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獵悍神 第五章
破廟在他們到達之前已是人跡罕至,不過仍有些虔誠之人前來上香,留下些素果供奉神佛。
供桌上尚未熄滅的蠟燭幫了大忙,在大雨天、身上沒帶其他物品的情況下,想鑽木取火無異于緣木求魚。
火堆升起後,只見竹竿兩頭搭在架子上,上面懸掛著潮濕的衣物。有男衫,也有女衫。火光中隱約映出衣物兩端之人的身影。
「那個……鐘將軍,衣服烤干了嗎?」詩華蜷縮在懸掛的衣物後頭,看到另一頭清晰的影子,簡直恨不能鑽到地下。
「公主不必客氣,叫我鐘慕卿就可以。兩件小衣服已經好了,外衫還要再烤些時間。因為剛剛雨太大,我們的衣服沒有一塊干的地方。」
火焰將他的臉照得通紅,掩蓋了孤男寡女相處一室的幾許尷尬。
「我先把干的給-,接著!」結實的手臂穿過衣簾伸進來,嚇了詩華一跳。「放心好了,我沒有看。」听見她的叫聲,他體貼的說。
「哦,知道了,沒關系的,謝謝……」她囁嚅著,一手圈著膝蓋將身子縮得更小,一手顫抖的拿過干衣。
遞過衣服後,他結實的手臂很快就縮回去,解除尷尬警報。
然而當她的視線觸及干衣服時,詩華本就已經酡紅的臉蛋,更是轟然爆炸--這,這……這分明是她的抹胸和內衫啊!
天啊,他剛才就那樣一本正經的給自己烤這些?!天啊,這下連抹胸的顏色都被人知道了,她的臉今後往哪里擱?!
不過始作俑者似乎並不知覺,仍然勤快的翻轉濕衣服,耐心烤干它們。
也是,從養馬奴隸到帶兵打仗的將軍,鐘慕卿對女人的東西基本七竅卻只通了六竅--一竅不通也。
詩華拍拍臉,努力讓心緒平靜下來。干爽的衣服重新穿在身上,不再感到寒冷也分外舒適。
「鐘慕卿,你冷嗎?」
「還好。臣靠著火烤衣服,倒有些熱。」
「你們打仗時遇到下雨天,也這樣烤干衣服?」
詩華很好奇,因為看樣子他對這事滿熟練的,衣服也一點都沒烤焦,穿起來溫熱干爽。
鐘慕卿苦笑著搖頭。「雨天戰斗對雙方都不利,所以很少在那時開戰。而且將士們有簑衣,可以防雨。」
「簑衣?」她頓時來了興致。「那是什麼東西呀?」
他熟練翻轉著衣物免得燒焦了。「就像我們一般穿的衣服,不過它不是用布料做的,而是簑草。這種草的表皮比較光滑,本身又是空心的,所以用它來做簑衣,雨水不容易滲透。」
「真有那麼好玩的東西?簑草哪里可以找到呢?」
「鄉下可以找到。皇宮是絕對沒有的,因為它一點也不漂亮,也不起眼。」
「那可不行。」詩華轉了轉圓圓的大眼楮,興奮的說︰「本宮現在對簑草感興趣了,回宮馬上讓奴才們在花園種植!」
鐘慕卿失笑,果然還是小公主的性子,說風就是雨。
「公主如果把它種植在皇宮花園里,與那些嬌艷的花朵可不相稱。再說簑草又沒什麼觀賞價值,種在那里不合適宜。」
她不禁語塞,好像有點對哦!
「簑草雖為賤物,可以輕易得到,但直到現在,大伙兒還沒有找到比它更適宜制作避雨的東西。」
「可是……」
「臣知道,公主外出一向由侍女撐傘。非但很雅致也方便輕捷,可是其他百姓不一定買得起。」
他面色如常,並沒有諷刺她不識人間疾苦的意味。
「所以更多時候大家不分尊卑,外出遇雨都會穿這種簑衣,因為很方便。」
「哦,原來如此。」詩華似乎懂了,可總覺得他言語之中有另一番意義。她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去努力思索著。
如果太傅看到她現在勤于思考的模樣,一定會感動到老淚縱橫--這個刁蠻的公主終于有人可以治住了。
「照你這種說法,我突然想到,有些人也是這樣--乍看很不起眼,但事實上卻獨一無二、不可代替-?」
鐘慕卿微愣,笑著搖頭,繼續烘烤自己的衣服。
其實,他是想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用處。雖然人生來並不平等,但總可以透過自己的努力,成為對國家社稷,對百姓有用的人。如果一味自怨自艾,就只能沉淪下去,而且毫無用處。
「我覺得你就是這樣啊!」詩華一掀衣簾大聲宣布。「你以前是養馬的,後來卻成了打勝仗的將軍。如果誰因為你的出身而輕視,那他肯定要吃苦的!」
話說到此,她彷佛聯想到什麼,隨即委屈噘起小嘴。「就像我,不僅輸了,還被該死的蛇咬一口。」
郁悶死了,歷代有哪個公主像她這麼倒楣。親哥哥不疼自己還要被別人欺負,雖然自己也有小小不對的地方啦!
