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小丫丫 第六章
「啟稟蘭姑,一名叫柳飄揚的男子帶著祭品求見。」一名侍女跪拜在奢華的台階下。
「哼,終于來了嗎?」隔著帷幔,坐臥在床的女人緩緩起身,肥膩的手指抓過一襲薄紗覆在面上。她粗俗淺笑,惡臭越過帷幔飄入侍女的鼻腔,「先將他們帶到大廳,我稍後就去。」
「是!」侍女凝住鼻息,微一欠身,便退了下去。
蘭姑走下台階,自櫃子里取出一把短刀,她望著閃爍的刀光,激動而瘋狂地放聲大笑。
看著吧,雪笙,凡是幫助過你們母女倆的人,我絕不輕饒。
柳飄揚不顧-揚的勸阻,帶著小烏鴉跟隨三名黑衣男子踏入靈空族的領地,這兒同時也是路觀圖所指之地。
他通過層層關卡來到最內部,也是戒備最森嚴的夜冥神廟。
柳飄揚抱著小烏鴉虛弱的身子,尾隨一名年輕女子進入廳堂,一踏入內室,便是一股嗆人口鼻的濃烈麝杳,他難掩嫌惡地皺起眉心,若非為了小烏鴉,他也不想在這種情況下來到這兒,從四周彌漫著不友善的敵意看來,不但他的舉手投足受到監視,就連行動也掌握在對方手中。
柳飄揚望著懷中蒼白的臉龐,心中的苦楚有如浪潮般襲來,到了這個地步,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已對小烏鴉產生了一種無法舍棄的情愫,難道真如-揚所說,他對小烏鴉動了真心?
雖不願承認,但-揚說的一點也沒錯,小烏鴉確實不適合待在柳家,他如果真為她著想,就應該找個愛她、照顧她的男人,而不是將她留在身邊對她予取予求。但,他根本不想這麼做,他無法忍受小烏鴉離開他,更無法忍受別的男人擁有她。
尤其,在見到小烏鴉陷入沉睡後,他是何等焦急,何等恐懼,深怕她就此一睡不醒,深怕再也無法踫觸到她溫暖的體溫,听不到她銀鈴般呼喚著主人的聲音,以及她如同朝陽般的笑容;就算外貌不再是他所熟悉的也不要緊了,他要的是那一顆心,她那顆純真善良的心。
是的,他終于明白了,他愛著小烏鴉,從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起。
若不是那無邪的笑容,他永遠也記不得他也曾對這人世抱持著好感,透過她,那股遺忘已久的感情,正慢慢復蘇。
他要治好她,不論花多少代價都無所謂,柳飄揚疼惜的撫開她額上的發,懷中的小烏鴉不帶一絲重量,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散,柳飄揚像怕踫碎般輕輕地吻上她的額。
「好一幅情郎疼惜情妹的畫面啊!」
柳飄揚抬起頭,只見一名腫脹的婦人迎面而來,充滿麝香的廳里頓時加入一股腐尸臭。
「你就是柳飄揚?你好大的瞻子,竟敢私自帶走靈空族的祭品。」蘭姑眯起眼,隔著紗巾觀看著柳飄揚,突然覺得這人有些面熟。
「你就是對小烏鴉下毒的人?」柳飄揚對蘭姑的威嚇絲毫不感到畏懼,雖抱著小烏鴉,卻仍散發著無與倫比的英挺氣度,跟在蘭姑身後的待女們一時竟看呆了。
「小烏鴉?」蘭姑將視線轉向躺在他懷里的少女,「嘖、嘖……瞧這孩子瘦的。」
「廢話少說,人我帶來了,解藥呢?」
柳飄揚充滿鄙夷的眼神,點燃了蘭姑心中一把無名火,她雙手一揚,兩旁的侍女走近,想從他手中接過小烏鴉,但柳飄揚靈敏地往後退,明顯的拒絕了。
「柳飄揚,勸你最好听話點,若惹惱了我,這丫頭就只有死路一條。」
「話別說的這麼滿,我如何確定你身上真有解藥?」
「信不信由你,不過,你也是在無計可施之下,才會到這兒來吧。」蘭姑伸出長滿膿瘡的手指,「把她交給我,當今之世,只有我救得了她。」
不待柳飄揚決定,站在他身旁的侍女便一把將小烏鴉接過,隨後讓她躺在蘭姑身後的臥椅上。
蘭姑不動聲色地走到柳飄揚面前,仔細端詳著他的臉,隨後伸出手指,從他受傷的右肩緩緩滑下,「听說你這兒受了傷是嗎?」說著,便將一把短刀刺進柳飄揚的肩窩。
柳飄揚悶哼忍住,退後了數步,拔出刀子,鮮血一涌而出。
「你!」
「怎麼,不行嗎?丫頭在我手上,你不怕她有個閃失?」
「算你狠,你到底想怎樣?」柳飄揚沒想到自己威脅利用別人慣了,今日卻栽在這令人作惡的女人手中,難道這就是報應?
