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夫君 第一章
書房里,夏侯戈凝神提筆寫字。
手一揮,頃刻間幾個大字便龍飛鳳舞的落在白紙上,跟著他雙目一沉,握在手中的筆和才寫好字的紙便同時飛了出去,順著掌風釘進一旁糊白的泥牆。
「二哥!」站在一旁的夏雲楨,開口喚了聲。
他瞪著牆上的紙張,上頭「血債血還」四個大字像鉤子一樣,將他的思緒拉回了五歲那年。
被火燒得僅剩幾根梁柱的地方,怎會是他漂亮的家?為什麼一覺醒來,爹、娘、大哥和妹妹都不見了,只有師祖和二哥帶著他,要他給爹娘跪拜道別。
夏雲楨閉上了眼,眼里有種哭不出來的濕意。
「終于讓我等到這一天!」夏侯戈從桌前起身,冷冷的眉宇間有了些許笑意。
那個害死爹娘、大哥和蜜兒妹妹,殺了夏家上下三十幾條人命的凶手,終于讓他找著了!
「這次我不只要將沈青碎尸萬段,還要沈家人統統一起陪葬!」夏侯戈冰冷的宣示著。
「為了張萬里江山圖,多少人死于非命……」夏雲楨低聲的接話,神情空洞且茫然。
「你說什麼?別告訴我你又該死的心軟了!」夏侯戈雙眉攏了起來,伸手快又準的抓住夏侯楨的衣襟。
「二哥!我不是心軟,夏家的仇是該報,但為什麼要波及無辜?」夏雲楨有些動氣的說。
每次為了這件事,他們兩兄弟總會起一番爭執。
「無辜?嗤!我殺的都是該死之人,他們之中沒有一個是無辜的!」夏侯戈冷冷的盯著夏侯楨,眼神狠戾得彷佛想殺人似的。
「但是你卻連老弱婦孺都一並殺了……爹從沒教我們要這麼報仇的。」夏雲楨有些自責的開口。
這些年來只要一有那些賊人的消息,二哥就趕盡殺絕,連個活口都不留,可他不明白那些賊人的父母妻兒為什麼也得死,難道就因為他們不幸和那些凶手沾上關系嗎?
听到他的話,夏侯戈臉色一變,扭住他衣襟的手猛力一扯,將他拖到自己面前。
「是的!爹沒這麼教我,他只叫我好好照顧你,而你這渾蛋當時去哪了?爹娘出事時,你卻在地洞里呼呼大睡!」明知不是夏雲楨的錯,但夏侯戈卻動怒的吼了出來。
「是爹把我劈昏的,如果可以,我寧願和爹娘在一起,你以為我希望變成孤兒嗎?這是我的錯嗎?」夏雲楨也動了氣,難得失控的吼了回去。
為了怕他的哭聲引起賊人注意,爹才出手打昏他,並把他和二哥藏在狹小的地洞里,難道這樣他也有錯!
听到他的話,夏侯戈愣了下,有些頹然的縮回手。
「算了,不能怪你。」夏侯戈轉過身,不願再提此事。
他的確不該不分青紅皂白的把過錯推到雲楨身上,是他氣極失了理智!
「雲楨!這是最後一次了,等毀了沈家之後,爹娘、大哥和妹妹的仇就算報了,所以──別阻止我!」一字一句從齒間擠出。
若說那些賊人的妻兒父母不該死,那難道他的爹娘、雲天大哥和蜜兒就該死嗎?這世上本來就不公平,若要怨就只能怪那些賊子的家人們,在出生時投錯了人家!
「哥──」夏雲楨無言以對。
他知道無論說什麼二哥都听不進去,而他又因為太尊重二哥,不想違逆他的意思,所以到了最後事情總是變成這樣!
他只能順著二哥的要求,眼睜睜的站在一旁看著他殺人報仇。
「我知道你很听我的話,這次我也同樣要求你不許出手救人!」夏侯戈知道他容易心軟的弱點,搶先開了口。
「二哥……」夏雲楨不死心的還想勸說,卻讓夏侯戈揮手打斷。
「若你看不過去,大可去向沈家通風報信,但夏家的仇我一定要報!就算要我賠上一條命,我也要滅了沈青一家!」
話是這麼說,但他清楚知道夏雲楨永遠都不可能出賣他!