「公主,外面風大,請小心身體免得受了風寒。」
詩華歪頭,奇怪他那麼緊張干什麼。視線向下--
「啊!」清脆尖叫立時回蕩在破廟里。
鐘慕卿目不斜視,滿臉通紅的趕緊把半干衣衫穿在身上。剛才他不小心看到春光,手便被火焰燒著了。
人果然還是安分守己比較安全。
詩華覺得自己從小到大沒這麼狼狽、倒楣過,被毒蛇咬不說,自己還主動讓人看光光。
是報應嗎?那真太殘忍了!
忽然一團衣服蓋到頭頂上,眼前頓時黑暗。等把衣服扯下來時,頭發也被弄到凌亂不堪。
「公主,外套已經烤干,您可以穿上,別著涼。」
鐘慕卿抬頭望了望外面,雷雨已經過去,現在雨淅淅瀝瀝的,大有轉晴趨勢。
「哦,是嗎,知道了。」
羞愧之余,詩華公主似乎為剛才瞧見「景色」所震撼,不禁有些呆呆的。
從小長在深宮,規矩多多,約束多多。像剛才那「驚鴻一瞥」,是空前的,似乎也是絕後的。
鐘慕卿不知道自己長期在軍營鍛煉出的結實精壯體格,已對某人造成嚴重的沖擊,還吝嗇的用半干衣服遮住。
好失望,沒的看了--自己簡直像個小色鬼,詩華心里暗罵。
背過身把衣服穿到無可挑剔的狀態,她清清嗓子說道︰「我準備好了,鐘慕卿你呢?」
「快好了,把外衫烤干就可以。」竹竿上的外衫已被全部拿下,他們之間一下子變得全無阻隔。
雖然不是第一次近距離觀察他,卻是有別于以往帶著仇恨戲弄的心情,現在看他,發現他真的好有男子味道哦!
如果說皇帝哥哥是承襲皇家風範,有著高貴不可及的氣質,他就是俊美而充滿著親和力。
而且--嘿嘿,他的身材比周圍那些孱弱的文官好太多了!她絲毫不臉紅地想著。
他的胸膛好溫暖,胳膊也有力氣,可以輕易抱起自己,那樣以後推秋千可以指定他啦!
難道所有武將都這樣?詩華疑惑了。
但是,其他將軍不是叫髯胡子、就是滿臉橫肉,看起來就覺得好凶喔!
嗯,看來看去還是他最帥,而且性子溫和,被自己那樣捉弄,還能不計前嫌救自己。
在詩華專注而不加掩飾的目光注視下,饒是鐘慕卿皮粗肉厚也受不了,何況他臉皮原本就薄的很。
「公主想不想听听臣帶兵時的趣聞?」該用什麼打點岔,調劑氣氛。
「好耶好耶我想听,那些老頭子總是說些故紙堆里的東西,煩死人了。」所以經常逃學不是她的錯。
轉移話題成功!
鐘慕卿開始講述起他熟悉的軍營生活。而這一切,對自小獨處在深宮的詩華來說,是絕對新鮮而有趣的。
小雨已經停了,廟里之人似乎並沒有察覺。
一個眼光盯著火焰陰影處娓娓道來。一個雙手撐著臉頰帶著甜甜笑意,目不轉楮盯著敘述之人。
目光雖然沒有交集,卻有種若有似無的情愫偷偷地滋長。暴風驟雨的仇恨過去之後,是春風化雨般的寧靜詳和。
可能是吸蛇毒的時候,不小心咽進一點唾液,再加上風雨交加,破廟里乍暖乍寒,鐘慕卿不得不再次面對太醫。
還好,只是風寒等一些小病,不像上次喝了巴豆那麼丟人。和她在一起,自己總是不得安穩啊!
