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情 第十章
臥龍地政事務所榮獲第六屆為民服務質量獎!
當美美接獲公文,忍不住高聲大叫了起來。
隨即沖到主任辦公室,揮舞著手上的公文,對著主任說道──
「主任!主任!我們辦到了!我們真的拿到這個獎了!想不到我們烏龍所也能拿到這個獎,真是、太好、太好了!」
錢股長和孫股長也沖了進來。「是真的嗎?我們真的得獎啦?」
「當然是真的!公文在這里,你看!」美美把公文拿給兩位股長看。
錢股長轉頭。「那個誰,去叫若鴻寫張紅榜貼在大門口,就寫‘狂賀本所榮獲第六屆為民服務獎’。」
孫股長笑盈盈地從口袋里掏出錢。「小吳去買串鞭炮,紅榜一貼上,順便放個鞭炮,熱鬧熱鬧。」
「ㄟ,主任您怎麼好像沒有很驚訝的樣子?」美美股長問。
「我昨晚已經先接到吳縣長跟我道賀的電話了。」秉勛微笑著說。
他又想到什麼似的。「對了,為了慶祝這件喜事,公布下去,今天晚上我請所有員工吃飯。錢股長,麻煩你幫我訂問好一點的餐廳,多貴都沒關系。」
若鴻平靜的接受這樣的結果,和其它員工一起接受他的晚宴招待。看著台上的他笑得容光煥發的樣子,听著他詼諧風趣的致詞,和所有員工一起替他鼓掌。
原來高興卻又夾雜著不舍的心情是這樣的;以前無法體會,現在她全懂了。
也許,他真的太高興了,酒量應該不錯的他,竟然喝醉了;她起身要上前扶他,卻見測量股的同仁一人一邊扶著他上車,那一刻,她遠遠地看著他被載送離開,頹然坐了下來;那一刻,她終于明了,他再也和她不相干了。
接下來的日子,趙秉勛忙著參加授獎,忙著辦理觀摩會,他的風采和妙語如珠贏得行政院研考會長官及其它單位的認同;等忙完這些事,他毫不意外的接到一紙派令。
那紙派令即將將他調離臥龍所,回到地政司,正式結束他的外放生涯。
他望著派令發呆,全然沒注意到剛進來的若鴻。
她被他的表情所惑,連忙看往他桌上的文件,頓時臉色有些發白。
半晌,她強自鎮定,想起她進來的原因。
「主任?」她輕聲喚道。
「嗯?」他看著她。
「有幾個所打電話來跟我們要參獎的數據,我們股長要我來請示主任給不給。」她說。
「都燒成光盤片寄給他們吧。」他說。
「知道了。」說完,她轉身走了出去。
他看著她的背影說︰「我的調派令來了。」
她停下腳步,卻沒回頭,只是輕輕說道︰「我知道。我會轉達我們股長,請她安排歡送會的事宜。」
「歡送晚宴,妳會來嗎?」他問。
她明顯愣了一下。
在他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她忽然說︰「我從不參加歡送晚宴的。」
他終于听到她這麼一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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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鴻不知道別人覺得怎麼樣,但她覺得這段日子簡直快得沒一點道理。才辦完歡送會,轉眼竟就到了趙主任即將離去的日子。
打從知道臥龍所得獎後,她便把手機關機,不再接他的電話;雖說很不盡人情,但她知道他是絕不會留下來的;既然如此,她越早習慣沒有他的日子越好。
而秉勛呢,在問她參不參加他的歡送晚宴後,兩人便沒再私下見面或說話。
直到此刻,趙秉勛在臥龍所上班的最後一個日子,全體員工站在辦公室門口,送他離開。
「你們的新主任下周會來報到,希望同仁能像幫助我那樣幫助你們的新主任。各位好好保重,再見。」秉勛對臥龍所的同仁這麼說。
若鴻站在最後面,面無表情的听著他說話。
他們一一和趙主任握手道別,說著一路順風之類的祝福話;當輪到若鴻時,他伸出手,若鴻略微遲疑,隨即伸出右手和他一握,但他卻緊緊握著她的手久久不放。
「妳,都沒話跟我說嗎?」他望著她的眼楮問。
她其實比任何人都難過和感傷,但她怕一開口,她所有偽裝的堅強和冷漠就要被他識穿。
她只好搖搖頭,一句話都不說。
他溫柔地用左手蓋住她的右手,然後以低得只有她听得見的聲音說︰
「這不是離別,我們一定會再相見的,相信我。」隨即恢復正常的音量對她說︰「好好準備考試。再見。」說完,他松開了她的手,那瞬間消失的溫暖讓她愕然。
她看著他帶著讓人心碎的笑容對大家揮揮手,坐上他的福斯汽車。
車子漸漸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成為一個小黑點,終于不見。
他,真的走了。
像松開了線的氣球,再也不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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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不打算哭的,可是,不曉得為什麼,回家一看到他留給她的筆記,看到他寫的毛筆字,她卻哭得一塌糊涂。
看著手機,她好後悔,她為什麼要關機?
