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戀七一一二 第四章
車子開進椰風診所的停車場,引擎熄火,童語突然又一陣緊張。他會抱她下車嗎?
仿佛回應她心底的疑問似的,王臻宇開了車門,語氣無奈︰「真的太晚了,不好意思叫醒護士幫忙,不介意我抱你上樓吧?」
「喔、呃……謝謝。」她劇烈的心跳聲,在她可以近距離看到他的臉部時達到最高峰。
她敢打賭他一定听到了,因為他忽然低頭看了她一眼,隨即面無表情的把臉轉開。
好尷尬啊,一定得找話說,好化解這詭異的沉默。
「你診所沒有護上值大夜班嗎?」童語勉強找到一句話。
「沒有。」他顯然無意繼續這個話題。
兩人間再度陷入沉默。
喔,見鬼了,七樓是搬到非洲去了還是怎樣!怎麼還沒到?!
「那個……」童語開始搔首,努力找話說。
「我想我們並沒有非要一直講話不可的理由吧?」他雖化解了她無話可說的困境,卻讓人覺得更窘。
他從容地按著電梯的按鈕,絲毫沒有因為正抱著一個陌生女孩而有半點不自在。
相對于童語的慌亂,他表現得像是個風度翩翮的正人君子,而她則像個懷春的十八歲少女,臉色紅得超級可疑。
既然什麼都不能做,她只好安靜的聞著他襯衫的味道,那是一種干淨清爽的味道,沒有煙味,也沒有汗臭味,真是太過分了,他連身上的味道都那麼怡人。
這樣被他抱著,她覺得又暖又舒服,好有安全感,她真的覺得自己會愛上他。
愛上他應該會比抗拒他容易吧?
但是,他不婚。
那愛不到的心痛程度也會一樣吧?
但是,為什麼他這麼優秀卻不肯結婚呢?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
七樓到了,王臻宇把她放在廚娘房里的床上,甫離開他的懷抱,她竟覺得倀然若失。
「很晚了,你早點休息,晚安。」他用種憂郁的眼神望著她說。
「晚安。」她微笑回應。
躺在床上,她吁了長長的一口氣。今天真的好長好長,可是,真舍不得結束,她腦海里不斷涌現那張俊美的臉,她知道那就是她舍不得的原因。
翻來覆去中,發現夜真的深了。
童語注意傾听著,已听不到另一個房間隱約傳來的沖水聲,又等了一會兒,沒聲音了,他,該睡了吧?
接著,她努力的站起身、拿起薄被裹住自己,手貼著牆壁,像斷了腿
的僵尸般,單腳一跳一跳地住客廳前進。老實說這有點冒險,之前王臻宇才告誡過她,不可以睡在客廳。
可是,睡覺是一種本能耶,了不起她明天早一點起來,總不能叫她整個腦袋全裝滿他的影像再失眠一個晚上吧,那也未免太瞎了。他不過是給她一份工作,一份失而復得的工作罷了,唉,都怪自己太不長進了,見不得那個帶點憂郁氣質的冷面俊男。
好不容易抵達客廳,她拿起兩個抱枕往自己臉上埋,對自己緩聲催眠︰「一只花痴,兩只花痴,三只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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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垠的夜里,失眠的顯然不止童語一人。
王臻宇此時也很清醒。
他躺在床上靜靜听著從童語房里漸次往客廳移動的跳步聲,明知這女人又要「落戶」在他的名貴沙發上,他竟無計可施。
他做任何決定時向來很注重邏輯,但他處理這件事真的有點情緒化;就算他真的對這個叫童語的女人感到有些抱歉,可也不需要讓她住到家里來吧。
不過,當她訴說著她被解雇後的遭遇時,當下那似乎是唯一的正確選擇。但,真的是這樣嗎?