他將雙臂枕在腦後,出神的望著床頂。
有些東西明明不去想,卻還是那麼倔強的侵入到腦海里。比如破廟里的點點滴滴,比如某個人的一顰一笑……
鐘慕卿敲了敲腦袋,強迫自己去想兵書、想戰略。
「公主,將軍在休息,您先回去好不好?」僕人忠實的執行命令--客人一概不見。
不過此時听起來這聲音非常刺耳。他下意識皺了皺眉,無法解釋內心有種名為渴切的情緒。
「鐘慕卿,你身體好點沒?」
人未到,聲先到。話音剛落,門房就陣亡了。
「我帶了一些補品,還有,皇帝哥哥也要你好好養傷。」她的臉紅撲撲的,剛剛沖破層層封鎖,總算進到這里。
在門開時刻,他迅速將外套穿戴整齊,剛才慵懶閑適的樣子一掃而空。示意僕人退下,讓公主坐了上首。
「你這里好樸素,一點好玩的東西都沒有。」詩華好奇地望望這望望那,純男性的房間還是第一次來,與自己的屋子實在大不相同。
「傷口好了?」她生龍活虎的模樣哪里像是被蛇咬過,相較之下,自己未免太不濟事。鐘慕卿搖頭苦笑。
「完全沒問題!」詩華站起來跳了跳。「太醫用了什麼什麼藥的,連痕跡都沒有,就是被哥哥罵了比較傷心。」
「那就好。」她一身冰肌雪膚,若多了那些傷痕,未免可惜。
「嗯……可以叫你慕卿嗎?」她歪頭燦爛微笑。
「隨公主高興。」
「我親手做的,嘗嘗看可以嗎?」她捧著罐子倒出一碗棕色湯藥。
「是用補品熬在一起做的,這對身體很好,都是從太醫院拿出來的哦,外面絕對沒有。」
碗上冒著絲絲熱氣,味道不怎麼好聞。
看看藥,又看看她,鐘慕卿遲疑著。
「我發誓,里面沒有巴豆、沒有毒藥,什麼都沒有!」詩華緊張得一本正經發起誓來,小臉蛋嚴肅的不得了。
這就叫自作孽。
以前劣跡斑斑,現在想做好人也不容易。第一次見到她這種模樣,鐘慕卿忍不住輕笑,隨即喝了。
「好不好喝?」她好緊張,大眼楮一眨不眨盯著他。
「謝公主,滿好。」放下碗,他頷首道謝。
「那怎麼就喝一口?喝完好不好?好不容易做好的……」
看著她有些委屈的艷麗小臉蛋,鐘慕卿不動聲色又喝了好多。似在回味似在享受,他緩緩咽下。
半晌,他才以衣袖擦去嘴邊的藥漬。
「那我就放心了。」長吁一口氣,詩華終于肯安穩坐下來。「這是我第一次親手熬煮東西,好難啊,手都燙到了,你看。」
她獻寶似的把一雙白白女敕女敕的手伸給他瞧,上面有些灼傷痕跡,還有不知什麼物體留下的刮痕。
小鹿般的大眼楮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彷佛蒙了一層霧氣。
「臣,惶恐,讓公主費心。」鐘慕卿神色復雜的看著她那雙小手,他何德何能竟讓公主如此費心……
「喂,說過叫我詩華,再客氣我可要生氣了!」她收回手,故意叉腰裝出一副凶狠狀,眼楮圓睜、小鼻子微皺。
他卻只覺得溫馨,與以前只覺得討厭她的感覺截然不同,他心底不由得一緊,不行,他似乎失控了,他絕不容許自己如此……
「看看,浪費啊浪費。」被他出神的視線瞧到有點不好意思,詩華扭頭看見碗里還有小半碗藥水。
「珍貴的藥材可不能浪費!」說完,就著他喝的碗一飲而盡。「啊!呸呸呸呸,苦死了什麼味道!」詩華轉著圈尋找水,她要被這藥水苦死了。
「慢點慢點,哪里那麼夸張。」鐘慕卿立刻倒水送到她嘴邊,輕拍著背安慰。真拿這個調皮的丫頭沒辦法。
她現在不叫喝水,叫牛飲。
「天啊,終于好點了。」癱坐在椅子里,茶水灌下,詩華逐漸緩過神。
她呆呆地搖搖頭,望著他。
「鐘慕卿,你好厲害。」
「怎麼了?」
「這樣都不嫌苦還能喝那麼多,我佩服死了!」
然後,她開始仔細欣賞將軍的屋子,不時批評幾句。留下將軍本人,一臉無奈苦笑。
只是,並沒有人發現,那抹苦笑中,漸漸滲透著絲絲甜蜜和寵溺。
邊關新的戰事又起。不同于以往,這次虎嘯的出擊顯得凶狠,似有更大野心。
為了抵御虎嘯,神武開始兵分四路,成為每路各五千騎兵的軍團,從不同方面抵御進攻。但這四路軍團,除了鐘慕卿帶領的那一路,其余都不是太順利,經歷幾番戰役各有不同程度的傷亡。
神武皇帝原本打算憑著一路軍勝利,一路軍無功而返,兩路軍小小敗退來個總體不勝不敗,以安撫民心。
誰知到戰爭尾聲,在敵人松懈之際,鐘慕卿竟然率領將士們趁夜襲擊了虎嘯在邊境設立的祭天神壇。
這祭天神壇本是虎嘯為炫耀國威,羞辱神武孱弱軍事勢力的標的。這次在重兵把守之下仍被鐘慕卿攻破,數千駐扎的兵士頓時成為階下之囚。
消息傳到國內,神武舉國歡騰,都在為這幾乎不可能的勝利而雀躍,他們總算揚眉吐氣了。
「公主,公主您不要跑啊,外面現在很亂不安全!」
侍女在後面追趕,但腳步卻趕不上從小頑皮慣了的詩華。
「公主,外面現在在游街,您不要去湊熱鬧好不好?」
開玩笑,今天是鐘慕卿凱旋而歸的好日子。神武這麼大的慶典豈能少了自己?這絕對不可能的!
