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世好妻 第六章
兩年後,枝吐新芽的初春。
蘇城韓府中,有個年輕男人正愉快地對著鏡子照呀照的,臉上表情很是滿意。
他,姓韓名雍,今年二十有六,乃堂堂錦田伯的獨生公子,如今錦田伯辭官養老,攜著愛妻四處游山玩水去了;他繼承家業,成了蘇城第一糧行豐和行的當家男主子。他成親至今已有兩年,這兩年來過得心滿意足、無比愜意。他從沒想過原來多了個娘子在身邊,日子會變得這般美好,他甚至覺得自己比他那兩個沒天良的義兄還要幸福。他想,這可能是因為他的娘子是元寶黛的關系。
說到他這個絕世好娘子,不但當年在山崖上靠她那副了得的身手救了他一命,從此結下兩人不解之緣︰嫁給他以後,又靠她那俠女般豪邁又有義氣的性子,站在他身後給他撐腰、幫著他打理豐和行的生意。尤其是在經過那次與華二虎的賭酒大賽後,華二虎不但甘拜下風,還認了她做義妹。她的事跡沸沸騰騰傳了開來,商場上人人皆知他韓雍有個很厲害的娘子,愛夫心切,哪個不知好歹的敢欺負他,她元寶黛一定找他算帳,就連華二虎也不會放過他。所以他年紀輕輕就接下掌管豐和行的大任,雖然經歷不足,但有他娘子當靠山,竟也十分順利。
雖然她在人前一副很厲害的模樣,但一回到家里,她就又成了他最溫柔體貼的小妻子。他一切生活起居都有她細心照料,她把他寵壞了,吃只想吃她親手做的桂花湯圓,穿只想穿她縫制的衣鞋,雖然有的時候會為了她的勞累又心疼又愧疚,但一見到她一心一意只為他的溫柔神情,他就又忍不住想撒嬌……有時候他懷疑自己真的有比她大兩歲嗎?否則怎麼那麼會依賴她呢?就像現在--
「娘子,已經春天了,改做些簡單的薄衣吧,這個秋冬-已經不知道為我添了多少厚衣了,看-又裁又縫,還要鋪棉,這樣費神。」韓雍正試穿著元寶黛剛替他做好的袍子,又輕又暖的好料子上細細繡著松竹圖樣,一如往常,還會有成套的扇袋、荷包、腰帶、披風。每每他穿著她替他做的衣鞋上街,就會惹來旁人欽羨的眼光,她的好手藝和貼心總是令他得意萬分。
「冬雪還沒融盡,能有多暖和?你看那窗戶眼兒里還吱溜溜地鑽風呢,你為了豐和行,成天都在外面跑,怎麼能不穿暖些。」元寶黛為他束了腰,裎帶上掛了玉佩?又披上了件狐狸皮襖,端詳了會兒,才放心一笑。「好了。」
「娘子-知道嗎?每次我穿上-做的衣裳出門,就會有一大堆人來問我這衣裳是誰做的,這樣精巧,就連宮里的趙公公都贊嘆不已,說是宮里都不見得有這樣精致的繡工!」韓雍得意道,伸手將元寶黛摟在懷里,這只屬于他的溫香軟玉啊……「害我听了驕傲不已,心情愉悅,整天逢人就笑,談起生意更得心應手。娘子,這都虧了有-……」
「相公、相公等等……」元寶黛笑著,推推將她壓倒在床上的韓雍。
「我還有個東西要給你呢。」
「還有?這兩年來-做給我的東西夠多了,我用三輩子都用不完……」韓雍咕噥著,不顧身上簇新的衣袍,也不管外頭高掛著的日頭,不由分說地吻斷了元寶黛羞赧的抗議。沒辦法,他可是個很健康的男子漢,來了擋都擋不了,哪管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況且他總是特別容易在大白天對她的身子有非分之想,就跟兩年前他們第一次在這張床上共享魚水之歡一樣……「娘子,-好香……」
「等等、等一下!」元寶黛喘著,好不容易才把就快一口吃了她的韓雍給推開。她這個相公解她衣帶的手腳真是愈來愈俐落了,三兩下就能讓她從衣冠整齊變成衣不蔽體。她紅著臉看著一臉幽怨的韓雍,將手舉到他眼前。「我只是想……先把這個給你。」