預防這個,預防那個,到最後還不是徒勞?她還不是一樣很傷心,還不是哭得像個廢人!
現在,除了想念,她還剩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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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排解心中那糾結成一團的思念和無以名狀的愁思,她更加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更忙碌,也更努力準備高考;累了,她就拿起抽屜里的airway口香糖咀嚼,只要想到也許此刻趙秉勛也一樣和她嚼著同一個牌子的口香糖,她就覺得自己和他似乎稍稍靠近了一些。
這舉動當然很傻,但傻又有什麼關系呢?有時候當一個聰明人真的好累好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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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趙家。
「秉勛,你回來快一個禮拜了,每天都忙得沒回來吃晚餐,你到底在忙些什麼?」趙媽媽問。
「就上次我跟妳提的,我在找一個人的下落。」他把公文包放在櫃子上,幫自己倒了一懷水。
「喔,那個叫洪什麼……我想想,洪、洪月霞的是不是?你找那個女人到底要干嘛?」趙媽媽低頭回想了一下,她曾把搜集到的資料寄給他。
「就幫一個朋友找她的下落。」秉勛說。
「我記得她最後好像被一個基督教的贍養機構收留了不是?」趙媽媽搜刮腦海中的記憶。
「對。我這幾天就是忙著去找收留她的牧師。」秉勛坐上沙發。
「干嘛找牧師?」趙媽媽放下報紙仔細看著兒子。
「因為那位洪女士已經過世了,但是她的女兒並不知道,還在等著她。」秉勛說,神色顯得有點哀戚。
「那你找到那位牧師了嗎?」趙媽媽問。
「他回比利時去了,不過明天會回來。我已經請教會跟他聯系了,後天下午他同意我過去拜訪他。」秉勛說。
「那位洪女士的女兒對你很重要吧?」趙媽媽看著兒子的眼楮問。
秉勛望著媽媽,一臉坦然。「是。」
「她叫什麼名字?」
秉勛從口袋掏出筆,在電話旁的留言紙條上寫下︰莫若鴻。
寫完,他的手停在紙邊,思念突然竄上心頭。
趙媽媽默默看著他的神情,拍拍他的肩頭。「有空帶莫小姐來家里玩。」
說完,趙媽媽回房去,讓他一個人獨處。
秉勛拿起電話,撥給若鴻。「是我。」
「啊?」不知是驚喜還是詫異,她只能發出一個音節。
「最近……好嗎?」
「還不是老樣子。」她淡淡笑著,漸漸恢復正常音調。
「那我們來點不一樣的。後天,妳請假一天上來台北好嗎?」秉勛用著深富咸情的語調說著。
「有事嗎?」她問。
「有件很重要的事,妳一定要上來。」他說。
「好吧。」不知從何時開始,她開始沒那麼容易拒絕他的要求。
「搭高鐵上來吧,我在台北站等妳。」他溫柔地說道。
「好。」她輕聲答應。
兩人收了線,想到即將見面,兩人的嘴角都微微上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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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若鴻一臉莫名其妙地跟著秉勛來到某處教會的會客室見來自比利時的保羅牧師。
「很冒昧打擾您了,牧師。我想跟您打听一位洪月霞女士,不知牧師還有沒印象?」秉勛客氣的問。
听到洪月霞三個字,若鴻像觸了電般,臉上瞬間失去血色。
牧師偏頭想著,記憶頓時落入二十幾年前──
「喔,我記得。二十幾年前,有位婦人因為乳癌末期被送到這個贍養院來,我記得她剛來的時候不言不語,眼楮總是看著窗外;雖然她不說話,但我從她的眼神看得出來,她心里裝滿了好多哀傷。」
牧師像是想起那婦人悲傷的神情,眼神滿是慈悲,接下來他繼續說︰