王臻宇知道原因不僅如此,而是他發現了一個秘密。
童語有超能力。
在廟埕廣場上看見她對竊車賊的詛咒成真後,他便知道當時他咨商室里的水晶瓶會砸在他頭上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她的杰作。
想他當年辭掉神經外科主任的工作後,又出國去念精神科,就是想了
解人類的心靈力量究竟可以發揮到何種程度。但幾年下來,他的咨商室變成貴婦人的天堂,真教他啼笑皆非。他好不容易才搜集到幾個個案,也正動手寫研究報告,此時卻讓他踫見童語,那就像是在漫長的黑夜里乍現的曙光,他根本舍不得放棄。
回想和她認識的經過,他不得不承認她還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只是,撇開她那種異于常人的力量不談,她帶來的混亂也是挺可觀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把握度過她那種所到之處無一不亂的狀況,卻知道自己已開始懷念往日的清靜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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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靜日子未來之前,平常的日子當然還是要過的。
翌日,早上七點三十分,當林念台帶著從飯店帶來的早餐踏進院長住處那一塵不染的客廳時,看見沙發上躺著一個人,頭上悶著兩個枕頭,上身衣服凌亂,一只腿和一只胳臂蒼白無力地落在地毯上,那看似掙扎過後的混亂畫面,儼然是凶殺命案第一現場,他不禁嚇得臉色發白。
心里不禁發毛!
院長呢?不會也出事了吧?
轉身往院長臥房狂奔,幾乎在同時,王臻宇穿著睡衣由房內走出。
一看念台的臉色。他問︰「怎麼啦?」
「沙、沙發上……」念台發現自己嘴巴直打顫,說不出話來。
王臻宇看了他一眼,率先往客廳走去,一見童語那種仿佛垂死前放棄掙扎的「睡姿」,簡直哭笑不得。他回頭望著念台。「你該不會把她當成『尸體』了吧?」
念台站在王臻宇身旁,和他一起看著沙發上的人。
王臻宇動手把兩個枕頭從童語頭上移開,乍現的光線把童語驚醒,一睜開眼,便看見兩個男人正低頭俯看著自己,那感覺自然是……非常詭異。
她拉起薄被緊緊裹住自己,瞠大眼楮低吼︰「你們要干嘛?」
王臻宇沒理她,轉身望著念台。「你該看得出她安然無恙吧?」
說完,王臻宇坐了下來,繼續對著念台說︰「你該記得童小姐吧,我又請她回來當廚娘。不過她腳扭傷了,請你幫她準備一張輪椅,早上先讓她到整型外科部照個X光,順便請吳主任幫她看看受傷的狀況、開個藥。還有,我那部VOLVO擋風玻璃破了,要送汽修廠。這兩天如果有空,幫童小姐找個烹飪補習班,她要考丙級證照。」
「好,我馬上去辦。」念台回應道,心里卻有千萬個好奇,臨進電梯前還不忘帶著興味的睞她一眼。
童語坐在一旁,心里很不舒服的听著王臻宇的指示,他那冰冷、不太情願的語調,讓人覺得……不,「覺得」兩字還不足以形容他的語氣;在他的指示下,她根本就像倉庫里一件等待處理的「家具」。
「你是不是有點後悔帶我回來?」童語抬起黑白分明的眼楮望著他,眼里有種要他把話說清楚的直接。
王臻字不慌不忙的看著她交叉胸前的手臂,看清她其實只是虛張聲勢,她心里分明有著不安。
他輕描淡寫的說︰「我後不後悔是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只要做好你份內的工作就可以了。」
童語不同意的搖著頭。「這麼說就不對了。我承認你提供的工作機會很棒,幾乎同時解決了我眼前所有的難題,但你那種驕傲的態度真讓人受不了。反正我的生活早就一塌糊涂,再壞也不過如此了。至于你,我想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接受我這種女人在你家晃蕩,我們還是別互相折磨好了。」
王臻宇揚起眉毛,不置可否。「那,悉听尊便。」
童語把枕頭薄被用力收進塑膠袋里,扛在肩上,再一跳一跳地跳回房間,將東西擺回原位,再像一只跛腳袋鼠般跳回客廳。當她意識到王臻宇的眼光一直鎖在她身上時,她那罕見的榮譽感讓她挺起胸膛,決意要很有尊嚴的跳到電梯口。
但既然要展現那所謂的尊嚴,自然要以跳得自然和優雅為上,但一只腳要支撐全身的力量已經夠難了,更何況這時她的腳已經酸到快斷掉。
當她不知要如何演繹那高難度的動作時,咚一聲,她狠狠地摔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腳踝立即傳來陣陣刺痛,但那都比不上她心口上那種灼熱的困窘。
為什麼在他面前,她永遠與美麗優雅無緣?