「這……這不是-娘留給-的嗎?」韓雍望著元寶黛手里那只瓖玉繡袋,不解問道︰「-說要拿著這個才能找到-爹的。」
「這塊寶玉是我爹留下的,爹要娘把它瓖在這只繡袋上,當作送給將出世的孩子的禮物。」元寶黛用手指輕劃過玉石的表面,眼里仍然有些依戀。「瓖著寶玉的繡袋,寶袋、寶黛,就是我的名字,可惜我出世前爹就已經不告而別了。娘苦等了他這麼多年,抑郁而終,他辜負了娘,要不是為了外公,我根本不想找他……」
「娘子,-放心,我不會像-爹那樣,我不會辜負-的。」韓雍溫聲道。
「我知道你不會,何況你說辜負人會造孽的,你才不敢呢。」元寶黛朝他眨眨眼,將繡袋系在他腰上。「這東西再怎麼說也有點價值,白收著可惜了。我把它當作咱們的定情物,交給你,就像我把終身托付給你一樣,你好好替我保管,嗯?」
定情信物?是啊,自古以來才子佳人間都會交換個定情物的。他雖然稱不上才子,但他的娘子絕對是位佳人呀,他應該也找個東西來當他們的定情物才行。
「只要我還是你的妻,只要你心里還有我,只要你還喜歡著我……你就得天天將它帶在身邊。人在物在,物在情在,知道嗎?」元寶黛的口氣帶點命令,凝視著韓雍的眼神卻是柔情似水。
「一定、一定!娘子大人說的話我怎麼敢不听。只不過……-把這繡袋給我了,-以後怎麼找爹?」
元寶黛吻了吻韓雍的唇,將臉埋進他肩窩。「爹跟我若有緣,老天爺一定會安排我們父女相遇的,倘若無緣……現在我擁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娘子……」韓雍心頭暖暖的,將她抱緊了些,只是這一抱……就讓他方才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的欲火又慢慢燒起來了。
沒辦法,他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健康的男子漢呀,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做了兩年夫妻,該做的也都做過了,他這個娘子卻是一天比一天吸引他,從初綻放的嬌艷欲滴到現在的風情萬種,舉手投足之間,彷佛都在引誘著他餓虎撲羊。
「娘子……我真難以想象當初新婚之夜時,自己怎麼能有那麼大能耐拒絕-呢。」再次將元寶黛撲倒在床,韓雍繼續進行他方才被打斷的人生大事。
「相公,我也很難想象呀。」元寶黛柔聲道,順從地任他予取予求。
她很明白她的夫君對自己有多依戀,不論是她的身子還是她的心。當初她拿她的一心一意感動了他,如今他拿他的真心真意來回報,她真的覺得非常值得。
「相公,我的鞋……」
「不要緊、不要緊,月兌衣月兌鞋這種事向來都是我一手包辦的。」春宵一刻值千金,現在雖然是大白天,但他們夫妻倆恩愛的時間他可是一刻也不想浪費。「娘子……-不但好香,而且還好軟……」
「啊……」
屋外枝頭雀兒輕啼,屋內愛侶軟語呢喃,半掩的床帳之後是一雙纏綿的人影。初春的早晨依然帶點寒意,卻也盈滿了無限旖旎春光……
「嬸嬸、嬸嬸!」外頭忽然傳來的童聲令床上的兩個人瞬間僵住了動作,然後如遭雷擊般立刻將彼此推開。元寶黛趕緊抓了件披風遮身,見韓雍還呆愣著,她連忙推了他一把。
「嬸嬸,-還沒起床嗎?日頭曬了喔。」
童聲由遠而近,傳進屋里,韓雍一時驚慌,只得翻身躲進被子里。
可惡!為什麼他要躲?這是他的家,他抱的是他娘子,他為什麼要為了那兩個老是喜歡一大早就跑來他家打攪他們夫妻倆歡愛的不速之客躲進被子里?!
