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擺不平 第四章
台上的爵士樂團正演奏著動人的樂曲，崔櫻櫻低著頭，無精打采地撥弄盤里的蝦球。
今天是周穎青結婚的日子，身為伴娘，她一早就跟著忙進忙出，直到現在婚宴按程序順利開始後，她才能坐下來喘口氣。
「難得崔經理有安靜的時候，怎麼？嫌菜色不好嗎？」
說話的人正是谷東川。他先一步坐定，正舉起筷子準備好好吃一頓。
身為伴郎，自然也是和崔櫻櫻一樣，一早就在新人身邊打轉。可谷東川在投資圈工作這麼多年，早已磨練出圓滑又應對得體的典型精英性格，今天周旋在賓客之間，輕松愉快。
不過，只要一逮到機會，他那線條優美又帶著莫名笑意的唇，就要說幾句話調侃崔櫻櫻，非要把人氣得噗噗跳不可。
就是想激怒她，讓她氣得昏頭轉向，氣得亂了陣腳。
他早已把整個案子準備妥當，只要敵亂我不亂，他就能輕松拿下李總裁這個案子。
「沒什麼，只是倒胃口。」崔櫻櫻頭也沒抬，口氣冷淡地像是跟蝦球說話似的。
再討厭也只有今天，忍一忍就過去了。她心里這樣想。
「這句話應該是我的台詞吧。」谷東川舉起紅酒杯抿了一口，輕松自若地說︰「幸好吃完這頓飯就可以解月兌了。」
他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你——」崔櫻櫻氣得又要發作，正想找話堵回去的時候，卻被一個熟悉的身影抓住了視線。
「李總裁！」她趕緊起身迎了過去。
「咦？櫻櫻啊？怎麼會在這里？」李總裁停住腳步，訝異地望著精心裝扮的崔櫻櫻。
瞧她一身白色小禮服，襯出縴合度的窈窕身材，白皙的臉龐漾著兩朵自然的紅暈，若是和新娘站在一起，恐怕還搶了風采。
「今天的新娘是我的好朋友，我來擔任伴娘。」她笑笑。
「原來如此。新郎是我在美國時的朋友，現在和我們公司的研發部門也有密切合作，所以當然要來熱鬧一下。」李總裁笑著看她。「今天特別漂亮啊，櫻櫻。」
崔櫻櫻不僅外表美麗，應對也很合宜，這麼好的女孩，可得找個好男人來匹配。
「謝謝李總裁，真巧耶，我——」崔櫻櫻話才起頭，卻被硬生生打斷。
「真的很巧啊，李總裁。」谷東川伸手和李總裁一握，笑得開朗。「我正好是新郎的好朋友，今天來擔任伴郎。」
很巧，是真的很巧……李總裁興昧盎然地看著盛裝出現的兩人。還有比他們更相稱的才子佳人嗎？
「不如一起坐吧！」更巧的是，兩人竟然同時開口說出同樣的話。
「呵呵！」李總裁轉頭看了看另一邊，擺擺手，笑著說︰「不了，老婆等著我呢！」
「對了，」但李總裁走了幾步，又回頭說︰「我很期待兩位下星期的新提案，看過之後，我會盡快做決定，希望到時候不會讓兩位失望才好。」
一想到業績，崔櫻櫻原本嬌媚的笑容瞬時消失無蹤。她低頭走回座位，連一向挺直的肩膀都垮下來了。
連日來的擔心、憂慮與不安，此時全都浮上心頭。谷東川是個強勁的對手，她心底清楚得很，尤其以產品組合來看，「大伊證券」就已經贏了一半，想要打贏這場仗，還真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無敵精明的李總裁，可不是隨便就能輕易說服的客戶。
了解越多，就越覺得困難重重，她忍不住微微嘆口氣。
