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你去哪里 第三章
不要多事。曉曼嚴記于心。
然而,她此刻卻徘徊在旭揚的書房門口。「這件事情不找他不行耶!」
鼓起勇氣敲了敲門,接到一聲「做什麼」的應答後,她打開門-,探入一顆小腦袋瓜。「展大哥,你最好下樓去看看冰箱,它一直在噴水。」
阿姨有說過,展大哥擁有航空科學以及機械電機雙學位,讓他修一下冰箱應該是舉手小事吧?
「噴水?」他打計算機LCD屏幕間挑高一邊眉,心想,恐怖分子的破壞力果然超強。
「真的!你家買的這款美式冰箱門上,不是有那個自動制冰的出口裝置嗎?我按了一下,結果冰塊沒跳出來,就只有一直流水……我一直壓一直轉一直敲,後來我還踢了它幾腳,可它都不停,現在……廚房地板都濕了耶!」
旭揚二話不說丟下手中鼠標,起身閃出書房,察視災情去了。
曉曼兩只腳停在原地,腦子飛快轉著,她若跟下去,有可能被嫌礙手礙腳的份,倒不如……
她很想借用一下計算機,查看一下她的電子信箱。
她曾經將她的信箱抄給阿姨,也許阿姨會從非洲發郵件給她,那麼她就可以跟阿姨負荊請罪,包袱款款離開展家了。
唉!展大哥都明說不要她留下來,她也不敢保證自己的臉皮還能硬撐多久。
往計算機方位走了兩步,她又退回門口。
還是別亂動展大哥的計算機吧!
眼楮亂飄幾下,就被玻璃櫥櫃內一整排的飛機模型給吸引住了。
展大哥選擇開飛機當職業,他一定很喜歡在空中自由飛翔的感覺。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長相出色,脾氣有點硬,倒也不是真的窮凶惡極……她其實還是很期待跟他好好相處的……
「-在做什麼?」冷涼的聲音冷不防在她腦後飄蕩。
糟糕!胡思亂想一堆就被抓包了。
「啊!展大哥,你好厲害,五分鐘就修好冰箱了……呃!我只是借看一下飛機模型,我……我這就去澆蘭花了。」她一溜煙打他身側跳走了。
她說什麼?
「下午三點烈日當空-去澆花?讓-這麼一搞,蘭花還有命嗎?言曉曼!-給我回來!」他追在她後頭吼著。
這一個晚上,旭揚外出剛踏入家門時--
「展大哥,你回來了?」曉曼漾開笑臉,微偏著頭打招呼,眼楮仍然舍不得從電視上移開。
她在看什麼節目?還瞧得這麼起勁?旭揚有點好奇了。
「空軍一號,好精采喔!要不要一起看?」曉曼趕緊拍拍身邊的位置,對他發出邀請。「是美國總統座機遇到劫機的故事呢!展大哥,你開飛機的,一定知道恐怖分子很麻煩、很難纏喔!」
旭揚眉峰小蹙了一下,淡漠的覷她一眼。「-知道就好,看完電視早點去睡。」說罷,他頭也不回走人了。
曉曼眨眨眼,有點納悶。展大哥的話沒頭沒腦的,而且說變臉就變臉。友善行動再度失敗,喪氣喔!唉!她還是看電視吧!
打斗,智取,驚心動魄,好人打敗壞蛋,總統大英雄救回他的太太和女兒,一家人歷劫歸來都抱在一起了。
「有這樣一個頂天立地的丈夫、父親,影片中那兩個女人好幸福喔!那是什麼感覺?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摟抱著、保護著……」
模糊的記憶中也有這樣的情景--那一夜學長抱著她,呵護著她,那股甜蜜的暖流不知不覺飄過她的心頭。
「其實學長對我很好的,他帶我進來他家,而且我的身體也被他看見了……為了那一份甜蜜的感動,我決定要為這一份感情再努力一次!只希望下一次學長拉著我想親熱的時候,我不會又掃出無影腳……」
整個人處于一種懶洋洋又帶點興奮的狀態,她揉揉眼皮,關上電視、小方桌上的夜燈。「該上樓了,可是好懶好倦喔!再坐一下下好了……」
客廳陷入一種長沉的靜謐中,此時,旭揚下樓來了。
曉曼暗叫糟糕,看完電視她沒趕快上樓睡覺,要挨轟了!情急之下,她躺平躲在大沙發上。
老天保佑!展大哥那個角度不會看見她!