因此,沈家所有人的命即將像脆弱的螻蟻一樣被捏死在他手里!
夏侯戈神情陰狠的走到桌前,拿起擺在一旁的小冊子,里頭寫的全是夏雲楨近幾個月來命人埋伏在沈家所得到的情報。
里頭包括了沈家的一切瑣事及生意往來,憑著這本小冊子,他就能搗了沈家,將他們鬧個天翻地覆!
他將小冊子打開,瞪著里頭早已翻爛熟記的內容,跟著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浮了出來……
☆☆☆
初夏的微風吹送著,河邊長長的楊柳枝隨風擺蕩,美麗的景致讓沈含笑看得忘神。
「小姐!外頭有什麼好看的?瞧-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陪著沈含笑一起坐在馬車內的婢女甜兒,沒大沒小的伸手將她拉了回來,然後放下窗旁遮陽的布幔。
「甜兒!外頭不止風光明媚、鳥語花香,街旁還有幾個小童在玩呢!-方才沒瞧見嗎?」沈含笑好脾氣的回頭說著,讓甜兒看了忍不住直搖頭。
「那有什麼好看的?咱們每次去廟里上香不都走這條路,我可沒瞧見有哪里不一樣。」甜兒不以為然的說道。
「誰說的?我們瞧起來平凡無奇的風景,在小姐眼中可能是處處有新奇,-這種少根筋的丫頭是不會懂的!」外頭隔著布簾正在駕車的長工劉立听了,打趣的插了進來。
「好哇劉立,你這臭木頭竟敢說我少根筋,看我怎麼打你──」甜兒佯怒的板起臉孔沖向前,伸手就要打人的潑辣樣叫沈含笑忍不住笑-了眼。
她不會對下人頤指氣使、擺出主子的架子,因此沈家的下人們也偶爾會在她面前打打鬧鬧的,可她從沒教他們要在行駛的馬車上也這麼玩鬧呀!
「別鬧了,劉立,小心前方……」沈含笑示警的話語還沒說完,劉立就突然叫了聲,跟著馬車狠狠的震了下,害得沈含笑整個身子猛地僕倒,頭撞上對座的軟墊。
站在車廂邊緣的甜兒更是來不及抓緊就臉朝外摔了出去。
「甜兒,-怎麼了?」馬車停下後,沈含笑急忙出了車廂。
「小姐!甜兒的好疼,都是這個臭劉立害的啦!」甜兒不顧形象的哭了起來,完全沒注意到自己身下還坐了一個人。
「甜兒!快起來,-壓到人了。」沈含笑臉色一變,花容失色的走上前拉起自己的婢女。
她望著躺在地上被當成墊背的可憐乞丐,滿臉歉疚的彎。
「你們兩個下次不許這麼胡鬧,瞧瞧人家被你們害成什麼樣了。」沈含笑難得板起臉教訓人。
她邊說邊朝地上的乞丐伸出手。
「可是小姐……是這跛腳乞丐不長眼,沖向這兒才會讓咱們的馬車給撞著的。」被嚇呆的劉立至此才回過神來支支吾吾的開口。
「小姐!他只是個乞丐,給他點銀子就得了,-別踫他呀!」甜兒大驚失色的出聲制止,卻讓沈含笑少見的嚴厲面孔給嚇得噤了聲。
「真對不住!是我不好,沒管教好他們。」沈含笑邊說邊蹲了下來,拎起手巾,想為方從地上爬起的骯髒乞丐拭去身上的塵土。
只是手才剛踫到對方的衣角,就被他不客氣的拍掉。
「滾開!」衣服破舊、須發糾結,看不清長相的乞丐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吃力的轉過身就要走,他高傲的態度讓沈含笑愣了下。
「可是你受傷了,還流著血,應該去給大夫瞧瞧的,我讓人送你過去。」沈含笑不死心的擋住他,一臉歉意的望著他手腳上沾著塵土和碎石的傷口。
「滾開!我們這種臭乞丐不會這麼容易就死了!」臭乞丐不領情的冷眼一橫,目中無人的態度讓一旁的甜兒和劉立都要不平了。
「咱們小姐好心要送你去看大夫,你居然不知好歹。」劉立忍不住開口。
「我這臭乞丐可沒要誰來管著的,是這女人多事自找罵挨。」跛腳乞丐冷冷的哼了聲。
「你這臭乞丐還真囂張……」劉立卷起袖子,沖動的想上前修理他。
「住手!」
沈含笑不悅的瞪了下劉立,再次上前。
「若你不願去看大夫,那就讓我表示點心意……這些銀兩不知你願不願意收下?」她小心的說著,就怕又挑起對方的自卑心。
乞丐也是人,應該受到基本的尊重……她極力的想著適當的用詞,以免又刺激了他。
「賠償?嗤!我要的-恐怕給不了!」乞丐目光沉了下來,冰冷的彷佛千年也化不開。
「你怎知我付不起?」沈含笑覺得有些可笑的彎起唇。
憑沈家在這城里排名第一的財力,怎麼可能會付不起他要求的銀兩!