低低的嘆息、微皺的細眉，再加上明顯的心不在焉，崔櫻櫻的表情變化，谷東川全收進眼底。
在投資圈打滾這麼久，他可以理解這個業績對她的重要性，但是，他也不能有一絲絲的心軟。
「唉，別去想啦，好好地吃頓飯吧！反正李總裁這張單我是拿定了，你就別想太多。」谷東川跟著回座，他把服務生剛端上來的一碗金翅瑤柱羹往崔櫻櫻面前推去。「來來來，嘗嘗上湯魚翅，吃了可要飛黃騰達的，嗯？」
崔櫻櫻不回答，也不動筷，她優雅地端起紅酒杯，細細品著杯里的瓊漿玉液。
李總裁的這張單要是飛了，她就得準備卷鋪蓋走人。姑且不論失業的問題，光是想到多年來的努力可能功虧一簣，就已經讓她呼吸困難了。
而且，要她敗在谷東川手下……這、這口氣怎麼吞得下去？
表面平靜無風浪，崔櫻櫻的心底卻是波濤洶涌。她冷靜地飲著二00一年份的意大利Chiarnti紅酒，想著今晚結束後，要如何拿下李總裁的單，好讓谷東川敗得心服口服，她才能順利保住自己的位子。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連喝了兩杯紅酒。桌邊的服務生又取來酒瓶，正要為她添酒時，谷東川忽然開口阻止了。
「喂，干麼不說話光喝酒啊？」
崔櫻櫻忽然安靜下來，反倒讓他有些不安。
崔櫻櫻睨了他一眼，示意要服務生繼續倒酒。她冷冷一笑。「與其听狗亂吠，不如好好地品嘗這支酒。BaroneRicasoli，CastellodiBrolioChiantiClassico，一支上千，不喝多可惜啊。」
喜宴用這麼好的酒……結婚，有這麼值得慶祝嗎？
她舉起酒杯，輕輕地搖晃數下，優雅地將杯緣湊近鼻間輕嗅，輕松地說︰「圓潤細致的口感，濃郁的黑櫻桃與莓果風味，單飲或搭配今晚的菜色都很合宜，這支酒挑得真好。」
酒能放松心情，尤其是好酒。這句話說得沒錯，美酒入喉，崔櫻櫻的心情輕快了起來，氣勢也沉著許多。
前幾分鐘還一臉愁雲慘霧，現在馬上就能輕松品酒？
「是嗎？那我就陪你喝。」谷東川端著杯腳，立刻就是一大口。
瓊漿玉液才剛從喉頭咽下，還來不及品嘗滋味，馬上有人搶走了他手中的酒杯。「老兄啊，一支千把塊錢的好酒是這種喝法啊？」原來是新郎官來了。
「伴郎的任務還沒完成，別喝得那麼爽快。」他用力拍了拍谷東川的肩膀，遞上一張磁卡。「樓上有間蜜月套房，待會兒我同事們要上去鬧洞房，你先上去打點一下，最起碼把酒換成葡萄汁，懂吧？」
「是，遵命！」谷東川立刻站起來，得意地看著崔櫻櫻。「听見沒？上樓了啦，還喝？」
「又關我的事啊？」崔櫻櫻不甘願地站起來，回身從長桌上拎了兩瓶酒。
「干麼？想跟我單挑嗎？」谷東川問。
「好啊，不怕死就來吧！」崔櫻櫻把兩瓶酒塞到谷東川手上，縴手拎起了蕾絲裙襬，婀娜多姿地離開了宴會廳。
那兩瓶酒，用來拼酒其實有點可惜，不過，既然有人想單挑，她崔櫻櫻也是個酒國女英堆，難道還怕他嗎？
有膽就盡管來吧，她奉陪到底！
「不錯嘛，還真有模有樣。」谷東川打開厚實的房門，迎面就飄來兩顆粉紅心形氣球，眼前是粉紅色床單、粉紅色玫瑰、粉紅色糖果籃，還有粉紅香檳呢。
崔櫻櫻輕吁了口氣，按下四十二吋電漿電視開關，玲瓏有致的身子不客氣地癱在沙發上。
舒服，真是太舒服了……
谷東川看著崔櫻櫻一臉陶醉的模樣，胸口莫名一緊，全身熱了起來。