「起來了、起來了!」元寶黛圍著披風,又心虛地將半透明的床帳拉了拉,深怕被這兩個古靈精怪的孩子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你們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嬸嬸不是跟悅悅說好了,今兒要一塊兒去逛大廟的嗎?」悅悅噘著嘴埋怨。
「唉,對啊……」真差點忘了有這回事。都怪韓雍一大早就興匆匆地把她推倒在床,害她跟著意亂情迷、忘了正事……
「嬸嬸,韓叔叔還在睡嗎?」李逍遙往前跨了一步,好奇地探頭往床帳後看。「我爹說,韓叔叔自從娶了嬸嬸當心上人娘子以後,就每天早上都賴著嬸嬸不肯起床。」真好!能抱著漂亮的嬸嬸賴床,害他心里好生羨慕。
元寶黛听了尷尬一笑,躲在棉被底下的韓雍則是無法想象他那個二哥到底是怎麼教小孩的,怎麼能在年紀小小的李逍遙面前這樣說他!
元寶黛怕韓雍沉不住氣,真讓李逍遙看見他倆一大清早就賴著床上,還衣衫不整的,那可就不只是尷尬了。她連忙按住了被子底下的韓雍,朝李逍遙笑道︰「你韓叔叔早起來了,正準備去豐和行辦事呢。逍遙,以後別听你爹亂說話,知道嗎?」
「喔。」李逍遙乖乖答道,又對元寶黛抬起了一張滿懷期待的小臉。「嬸嬸,-認我做干兒子,以後我就只听-跟我娘的話,好不好?」
「對呀,嬸嬸對咱們比韓叔叔對咱們還好,悅悅也想要當嬸嬸的干女兒。」又是另一張期待的小臉。
元寶黛無奈的笑,拍了拍身旁鼓起的被子。「嬸嬸也想呀,你們這兩個小家伙那麼討人喜歡,嬸嬸好希望有你們當兒女喔,可惜你們韓叔叔不肯答應。」
「韓叔叔真是小氣。」李逍遙失望地抱怨,悅悅的小嘴又噘起來了。
「噓,小心讓韓叔叔听到,更不答應了。」元寶黛笑著安撫著兩個孩子,又怕韓雍被悶在被子底下太久,連忙道︰「逍遙,你跟悅悅先到前廳等嬸嬸好不好?等嬸嬸梳洗好就帶你們倆去逛大廟。」
「好!嬸嬸要快一點喔。」李逍遙很听話的帶著悅悅離開,臨走前仍懷疑地瞄了眼床帳後那團鼓鼓的被子。
「相公?」
「呼!」韓雍掀開被,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抱怨︰「什麼嘛,這兩個小鬼又來壞事!我才不準-當他們干娘呢。」
元寶黛掩笑,替他擦擦額上悶出來的汗。「你干什麼老愛跟孩子們吃醋?」
「當然啦,-只是他們嬸嬸,他們就纏-纏得這麼緊了,倘若-做了他們的干娘,我看他們八成會賴著要跟-睡,到時候我怎麼辦?怎麼辦!」韓雍愈想愈不是滋味,一頭賴進元寶黛懷里。「逍遙跟悅悅本來跟我最要好了,沒想到-一來他們就都拋棄我、纏上-了。拋棄我也就罷了,還老是跟我搶-!真是太過分了。我是-相公,他們兩個竟敢跟我搶!要收他們當干兒子干女兒--別想!」
「可是逍遙跟悅悅很可愛呀。」元寶黛撫著韓雍的頸背,安撫她這個又變成了男孩的相公。「而且我很喜歡他們--」
「不行!-喜歡孩子,咱們自己生!」韓雍說罷,伸手一拉被,便將他們倆埋進被子底下。「咱們倆生出來的孩子絕對比逍遙跟悅悅還要可愛!」
「你說真的嗎?相公--啊!相公,你干什麼?」
「沒什麼……跟-生孩子嘛……」
「可是……逍遙他們還在前廳等……」
「那就讓他們等嘍……」誰叫他們剛剛要來打擾他們夫妻倆歡愛!