為什麼她總是表現得那麼笨拙可笑?她好恨!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
王臻宇蹲到她身旁,靜靜的看著她的表情,不禁莞爾。
「當志氣和自尊都派不上用場的時候,千萬別和自己過不去。」說完,一把抱起她放到沙發上。
他垂眼看著她氣餒的表情。「我答應過要醫好你的失眠,我們今天晚上就開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他剛剛說話的時候,臉部線條變得很溫柔,為此,她竟有片刻的恍神,渾然不知他是什麼時候離開七樓的。
喚醒她的是林念台。他推著輪椅,一臉好笑的看著她。「7112,我們下樓照X光吧。」
很快地,童語那只扭傷的腳在整型部全體醫護人員的照護下完成了檢驗,拿過藥後,護理長甚至還親自護送她回到七樓。
自動門往兩邊滑開的同時,童語轉過頭直望著護理長。「雖然我听說你們診所是貴族診所,收費一向驚人,但你們對院長的廚娘也這樣『呵護備至』,多少有點令人不安,你……是不是想向我打听什麼?」
童語實在坦白得讓護理長感到驚奇。
「喔,童小姐你多慮了。我們院里的服務態度一向良好,更何況院長又親自交代要好好照護你,我們自然要盡力而為。而且,你知道嗎?我們院長對未婚女子一向敬而遠之,你是我們院里唯一未婚的女性,那你應當可以想見這會讓我們有什麼浪漫的想像了。」
聞言,童語大笑,笑得全身亂顫、上氣不接下氣。
好不容易擦干眼角的淚水,她說︰「這個誤會可大了。你們院長是消毒水凝結成的冰山,而且完全無菌,我絕不敢造次。你放心好了。」
護理長微笑。
這個叫童語的女孩不僅直爽有趣,還渾身充滿能量,真希望這女孩充滿熱力的笑聲可以溶解院長這座無菌冰山。
「我先下樓,有事可以叫我。」
「謝謝你。」童語真誠的向護理長道謝,目送她進電梯。
接下來的時間,她都趴在床上整理近期大、小樂透所開出的數字,並畫出統計圖。
一個人忙得不可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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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點。
王臻宇回到七樓,目光習慣性的掃向沙發。
空無一人。很好,有進步。
他踱步到童語的房間,那敞開的大門、滿室凌亂的紙張,直接挑戰王臻宇那向來整潔有序的視覺神經。
他皺眉走進房里,從佔滿床鋪的紙堆中撈起一張紙察看那些數字。「這里是發生什麼事了?」
童語有點措手不及。唉,算了,就算要收也來不及了,誠實為上策。
「這個是我個人的一點小興趣,」她眯著眼楮,大拇指和食指一掐,比出一點點的樣子。「那個……小富由儉,大富由天嘛,呵呵。」
「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王臻宇很不以為然的問。
「唉呀,你是有錢人,哪懂得窮人的悲哀。有句話說,有夢最美,希望相隨。」童語邊說邊看他那幾乎石化的表情。「算了,你不會懂啦。」
他不懂?