「哼……」他什麼都沒說,只是訕笑了聲,跟著在沈含笑不解的目光中一跛一跛的離開。
而沈含笑卻為了他那怪異的反應,怔傻的僵在原地。
一股寒意瞬間冒了上來。
☆☆☆
跛腳乞丐離開後,沈含笑搖搖頭,打算把心里突然浮現的不安甩掉,她回頭走向馬車,正想進入車廂時,半空中突然落下一個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
「沈含笑?」對方一開口就叫著她的名。
來勢洶洶的氣勢讓沈含笑主僕三人嚇了跳。
「你是……」甜兒和劉立緊張的問話還沒全出口,對方就不耐煩的一把推開兩人,朝沈含笑走了過來。
「少說廢話,跟我走!」蒙面人伸手一抓,將她拉了過去。
「你放手,我又不認識你──」她痛得皺起眉,驚慌的掙扎起來。
「放開我家小姐,你這可惡的強盜、臭匪徒……」甜兒和劉立驚慌的沖上前想救回小姐,但黑衣人只是輕輕一撥,劉立就摔飛到路旁的草叢里。
跟著黑衣人回過頭,打算一掌劈向礙事的甜兒。
「不要傷害甜兒……」沈含笑緊張的大叫,黑衣人的手突然僵在半空中。
他瞪著甜兒驚慌的臉蛋,眼神忽然泛過一抹驚訝和疑惑,不過隨即又恢復鎮定,將甜兒推了開來。
「回去告訴沈青,若要他寶貝女兒的命就到城中的鳳鼓樓來,若半刻鐘內沒見到他人,我就把她從鼓樓上推下,讓她活活摔死!」黑衣人撂下話,然後攔腰扛起沈含笑,幾個起落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
鬧烘烘的鳳鼓樓下,一群引弓待發的官差正如臨大敵的翹頭張望。
「官爺們千萬別朝上頭放箭,老朽的女兒在那上頭啊!」聞訊趕來的沈青怎麼也沒料到會是這種場面,他連連哀求官差們停手。
「沈老爺!我們也知道沈姑娘在上頭,可那蒙面人把持了整個鼓樓,連通往上頭唯一的小門都教他給封死了,而鳳鼓樓又是這城里的最高樓,就算官衙里所有的梯子連起來也構不著樓頂,我們也沒得選擇啊!」帶頭的官衙捕快為難的說著。
「不,要是賊人拿含笑來擋箭,那她豈不就沒命了?讓我跟那賊人說……」沈青緊張的制止,而後朝上頭的黑衣人大聲喊道︰「你要多少銀兩我都給,只要別傷我的女兒,求求你放過她……」
他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哈!我要的不是銀子……」高樓上的黑衣人陰惻惻的開了口。
他毫不手軟的用繩子綁住沈含笑,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吊在鼓樓外緣的石牆邊上。
「笑兒!你……你快放了笑兒。」沈青慌得大叫。
一旁的官差們已舉起了弓,正要朝鼓樓放箭。
「沈青,若你想讓你的寶貝女兒萬箭穿心,就盡管讓他們放箭吧!」黑衣人又放話。
「不!官爺們,求求你們別動手啊。」沈青倉皇的回頭哀求,之後趕緊又喊道︰「你到底要什麼?只要你說出來,我會想辦法弄來。」
「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還夏家一個公道!沈青──十八年前的夏家滅門血案你還記得吧?」黑衣人突如其來的話語,叫沈青刷白了臉。