家里的每一個角落,旭揚再熟悉不過了,沒有光亮,閉著眼楮,他也能暢行無阻,一點也不會拐錯彎撞上家具。臨睡前,他習慣檢查每一層樓的門窗,然後再將窗簾整齊拉攏。接著他轉往廚房,檢視爐火瓦斯總開關是否都關緊了。
黑暗中,他對客廳那兒投去深深一瞥,然後轉身上樓。
曉曼縮肩屏氣,偷看著旭揚的舉止。
他對她總不假辭色,可是剛剛那一幕,掀開了他又酷又冷的表相。原來他對這個家極度盡責用心,照顧得巨細靡遺。
幸好他沒發現她窩在這兒「撒野」!曉曼翻個身,繼續把臉孔埋進沙發抱枕中貼著。
從小到大身世飄零,她不曾領受過這般踏實的感覺,此時此刻彷佛她也是屬于他保護網的一部分,有展大哥在家,她看家的責任也不再如千斤重負了。
靜謐中,旭揚又下樓來了,他攜來一條小羽被到大沙發旁,將之蓋在曉曼的身上。
「哇!哪里都能睡,-以為『恐怖分子』都是鋼筋鐵骨打造的,不會傷風生病?」他低斥兩句後再度撤退。
曉曼一直等到輕微的腳步聲上樓後,才敢翻過身來。
「呼!他知道我在這兒啊?老天!我怎麼可能沒吃排頭呢?」
小臉蛋揉著小羽被,心頭的踏實感里更多了份感動。「展家的男人怎麼都這麼會照顧人呢?」
她失神的抱著被子回房間。
睡著的她,夢里有一個英雄守護著她的安危,提供一雙堅實的臂膀讓她可以窩靠,那個英雄的臉孔……好像是展大哥……不不!應該是學長……
喔!兩個面貌重迭了。
「老大,你在家呀?」是昀揚打來的電話。
「不只我在,你那個學妹也在家。」旭揚口氣冷颼颼的。
真不知情況怎會變成這樣?老媽找曉曼來看家、澆蘭花,他卻得跟在小妮子後頭當保母,他的心情實在超惡劣了。
「什麼學妹?」昀揚模不著頭緒。
「言曉曼!」旭揚抓抓頭發,很不甘願說出這一個名字。他一邊松開剛才因要事外出而打得完美的領帶,一邊煩躁的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啊?怎麼可能?」昀揚不敢置信的叫了一聲。
「你自己回來看不就得了。」旭揚走到牆邊,又回過身來繼續踏步。
昀揚倒抽一口氣,嘿嘿干笑兩聲打太極拳。「老大,我最近日夜顛倒趕畢業報告,沒空回去。」
「她是你學妹,你來把她請走!」旭揚忍不住對著話筒嗤叫。
「你大可凶惡地趕她,你老弟絕對重兄弟情意,不會為學妹強出頭的。」拜托!教他再靠近那一個恰北北女生?除非他不想提長劍游走江湖摘花了。
「沒人性的兄弟!」
「老大,話不能這麼說啦!言曉曼很恐怖的。」
「這個還要你來告訴我。」旭揚大聲的嗆回去。
「所以-!老大,原諒我這一回吧!你一定有辦法搞定她的啦!」
旭揚捏緊拳頭了。「好,我這就去找她,把她『趕盡殺絕』,奪回我海闊天空的生活。」他丟下電話就往房門外沖。
「咚!」一跨出房門,一管小火箭炮居然撞進他的懷中。
「痛!」曉曼捂著臉頰低叫。
旭揚雖然不怎麼吃疼,可也很不想和她撞滿懷……他陡地瞠大了雙眼,高嚷著,「-干嘛包成這樣?」
經過剛才那麼一撞,身上圍的大浴巾差點給撞散了,曉曼一手急忙抓住浴巾上緣,一手揪住旭揚松松的領帶把他拉向牆邊。
如此一來,兩個人就親密相貼了。
「有地震呀!來不及躲到一樓的大飯桌下,我們只能靠著牆邊站了。」
旭揚-緊利眸,提高她的肩膀冷聲道︰「我怎麼不覺得?-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什麼主意?地震了,我只好跳出泡澡的浴缸,沒命的沖出浴室,避震救命的宣傳片中都是這麼說的呀!」曉曼紅著臉低聲答著。
只是連衣服都沒穿,全身上下只包著一條浴巾,展大哥的手掌還扣住她的肩頭,這樣……妥當嗎?