「可是……啊!」元寶黛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完,身子就因為韓雍熟稔又熱切的踫觸而弓起,不由自主地發出喘息。
「噓,不準再說話。」一到床上就成了大丈夫的韓雍霸道地吻住她,聲音化在他們倆膠著濕熱的唇瓣之間。「現在開始,只許讓我听到-的申吟……」
因為有情而結合的身體,盡管汗水淋灕,激烈得幾乎窒息,卻也總是令人覺得舒服得快融化……就在元寶黛覺得自己快要融化在韓雍身上、化為他的一部分之際,方才他那一句話忽然又浮上了心頭,溫柔得像是有春風輕拂而過……
如果……能生一個屬于他們倆的孩子,那不知道會是麼多幸福的事……
北大街,珍品坊
「哎唷!這不是韓少爺嗎?」店老板熱情地招呼著剛踏進店鋪里的韓雍。「您好久沒來啦,鋪子里剛剛才送來了很多好貨,您來得倒巧!今兒想看點什麼?」
「想挑件好東西送人。」韓雍搖扇笑道,順手拿起了一只寶石手環瞧了瞧,又不甚滿意地放下。「送我娘子的。」
「啊!原來是要送少夫人的。」
「是啊。」韓雍笑嘻嘻的,很愉快地跟店老板解釋起來︰「昨天我在行里忙著的時候,忽然想到我娘子嫁給我兩年,從來沒給她慶過生辰。我心里愧疚得很,連忙去問她外公,才知道踫巧過兩日就是她生辰,幸好沒錯過,于是我就趕緊來你這兒,想親自給她挑個好東西當禮物。」
「原來是這樣。既然是要送少夫人,不如挑這頂珍珠冠,瞧這珍珠顆顆渾圓透亮,看起來高貴又大方,最適合像少夫人這樣的年輕少婦配戴了。」
韓雍將那頂珍珠冠拿在手上反復看著,又放在店老板頭上比了比,還是不滿意。這些首飾雖然物美價高,拿來送禮的確很體面,但是若拿來跟他娘子送給他當作定情物的寶玉繡袋相比--不知怎麼的,這些金銀珠寶就都相形失色了。
模模掛在腰間的寶玉繡袋,韓雍覺得滿懷柔情。他希望他送給元寶黛的不只是個慶生辰的禮物而已,還要當作他送給她的定情物。定情物……意義多麼非凡哪,怎麼能隨便挑個珠寶首飾就算了。
于是韓雍挑三揀四,店老板幾乎搬出了店里所有的絕世珍寶,卻還是無法令韓雍感到滿意。直到韓雍自己看到了角落邊有個不起眼的木櫃,里頭陳列了幾樣玉石,仔細看了才知道是幾尊小巧玲瓏的女圭女圭雕像。
「這是哪里來的?」韓雍揀起其中一個雕像,刻的是一個小女圭女圭趴在大葫蘆上酣睡的模樣。玉石晶瑩剔透,女圭女圭側著的睡臉顯得十分乖巧而惹人喜愛。
「這個呀,」店老板抹汗,慶幸店里終于有樣東西能提起韓雍的興趣。「這是多年前一個老婦人放在這里寄賣的,听說都是她自己刻的。我看這玉並不是什麼名貴的玉,只是這刻工還算精細,再加上那老婦百般請求,我才答應她寄賣的。後來賣出了幾個,不過那老婦卻沒再回來過,所以我也只能把賣得的錢先替她收著,等她自己想到了再來取便是。韓少爺,您喜歡這雕像嗎?」
韓雍又仔細瞧了瞧那女圭女圭玉雕,覺得這女圭女圭的睡相實在可愛,而且愈看愈眼熟……喔!是了,那眉眼看起來有點像寶黛,那鼻唇看來竟有點像他。一個平空刻出來的女圭女圭竟然同時與他夫妻倆有著神似之處,實在難得。
「老板,我就要這個,麻煩你替我仔細包好,千萬別摔壞了。」
「是、是。」店老板如釋重負,連忙替韓雍包起那尊女圭女圭玉雕,他一邊忙著包裝、一邊笑道︰「韓少爺對少夫人真是太好了。我也是從來沒給我家那婆娘慶過生辰,可卻從沒感到愧疚過呢。」
韓雍聞言,搖扇輕笑,「沒辦法,我家娘子跟一般女人不一樣。」
