱下來後,只是跟穎若在一起,想起她月復中的小生命,他就會不由自主地咧出甜蜜的傻笑。

「什麼理由?說來听听。」她隱忍住怒氣。

「我戀愛了。」他的回答簡直像一顆炸彈爆炸。

「戀愛?」她馬上被他的炸彈炸到,直覺頭昏昏。腦脹脹,情況恍若回到了她十八歲時,第一次听到他親口告訴她他與徐曦尤戀愛的反應,有些錯愕,也有些震驚,更恐怖的是那種又開始在心日泛濫成災的醋意。

她沒好氣地瞪他,「和孫曦尤?」去他的,她就知道孫曦尤曉得懷孕的事是一場誤會以後,鐵定又會把這頭笨豬搶回去,她又不是沒看過孫曦尤的毅力。

「不是。

「還有別的女人?」這會見劉穎若可變成怪叫了。

「應該算。」他微笑地賣關子,自得其樂地打開車門,「穎若,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劉穎若卻死持在車門口,眼楮早已被妒意眯成了一條縫,她叉腰而立,由上往下地睨著已經坐進駕駛座的朱展麒。「你這頭死豬搞什麼鬼?明明說還愛著孫曦尤,現在你又愛上別的女人?"哇拷,那就不只第三者了,連第四者都出現了,這家伙沒事那麼有女人緣干什麼?

朱展麒且笑不話,略微瞄過她噴火的眼眸後朝她笑道︰「穎若,你在吃醋?」

「不是!這是伸張正義。」她沒吃醋、她絕對沒吃醋,只是得知孫曦尤也破甩了以後很火大而已。

「那麼你何必怒氣沖天?」

「對、哦,我沒事干麼生氣?」她咬牙切齒地道,「就算你太風流不小心得到了A字頭的病,我也只是去上個香就很仁至義盡了,我何必那麼生氣?」

他唇邊躍出輕松低沉的笑聲,「我看起來那麼花心嗎?」她根本就不曉得她生氣的模樣有多像個母夜叉,但是,他卻喜歡她這麼生氣。他又多瞄了氣得滿臉暈紅的劉穎若一眼,牽動著薄唇暗忖,其實她像母夜叉的樣于也挺可愛的。

「你是很不花心,可惜也不專情。」劉穎若根本不曉得她被當成笑話看了,溫怒地拂開頰邊的秀發。"我從小看你這頭豬長大,哪不知道就算你沒看,還是有多少發春的女人會自動黏上你?當然啦,長得帥就有這個好處,腦子里一團漿糊都可以被說成溫柔和善的‘新好男人’,骨子里還是一頭豬!」

豬?她非得這麼說他嗎?朱展麒在心底苦笑,沒辦法否認自己真的很得女人緣的事實。「好了,穎若,別生氣了,我沒辦法為我的長相改變現實的情況,難不成你想毀我的容?」

「如果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劉穎若悻悻地撒嘴,"說吧,你又看上哪個女人了?公司里的女同事,還是你的女秘書?能讓你忘掉孫曦尤的女人,篤定長得不同凡響,手腕高段俐落。」

「她很單純,也說不上很漂亮,跟你形容的女人或曦尤完全不同,卻是那種會狠想讓人疼愛的對象,就像個鄰家小妹妹。」朱展麒愈形容,愈是樂得瞧她臉上表情扭曲的神色,他故意地又多補了一句,「而且你也認識。」

「又是我認識的人?」她忍不住怒氣地大吼,快速地越過車子,來到駕駛座旁,用兩只手粗魯地撐住車窗邊緣,凶殘地死瞪著他。「你這頭笨豬專找我認識的人下手,難怪你最近黏著我不放,又要我幫你牽紅線了是不是?你是打算要我扁你嗎?」

唉,她老說他遲鈍,可惜她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已經做得夠明顯了,她卻渾然不知,簡直跟他一樣遲鈍。朱展麒又在心中默嘆一口氣,唇邊仍帶著不怕死的笑意,直瞅著她儼若蛇發女妖的面容。