喝酒！喝點酒就沒事了！
「喂，崔大經理，不如這樣吧……」谷東川拎著酒瓶，故意擠到她身邊。「李總裁的單，誰先喝掛誰就退出，這樣行吧？」
「退出？別傻了，李總裁想怎麼做，哪是你我可以決定的？」
「如果我真的想放手，只要把產品組合修改一下，獲利率下降，自然就達不到李總裁的要，這樣不就算是退出比搴了嗎？」
這麼說也是有道理，至少她目前只有谷東川一個對手……崔櫻櫻眼楮一亮，既然號稱酒國女英雄好些年了，豈有輸人輸陣的時候？她馬上坐起身，從旁邊的木制櫥櫃找出酒杯。「哪，先說好喔，願賭服輸，說到要做到啊！」
「這有什麼問題。」谷東川拔出軟木塞，替自己倒滿一杯。「我先干為敬！」
咕嚕咕嚕，酒杯便見底。
「好，算你夠爽快！」崔櫻櫻豪氣萬千地舉起酒杯。「我也不嗦！」一口氣喝光。
谷東川心里微微一驚。這種喝法，若不是真的有酒量，就是有膽量。
他一邊倒酒，一邊說︰「你真有氣魄，難怪這麼年輕就當上經理。」
「你不也是嗎？連李總裁的單都敢跟我搶了……哼哼，快喝！」
「沒問題！」谷東川又解決一杯，把空杯舉到崔櫻櫻眼前，得意地晃了晃，才說︰「喝、完、了，換你。」
很好，一支上千的意大利好酒，不到二十分鐘，兩人各喝完一瓶，谷東川又開了一瓶，替她倒滿一杯。
「怕你嗎？來吧！」已經不顧什麼形象，崔櫻櫻正要干杯，房門卻喀啦地開了。
一群人吆喝笑嚷，簇擁著新郎新娘進來。
「這不是伴郎和伴娘嗎？嘿，你們兩個怎麼先喝開來了？」有人發現桌上的酒瓶酒杯，驚訝地叫了起來。
「厚∼∼伴郎伴娘粉暖昧喔……來來，先罰三杯！」
「就是咩，喝啦喝啦！」
一群人此起彼落地鼓噪著，谷東川立刻往自己的杯里斟滿酒，站起來高聲說︰「不好意思，各位朋友，其實剛剛是我和伴娘正在為這對新人干杯慶祝啦！既然大家都來了，我再干一杯，祝賀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慢著！」還有人有意見。「那伴娘呢？哪有放著伴娘在旁邊乘涼的道理啊？」
不知道是房間里擠滿了人，以至于空氣稀薄了些，還是從喜宴一路喝下來的紅酒起了效應，崔櫻櫻覺得極度缺氧而有些頭暈，視線也茫了。
谷東川轉頭看她，幾縷發絲已經垂落粉頰邊，她眼神迷蒙而渙散，臉頰一片緋紅，豐潤的唇邊還掛著一抹嬌憨傻氣的笑。
谷東川的視線難以移開，怔然地凝望著她。
大概是醉了吧？瞧她方才喝酒毫不猶豫的模樣，雖然堪稱有氣魄有膽量，但誰不知道喝得快也醉得快，這樣拼酒怎麼會贏呢？分明是個傻妹啊……
他從來不知道崔櫻櫻還有這樣的一面，那茫然而不知所措的神情、流露出純真可愛的神情，瞬間，他的胸口有一股騷動，莫名地撩動了心底的某根弦——
「我喝！」谷東川拎起酒瓶，豪氣地倒滿酒杯，帥氣的臉龐陪笑。「女孩子酒力不好，喝醉了也不好看啊。來，我替她喝！」
說完，咕嚕咕嚕地干掉一杯，他用手抹去唇邊的酒漬，舉高空杯。
「一杯怎麼夠！至少要三杯！」說話的人高舉雙手。「我這里還有兩瓶喔，不夠喝的話，樓下還有！」
「好好好，沒問題！」谷東川爽朗答應，在眾人的掌聲中，隨即又喝了一杯，正要再端起酒杯——
「什麼沒問題？」張之璽往谷東川的寬背一拍，笑著說︰「喂，哪有伴郎搶酒喝啊？」