「癌癥末期是很痛苦的。我常常去跟她說話,我曾問她說,有沒有什麼願望需要我幫忙實現,她總是搖搖頭,一句話也不說,我只好在她床前為她祈禱。有一個星期天的冬天早晨,太陽斜斜照在窗邊,我去探望她的時候,她忽然開口了。」
牧師年紀大了,帶著英語腔調的中文講得異常緩慢。
若鴻和秉勛緊張的看著牧師,只見他喝了口茶,娓娓道來那一天的情景──
「神父,我覺得我快死了。」洪月霞看著窗邊的陽光說。
「妳不要怕,慈悲的天父會來帶領妳。」牧師說。
「你們的神真的很慈悲嗎?」洪月霞問。
「是的。」枚師肯定的點點頭。
「那能不能請你跟祂說不要管我這個滿身罪孽的媽媽,請袍保佑我唯一的女兒,可以嗎?」她臉上滿是懇切的表情。
「妳的女兒怎麼了?」牧師問。
「我的先生早就過世了,我帶著女兒到一個叫臥龍鎮的地方工作,誰知才安頓下來沒多久,我就發現自己罹患乳癌。我真的找不到其它親戚照顧我的女兒。牧師您知道嗎?我的女兒好可愛,一雙眼楮水汪汪的,我思來想去,本來想帶著她一起走,可是走到河邊,看著她的眼楮,我真的沒有辦法,只好把她帶到一家茶藝店去。那家茶藝店的老板、老板娘人很好,最重要的是我探听出他們沒有孩子;所以,我帶著我的女兒去吃飯,然後自己離開那里。我偷偷躲在角落,遠遠地看著那店里,她一直乖乖地坐在我讓她坐著的地方,沒有哭,沒有亂跑;可是看著她那張一直張望期待的小臉,我的心都碎了。我打電話給我小叔,知道那茶藝館的夫婦一直在找我,並且表明願意收養我的女兒,所以我請人幫我寫了一張收養契約和孩子的生辰八字,在三更半夜時偷偷放進那店里的鐵門下。一直到那時候,我心里的石頭總算可以放下了。」
「妳有什麼話要我替妳去跟妳的孩子說嗎?」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繼續說──
「如果有機會,我好想抱抱她,跟她說我好愛她。當初把她一個人留在那里真的是不得已,我很對不起她,現在她已經有新父母疼她、愛她,那就夠了,讓她忘了我這個失職的母親,好好的過她的人生吧。」
說完,她從一個鐵盒子里全,出一張全家福。「牧師,請您幫幫忙,跟您的神明說,我的女兒就是照片里這個女孩,她叫若鴻,請袍保佑這個苦命的孩子,拜托您了,牧師。」
說完,那位洪女士就過世了。
牧師嘆了口氣,從往事中回到現實,看著被秉勛摟著、已經哭得不成人樣的若鴻。
牧師眼里閃著慈愛的光澤。「我們教會替她辦了後事。」
「那,她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若鴻抽噎的說。
「她留了一個鐵盒子,里面都是一些照片。我在想,也許她的女兒有一天會來找她,所以將洪女士的遺物收了起來,妳……應該就是當年照片里的小姑娘吧?」
「是,我是!」若鴻猛點頭。
「啊,這一定是慈悲的主的旨意。妳等我一下,我去拿。」牧師起身,蹣跚的住房間走去。
不一會兒,他抱著一個陳舊的鐵盒,把它交給了若鴻。
若鴻接過鐵盒,咚地一聲跪倒在地,對牧師磕頭。「牧師,謝謝您,謝謝您沒讓我苦命的母親孤伶伶地死在街頭。」
牧師一把拉起她。「這是主的恩澤,妳快別這樣了。」
秉勛見她已經哭得像個淚人兒,連忙跟牧師道謝及道別,說了以後再來拜訪之類的話,便將若鴻扶了出去。
他載著她在街上閑逛,听見她邊哭邊說──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會這樣丟下我就離開,為什麼這麼狠心從來不來看我,我甚至曾經偷偷恨著她,但是她當年都那樣走投無路了,為什麼什麼事都不跟我講?」
秉勛遞上面紙。「妳那麼小,她跟妳講又有什麼用呢?」
「知道她這樣死去,我的心好痛好痛……」她邊說邊槌著自己的胸口。
秉勛把車停在路邊,握住她的手,讓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撫著她的秀發,像對嬰兒說話那般輕柔地說──
「但是,往好的方面來說,她的苦難也已經結束了。她走的時候,知道妳過得很好,所以走得很安心,這不也是一個很好的結果嗎?過些日子,等妳心情平復些,我們再去拜訪牧師,去她的墳前上香,讓她看看長大後的妳,這樣好不好?」
她趴在他的胸前,听著他穩定的心跳聲,聞著他身上的淡淡煙味,漸漸平靜了下來。
最後,她拾起頭來,看著他的眼楮。「你為什麼要替我做這些事?」