「別老是你啊你的,太沒教養了,我乃夜冥神廟的神女,至少你也該尊稱我一聲‘蘭姑’。」蘭姑滿意地坐到一張大椅子上。
「我不想怎樣,只是見到你那雙目中無人的眼楮就有氣,要是你肯自毀雙眼,我就大發慈悲……」忽然,像看到了什麼似的,蘭姑再度移到柳飄揚身邊,扯下他腰間佩帶的玉琉璃,她望著柳飄揚,驚慌之色表露無遺。
「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難道是……風翔……他回來了?不,不可能……」她搖晃著身軀,隨即瞪大銅鈴般的眼,「說!你是他什麼人?」
蘭姑激動地怒吼著,為什麼第一眼見到他時沒發覺,那濃郁上揚的眉毛、深不可測的眸子、修長而剛毅的身形,雖不完全相像,倒也有幾分相似。
蘭姑的轉變令柳飄揚暗吃一驚,但他仍用蒼郁的神色掩飾了眼底訝異。
「小子,你認識風翔吧?若老實告訴我,你與風翔的關系,我就告訴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蘭姑舒緩了氣息,但仍語帶顫抖。
原來如此,這女人似乎知道某些事,只要她肯說,那麼心中長久以來的困惑或許可以迎刃而解。柳飄揚的眸子里閃過一道邪惡般的光芒,快得令人無法察覺。
「好,那麼你得告訴我,為何你認識風翔這個人?」
「沒問題。」蘭姑點頭應諾,轉身命令所有人退下,等廳門合上了,才示意柳飄揚回答。
「說吧,你與風翔究竟是什麼關系?為何玉琉璃會在你身上?」
「風翔是我爹。」
「什麼……」蘭姑驚愕得退後數步,跌坐在椅上,她呆了一會兒,突然發狂般地大笑,「哈哈……哈哈哈……你是……風翔的兒子,怎麼可能……風翔……明明說過他尚未娶妻的,雪笙,我和你都被騙了,哈哈哈……」
「不論我爹騙了你什麼,現在換你回答我的問題了。」柳飄揚冷眼看著她,不帶任何情緒的冰冷音調,將蘭姑帶回了現實。
蘭姑仍不斷發著笑,她起身走到小烏鴉身邊,用那粗糙腫脹的手掌撫模她白女敕的臉龐,「這孩子長得真是跟雪笙一模一樣,除了會勾引男人外,什麼也不會。」她陰冷的抬頭,看了柳飄揚一眼,「你踫過她了吧?」
「這個問題我沒有回答的必要。」柳飄揚口吻依舊冰冷,蘭姑對小烏鴉的羞辱,著實令他心生不悅。
「哈……就算你不說我也明白,靈空族的女孩一旦成年之後,身上便會帶著一股香氣,這香氣要直到婚配之後才會消失。」蘭姑再度湊鼻去聞,發出狡獪殘酷的悶笑,「這丫頭身上的香氣已經消失了,難道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男人踫過她?」
柳飄揚不做辯解,看她究竟想說些什麼。
「說了你可別太吃驚,這丫頭其實是風翔的親生女兒,也就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子呢!哈哈哈……」
「無憑無據的,你以為我會相信嗎?」柳飄揚沉穩的態度令人發毛。
「當然有。」蘭姑止住了笑意,舉起手中的玉琉璃,「這玉琉璃就是丫頭的生母,當年送給你爹的訂情之物,哼!二十年前風翔若是選了我,就不會發生這種事,風翔啊風翔,你可知你的一雙兒女犯下如此逆倫大罪啊?」
「笑話,光憑區區一個玉琉璃,要我相信,這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小烏鴉若是……我爹的女兒,何以我爹會讓她關在這兒,任人欺凌!」
「就因為這丫頭身上有一半俗人的血,所以才能在中了朱炎草之毒後,還能苟活到現在,-有,只要這丫頭在我手上,風翔若是妄想踏進靈空族半步,我便將小丫頭剁成肉泥送到他手中!」蘭姑咬牙切齒說道,她無法原諒風翔愛上她的表妹,甚至還跟她生下了孩子。
好個凶狠的女人……小烏鴉交到她手中,豈不是送羊入虎口,在還來得及之前,得伺機將小烏鴉奪回來才行。柳飄揚緊握匕首,不著痕跡地移動腳步,想等待時機沖上前架住蘭姑,命令她交出解藥。
「你爹呢?他現在在哪兒?」
「十年前便去逝了。」柳飄揚故作哀傷,暗地里穩住腳步。
「死……死了?」蘭姑全身癱軟在椅上,但忽然瞥見柳飄揚身後白晃的刀影,她機警地一躍而起,「臭小子,要是你敢輕舉妄動,我就將解藥給毀了。」