「說話啊!」實在咽不下胸中的怒氣,她索性一把揪住他的煩子,打算先給他幾拳再說。

朱展麒卻突然淺淺地泛起一笑,在她措手不及下以掌撫住她的後腦,主動上前以唇輕印上她的唇。

劉穎若腦子轟然一聲,全然忘了自己該做什麼,她急急地推開他,抹過自己的唇後,錯愕而呆愣地瞪著自己的手,感覺那些怒火在瞬間轉為更為強烈的羞赧,火熱地在頰邊放肆渲染殷紅。他……

「你真遲鈍。’他若無其事地微笑,溫和的眼眸卻在夜里散發出意外深遠的光芒。「我發現我愛上你了,穎若。」

愛上她?那頭豬說他愛上了……她!

遵照慣例,劉穎若的反應是先揍他一拳,然後趁他分心時溜了再說,她慌亂地招了一部計程車,打算先回

家把整個事情想清楚了再計劃,可是一想到他有可能追到她家,她趕緊要求司機掉頭,直奔逃難地點——向吟恐怖的豬窩。

勉勉強強地躲了兩天,她的腦子仍無法接受他突然表白的事實,而且該死的,他還偷了她的初吻!她單戀他那麼多年了,為什麼在她決定放手將他讓給孫曦尤的時候,他卻反過來跟她說……那孫曦尤怎麼辦?天哪,她又該怎麼辦?

可是,如果那頭豬說愛她是真的,她沒辦法掩飾其實心底還是真的希望他說的全是真心話。她的心恍若分成兩半,一面懷疑不安,卻又一面暗暗地竊喜……

「穎若,你以為你躲在這里就沒事嗎?」朱展麒嘆了一口氣,對著向吟家的廁所門板說話,旁邊還站著眼里頗富玩味的向吟。

「啊?」沉思中听到他的聲音,劉穎若著實嚇了一跳,差點沒從馬桶上頭栽下來。「未、朱、朱……」怎麼可能?他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對,是他那頭豬,出來吧,你總不能躲我家廁所一輩子。」向吟也在一旁搭腔。「不用懷疑,是我叫他來的,你在我家白吃白喝兩天,什麼費用都沒有付清,我當然要找個肯付錢的冤大頭來把你贖回去。」

「向吟!你背叛我!」劉穎若一面大吼,一面著急地找尋廁所里的天窗。老天!太小了,她根本爬不出去。

向吟無奈地朝朱展麒翻了個白眼,從口袋里掏出廁所的鑰匙交給他,拍了拍他的背,「交給你啦,拜托趕快把她這只大米蟲帶走,我要寫稿。」

朱展麒苦笑地打開門,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死拉住水管不放的劉穎若拖下來,然後很輕松地將她扛上背部,完全不將她的尖叫掙扎當一回事。

而一旁的向吟則面露賊笑。對劉穎若的求救充耳不板,直到護送他們出了大門,她才遠遠地朝劉穎若揮手。「若若,別說我不夠義氣,我很義氣嘍!還有記住,我打算借你的故事一用!」

什麼烏龜王八蛋!劉穎若氣憤地抬起頭,還來不及痛罵那個死沒良心的錢鬼,卻被朱展麒硬生生地塞進了車里。

「劉、穎、若!」確定車里沒有她可以月兌逃的機會,他拉長著一張臉,神色陰沉地瞪著面容滲綠的劉穎若。「為什麼逃走?」

她呵呵而聲干笑想蒙混過關,但他的臉色已經嚇得她快退避三舍了,她不自覺地又將身軀往車子腳墊縮去,巴不得自己當場變成螞蟻般大小,辯解的聲音比蚊子叫還微弱。「我沒有逃啊。」

「還說沒有?」朱展麒終于捺不住心中怒火地大吼,兩日來的焦急與挫折感凝聚成驚人的怒氣。「你知不知道這兩天我為了找你找得快瘋了,如果沒有你朋友的電話,你還打算躲多久?」

如果可以,她當然希望躲一輩子。甚少見到他吼人的模樣,劉穎若心虛地咧咧嘴,「你干麼吼人啊?就算我們是哥兒們,我高興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我那麼多干什麼?」

「我說過我不再把你當哥兒們了,」他威脅性地逼近她,「我還沒忘掉你是在怎麼樣的情況下逃走的。」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告白,她的反應竟是給了他一拳後落荒而逃,教他怎麼能化解心中的那份苦澀?