他回望著她。「因為妳心里裝了太多不如意和痛苦的往事,如果我不想辦法清空它們,妳怎麼有地方可以擺得下我?」
看著她那哭泣的模樣,他俯身輕輕吻著她的唇;他的動作非常輕柔,充滿愛憐和撫慰。
當他最後放開她時,她靦腆地對他一笑。
他用大拇指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溫柔地對她笑著。「哭累了吧?現在,我們去吃點東西?」
他牽著她的手到士林夜市去吃東西,聊聊彼此的近況,一直到晚上九點鐘左右,盡管心里有些一不想走,但若鴻還是對他說道︰「我明天還要上班,該走了。」
「好啊,我送妳回去。」
「啥?你要送我回去?」
「對呀,有何不可?」他對她眨眼,調皮的笑道。
「這麼遠,不用了吧,我自己搭車回去就行了。」她婉拒。
「這麼晚了,我怎麼放心讓妳一個人坐一個多小時的車回去。上來吧,了不起明早我請個假就成了,上車吧。」
拗不過他,她只好上了他的車。
她靜靜的看著窗外遠去的夜景,手里抱著好不容易得來的鐵盒,看著他的側面。「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他笑說︰「這已經是妳第三次問我為什麼了。」
「我已經問三次了?」
「是啊,我曾經想過,如果妳一直問為什麼,我該怎麼答。」
「那現在呢?你知道該怎麼答了嗎?」
「嗯。」他點頭,接著轉頭看著她。「我現在鄭重宣布,我要正式追求妳。」
「這……太突然了吧。」
「怎麼會?難道我的電波不夠強,妳一直沒接收到我喜歡妳的訊息嗎?」
她努力回想,只記得他總是充滿笑意的眼神。「難道真是我太遲鈍了?」
「沒錯,妳真的是這樣,太遲鈍了。」他評論道。
好吧,就算她遲鈍好了,可是她卻覺得心里暖暖的,有種很踏實的感覺。
她開心而愉悅,覺得心里某處正在飛翔。
送她回到臥龍鎮,吃了一碗她親自為他煮的消夜,他們一起坐在她家的院子里看星星。
他轉頭看著她看星星的側面。「妳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媽應該在天上過得很好吧。」
他一手將她圈住,讓她靠著自己的肩。「一定是這樣的。」他保證。
「要不要抽根煙?」她忽然問。
「好啊,如果妳不介意的話。」他寵溺的看著她。
她替他點起煙,聞著那熟悉的味道,兩手托著下巴,有些貪婪地看著吞雲吐霧的他。
「有時候想想,人的緣分真是奇妙。你就那麼剛好和我老爸抽同一個牌子的香煙,連抽煙的習慣和拿煙的手勢都這樣相像。有時候我忍不住自問,這是老爸讓你來到我面前的嗎?可是,我又好怕,怕的是那只是我一廂情願的胡思亂想,因為那種似曾相識,讓我忍不住要記得你和你身上的味道。認真想想,我真是病得不輕。」她說。
「如果這也算是一種病的話,那我希望妳永遠不要好,這樣我們才可以天長地久啊,妳說是不是?」他說,寵溺的看著她。
「天長地久?我們……可能嗎?」她不太確定的看著他。
他握緊她的手。「一定可以的。」
「但你明天就要走了。」
「是啊,那妳呢,得乖乖留在這里讀書,每天晚上向我報告讀書進度。等妳考上高考,如果妳想留在臥龍鎮,我就請調到中部辦公室。」他說。
「如果我一直考不上怎麼辦?」她問。
「我就一直在妳身邊當拉拉隊替妳加油啊。」他說。
「你為什麼一直在意我是不是能考上高考?難道我沒考上高考會讓你沒有面子嗎?」
「在妳眼里,我有那麼膚淺嗎?」
「沒有。」
「我始終都認為如果妳是一顆鑽石,就沒道理讓它一直躺在地底下。如果心里有障礙,就該努力超越它,那是一種很快樂的事,值得去試試。」
「好,我一定盡力試試。」
「就等妳這一句話。」
「但是……」
「啊?還有?」
「要是我一直沒考上怎麼辦?」
「那我就想辦法把妳娶回家,嚴加督促啊。」
他的嘴太甜,說得她心花怒放。
「我又沒說要嫁你。」
「那有什麼關系,我想娶妳就夠了。」
「你太狂妄了吧。」
「什麼狂妄?妳呢,不但替我作飯,還幫我洗衣,連院子都替我整理了,甚至我生病了妳都不離不棄,我當然得對妳負起責任來。」他又開始油嘴滑舌起來。
「講得什麼跟什麼嘛!」她嬌嗔的睞他一眼。
隨即,兩人不知低聲說了什麼,又一陣哈哈大笑。
屋里,躺在床上的莫媽媽听著院子里的噪音,一臉欣慰。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