「你、你……」他滿臉驚慌的仰起臉,努力想看清高樓上黑衣人的樣子。「……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沈青喃喃自語了起來。
當年夏家人不是都和那宅子一起燒成灰燼了嗎?怎麼會……
「我是誰你心里一定明白,今天我來就是要讓你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得為自己所犯的罪行付出代價!」黑衣人冷冷的聲音,由上頭傳了下來。
「你說什麼?不可能,我爹不會做什麼壞事的。」被吊在半空中的沈含笑,即便已經快嚇昏了,但在听到黑衣人的話後,仍然抖著唇替父親辯解。
「-閉嘴!再開口我就把-丟下去!這是我和沈青的事,有沒有干下傷天害理的事他自己最清楚。」黑衣人惱怒的吼了聲,飛快抽出腰側的軟劍,搭在繩子上端。「沈青,你若想保住你寶貝女兒的命,就拿自己的命來換……」
「……別傷害她!」沈青激動的嘶吼,整個人已被逼到崩潰邊緣。
「你們……你們這麼多人難道一點力都使不上?竟然眼睜睜的看著我爹被賊人欺凌。」見老父被逼迫的情景,沈含笑心寒的對著下方聚集的人潮嚷了出來。
這麼多人圍聚在鼓樓下方,但竟然沒有人肯伸出援手來幫他們?!
「如果有人可以解救我們,打退可惡的賊人,無論要什麼報償我都答應。」走投無路之際,沈含笑咬牙說出了這番話。
什麼都管不了了,爹年事已大,禁不起這樣的折騰和羞辱的!
「不,笑兒!」沈青眼眶含淚制止她。「-是爹的寶貝,若真要爹死才能救-,那爹就、就……」沈青在家丁的攙扶下,老淚縱橫、步履踉蹌的走上前。
「不可以,爹,你別做傻事,只要……誰可以救我爹──哪怕是我的命,我也給,只求有人能保我爹平安無事!」沈含笑絕望的大喊。
可盡管如此,鳳鼓樓高峭的形勢和強勁的風勢,還是讓許多官差遲疑的不敢上前。
就在眾人以為援救無望之時,一個衣衫襤褸、須發糾結,渾身散發著異味的乞丐卻一跛一跛的走了出來。
「我可以救!」他的出現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甚至還有幾名官差很不給面子的嗤笑出來。
原本心灰意冷的沈青卻像突然活過來似的,眼楮瞪得大大的朝他走來。
「你真的能把我的笑兒毫發無傷的救下來嗎?只要能救笑兒一命,老朽立刻差人奉上千金給壯士。」無計可施之下,沈青什麼都顧不得了,他像抓住救命浮木一樣的抓住對方,慌張的說著。
跛腳乞丐不屑的揮開他的手,輕蔑的開口︰「小人只是名乞丐,早習慣伸手乞食、仰人鼻息的日子了,現在要兜著千兩黃金在懷里,還嫌沉重礙事。」
「壯士要什麼都好,」擔心會失去這僅有的希望,沈青急忙接道︰「只求你快救下我女兒。」
「我要她!」沒等沈青說完,乞丐便不耐的打斷他的話,冷冷抬起頭指著上方的沈含笑,跟著露出乖戾陰寒的冷笑。
語畢,圍觀的群眾和官差全都錯愕的怔住了。
「不,這怎麼可以!我的寶貝女兒怎能跟著一名乞丐……」沈青老臉整個鐵青。
這不是擺明了要讓他的笑兒往火坑里跳嗎?
「你不願意?那無所謂,我走……只是,恐怕再沒人可搭救你的寶貝女兒了!」乞丐不當一回事的聳聳肩,轉身要走。
「這、這……」沈青掙扎的不知該怎麼辦。
不如就讓這乞丐試試,若他真有本事救出笑兒,到時再想辦法以重金利誘他放棄笑兒,不然匯集沈家所有武師以武力相逼也行;總之,只要能救回笑兒,他什麼方法都願意試!