他才想罵她胡說八道,不意腳底邊就來了幾個搖晃。「真的有地震!」
「這次小多了,只是余震吧!」曉曼拍拍胸口,人也鎮定多了。
「奇怪,我先前怎麼沒感覺?」他仔細回溯著他到底錯過了些什麼……對了,他剛剛一直在踱步,又專心跟昀揚講電話,所以才忽略了地牛翻身。
他心中塞進幾許愧疚感,他竟將她善意的舉動歸向齷齪的那一方……
「展大哥,我……」
「什麼?」他盯著她不停眨合的長眼睫,紅暈瀲濫的兩片粉頰,怯怯蠕動的朱唇,他不由得看出神了。
「展大哥,我想回去把身上的泡泡沖掉。」她咬著唇瓣小聲說。
旭揚松開手,瞪著手上的一堆沐浴精殘余物,他的真絲領帶上也有一片她留下的水漬痕跡,那片痕跡逐漸擴大,變成竄入他胸坎里的一片模糊曖味……
他彷佛讓一支飛箭刺了一下,不痛,但是神經末梢卻已麻軟無力了,她雪肩半露的影像在他腦海中盤旋停格。
天!他到底是中了什麼邪,才發誓要將她「趕盡殺絕」,偏又莫名地對她起了遐思?
他沖回房間里,在浴室的蓮蓬頭下拚命淋著冷水。
「切記展氏名言︰好兔不吃台灣草,更別說啃到杵在家里的恐怖草!」
「展大哥忽冷忽熱的,讓人家的心情像在洗三溫暖,但是我又不能違背阿姨的托付……唉!跟個男人『同居』好別扭喔!」曉曼一邊炒菜一邊嘀咕著。
炒鍋里竄升的熱氣烘得她臉上熱呼呼的,可是怎麼也比不上那日展大哥強悍有力的手掌在她肩上留下的溫度熾人……
「我胡思亂想些什麼呀?我都決定要喜歡學長了啊!」重彈下額頭清醒一下,一再地自我說服,她的心思也能兜回烹調晚餐上頭了。
客廳這一頭,旭揚埋頭看他的《Timemagazine》。
千錯萬錯那一個刮風下雨夜,他不該-進言曉曼的渾水中。不能再心軟了,今夜他鐵下心準備和她攤牌了。
只是,廚房那里特殊音效不斷--
咚咚!兩個鍋子打架了。鏗鏗!菜刀摔進洗碗槽了。鐺鐺!湯匙滾落地磚。嘶嘶!應該是燙到手的吸氣聲。哈啾!被胡椒粉嗆了吧……
他想象著她又慌又亂忙成一團的模樣,真的給他看到了,他一定會忍俊不住。
這小妮子挺固執的,都已經跟她嗆聲教她別多事了,可她除了上學打工之外,照常每天澆蘭花,燒飯煮菜,把家里整理得井然有序。
不該佩服「恐怖分子」的毅力,只是他心知肚明,他又發現她另一個優點。
「展大哥,吃飯了喔!」
聞言,旭揚這才猛然發覺他听進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聲音,腦袋想了一堆有的沒有的事情,雜志卻還留在原頁不動。
老天!真是窩囊透了,他居然再度隨她起舞了!
曉曼揚著笑臉,兩個可愛小梨窩也對著他呼喚。「這次飯菜花色又改進了喔!」
旭揚甩頭,不想被干擾,「言曉曼」這個名字即將不具任何意義,「言曉曼」帶給他的心海波動、神游遐想都該結束了!
她居然敢在晚餐後塞給他一杯咖啡!
「不會太難喝的。」事實上嘗過的人都贊不絕口。曉曼勇敢的勸進,「展大哥,這一杯很不一樣的,你試一口吧?」
她費盡口舌賣盡交情,跟打工地方如手帕交的老板娘商借到這一具算是半退休的「法式濾壓壺」,想獻上一杯她的拿手絕活。
但是展大哥好像不賞臉呢!
「-知道人與人間最重要的是什麼?」他手捧咖啡杯,踱到廚房洗碗槽邊。
「是什麼?」曉曼小跑步趕到他身邊,仰著小臉蛋。
「尊重每一個人的私人空間與自我習慣!」
她眨眨眼。不太懂耶!