他長到這麼大還真沒讓人這麼說過,這當然得好好研究研究——她憑什麼認為他不懂。
「我不懂什麼?」他問,再度低頭看著手上那張寫得亂七八糟的數字。
沒料到他會追根究柢,童語傻眼。
「啊?我是說,你是有錢人家出身,不懂那個、那個賭的藝術啦。」
「賭的藝術?」他很無禮的提高音量追問。
他的聲音、他的表情都教童語「悔不當初」。唉,干嘛要說他不懂,弄得他一副孔子再世的模樣,看他那副樣子,像是準備卯起來撻伐她似的。
「你到底都賭些什麼?」
「有牌友就搓麻將或十三支,沒牌友就簽大、小樂透兼六合彩。」她實話實說。接著,她猜他會問她玩多久了?有沒有贏過?然後再來一段很八股的道德勸說作結。
但是,他卻說了一句讓她兩腿發軟的話。他說︰「到目前為止,你欠下的賭債應該有一百八十萬到二百萬上下了吧?」
她瞠目結舌的望著他,驚訝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你怎麼知道?」還在過度驚嚇中。
「在陌生的環境中,你的神情總透著機警和不安,再加上你做的都是流動性高、報酬也高的工作,我想你大約是半跑路狀態,這個數字比照你目前載浮載沉的生活狀況,應該差不多。」
她心不甘情不願的承認︰「撇開我姐那筆一百四十萬不談,我還有二百一十萬的負債。那又怎樣?」
「跟我來。」說完,他帶頭往書房走去。
童語跟著他來到書房的電腦前,見他上彩券網站抓了幾個數字,然後又開新視窗作計算,然後制表列印出來。
「這個表是大、小樂透和六合彩的中獎機率及賠率,你應該可以看得懂吧?」他低頭問。
「這個表不準啦,我都簽地下的。」既然他要問,她干脆說得更明白些。
她那執意抗爭到底的模樣今王臻宇失笑。
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靜望著她。
童語睞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這樣一直兜著圈子,無非是想勸我戒賭對吧?但是,我說過,那僅僅只是一種希望,不然,哈,像我這樣的人,活著有什麼樂趣?我只是想親眼看看奇跡是不是只是另一種唬人的爛玩意。」
王臻宇沉默的听著,心里有許多感慨。他在自己的診所里實在听過太多無病呻引的喃喃自語,但童語的話卻讓他了解到,她只是一個心里滿是傷痕卻故作堅強的女孩,他真心為她感到難過與不舍。
「我沒叫你戒賭,只是認為你的賭術可以更高超些。」他緩緩地說。
「嗯?」她抬頭專注地面對他,臉上明擺著洗耳恭听。
「一次簽個五十元、一百元,你一樣有機會贏得上千萬獎金,一樣可以驗證奇跡,不需要將所有精神、甚至賺來的錢都放在賭上面。」
「陳腔爛調。」她白了他一眼。
「我女乃女乃也愛賭,可是她比你高明多了,她常贏錢。」他神秘兮兮地看了她一眼。
「她怎樣高明?」她就是忍不住想問。
「她曾經對我說,要跟財神作朋友,別當祂的奴隸;讓祂看得起,才能逢賭必贏。」見她听得認真,他又繼續說︰「首先,氣要旺,財神才會注意你,所以一定要精神飽滿、元氣十足,然後要對錢有高度的敏感性與興趣,再來培養和財神類似的視野,你就成功了。」
童語似懂非懂,但不失積極。「能不能講具體點?」
「負債的人氣不旺,所以,首先你要停止負債,再積極還債,一邊搜集理財的資訊,一邊調整賭博的習慣;每個月定期存點錢,可以養點財氣,再花點零錢買彩券等待奇跡,哪天你的運來了,你不就美夢成真了?」
童語听完,只覺得有點冷。「喔,我真有那本事還錢,就不會去賭了。」
「我看過你算明牌時的樣子,你顯露出來的那種必贏的企圖心和廢寢忘食的專注,用在任何一個領域都一定會成功。只要你願意,還清債務絕不成問題。」