「你……突然講那麼奇怪的話,態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我當然會嚇到。」劉穎若硬撐住自己的語氣,懷疑地瞅著他,「你……那天晚上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恕我說一句話,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他板起一張臉,「你看我的樣子像在開玩笑嗎?」

完了,不像。她又干笑了兩聲,「拜托,除了玩笑,我看不出來你說的是事實,如果是玩笑,就適可而止吧!」

「我不是在開玩笑。」朱展麒又十分篤定地說了一遍。「絕、對不可能。」

「拜托哦!」他的態度這麼確定,劉穎若慌得更加不知所措。「那孫曦尤和你的事怎麼辦?,她好不容易有意思和你復合,你要放棄你最愛的女人?」

朱展麒靜靜地瞅著她,過了好半晌,「或許我最愛的人並不是她。」他承認他對不起曦尤,但他怎麼從來沒注意到,自己其實每次都將穎若放在最重要的地方?而這一點,曦尤早就看出來了,只有他自己當局者迷。

「那也不可能是我啊,我是你的拜把。」否則,當初為何會愛得如此心痛?

「為什麼不可能是你?」朱展麒口吻頗為不悅地反問,睨著她臉色蒼白的模樣,他突然對曦允和向吟曾對他提過的事情產生懷疑。

「我……反正,不可能是我就對了啦!」一時間劉穎若也找不出理由,只好搬出那一晚他對她說的話。「就像你說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什麼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根本沒有秘密可言,也不可能心眺加速,談戀愛的可能性太低了。」

「是這樣嗎?」朱展麒微眯了眯眼,等她額首後才有些調侃地啟口,「好像事實不是這個樣子。有個跟我當哥兒們的女人,其實在很早以前就一直單戀我,只可惜我很遲飩;而她也很笨,把心事全往心里藏,藏得受不了後就逃出國念書了。」

他知道?劉穎若臉色由白轉紅,無法克制自己因羞赧轉移的怒氣,她的拳緊掐在臀側,直覺地想揍他。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去你的,你玩我啊?」天啊!不會吧?那麼連他故意說愛她也是……他該不會從頭到尾部在玩弄她吧?

朱展麒瞪著她猛然躍上雙眸的怒火,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穎若,我像是這種人嗎?」

「像!而且我要揍扁你這頭該死的豬!」蓄勢待發的鐵拳出擊,目標是他高挺的鼻梁。

朱展麒早有準備地接住她用力的拳頭,不自覺地低咒了一聲,干脆將她摟進自己的懷里防範她下一波的攻擊。「穎若,都二十四歲的人了,你還這麼孩子氣。」

感受到他溫熱的體溫,她又怔了下,拼命地推著他的胸膛,但奇怪的是,他的力量哪時候變得這麼大?她連推都推不動。姚赧著一張臉,雖然推不動他,卻仍在口頭逞強,「我就是這麼孩子氣,怎麼?不服氣?打回來啊!」

「有時候我還真的很想揍你。」朱展麒費力地壓制住她扭動的身軀,「你先安靜下來听我說完好不好?到時候你想怎麼揍我都隨你高興。」

她的呼吸問盡是他身上的氣息,她極端不悅地擰眉,總算停下掙扎安靜下來。「你先把我放開再說,這麼听你說,我沒辦法呼吸。」他摟得她太緊了。

他聞言雖然將手臂放松了點,卻沒有完全放開她的意思,「可以了吧?」

「把你的手全部放開。」劉穎若撤了撇唇。

「別得寸進尺,天曉得你下一步會做什麼。」他也毫不退讓,嗅著她的發香,他似乎從中得到了一絲心靈上的松懈。他和她早該如此了,只不過他太愚笨,從沒正視過一直在他身邊的她。