前面奔跑之人根本不理睬,當作沒听見。
「公主。」侍女終于放棄,無奈地看著越來越遠的嬌小身影。
有這麼一個主子,真是折磨人啊!
詩華早有準備,頭帶精致沿帽,青紗遮住臉龐。這樣較不會引人注意,更為自己省了不少麻煩。
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她有時興致來時,會外出「微服私訪」,然而她的美貌總會引來許多人的注目,看得她渾身發麻。
那種感覺實在很詭異,而且好不自在,更恐怖的是這種情況隨著她年齡越大越明顯。
不知道到底為什麼別人會這麼看她,好像在看什麼稀有物品似的。還是鐘慕卿的目光比較舒服,不卑不亢,反正讓她很自在就是了。
押送戰俘的囚車浩浩蕩蕩地通過神武都城的街市。百姓夾道叫好,以爛菜葉子和臭雞蛋來「歡迎」騷擾他們幾十年的惡鄰。
「別擠,叫你別擠听到沒有?!」詩華為了搶佔有利位置,沖鋒在前。雖然視野較佳,但卻被身後的人潮擠到無法動彈。
她的抱怨和憤怒在潮水般的歡呼聲中那麼渺小,人家甩都不甩她。該擠的照樣擠,該喊的照樣喊,她耳膜都要炸了。
突然間歡呼聲大作,詩華跌跌撞撞中費力仰頭凝望,視線在-那被定格。
視線所及處一人騎著白色戰馬,棕色鏡甲包裹在青色衣服之外,頭盔上的紅翎隨風飄揚,那個威風凜凜、凱旋歸來的將軍,還會有誰?不正是鐘慕卿!
只見他冷峻的臉龐帶著輕松淡雅的微笑,沖淡了盔甲兵器的凌厲迫人,玉樹臨風的他,不像虎嘯人聞風喪瞻的鐵血將軍,更像一員儒生。
她幾乎窒息的看著在馬上接受萬眾歡呼的英雄。
原來,他真的如此不凡。
從前,她老叫他臭養馬的嘲笑他,曾用各種方式包括美人計來羞辱陷害他,曾惡毒的詛咒他的出身和品格。
雖然在破廟里已經放下心中芥蒂和仇恨,可初見鐘慕卿戰場上的英姿,詩華那顆青澀的心仍無法抑制的跳動。
不知什麼時候,鐘慕卿突然停下,接過夾道百姓遞來的一個小女圭女圭。他看著懷里柔軟白女敕的小東西,顯得有些無措,怕自己稍一用力就會傷害到他。
「水娃乖著呢,鐘將軍別擔心。能給將軍抱著,也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女圭女圭的母親說道。
他仔細打量著小女圭女圭,女圭女圭也用大大亮亮的眼楮看著他。忽然,女圭女圭咯咯笑出聲來,小腳在空中踢了幾下,伸出小手緊緊抱住他,還不時伸手抓抓他的披風。
女圭女圭的家人欣慰看著,悄悄拭去眼角淚水。在這凱旋喜慶的日子里,流淚到底有些不合時宜。
鐘慕卿把女圭女圭溫潤細膩的小臉蛋貼在臉側,一顆堅硬的心也漸漸柔軟起來。
他在心中暗暗發誓,要讓神武的孩子們都能過安全無憂的生活,讓這些小生命不會被任何人輕易摧折。
驀然想到當年羌門淪陷尸橫遍野,那里面也有毫無抵抗之力的孩子。他嘆息著蹭蹭小孩子嬌女敕的臉蛋,那股女乃香味讓他心緒稍稍平靜。
「鐘將軍威武!」不知誰帶頭喊了一句,周圍人群立刻附和著大聲叫喊。不消多久,「鐘將軍威武」之聲此起彼落,震耳欲聾。
詩華猛然回頭,恢復清明的視線中,只有那個人的背影,在夕陽余輝下迤邐出悠長的影子。
他看到自己了嗎?他知道她也來為浴血奮戰、凱旋而歸的將士表示歡迎了嗎?他知道她特意來祝賀他的心意了嗎?
也許,他根本不知道。
因為她只看到他帶笑的目光緩緩流過歡呼人群,不吝嗇任何笑容,對每個人,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