童語抬眼認真地看著他。「為什麼你對我這麼有信心?」她不懂,基本上,她其實已經徹頭徹尾放棄自己了。
他用一種深邃認真的眼神望著她片刻。「因為我知道你可以。」
他說話的方式是那樣特別,讓人無法抗拒那樣至誠的信任,童語突然間有種熱淚盈眶的感受。
「用過晚餐了嗎?」他看了她一眼,邊關電腦邊問。
「什麼?!已經晚上了?!」她驚訝的看著牆上的時鐘。
王臻宇看著她,她那吃驚的樣子還不失可愛。
「是啊。只是不知道發財的白日夢能不能填飽你的肚子。」
說到吃飯,她還真餓了。
這大半天里,她聚精會神的找明牌,根本連午飯都沒吃,以致肚子一听到他的暗示,忽然很配合的——咕嚕咕嚕的叫。那聲音大到連童語自己听了都尷尬,王臻宇听了更覺得好笑。
「念台幫我們準備了牛肉燴飯,走吧。」說完,他很紳士的伸出右手好讓她可以扶著站起來。
他的手臂堅定有力的支撐著單腳跳躍的她。「我們這種俊男與袋鼠的畫面一定很好笑。」她不忘調侃自己。
他淡然一笑,幫她拉開餐椅,讓她入座。
餐桌上滑女敕的牛肉散發著撲鼻的香味。「哇!好香喔。」說完,便開始動手,那種美味簡直是一種救贖,撫慰人類空虛的心靈。
王臻宇冷靜的看著她感動的表情。「你也太夸張了吧?」
童語把香女敕多汁的牛肉片吞下肚里,抬眼望著他。「欸,你真的很難取悅耶。像這樣美味的食物都不能讓你的表情至少看起來愉悅點,我真的不知道這世上有什麼事可以讓你開心。」
他看了她一眼,冷淡的說著︰「我不需要被取悅。」
「啊?」連他都承認自己怪了,那要叫她怎麼接下去?看來,他不僅難以取悅,還很難溝通哩。
「呵呵,很高興你對食物並不挑剔,那我就放心多了,我正好是那個永遠也煮不出這麼好吃料理的人。」童語回頭想想,覺得這也不算壞事。
「說到這,正好提醒我。以後你去上烹飪課回來,晚上就煮上課的東西,我要驗收你的學習成果。」王臻宇說得無比認真。
厚,這樣就不好玩了。
「喂,你不是生氣了吧?」童語水汪汪的眼楮瞅著他。
不,他不生氣,只是無可奈何。
「我有點事情要出去。客廳東面的木牆上是個隱藏式的CD櫃,里面注明S標簽的那排以CD適合放松心情,你不妨選幾片來听听。」他說。
「喔。」沒事干嘛要她放松心情?不解。
「我會早點回來,等我。」他說,
這話親密得像是講給老婆听的,童語听得臉紅心跳,可是,抬眼看見王臻宇的表情仍是一貫的冷峻且……無邪,她便知道鐵定是自己會錯意了。
唉,他可是一座冰山哪。
但這座冰山的背影是多麼優雅好看啊,光看著他按電梯鈕的動作,她心中便可以感受到某種悸動。為什麼她不是那枚幸運的按鈕呢?
她真的真的好喜歡他。
忙完梳洗的事情,她窩在房間看著樂透彩的數字統計表,破天荒頭一遭,她沒法專注在數字里,整個腦海里裝滿王臻宇那張俊美的臉。
許是她想得太過認真,所以當王臻宇的臉真的出現在她眼前時,她還真的有點恍惚。
王臻宇舉起右手在她眼前揮動。
她終于回到現實,撥開他的手。「你干嘛?」
「我說過,我要醫好你的失眠。」他的聲音還是那麼低沉好听。
「現在?」她表情夸張的抬起腕表。「你知不知道現在已經十點多了?」
他一臉凜然的望著她。「夜深人靜。正合適。」
「我不想惹你生氣,不過,如果你想用心理治療那一套,就免了吧。」
「什麼叫心理治療那一套?」他不悅的反問。
「就是我像個蠢蛋似的躺在一張椅子上,然後你拿著筆和筆記簿站在一旁和我聊天那樣啊。」
他失笑。「小姐,那樣的服務是要付費的,一次八千元,我不以為你付得起。」
「一次八千元?!」她吃驚得怪聲怪氣叫著。
她听護理長說過他的門診要預約,目前已經約到半年後了。唉,這世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無聊又有錢的女人?