說完，還奮力將他往沙發上一推。開什麼玩笑，竟然把一瓶上千塊錢的好酒當水喝！
谷東川跌坐在崔櫻櫻身旁，薄唇線條優美地彎著。稍稍放松之後，他也開始覺得有些頭暈，到底喝了幾杯？他也算不清楚了。
平時他酒量雖然還算不錯，但也禁不起這樣一杯又一杯拼酒式的灌法，身邊雖然正熱鬧，但聲音像是大群的蜜蜂飛來，嗡嗡作晌，無法真確地听清楚他們在說些什麼。
他只能癱在沙發上發愣傻笑，望著張之璽這對新婚夫婦被眾人圍著玩可怕的洞房游戲，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模糊，谷東川想伸展有些麻痹的手腳，勉強地移動身軀，卻無法控制地倒向崔櫻櫻身旁。
這是什麼香味？甜沁清麗的花香中，還有一點點神秘的成熟香氣……
陣陣困意襲來，他已經無力思考，嗅著這美好的氣息，谷東川睡著了。
這里是什麼地方？崔櫻櫻奮力睜開眼楮，茫然地看著陌生的房間。
粉紅色玫瑰花，紅色的大喜字……啊，這里不就是周穎青的蜜月套房嗎？那新人呢？
她心頭一驚，想趕緊起身，卻發現腰上正橫著一只手臂，修長而線條強健有力，是只男人的手臂，不偏不倚地抱住她的腰。
崔櫻櫻一頭霧水地抬頭一看，三魂七魄全都醒了。老天，竟然是谷東川！
她、她、她——竟然躺在谷東川的懷里！
驚駭之余，崔櫻櫻努力地想掙月兌起身，無奈他手臂緊緊地箝住她，怎麼推也推不開。崔櫻櫻只能沮喪地看著谷東川的臉。
老實說，他真是個好看的男人……
看著看著，她猛然想起昏睡之前的片段。
「我替她喝！」那豪氣萬千的嗓音，猶然在她腦海里回蕩著。
谷東川為什麼要這麼做？沒必要呀，更何況他們還是死對頭，他大可利用這個機會讓她大醉一場，出盡洋相，何必費力替她擋酒？
崔櫻櫻疑惑地想著，瞧見谷東川橫在自己身上的手臂，視線一路延伸而去，是他修長的手指，配上修剪干淨的方形指甲，這是充滿了男人味的手，而這男人的手，正和她的身體有著零距離的親密接觸……
靠在男人的懷里，她清楚感覺到襯衫之下，那結實的胸膛正隨著規律的呼吸而起伏著。
屬于男人身體，男人的氣息……
想到這里，她的臉龐轟地爆紅，心髒像是打鼓般地飛快。
要命……現在到底是幾點了？難道要這樣躺到天亮嗎？
她正覺得心慌意亂，身旁的人忽然有動靜了。
「咦……」谷東川感覺懷里有個柔軟的東西，睜開眼楮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正摟著崔櫻櫻。
剛才明明只是在沙發上瞇一下，怎麼躺到床上來了？而且還跟崔櫻櫻躺在一起？
兩人對望了幾秒鐘，眼看崔櫻櫻一雙美眸都快噴火了。
「呃……」谷東川尷尬地放開她，寬肩往床的另一邊移動了幾公分。
奇怪，新郎新娘上哪去了？他索性坐起身，仔細環看四周，在床頭小櫃上發現一張紙條。
實在沒辦法把兩位扛回家，只好把這里讓給你們了，祝愉快！
他認出是張之璽的筆跡——還「祝愉快」？
「我們……好像毀了人家的新婚之夜……」谷東川嘆了一口氣，把紙條遞給崔櫻櫻。
瞇著眼勉強看完，她不發一語，轉身背對著他。
好難堪。她很想起身離開，但是光是轉個頭，暈眩的感覺便直沖而上，看來這回醉得可真徹底！
「喂。」谷東川清了清喉嚨，理直氣壯得有些可疑。「你別亂想，我可沒對你怎麼樣喔。」