「你敢毀解藥,我馬上殺了你!」
「哼,對自己的親妹子還真是情深義重呀!」蘭姑頗為不屑地自鼻中噴出一口氣,「你殺得了我嗎?我可是一點兒也不怕死,但是……」她重新將視線轉向小烏鴉,邪惡的笑聲令人頭皮發麻。「你舍得讓她死嗎?為了她,你什麼都肯做吧。」
柳飄揚不動聲色,蘭姑知道自己佔了優勢,不禁發出勝利者的笑聲,「來人呀!拖下去,將柳飄揚關在水牢里。」
「遵命!」
門外的守衛一擁而入,奪下柳飄揚手上的匕首,反手押住他,蘭姑見柳飄揚不做反抗,心下不覺舒坦許多,便令侍女攙扶著她離去。
柳飄揚望了被帶走的小烏鴉一眼,他發誓,總有一天,絕對要這妖婆栽在他手中,任憑他宰割。
★★★
一陣清雅撲鼻的清香喚醒了小烏鴉的意識,她慢慢眨動長睫毛,望向陌生的房間,發現狹小的房內只有她一個人。
這兒是哪兒?主人呢?為何不見主人的蹤影?小烏鴉急忙起身,瞬間一陣頭昏眼花,令她又重新倒回床上。
「你不要緊吧,霜兒?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一名女子正巧步入房內,一見到小烏鴉雙手捂著頭,連忙將她扶起,那雙喜極而泣的眼底,溢滿關懷之情,「太好了,霜兒,你終于醒過來了,你整整睡了三天,我都快擔心死了!」
「小茹姊?」小烏鴉一下子倦意全沒了,三天是什麼意思?她記得她中了朱炎草的毒,為何再度醒來時,見到的竟是小茹姊?莫非……這里是……小茹見小烏鴉臉色鐵青,趕忙將她按回床上,但小烏鴉仍彈坐了起來。
「主人呢?」小烏鴉緊抓住小茹的手腕,「小茹姊,我的主人到哪兒去了?為何我會在這兒?」
面對小烏鴉的目光,小茹難堪地偏過頭,她怎能說出實情,說三天前帶霜兒回來的那名男子,不但挨了蘭姑一刀,還被關入水牢……她無法對她說出口啊!
見小茹蹙緊眉頭,小烏鴉更加慌張了,她撐起搖搖欲墜的身子下床。
「霜兒,你想上哪兒去?你現在……」小茹想扶住小烏鴉,卻被她推開。
「我要去找主人。」小烏鴉堅定地說道,自從相遇後,她便不曾與主人分開,如今主人不在身邊,想必是出了事,既然如此,她又怎能待在這兒。
「霜兒,等等,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復元,這樣胡亂走動,身子會吃不消的呀!」
「那又如何!」小烏鴉猛然回頭,「主人一定是出事了,小茹姊,你一定知道主人在哪兒吧?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
「柳飄揚已經不要你了。」
小烏鴉與小茹隨著話聲抬起頭,看見蘭姑蹣跚地走入室內,狹小的房間因她的到來而顯得狹隘。
「不過三天就能活蹦亂跳,恢復得倒是挺快的嘛,小丫頭。」
小茹見是蘭姑,趕緊放開小烏鴉行了叩禮,她心中暗自奇怪,柳飄揚明明被關在水牢,為何蘭姑說他不在呢?
「騙人!主人怎麼可能不要我。」
小烏鴉無視小茹的叩禮,反而站起身,小茹見小烏鴉氣焰高漲,深怕她得罪蘭姑,于是扯了扯她的衣擺,示意她跟著跪下行禮,怎奈小烏鴉硬是挺直了腰桿,說什麼都不肯跪。
「退下吧,小茹,沒有我的命令,不準任何人靠近。」
「是。」小茹欠了欠身,臨走前,對小烏鴉做了個手勢,要她千萬別得罪蘭姑,最後才關上了大門。
察覺到小烏鴉依然瞪著她,蘭姑不屑地哼了一聲,「好倔強的丫頭,這脾氣倒是與雪笙一個模樣,只可惜,不識時務了點。」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的主人呢?」
「我方才已經說了,你的主人不要你了。」蘭姑是一個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不許旁人得到的人,自從風翔離開後,她就令神廟所有的侍女必須獨守一生。而現在,她也決意剪斷纏繞在小烏鴉與柳飄揚之間的紅絲線。
「你胡說,主人才不會不要我。」小烏鴉說的理直氣壯,以前主人不曾丟棄她,現在當然也不可能。
「哼,像你這種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普通男人怎麼會受得了,柳飄揚也不過是玩玩你罷了。」
「玩玩?」那是什麼意思?