她靜靜地等了半晌,察覺他並沒有說話的意願,她抬頭朝他的耳際發話,「喂,說話啊,還是你乘機吃我豆腐?」摟了老半天,半個字都沒蹦出來。

他咬了咬牙,索性當成沒听到她低語,「首先,我要先向你道歉,而且是很認真地向你道歉。穎若,真的很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劉穎若擰眉。

「對于那天晚上我的惡作劇。」朱展麒停頓了下,才繼續說道︰「那天晚上你來找我喝酒,因為你佔了我的床,結果我故意月兌了你的衣服,想讓你明白找單身男人外宿不歸的後果,卻沒想到弄假成真。」

劉穎若瞪大了眼,呼吸全梗在喉頭,「我的衣服是你月兌的?」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想到會這樣,還跟你……月兌了你的衣服後,我只記得我就倒頭呼呼大睡,之後的事情卻完全沒有記憶。」朱展麒懺悔般地吐露,「而我更沒有想過我竟然把你當成了曦允,害你懷了孕。」

「懷……」這下子氣全都嗆在胸口,劉穎若狠狠地咳了好幾聲,嗆出跑錯管的口水,猛然掙扎出他的懷抱,惡狠狠地瞪著他,「誰說我懷孕啦?」

「你沒辦法否認你找我借錢看醫生。」朱展麒很肯定地說道。「沒錯,我是找過你借錢看……我的天,」劉穎若突然抱頭慘叫聲,以著十分詭異的臉色直瞅他,「孫曦尤什麼都沒跟你講?」不會吧!那女人……

「曦尤要我好好珍惜你。」朱展麒據實以告,神色不免有著一絲擔心,「穎若,告訴我,你該不會已經去……」

「我當然去找過醫生了。」劉穎若沒好氣地搶先答道,「有毛病不趕快治好,要拖到什麼時候?」

朱展麒頓時面色如土,恍若從天堂跌到深不見谷的地獄,過了半晌,他才平復下心中的失落與劇痛,緩緩地吸氣閉上眼接受事實,「如果你已經拿掉了孩子,我也不能怪你,畢竟錯全在我的身……」

「笨豬!」她快速地截斷他的話,附帶一記敲在他頭上的鐵拳,「誰說我去墮胎了?」

「你沒有?」他倏地睜開眼,重新燃起一線希望。

「沒有,我去看醫生,因為我便秘!便、秘,這兩個字你懂不懂?」她又羞又惱地吼道。天、天、天——哪!為什麼這麼丟臉的私人隱疾,她得重復兩次?

「你便……」他吃驚地抬住嘴,瞅著她幾乎紅到快要發紫的臉龐,他卻恍若心中所有的陰霾散去,僅留下狂笑的沖動。而事實上,他也笑了,而且還笑得很大聲,「穎若,你說的‘該來的沒有來’,就是……」

她磨了磨牙,又磨了磨牙,決心非殺了這頭豬不可。但是,在同時卻有個隱隱的的的不安開始纏繞上她的思緒,令她的怒意銳減,轉化為另一種更恐怖的感覺。

「等一下,你說你愛上我,該不會是因為有小孩才愛上我吧?」那她之前听的全不都是謊言或她的錯覺?

「你說什麼?」朱展麒笑得無法自抑,根本听不到她說了什麼。

怎麼去形容的憤怒?她壓根兒不知道,只是胸口驀然緊揪撕裂的痛楚在他的笑聲中化做了水氣,襲上她的眼。劉穎若緊撇起了盾,蒙上淚霧的雙眼仍不再多語地死瞅著他,直到淚珠掉了下來,他才愕然地停住笑聲。

「穎若?」「原來你誤以為我有了你的孩子,才騙我說愛我的啊?」她在心中早已篤定了自己的答案,要不然十幾年的哥兒們,哪能說愛就愛那麼簡單?

