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東偷心無人能防 第九章
台北。
鴻宇大樓的頂樓辦公室里，柯宏宇皺著濃眉，不斷翻著手邊的資料。辦公桌前站的是助理Johnny。
「這是全部的資料了?」
柯宏宇放下手中的報告，靠在椅背上揉著太陽穴道︰「你再去把正鑫商場投資案的所有資料，巨細靡遺地找給我。記著，一樣都不準少。」
「是，總經理。」
「還有，原本預計下個星期要開記者會的事，麻煩你發出通知，延遲一個禮拜後再說。」
「是，我明白了。總經理，還有其他的吩咐嗎?」
「暫時沒了，你先出去吧。」
Johnny準備離去，一打開門，就看見沉定天站在門口，他點頭打了招呼才順手將門帶上。
柯宏宇一見到沉定天，先是嘆了口氣，才道︰「沈大少，又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沉定天信步走進辦公室，斜眼看著難得煩躁的柯宏宇，哼聲道︰「看來你似乎有麻煩事了，不如說來听听。」
柯宏宇疲憊地站起身，定到沙發上坐下，「你真這麼厲害?知道我遇到困難了，所以特地來幫我想辦法?」
「我沒這麼神。這個星期天是我媽過六十五歲的生日，我特地來邀請你這個貴賓參加，省得有人說我不懂禮貌。」沉定天也坐了下來。
「六十五歲的生日?是該好好地慶祝才對。」柯宏宇深嘆了口氣，才道︰「沒問題，我會過去的。」
「我看你不太對勁，柯少，有事就說吧。」
沉定天瞧出這問題必定不小。他和柯宏宇這麼多年的朋友了，可從沒見他這麼煩惱過。
柯宏宇深皺著濃眉，猶豫了一下，才無奈地全盤托出。
「瞧，事情就是這麼巧，現在我騎虎難下，里外不是人了。」
「听起來果然有點棘手。」
沉定天挑起濃眉，似乎正在替柯宏宇想主意。
「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行，一是既然你真的在乎這個女人，就硬著頭皮把商場計畫給吃下來!就算賠錢，頂多也不過兩年的光景，依你的財力，這根本就不是問題。」
他聳聳肩，再繼續道︰「二是，干脆讓這女人的公司倒閉，大不了你再投資一筆錢給她開間新的公司，豈不是皆大歡喜?」
沉定天說得簡單，柯宏宇卻不悅地道︰「沈大少，你別因為事不關己就在那里說風涼話行不行?這兩個方法要是可行，我就不用頭痛了!」
沉定天當然清楚他的話全是多余的，但是，他和柯宏宇一樣無法可想!
「柯少爺，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必須有舍棄一方的心理準備才行。認真說來，我以為第二個建議最為可行。你還是列為參考。」
柯宏宇瞪得眼珠都要凸出來了，他哼聲說著︰「列為參考?儀凡可不像你的女人，為了你一再地委屈求全!你知道我要是真這麼做，她肯定要跟我翻臉!你這也算是好朋友?老天，我還真的是要謝謝你了!」
「不客氣，兄弟。」沉定天掏了掏耳朵，「除此之外，難道你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有的話，我還需要在這里傷腦筋嗎?」柯宏宇再次給沉定天一個大白眼。
沉定天聳肩道︰「看來我是好心沒好報。算了，該傷腦筋的是你，恕我不奉陪了。」
「你就這麼離開?這麼不講義氣?」柯宏宇圓瞠著眼，不爽地再次哼出聲。
「怎麼?難不成你還有什麼心事要傾訴不成?老實說，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確實沒有看過這樣舉棋不定的你。」
沉定天懶懶地瞄著柯宏宇，「不過，听說墜入愛河的男人都是一個樣，失魂落魄外加六神無主。既然如此，你只好自己想辦法清醒，而我除了獻上祝福外，什麼也插不上手，不是?」
「奸樣的，雖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但你就是這麼對待你的兄弟的?」
沉定天靜靜地看著心煩的柯宏宇。
他太了解柯宏宇了，若不是他對徐儀凡用情至深，又怎會如此煩躁不安?看來，老友這次是真的陷入情關里，難以自拔了。
「柯少，不是我不管，而是答案已經在你的心里。兩者相互權衡之下，孰輕孰重，你很清楚，又何必再問我的意見?」
沉定天的一針見血讓柯宏宇不說話了。
好友說的沒錯，在他的私心里，確實是百分之一百傾向徐儀凡那方。
只是這個投資案將帶來連續兩年的虧損，很可能會拖垮鴻宇股價。他無法讓這種事情發生。
老天爺這個玩笑開的太大了!竟將他最心愛的女人和廣大的投資股東放在同一個天秤上，逼他來取舍。
「你說的沒錯，我心里是有了答案。」柯宏宇抿著嘴道。
「別這樣，在你下決定前還有一些時間，也許，真會讓你找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也說不定。」
沉定天站起身來，拍了拍柯宏宇的肩，感同身受地說著︰「我不認識你的女人，也不清楚她會有什麼反應。但老實講，就算你的決定會讓她不高興，但相信依你的能耐，應該還是能扭轉劣勢才對，也許在冷靜過後，她會體諒你的為難之處。」
沉定天的話並沒有讓柯宏宇的心情好過些。
只有他知道，徐儀凡根本就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安撫的女人!