「像-,從來不會好好走路,穿的衣服式樣一成不變,但是-喜歡就好,因為那是-的風格,也不會干擾到別人。」
嗯……頭頂上浮現一堆問號泡泡,她還是不太懂耶!
「我不是君子遠庖廚型的男人,小時候我媽忙著加班的時候,我已經習慣一個人煮三餐。現在我若不想吃家常菜,我大可以到外頭的餐館去。法國菜、意大利菜、日本菜……在台北,一個高收入的男人不會餓死的。」
「喔!你還是不喜歡我煮的菜色。」她失望的垂下頭。
「不是這個問題!我不想成為一個惡質男人,對女人粗聲粗氣,我也討厭動手動腳把-拎出門去,但是-在這里就是踩了我的痛腳!」
「這麼嚴重?」她開始六神無主了。
她都不知她已經這麼惹他嫌了,虧她好幾次還私心在想,她以後會三不五時來拜訪阿姨,順便探望……展大哥呢!
「-懂我的意思吧?」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他只能凝視著她的頭頂。「咖啡?」他手腕傾斜三十度,小磁杯中的黑濃液體就這樣滴滴答答滾進排水管。
水眸乍然揚起,她低呼著,「我的咖啡……」一番心血流走了。
「早告訴過-別多事,我不喝咖啡!」一只杯底留著黑褐殘質的小磁杯退回她面前。
她難過地接過手。「原來我很多余!你很討厭我!」癟著嘴,她差點哭出來。
當然討厭她!
她是他家中的多余人口,他生命里意料之外的麻煩,他老偷偷罵她恐怖分子,她的缺點多如牛毛,更不該惹得他心旌亂動……旭揚蒙住心眼故意找碴。
但是一見她那副好像被遺棄小貓的可憐樣兒,他好像又再次被打敗了。
她要哭了嗎?女人原來真的是水做的!受不了,他討厭愛哭的女人!
旭揚狠下心冷著臉下最後通牒,「我後天就出門了,我下次回來的時候希望-已經搬走了。」
「嗯!」她垂下眼楮,藏住眼角的濕意,柔順的輕聲一應。
可是,他的寶貝花兒怎麼辦?曉曼趕緊追問︰「你要去哪里?去多久?你的……」她的話消失在他的冷瞪之下。
旭陽身上好像安插了雷管線,全部引爆了。「-管我去哪里?教-搬就搬!」
原來他不喜歡別人過問行蹤。
曉曼眼睫閃了閃,直盯著他轉身離去的高大背影。
她離開了,他那一花房的蘭花就很可憐了……
啊!她抱著腦袋也想不懂!對一個不歡迎她的人,她怎還替他掛心這麼多?
是因為那一盤炒飯,那一條羽被嗎?
哎呀!那一層悵然怎下心頭……
萊茵法式西餐廳
有一伙人在這里開高中同學會,旭揚也在其中。
「旭揚,那邊那個女孩你認識嗎?她已經盯著你的背影看了半個鐘頭了!」
「哪個女孩?」旭揚作勢就要回頭。
「別動,用眼角先瞄一瞄,做一番計較再說。」高sir,調查局的干員,善于眼觀四方,對周遭的蛛絲馬跡感受力特強,行事作風總帶著007的諜報味道。
「唔!」旭揚挑挑唇角,很配合地諜對諜一下。他假裝身子偏離座位,側傾三十度伸出左手拿取兩臂之遙的砂糖罐子。
是曉曼!
她穿著餐廳的制服,站在櫃台後面。
她在這兒打工嗎?好像是專司調煮咖啡的那一種工作……
不!他一點都下需要這種偶遇!台北的餐廳幾萬家,是誰挑她打工的地方開同學會來的?