「你不懂?」蘭姑靠向小烏鴉,那惡心的聲音、發臭的氣味,令小鳥鴉不由自主地頭皮發麻想吐。
「他會將你這種黃毛丫頭帶在身邊,理由只有一個,就是看在你是女人這一點的份上,佔你便宜罷了,除此之外,你毫無價值。」
「佔我便宜?價值?」
「呵呵……我都忘了,與世隔絕的你,是不可能懂這些的,就讓好心的蘭姑姑來告訴你吧!」蘭姑惡心的笑著,一心只想加深小烏鴉的傷心。于是,充滿惡意的嗓音陸續自她的口中緩緩吐出。
「怎麼會……」小烏鴉听到最後不禁喃喃自語起來,主人明明告訴過她,他只是想品嘗她的味道罷了……原來吃她,是指……「這麼做會生孩子嗎?」
「當然會。」
「真的!」小烏鴉幾乎是興奮得跳了起來,這麼說來,主人也會娶她為妻-,太好了,她連作夢都會夢到成為主人的妻子,沒想到竟會成真。
「你在高興些什麼?」蘭姑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再度響起,「小丫頭,你還不知道吧,你與柳飄揚可是同父異母的兄妹,身為血親,竟不知恥地同床共枕,這可是罪該萬死的逆倫之罪!呵……也難怪柳飄揚會丟下你逃之夭夭了。」
「什麼?」小烏鴉頓時全身血液逆流,幾乎要招架不住,「我……我與主人是兄妹,我……」小烏鴉不由自主地搖頭。
不可能的,她自幼便被關在大牢里,連雙親長什麼模樣都不認得,更不可能知道有其他的兄弟姊妹,況且,主人不會丟下她逃走的!她在心中大喊,但卻有一股被背叛的感覺。
蘭姑滿足地大笑,小烏鴉抬起頭,驚愕的注視著她,她很清楚眼前這女人,正因為打擊她而暢快不已,雖然她內心糾纏紛亂,但她告訴自己,就算心底再難過,也不能受到欺負而默不作聲,她勉強壯大聲勢。
「這、這有什麼好笑的,就算我與主人真是兄妹又如何?因為我是真心喜歡主人,就算犯了逆倫之罪,我也不在乎!」
「你說什麼?」蘭姑咬緊牙根渾身發顫,她呼吸急促,瞪著小烏鴉的眼里,映出了另一名女子的身影。
不,她不是雪笙,但她們是如此地相像,當年雪笙也是願意舍棄一切,追隨風翔而去,不在乎身分,不在乎地位,甚至,願為了他舍命,這些都是她做不到的。可恨,好可恨啊!