再度見到她的淚水,他震驚地想伸手拭掉她的淚水,然她卻使力地打掉他的手,「不要踫我!」

「穎若,你誤會了。」他急著想解釋,她眼中的那抹怨懟令他膽戰心驚。

劉穎若狠狠地短笑一聲,將胸臆中沉悶住的怨氣呼出,卻是冷冷的譏嘲,「恭喜你啦,朱展麒。現在事實證明我沒有懷孕,你也不需要負責,所以你抱著你可笑的責任心一起去死吧!回去找你的孫曦尤,然後把我的事情當笑話說。」

「我沒有……」他愈靠近,她愈閃躲,朱展麒臉上的笑意全失,挫敗地抓了抓頭,「老天!我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這件事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那還能怎麼樣?」她真笨,居然還為了這件事暗自竊喜。「沒有孩子,我反而放下了一顆心,那起碼不會讓我們的關系不全于太過混亂。」朱展麒瞪著她頻頻落下的淚水,又咒了一聲,「該死,你不要哭了!」

她也很想別哭,但她的淚腺完全不听使喚。劉穎若氣憤地抹著眼里的淚水,「別說好听話了,我早知道我比不過孫麒尤。」

「我從來沒有拿你和她一起比較過。」她這麼激動,朱展麒也無法很平靜地跟她分析,「我承認我對不起你,認為你永遠會和我在一起,所以一直以來我忽略了你,從沒注意你的感受,甚至沒把你當成女人,直到這陣子我才發覺你對我的重要性,我才明白我錯得有多離譜。」

「是啊,小孩嘛!瞧我鬧了多大一場笑話。」愈講愈傷心,丟臉斃了!「反正我就是粗魯、就是不女性化,沒你的初戀情人完美無缺。」

「該死!我的初戀情人就是你!"他終于受不了地抓狂了。

劉穎若剛好梗了一下,可是梗住的呼吸卻為了他的話差點吞不下去,她瞪大著眼,一瞬間懷疑她是否又誤解了什麼意思。

「不用懷疑,我的初戀情人是你。」朱展麒呼了口氣,趁她呆怔之際輕柔地抹掉她頰上的淚水,「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媽再婚的事?」

劉穎若愣愣地頷首,卻不明白他怎麼會提起那麼久之前的事。

「那是我第一次發覺你是女孩子,之前我很崇拜你,覺得你比男生還厲害。可是當你哭的時候,我就告訴自己以後如果發生什麼事,我會保護你。不再讓你哭。」朱展麒咧了咧嘴,為她此刻的溫馴淺笑。「但你不喜歡別人把你當成女的,只希望和我做哥兒們,于是我也只能把你當成哥兒們,久而久之,我就忘了你是我的初戀情人,心中另外塑造出一個與你不同的典型,以為那就是我要的女朋友。」

「你是指……孫曦尤?」

「對,我認為她就是我想要的對象,也太過自信你不會舍棄掉十幾年的情誼,所以我沒有珍惜,光為了我自己想要的戀愛沖昏了頭。和曦尤在一起,我時刻都很緊張,但是和你在一起,我每次都很輕松。」

「可是孫曦尤很溫柔……」她每次都像潑婦罵街,他怎麼可能喜歡她?

「當然也可以說是我的自私傷害了她。」朱展麒神色飛過一絲晦黯,禁不住心中勸誘地輕攬她人懷,滿意于她這次並沒有掙扎,「穎若,對不起,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如果我能,我不曉得該怎麼做才能表達我的歉意,我真的太沉溺于自己的情緒中,不知不覺地傷害你。」

劉穎若沉默地听著他的坦白,多希望自己真的能相信他的話。「那她呢?」她明白現在他的決定選擇了她,那孫曦尤又該怎麼辦?