但是，他沒得選擇了，他只能祈禱上蒼再多給他一點好運，別把他的幸福給收了回去才好。
＃心棲亭＊心棲亭
一個星期後——
「沒問題，我們公司經營了幾十年，品質方面絕對不會有問題，王董你放心吧。事情就這麼定了，謝謝你，王董，改天我會再登門造訪，再見。」
掛上電話，徐儀凡心情超好。
沒想到這個案子竟然談得如此順利，看來，公司的營運已經漸漸上了軌道，不會有問題了。
看看時間，差不多也到該赴約的時候了。
她真不明白柯宏宇今天是吃錯什麼藥，還沒到下班時間，就急著要約她出去，說什麼有重要的事一定要立刻告訴她。
什麼事這麼神秘，不能在電話里說呢?
算了，現在車子應該已經在樓下等她，一切等見面就知道了。
當她拿起皮包正想出門時，會計敲門而入，「徐姊，有位江小姐說要找你。」
徐儀凡頓了一下，眉頭皺起。
江小姐?在她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一個人姓江，但不可能是她吧!
「請她進來。」徐儀凡無所謂地聳肩。反正這里是她的地盤，江青霞就算想撒野也得看地方才對!
果不其然，來人正是妖艷如昔的江青霞，才一進門，整間小辦公室就充滿了濃郁的香水味!
「江青霞，果然是你，如果我沒記錯，咱們既不是朋友，也沒有生意上的往來，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徐儀凡雖然心情不錯，但實在難忘江青霞在精品店對她的栽贓之舉，因此面對這個不速之客，語氣不免帶了些許諷刺的意味。
而江青霞似乎有備而來，完全不為所動。
她先皺著鼻子打量四周的環境，才一臉不在乎地嗤聲道︰「這就是徐大小姐你的辦公室?嘖，怎麼這麼小，我還以為有多氣派呢!」
「你今天特地來找我，不是為了看我辦公室的大小吧!」徐儀凡根本懶得理她，將皮包背起，一副準備外出的樣子。
「怎樣?看到我來就想走?這麼怕我?」
江青霞輕蔑地哼了哼，而後便逕自找椅子坐了下來。「怎麼?來者是客，連杯水都沒有?」
江青霞不尋常的冷靜反應倒讓徐儀凡疑惑起來。這個女人擺明是黃鼠狼給雞拜年，親自登門而來，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要杯水當然沒問題，但是，再多的話就不可能有了!」
「氣焰還是這麼囂張，徐儀凡，你就要大禍臨頭了，你還不知道嗎?」江青霞裝模作樣地模了模頭發，才淡淡地說著。
這話听得徐儀凡皺起了眉頭，「江青霞，我實在不知道你今天上門來的意思!如果你是存心來找我吵架，那麼恕我現在很忙，沒空理你!」
「哼，你沒空理我?要不是看在老朋友一場的份上，說真的，我還懶得理你呢!」
江青霞看著自己的彩繪指甲，悠閑地道︰「我听說你的公司和正鑫集團簽了約，要一起參與商場的投資案，是不是有這回事?」
此言一出，可讓徐儀凡警惕地眯起眼來，「江青霞，這事屬于商業機密，你怎麼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甚至還知道你內湖那塊地已經超貸的事呢!」江青霞自信滿滿。
「江青霞!到底是誰告訴你的?」徐儀凡緊緊地抿起了唇。
「是誰告訴我很重要嗎?瞧你緊張的。好，告訴你也無妨，其實我和正鑫的林經理……非常熟，這些事就是他告訴我的，這下你明白了吧!」
徐儀凡眯起眼來。
林經理就是當初威脅他們公司的卑鄙小人，難道江青霞上門的目的，是想學林經理一樣威脅他們公司不成?