「我的確付不起。請讓一讓,我要去,呃,休息。」說到錢,只會讓她覺得很無力。那她去睡覺總可以吧?
王臻宇修長的身影動也不動地站在她面前。「不,你不能再睡在我的客廳。」他的語氣雖然平穩,但絕對嗅得出堅持。
「那我要睡哪里?」她明明已經跟他解釋得很清楚了,他這不是存心在找碴嗎!
他冷靜的迎視她帶著不滿的眼神。「這是你的房間,自然該睡這里。」
她知道自己必須換個方式,他的固執基本上可以媲美鑽石。「喂,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他沉默而嚴肅的望著她,黑潭般的眼眸變得更深更濃,令人不安的短暫沉默凝視後,他眯著眼楮,逼近她的臉,用幾乎是耳語的聲音說︰「我很驚訝你會這麼問。」
他的熱氣呼在她額頭,讓她有種幾近要窒息的感覺。
那一剎,她忽然明白,這男人之于她,有種致命的吸引力,而他顯然也知道這一點。
她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床上。
王臻宇將她的慌亂全看進眼里,揚起左眉。「你不是怕我吧?」
她尷尬的對著天花板干笑幾聲。「笑話,我干嘛要怕你。」
「你真有那麼勇敢?那就證明給我看。」他的眼神帶著一種可疑的愉悅光芒,閑適的坐在她房里的白色沙發上。
「怎麼證明?」她無力的反問著。
「告訴我,你小時候發生的那件意外的詳細經過。」他說。原本閃著黑色寶石光澤的眼神瞬間轉換成一種冷靜而專業的犀利眼神。
她眼神一黯。她才不要談那件事。
于是,她開始轉移話題,明知他不喜歡談男女之情,她偏要說。
「欸,這算什麼?你該不是對我假治療之名,行追求之實吧?」
王臻宇的右手托著下巴,仰頭露出一種有趣的眼神望著她。
她繼續滔滔不絕的說著︰「我真的不明白為何你堅持要給我一份工作。當然,我是不會天真的以為你只是同情我無家可歸或是感謝我替你趕走偷車賊這兩個原因,所以啊,我就想到那只有一個可能,你,愛上我了。」
王臻宇抬起手腕,促狹的表情很是迷人。「喔,十分鐘不到,我對你的感情已經從『喜歡』進展到『愛』啦?」
雖然有點糗,但她還是得堅持下去。「我不會再回答你任何問題了,因為你也從不回答我任何問題;我這人沒什麼原則,但絕對要誓死護衛公平。」
撇開她具有的特異功能外,她還不失為一個有趣的女人,王臻宇心中不禁這麼想著。為了能讓談話繼續,他決定回應她所謂的公平。
「OK。你要的公平是不是指我回答你一個問題,你便回答我一個問題?」他問。
「嗯哼。」這下糟了!他不會是想玩真的吧?童語心里有點忐忑。
「你會誠實回答我的問題?」他那有教養、好听的聲音第一次讓她听著有些發毛。
「你誠實,我便誠實。」她只好說。
「好。有關你問我是否因為喜歡你才幫助你,我的答案是——不。但你有吸引我的某種特質。我這里所說的吸引並非指男女彼此間那種吸引,單純只是我對人的一種興趣。」他沒明說自己正在作超心理能力的學術研究,因為他能預知她要是知道的話會有怎樣的激烈反應;為此,他也有些心虛。
嗯,果然非常的誠實,字字句句都讓人有種——亂箭穿心的感覺。單戀果然是件非常耗費心力的事情。
「總之,你的意思就是說,你只把我當成人,無關乎性別是吧?」唉,她這輩子還不曾這麼悲哀過,好歹她也算是美女一枚呀,只是,那好像是在遇見他之前的事了。
王臻宇點頭,但心里卻有些模糊不解。這女孩失望的眼神,為何總能挑動他心底一種曖昧不明的心緒?
他對自己那種在意感到微微的不安。
「想知道我十歲時發生的那場意外是吧?」她用力抓抓自己的頭發,避重就輕的說︰「說真的,年代久遠,我已經有點記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