「這倒是。其實我也听過一些傳聞……韓少爺您能有此度量容忍少夫人,真是令人感到佩服,不過也有人替韓少爺您感到十分不平呀。」
容忍?不平?韓雍听得一頭霧水。「老板,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傳聞?」
「咦!韓少爺您不知道嗎?就是有關--」店老板壓低了聲音。「有關少夫人性情暴烈、心胸狹窄,不但不許少爺您在外尋花問柳,連納妾也不準的傳聞哪。」
韓雍傻了眼,差點摔了手里的象牙扇。「這是哪里來的傳言?!她哪里性情暴烈、心胸狹窄了?況且我也沒說過要納妾啊。」
「喔,我是听人說的。听說少夫人當年曾為了不允韓少爺您納華二虎的妹子華小虎為妾,帶著大隊人馬殺去華家硬是把您給抓了回來,還揍了華姑娘一頓。」
揍一頓?她說她只賞了華小虎兩個巴掌啊,況且華小虎這樣使奸計算計他,只賞她兩個巴掌他還嫌不夠呢。可是華小虎畢竟是未出嫁的姑娘,大家看著華二虎的面子不便將此事宣揚出去,這會兒又是誰在背後亂說話?
「謠傳少夫人身手了得,身懷絕世武功,連華二虎都讓她三分,所以每次韓少爺您出來談生意,只要有少夫人在場?她說的話沒有一個人敢答個『不』字。」
她的確是有兩下子功夫,不過還不到身懷絕世武功的地步,除非她偷偷修練……真是愈扯愈離譜了!他本來還奇怪著為什麼只要帶她一起去談生意就會戰無不勝,沒一個人敢為難他,原來是多虧了這可笑的傳言……
「最可憐的還是韓少爺,不但得忍受少夫人這樣一個妒婦,還得費盡心思討好她。瞧瞧,還特地為了她的生辰來買禮物。我說自古以來,這男尊女卑乃是常理,做妻子的騎到丈夫頭上,不但丈夫在外頭做生意要插手,連丈夫納不納妾也要管,簡直是刁婦一名--」
「不許你再亂說一句!」韓雍憤怒地扔了扇子,一把揪住了店老板衣領。
「韓少爺……我只是听來的……我只是……」店老板心中惶恐,結結巴巴地賠著罪︰「我再也不會亂說了!對不住、對不……」
韓雍看見店老板滿臉的驚恐,呆了呆,這才發現自己的舉動有多粗暴。他松開了他,臉上扯出很難看的笑。「抱歉……冒犯了,但這些傳言都是假的,有人亂說話、想敗壞我家娘子的名聲,我不許你們再以訛傳訛,亂傳下去!我娘子是最溫柔賢淑、極力侍奉夫君的好妻子,誰再讓我听到他亂說我娘子的壞話,我韓雍絕對不會放過他。」韓雍說完,放下銀子,拿了包好的女圭女圭玉雕,轉身就走,沒有注意到門外躲了個粉色衣衫的女子,將他與店老板的對話從頭到尾都听了去。
粉拳在裙-邊握住又放開。華小虎嘆了口氣,轉身往反方向離去……
元寶黛從韓雍手中接過那只木盒子,打開一看,立刻驚喜地道︰「好可愛!」
「我就知道-會喜歡。」韓雍得意道。看見元寶黛那一臉的開心,他心里因為在珍品坊買女圭女圭玉雕時的不愉快頓時減緩了許多。
「相公,你對我真好!不但給我慶生辰,還特地買東西送我。」元寶黛萬分珍惜地捧著女圭女圭玉雕,心里很是感動。自從娘死了以後,她跟外公相依為命,光是顧著填飽肚子都來不及了,哪來的閑情逸致慶生辰;日子一久,她自己也都忘了這件事,卻沒想到在她將滿二十八歲這一天,韓雍會忽然給她辦了個熱鬧非凡的生日宴,讓她又驚又喜;當然,也有點心虛……
成親後她始終沒機會跟韓雍提起她的實際年齡。相處久了,知道他偏愛年紀比自己小的女人,她就更沒勇氣跟他澄清自己比他大兩歲這件事……其實,也才兩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那就……繼續瞞著他吧。