他也跟著靜默半晌,他的聲音才從她的發際傳來,「她明白我愛你的事實,決定不再傷害她自己,放棄掉這段早該斷盡的感情。」

好殘忍,然而她卻沒有辦法避免這種有人神傷的情況。劉穎芳低斂著眉,緩緩地吹口氣,「接下來要怎麼辦?你要追我?」

「沒錯。」他篤定地答道,又緊擁她一下,「我們談場戀愛好嗎?哥兒們。」

她又沉默了,卻沒辦法抑止唇邊蠢兮兮的微笑,「如果不來那套日夜跟監,活像以為我行為能力退化的照三餐打電話間我‘吃飯沒’、‘人在哪里’之類的蠢問題,或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朱展麒面露微笑,「我知道,我們會有我們的相處方式。」他明白她不太喜歡那些戀愛的表面模式,但他們認識那麼久了,也許不必太過注重,就算相戀,也要給彼此一個自由與喘息的空間。

「哪……好吧。」她點頭表示同意,平順地頭靠在他的肩頭,感受著那一份她從以前開始就不曾奢想的平靜,同時也感覺他輕輕地順過她的發,任暖暖甜甜的熱流漫過她的心田……

倏地,她的腦海里閃過一個疑問,突然地抬起頭,以很詭畏的眼光瞪著仍沉溺在擁抱感覺中的朱展麒。

「呃,等等,你說你沒記憶,我也沒記憶,那我們那天晚上到底有沒有做?」

在此刻,台北的某處正有個發神經的女人發出詭異的竊笑聲,手指劈哩啪啦地一連串在鍵盤上寫下某人愚蠢的戀愛秘史。反正那個笨女人欠了她一大筆食宿雜費、玩貓費、心理諮詢費和她的拖稿費用沒付清,而她也很盡朋友道義地先通知了那家伙自己打算寫他們的故事,她當然不會再客氣些什麼。

最好把他們所有的八卦糧事全部巨細靡遺地寫出來,將她這些日子受到的騷擾全轉為鈔票進人自己的口袋,否則怎麼對得起自己「錢鬼」的稱號呢?當然坐在電腦前頭狂笑的女人,正是奸詐狡猾,人稱「錢鬼」的向吟。

且說十年後……

謝子虛端正地坐在教師辦公室內,以紅筆批改著班上學生的寒假日記。由于學生們對于日記這種東西都是抱著混水模魚的作法,她當然也改得漫不經心,飛速地批空一本流水帳般的東西,拿起了朱語涵的寒假日紀開

始翻看,果然第一名的小孩就是多了那麼一份認真,連日記都寫得密密麻麻的,活像一本小說。

但是其中有一篇特別短,謝子虛不由得在那天的頁面上多瞧了幾眼。

二月十一日星期三天氣;很高興的雨天

今天我媽改姓了。

雖然我爸叫朱展麒,是個很偉大的電腦工程師;我媽叫劉穎若,也是個很偉大的小說家,別人老說他們是天生一對,可是他們平常很愛亂鬧,爸爸常被媽媽追著打,這也叫「天生一對」嗎?

我覺得我媽是個暴力狂,我爸是個被虐狂,也許這就是他們被叫做「天生一對」的原因吧!哈哈哈!

平常我媽老愛罵我爸「豬」,也會罵我是「小豬」,別人叫她「朱太太」,她也常常裝作沒听到,非得叫她「劉小姐"才行。爸爸跟我說這樣下去不行,所以他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勸我媽改姓,本來我媽都不答應,但是昨天她終于答應了,她從此以後不姓"劉」,要姓「朱」了。

這麼說來,從今天開始我們一家都姓朱,那不就是「大朱小朱落一盤」了嗎?好高興哦!

看完這篇文章,謝子虛忍不住地輕笑出聲,她咧嘴飛快地在文章尾邊批上鮮紅色的鮮明字跡——

小豬︰

「大珠小珠落玉盤」不是這麼用的。

除此之外,謝謝你告訴老師,你們家一窩全是朱(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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