蘭姑瞠大了銅鈴般的雙眼,瘋了似地狂罵,「你從以前就是這樣,老是裝作一副天真純潔的樣子,其實,你只是個到處勾引男人、不要臉的賤女人!」
「無緣無故的,你為什麼罵我?你才是不要臉的賤女人,還是臭女人、老肥婆、丑八怪、毛毛蟲……」知道對方正在罵她,小烏鴉也反罵了回去。
養尊處優的蘭姑第一次受到這般污辱,氣得頭頂冒煙,向著小烏鴉沖去,她伸出滴著黃膿破爛不堪的手掌掐住小烏鴉脖子。
「你說什麼,你這個賤人,我會這樣還不都你害的,我要你死!」
「啊……放……手……」小烏鴉被緊緊掐住無法呼吸,她想推開蘭姑,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就在要昏去之際,她無意間扯下了蘭姑覆面的紗巾,一張滿臉膿瘡、流著黃澄澄膿汁的丑陋面孔,赫然呈現在她眼前。
「啊——」小烏鴉受到了驚嚇,發出極為驚懼的叫聲。
蘭姑松開小烏鴉的頸子,轉而捂住耳朵,脆弱的她,受不了別人將她當成怪物的驚懼喊叫聲。
「嗚……主人……」小烏鴉撫著頸子,極度驚慌的叫喚著柳飄揚。
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蘭姑,再度靠近小烏鴉,她將發臭的膿汁朝她憎恨的標致臉蛋甩去,嗅到臭味,小烏鴉不自覺地低躲開攻擊。
「你還敢躲,我會變成這樣,還不都是你娘害的!」蘭姑的怒吼聲,震得小烏鴉耳膜欲裂。
「你認識我娘?」
「二十年前,我與你的生母……雪笙是對感情很好的表姊妹,直到有一天,我和雪笙遇到了你爹——風翔。那時,他是俗人王朝里的一員武將,在路經此地時,誤中了一批盜匪埋伏,負傷逃到這兒來,我與雪笙一時心軟救了他……剛開始,由于雪笙個性好強,與風翔見面老是吵個不停,我想,照這樣下去,風翔必定傾心于我,不料,他兩人竟瞞著我互許終身,就連你都生下了……」蘭姑在敘述中沉浸在過去,突地,她又睜大綻開皮肉的雙眼,好似從棺材里蹦出的腐尸。
「為什麼風翔愛的是你不是我?我有哪一點不如你?我比你有權有勢,只要一句話,就能置你于死地。沒錯,是我害死你的,但那又如何,你的命根本不值錢!」
「原來是你害死我娘的,難不成,將我關起來的人也是你?」小烏鴉激動萬分,眼前,不僅是讓她受了十八年監禁、與世隔絕之人,更是她不共戴天的殺母仇人。
「你現在才發現呀,這麼遲鈍,也難怪柳飄揚要拋棄你。」
「主人拋不拋棄我關你什麼事?我懶得理你,出去!」被說中傷心事,小烏鴉憤而將怒氣出在蘭姑身上,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人發怒。
「什麼?」蘭姑不可置信的張大嘴,「好大的膽子,敢叫我出去,你就跟你娘一像下賤,什麼人不好找,偏偏去勾引我的心上人。」
「我娘才不是賤人,你心腸這麼很毒,我爹當然不可能喜歡你,你不但不懂得反省,還怪罪我娘,甚至害死了她,你才是賤人!」
「死丫頭,死到臨頭還敢跟我頂嘴,我現在這副模樣都是你娘害的,還說她不是賤人,看哪!我這張臉,這副身材,全都是因為她!」
「我不看!」
小烏鴉干脆將頭撇向另一邊,但是蘭姑硬是將小烏鴉拉到面前,只想將心中的不滿與怨恨對著她發泄。
小烏鴉望向蘭姑翻開的衣袖,乍見血肉模糊的粗糙手骨,她強忍住翻攪的胃,故作鎮定。
蘭姑見她一點也不害怕,便將她逼至角落,自口里發出濃厚腐臭味道︰「我現在還不會殺你,我要讓你嘗嘗烈火焚身的痛楚,我要見到你痛不欲生的樣子,我要讓你以最不堪的方式死去,才能消我心頭之恨。」
小烏鴉忍著臭氣,一雙清澄美目回瞪蘭姑,她看似弱不禁風,其實骨子底硬得很,一旦決定不低頭,就會硬挺到底,絕不求人告饒。
「對了,我還要將你那對眼珠子挖出來,不僅如此,我還要剝掉你這層皮,把它縫成皮衣,呵呵呵……」
「你太肥了,我的皮哪夠用,一定會被撐破的。」小烏鴉強忍住心中的害怕嘲諷道。
蘭姑突然被小烏鴉澆了一盆冷水,她沒料到小烏鴉會頂嘴,一時竟愣住了,她只能凶惡地對著小烏鴉撂下狠話。
「哼,給我等著瞧,來人呀!將祭品送入大牢,哈哈、哈哈哈……」蘭姑不理會小烏鴉,滿足地抖動著一身肥油狂傲離去。
目送蘭姑將門關上的一刻,小烏鴉一古腦地將胃液全部嘔出,她掙扎地走到窗邊,拚命將清新的空氣納入肺中。然而,蘭姑身上的腐臭味令她頭昏不已,仿佛連力氣都已使不上來,她的意識也漸漸地模糊了。縹緲間,小烏鴉見到了她所熟悉掛念的身影,那張俊挺的臉孔,一如往常,對她揚起薄薄的嘴角。
即使是幻影也令她感到滿足,因為,她見到了原以為再也見不到的笑容。
「主人……」小烏鴉將手伸向柳飄揚,卻捉不著他的身影。
主人,你真的丟下我了嗎?
小烏鴉想追上柳飄揚,但全身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只能眼睜睜看著柳飄揚漸行漸遠而去,終于,留下她一人,獨自墜落在黑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