這就是她為什麼看來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江青霞，你不用賣關子了，麻煩有話直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徐儀凡心里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
反正投資案就要開始了，上次柯宏宇幫忙貸下的錢還剩下一些，要堵住這女人的嘴應該還不成問題。
「徐儀凡，想死也不用急在一時吧!」江青霞得意地看著徐儀凡，邪惡地扯著嘴角。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徐儀凡已經失去耐心。「你是要錢是嗎?江青霞，你的膽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了?居然懂得恐嚇取財?難道不怕我日後反咬你一口，讓你在這個圈子難以立足?」
「喲!瞧瞧你，徐大小姐，這會兒可是你恐嚇我，不是我威脅你呢!更何況，我知道你這間公司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我要找錢，也不會找到你這兒來!」
江青霞說得輕松自在，因為她知道，在今天過後，徐儀凡將被打入十八層地獄，能夠親眼見到她的狼狽樣，可遠比拿她個一、兩百萬來得有趣多了!
「江青霞，你不要錢?那麼你來這里是為了什麼?」徐儀凡謹慎地問道。
「我來這里干什麼你還不清楚?」
江青霞優雅地站起身來，款擺著身子走到徐儀凡面前，眯起眼一字字說著︰「你知道鴻宇集團已經正式入主正鑫了嗎?發布這項合並消息的記者會，預定在下個星期召開!也就是說，柯宏宇才是你們公司的合作對象，不是正鑫!這下你明白了沒?」
這突如其來的消息令徐儀凡僵著身子，不信地瞪眼道︰「怎麼可能?宏宇他從來就沒有跟我提過這件事!」
江青霞突然仰頭笑了起來，而後艷臉一轉，陰沉地說著︰「他當然不敢說啦!因為，在他入主正鑫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內湖的投資案全部放棄掉!這個意思就是……你完了，你的公司完蛋了!你除了可以得到一筆少得可憐的違約賠償金之外，你一無所有了!」
江青霞奸險又得意地呵呵笑著，「等到下星期消息發布後，你不但會被銀行追著還債，公司、土地、廠房也全都會被債權人接收!沒想到你也會有今天呀!呵——徐大小姐，你再驕傲一點呀!我就看你能得意到什麼時候!」
她的話如同五雷轟頂般，令徐儀凡瞪眼倒退一步，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不可能!江青霞騙她!她一定在騙她——
柯宏宇不可能不告訴她這麼重要的事!更何況，他也知道這個案子對她的重要性，他不可能存心欺騙她，而眼睜睜看著她的公司倒閉!
但是，想起前陣子在馬爾代夫，她跟他提起投資案的時候，他的神情確實不太對勁……難道，一切正如江青霞所說，柯宏宇存心欺瞞她!?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徐大小姐，看你的樣子，似乎受到很大的打擊?拜托，我早就警告過你了，柯宏宇是什麼身分地位的男人，憑你這種人也想捉住他?嘖，現在終于吃虧了吧!」能夠整到徐儀凡，江青霞得意極了。
她繼續刺激徐儀凡——
「我瞧他根本就只是想玩你而已，不但從來沒有把你放在眼里過，更不在乎你的死活!要不，怎麼可能不告訴你這些事?只有你這麼傻，抱著他的大腿，天天做當柯家少女乃女乃的春秋大夢，還以為自己是他的唯一?搞到現在人財兩失，我真是替你感到可憐喲!」
江青霞的話猶如針一般，刺得徐儀凡心口直淌血。
她真的是因為江青霞惡毒的話而痛苦?