毀了別人的新婚之夜，還來個與敵人共枕，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唉，他可不想惹是非。
「我又沒說你怎樣啊。」崔櫻櫻無力地回答。
「最好是。喂，不如我們就這麼躺到天亮好了，反正現在回去也是睡覺，不如在這里睡個飽。放心吧，我真的不會對你怎樣。」
「諒你也不敢怎樣……」她嘀咕地應了聲。
說實話，現在的她，實在也沒力氣動了。
「我的胃口可挑得很……」谷東川略略伸展四肢，小心轉過身，保持適當的距離，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
自然的女人香依然在他鼻間徘徊不散，原本經過造型設計師梳整的發髻已經松開，發絲凌亂地落在白皙的頸項之間，緞面小禮服露出她線條優美的背部，微微漾著恍若珍珠般的光澤……
說要繼續睡到自然醒，不過此刻，谷東川卻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清醒了。
熱氣在胸口迅速奔流，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控制那股想伸手輕撫上她的莫名沖動。
還是說話吧，隨便說點什麼都好——
「崔大經理，就要定生死了，應該很緊張吧？」谷東川深吸了口氣，硬要找話說。「不過依我看，無論如何，李總裁應該會讓我們兩個同時有生意做，只是數字多寡的問題而已。」
「這還用說嗎？李總裁從來不是絕情的人。」崔櫻櫻優雅地打了個呵欠，轉過身來對谷東川說。
喔……還是頭暈，崔櫻櫻又閉上眼楮。
谷東川看著閉目補眠的崔櫻櫻，頂著一整天的妝，到這時其實已經掉落得差不多了，奇怪的是一點也不難看，反而顯得她膚色清透白皙，深深的眼窩上還殘留些許粉色眼影，菱形的唇角依稀有著淡淡的口紅。
竟然靠他這麼近？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危險意識啊……
不過，真美，真可愛。
他心底忍不住贊嘆著。美女他見多了，但是要這麼自然又嬌美，而且還能擾亂他的心志，她還是第一個。
更何況，這個美人兒並不是空有外貌，做起事來積極主動、條理分明，尤其是沖業績，他也是花了大把功夫才趕上的。
「喂，你睡著啦？」他忍不住又開口。
「不然呢？」崔櫻櫻勉強睜開眼楮，不怎麼愉快地說︰「難道要蓋棉被純聊天嗎？」
谷東川笑了。「也沒什麼不可以啊。」
「哼。」崔櫻櫻又閉上眼楮。「好啊，你把李總裁的單讓給我，免費陪你聊到天亮。」
「你想太多了！」谷東川冷笑。「色字頭上一把刀，這句話我隨身攜帶。」
「這可好笑了。」崔櫻櫻想起他在夜店把辣妹的那一幕。「看來你的標準和一般人的不同。」
「信不信隨你。」
這男人真能抗拒女人的誘惑？她才不信。
崔櫻櫻勉強慢慢地撐起上半身，故意放軟了音調，笑容詭異地靠近他。「人家不管啦，谷經理∼∼」
玩什麼把戲啊？谷東川也支起身，深邃發亮的黑眸興味盎然地看著她。
崔櫻櫻伸手扶著額頭，只覺得眼前一片迷蒙。這次醉得真厲害，糟糕，她的頭好暈。
她撐不住地往前一倒，正好讓谷東川接個正著。
他捧起崔櫻櫻的臉，笑著問︰「怎麼？非試看看不可嗎？」說完，還故意慢慢地貼近她的臉。