「-是我娘子嘛,我當然要對-好了。」韓雍從元寶黛身後環抱住她溫軟的身子,珍品坊店老板跟他說的那番蠢話卻又浮上他心頭。「我說,娘子呀……」
「嗯?」元寶黛靠在韓雍懷里,聲音听起來很愉快。
「如果有一天……呃,听清楚,我是說如果喔。」韓雍抱緊了些元寶黛,有點緊張地問︰「如果有一天我跟-說,我想……納妾……-會怎麼樣?」
「納妾?」元寶黛渾身一繃,錯愕問道︰「你想納妾嗎?」
「不不不不不!」韓雍連忙高舉雙手、極力否認︰「我一點都不想--」
「那為什麼會這麼問?」元寶黛不解,又看韓雍結結巴巴、有些心虛似的……「相公,」元寶黛柔聲問道︰「你有事瞞我嗎?」
「呃……」韓雍不知道該不該把外頭謠傳她是個性情暴烈的妒婦的事情告訴她,偏偏自己在她面前就是藏不了半點兒秘密……終于,他還是說了。
「娘子-別生氣,我已經警告過那些亂說話的人了,再讓我听見他們到處散播謠言的話,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元寶黛听完後沒生氣,只是沒想到自己常陪著韓雍一起出門談生意,竟讓韓雍成為那些無聊之輩用來取笑他懼內的笑柄。
其實她身為妻子的,的確應該待在家中替韓雍處理好家務就好,可是當初她見韓雍年紀輕、歷練少,捧著一顆單純的赤子之心上商場與人交手,常常吃了大虧還不知道,她既然是他的妻,怎能眼見著別人欺負他而什麼也不管呢?公婆出游臨行前,也是千叮萬囑地將兒子托付給她照顧;總管旺福與府里家僕也都期望著她這個少女乃女乃能助他們少爺成大業,所以她才插手……現在豐和行生意穩定,也許她應該逐漸讓韓雍獨當一面才行,畢竟他才是一家之主。
「娘子,-生氣啦?」韓雍見元寶黛沉默不語,擔心問道。「-別氣,管他們怎麼說呢,他們是外人,不了解-,可我是-丈夫,-是怎麼樣的人我最清楚--」
「相公你放心,我沒生氣。」元寶黛一笑,雙手搭在韓雍肩上,偏了偏頭。「不過他們雖然是在亂說,倒也說對了一件事,我最討厭男人三妻四妾、用情不專了,所以你別想納妾,如果你真的想,就得先把我休了。」
「-知道我不可能納妾的嘛。」韓雍滿臉哀怨,頗為無奈。「我老早就跟-說過了,這輩子我只有一個女人,就-一個而已,真的!」
听見他這番沒幾天就要說上一回的宣示,元寶黛滿意地笑了,將女圭女圭玉雕拿到兩人眼前。「相公,我愈看這女圭女圭就愈覺得眼熟呢。」
「是不是眉眼看起來有點像-,鼻唇看來有點像我呀?我一看到就這麼覺得了,也許咱們以後的孩子就長這個模樣,啊!真是愈想愈可愛!」
元寶黛听他又提到了他們的孩子,不覺伸手模月復,心中有了期待……
「娘子,今兒是-的生辰,有沒有要跟老天爺討什麼願望?」韓雍拉著元寶黛走到窗前,笑咪咪地問。
「當然有了。」元寶黛抬頭望了望天邊的圓月,合起雙掌,閉眼祈禱︰「民婦元寶黛心有三願,期盼老天爺成全。一願歲月靜好、闔家安康,我與夫君韓雍白頭偕老;二願能在外公有生之年尋得父親,父女團聚,好讓外公放心。三願……」
「三願什麼?」韓雍見元寶黛白荷般的臉龐在月光之下透著暈紅,不禁心醉。
「……秘密。」元寶黛羞怯一笑,踮起腳尖吻斷了韓雍的追問。
三願……她能早日有孕,為韓雍生下他們倆的孩子。就像他曾說過的︰跟最心愛的人一起生下的、最心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