不，不是。
她明白在激情過後，柯宏宇可能會移情別戀，也可能疏遠、離開她!但只要在這個當下，他對她是真誠的，兩人是真心相愛過的，一切也就值得了。
但是，她千算萬算，就是沒料到他的存心欺騙!
就算公司倒閉，也還能東山再起。但是，她無法容忍她的付出，從頭到尾都讓人當做是一個笑話般對待!
這太殘忍，也太無情了——
看著徐儀凡面無血色，江青霞簡直開心極了。
「徐儀凡，怎麼樣?我送的這份禮夠重吧?別急著謝我了，反正從現在開始，你會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忙。譬如說，找朋友借錢啦，喔!不對，現在連柯宏宇都不要你了，還有誰能幫你呢?」
「江青霞!你不用再落井下石了!」
徐儀凡總算找回了聲音，咬著牙，試著保持住最後一絲自尊，「你今天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你可以走了!」
「嘖，這麼快就趕人了?徐大小姐，看來你受到的打擊不小啊!」
江青霞掩著嘴陰險地笑著，「別擔心，你這個地方烏煙瘴氣的，穢氣重得很，再待下去，只怕我也要被你帶衰了!」
「江青霞!你不要太過分!」
「呵，我再怎麼樣，也不及你最信任的那個男人過分!」
說完，江青霞抬著下巴邊打開門，邊說道︰「不好意思，我也很忙，你就好好保重吧——」
轉頭面對門外，她的話突然頓住，「柯……柯總!?」
柯宏宇也不知站在門外多久了，一向好脾氣的他，此刻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鐵青。
而江青霞則讓他這個樣子給嚇著了，說起話來開始結巴，「柯總……你在門外多久了……」
「夠久了。」
柯宏宇聲音緊繃，抿著唇走進門，看著粉臉蒼白卻依舊倔強的徐儀凡，忍不住心里陣陣抽痛。
剛才他在樓下等得有些不耐煩，所以才上樓來看看，不料竟听見江青霞惡意毀謗之辭!
雖然她說的有大半是事實，但由她這個可惡的女人嘴里說出來，加油添醋的結果，無異是令事情更雪上加霜，難以收拾。
難掩心中對江青霞的憤怒與不悅，他眯眼，具威脅性地說著︰「江小姐，本來我一直不願對你的行為多所非議，但是，我怎麼也料不到，你這張唯恐天下不亂的嘴，竟能無風起浪到這種地步!」
「柯……柯總!」江青霞臉色蒼白，倒退一步。
「你和儀凡不對盤，誤解她讓你損失廣告合約，我可以諒解。但自從親眼看到你陷害儀凡後，老實說，我對你的反感一直持續到今天，從沒斷過!」
柯宏宇繃著臉繼續道︰「前帳未清，你今天竟又上門來挑撥離間!?你的心腸如此惡毒，簡直是我聞所未聞!江小姐，希望你踏出這個門後，從此後別再讓我看到你，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江青霞艷臉一陣白一陣綠。
她完了!柯宏宇一旦對她下達封殺令，只怕會引起骨牌效應，從現在開始，她可能再也接不到一個像樣點的案子，她的模特兒生涯已經可以說宣告終止!
「柯總!你听我說……」江青霞急急出聲，還想做困獸之斗。
「你還想說什麼?說你不是存心來制造事端的?說你無意讓我和儀凡的感情生變?江小姐，就算是要對付你不喜歡的人，你都可以有更成熟的選擇，不需要像孩子似的以惡言惡語攻訐，你實在太幼稚了!」
「你……你沒有資格這麼罵我……」生平第一次，江青霞讓人罵得面紅耳赤，啞口無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希望日後你能自重些，否則，我還會有更難听的話!」
「你……」
「滾。」柯宏宇不想再看到江青霞那張臉，冷淡地自嘴里吐出最後一個字。
江青霞垮下肩來，眼見大勢已去，一張臉愁雲密布，咬牙看了一眼柯宏宇後，才沮喪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