崔櫻櫻一怔，連話都接不下去了。
谷東川的笑容真好看。這麼有魅力的男人，為什麼偏偏是她的死對頭？為什麼不能是她的依靠？
奮斗了這些年，她總是一個人努力，如今，她似乎已經耗盡力氣，難以再靠往日的斗志繼續下去了。
尤其，李總裁的單即將決定她的命運……無論之前她有多麼努力，所有的豐功偉業只會成為遲早被遺忘的過去，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如果失去在職場上的價值，那麼她，究竟還剩下什麼？
想到這里，她勉強睜開眼，看著谷東川那好看的笑容，薄唇微揚……
听說嘴唇越薄的男人越是寡情，是嗎？是這樣嗎？
她心情莫名地沮喪低落，胸口有些酸澀疼痛，眼淚無來由地逐漸聚集在眼眶里。
如果只靠美色就能擊垮他，那麼她願意試試……
下一秒鐘，崔櫻櫻主動貼上谷東川的唇邊。她先是輕咬了一口，而後輕輕地覆上谷東川的唇，隱忍的兩滴淚，暗暗地沿著臉頰輕輕滑落。
突如其來的一吻，讓谷東川有些訝然，但是他什麼也不願多想，只想把握機會，強健的手臂擁住崔櫻櫻，微現胡渣的俊顏輕輕地摩挲著她緋紅的臉蛋，然後毫不客氣地入侵那還留著淡淡葡萄酒味的唇齒，一再品嘗著讓人難以割舍的芬芳。
他盡情的享受這樣甜如蜜的滋味，許久許久，才松開崔櫻櫻的唇。
她點燃了戰火，讓男人無法抗拒、難以離去的戰火。
谷東川的目光發熱，心口怦怦跳。這麼多年，頭一回有個女人讓他有這種沈醉而難舍的感覺。
「把李總裁的單讓給我，好不好？」崔櫻櫻軟軟地倚靠在谷東川的肩上，輕聲地在他耳邊低語︰「要是拿不到這張單，上面就要我走人……」
谷東川的心驀地一沈，沒有說話。
難道這主動的一吻，絲毫沒有男人與女人的情生意動，純粹只是為了保住她的業績和她的經理大位？
谷東川一向自詡公私分明，輕重拿捏得宜，這是讓他一路青雲直上的秘訣之一，如今怎能因為崔櫻櫻一句話，就要他打亂固守多年的原則？何況，他也等著拿這張大單回去跟老板交代啊！
過分，崔櫻櫻這招真過分，有幾個男人能逃過這樣的誘惑？莫非她真是靠這種方法爬到經理的位子嗎？
谷東川越想心越沈，忍不住推開崔櫻櫻——
「喂，你到底把我當什麼——」話剛起頭，谷東川驀然發現，崔櫻櫻已經睡著了。
一松手，她便自然地倒在他懷里。
「你……」望著埋在胸前的柔軟嬌軀，谷東川原本要發作的脾氣，忽地消失無影無蹤。
遲疑了三秒，他輕輕地替她解開發髻，一頭長發立即如波浪般地散開，柔柔軟軟地披在光潔的頸間。他發愣地看了許久，才擁著崔櫻櫻躺下，伸手拉過被子——
睡吧。
難得崔櫻櫻有這麼溫馴的時刻，以後大概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今晚就不要想太多，等到明朝的太陽升起……
明朝的太陽升起，一切都清醒，什麼都不會記得了。
對，這是他多年來的夜店名言，用在今晚，一樣合適。
他嘆了口氣，只得緩緩閉上眼楮，忽然又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深吸口氣，貪婪地嗅著那莫名的女人香。
還是……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