打定主意後,沈青出聲叫住那名跛腳乞丐。
「怎麼?願意答應了?」跛腳乞丐輕蔑的回頭揚起冷笑。
「是,請壯士幫忙救下小女,其它的一切好談。」沈青低聲下氣的應著。
「哼!」跛腳乞丐眸中精光一閃,冷笑著單足一蹬,身軀就像飛鳥一樣騰空彈了出去,迅捷的動作讓圍觀的人不敢置信的張大了嘴。
「這女人我要了!」跛腳乞丐以驚人之勢,輕輕松松的躍上鼓樓,幾個比劃過招後,在眾人還搞不清楚狀況時,鼓樓上的蒙面黑衣人便被他的凌厲招式逼得節節敗退,狼狽的由鼓樓後方翻逃了出去。
這個突來的逆轉讓眾人全驚嘆的叫了出來,拍掌叫好聲四起。
彷佛沒听到下方的喧鬧,跛腳乞丐面無表情的沿繩拉起沈含笑,深沉的目光穿透披垂在額前的黑發,肆無忌憚的注視讓她為之心驚。
「多謝壯士搭、搭救。」沈含笑下意識的低頭,勉強的擠出話來。
為何這名乞丐的目光一次比一次叫人心顫,幽暗冰冷得好似蘊藏著許多憤恨……
「我爹會好好報答你的。」她垂眼輕道,回避的轉身想走。
不是沒听到他在上鼓樓前說要以自己作報酬的那段話,只是她真的很怕!
他陰冷的冰寒眼神讓她心慌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報答?嗤!我已經說過,你們給不起的!」他冷冷的揚唇輕笑,伸手將沈含笑拉了回來。
「男女授受不親,請壯士放手!」為他的唐突舉動,她錯愕的想抽回手。
「別說什麼狗屁道理,我只知道-爹已經把-給了我,-就得跟我走。」他寒著臉抓著她往樓梯口去。
沈含笑心驚的連連搖頭,還想開口,卻讓他一個瞪視給嚇噤了聲。
「先前是誰說只要能解救你們,就算是自己的命也願意給?難道-想食言?」他在幽暗的通道里站定,回頭冷道。
「我……我……」沈含笑無言以對,復雜的心緒在心里轉了千百回,最後還是同塵埃落定般的只剩嘆息。
任誰都想不到,他不要金銀珍寶,卻獨獨要她?只是……為什麼?
「為何要我?」她遲疑地問。
從他冰冷排斥的臉色,她知道他不想接近自己,那總該有個理由吧!
「因為──」他的目光沉了下去,用冰冷的眼神劃出距離,不讓她的柔媚和無助有打動自己的機會。
「我恨-的笑容,我要毀了它!」他冷睇她片刻後,緩緩吐出這句話。
本來他想擄了她賣到城里最大的青樓,讓她受辱活不下去、讓沈青痛苦自責,可是現在他有了不同的想法。
之前看見她,見她在大街上露出的燦爛笑容和愉快神情,明白的告訴他這些年來沈家一家人過得有多愜意!
而這十八年來,他夜夜夢見夏家人哀嚎呼救、倉皇逃命的景象,他們冤死的魂魄仍在破敗的夏家大宅里來回飄蕩,但造成這一切的凶手和他的家人卻如此逍遙快活!
這個想法讓他憤怒的想殺了她!
因此,他決定要親手毀掉她,抹去她臉上的笑,讓她嘗嘗他所經歷過的痛苦和艱辛!
「你──」她錯愕的盯著他,一句話都擠不出來。
他竟然是因為這種理由才救她!
沈含笑睜著大眼,清亮的瞳眸里泛出了水光。
她懼怕驚嚇的模樣,讓裝扮成乞丐的夏侯戈,不知為何的揚起了怒火。
他眉眼一沉,忽地轉身將她壓在陰暗的牆壁上,頭俯了下去,以駭人的氣勢狠狠的吻住她的唇。
不顧她的掙扎和抵抗,他粗魯的蹂躪那兩片紅唇,直到氣消了才放開她,冷笑著將她拉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