「怎樣?認出來了沒?」高sir手掩口小聲道。
「嗯!」
「所以?」
「不所以,我當作不知道她在那兒就好了。」旭陽無意識地舀過一匙糖,用小匙不停的攪拌著餐後附贈的那一杯被他當成點綴品的咖啡,褐墨色的液體形成一個小漩渦,蕩漾的漣漪居然出現一對可愛小梨窩……
「不行,要讓那女的知難而退!旭揚,我幫你。」溫菁菁雙手摟上旭揚的肩膀,對著坐對面的高sir俏皮的眨眨眼。
「菁菁,-想害我吃-老公的鐵沙掌呀?」旭揚想拉下在他肩上作怪的手。
「我的甜心才不會啦!他跟我一樣勇于助人。」艷光四射的溫菁菁撥撥一頭波浪長發,甜蜜蜜地拍拍高sir擱在桌上的手。
「菁菁,-少下海和稀泥。」高sir只怕向來唯恐天下不亂的老婆弄巧成拙。
「這哪算和稀泥?我在替老同學打落多余的桃花呀!」她笑嘻嘻地捧起旭揚根本沒沾口的咖啡,偏過頭對櫃台那兒妖媚顧盼一下,然後親昵的呷一口。「嗯!真香,真好喝!」
那一杯咖啡又送到旭揚面前,他皺著眉聞了聞味道,偏過臉對溫菁菁低語,「-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不喝咖啡的。」
這些舉動看在曉曼眼里,有了不同的解讀--
展大哥有一個熱情無比、千嬌百媚的女友。
展大哥喝咖啡的,他熱情的女友喂他喝他就喝。
展大哥不給她好臉色看,可是他對女友卻輕聲細語的……
差這麼多!
「可是,展大哥跟我非親非故,他沒事對我好做什麼?」
然而她心頭就是充斥著無法解釋的不舒坦……不!是比不舒坦還嚴重很多倍!
「唉!我到底想計較什麼啊?」她拍拍後腦袋。
另一記重拍打上她的後腦勺。「言曉曼!-在發什麼愣?咖啡壺燒掉了啦!」
有嗎?真的有!老板大人的臉色也著火了!她搶救下一只底部燒得干干焦焦的濾壓壺。
曉曼急得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糟糕,怎麼辦?」
老板鐵青著臉下令,「把儲藏室閑置的那一只老機器拿出來暫時代班。」
「啊!那只……」一旁的老板娘和曉曼一起咋舌抽氣。
「不會那一只也壞了吧?」老板抓過老婆以火眼逼視著。
「不是啦!那只……我借給曉曼拿回去用幾天。」老板娘低聲道。
「-!」抽筋的食指彈上老婆的額頭,老板的另一手也很想賞那個不肖員工一記。「還有-!」
像兩個落難的小學生一樣,曉曼和老板娘靠在一塊兒挨訓,手牽著手互相安慰。
「今晚的餐後咖啡全部都改做簡單一點的Expresso給客人。」老板陰著臉,找出釜底抽薪之法。
暫時逃過一劫,曉曼吁了一口氣。「是,我知道了,我馬上去磨咖啡豆。」
「曉曼,-馬上跟我來!」不巧又有第三者插進來。
曉曼轉頭一看,最不該出現的人來了!她差點暈倒。
「-來做什麼?我正在做事,走不開哪!」
老天專門挑上這個日子跟她作對嗎?她從展大哥那兒生受的打擊已經不小了,剛剛還燒掉店里的壓濾壺,現在……唉!接下來鐵定更愁雲慘霧了。
真是個黑煞日啊!
她們哪里不好坐,偏偏坐到他正後面的那一張空台子。
旭揚被迫听進一些他根本不想听的「閑話」。
「我說過多少次,不準-再見他了!」三十來歲,頗有姿色的凶女人根本不管這里是高級西餐廳,音量一點也不知收斂。
「他是-的男人,-自己管好他,不要听到一點風吹草動就跑來罵我。」
「-給天借膽啦!居然給我頂嘴!」凶女人舉起右手,「啪!」一個耳刮子轟下去。
「啊!」曉曼錯愕地捂著熱辣辣的臉頰沖了出去。
至于打人的凶婆娘卻像泄了氣的皮球,咚地趴向桌面,肩膀緩緩抽搐,悶聲哭了起來。
「真犀利,說打就打。」高sir蹙著眉,討論起案情了。
旭揚-緊眼眸直望向玻璃門,只見一片不透明的漆溶夜色。
「這個咖啡小妹看來單單純純的,沒想到還真不簡單。」溫菁菁一根玉指戳戳旭揚,一副為老友深感慶幸的樣子。「還好你定性夠,沒被勾過去軋一腳。」
旭揚整張臉黯沉下來,罩上一層冰霜。
怎麼都逃不開她!參加個同學會,她在這兒,攪亂一杯咖啡,竟見她的容顏倒映,接下來呢?他有可能制止不了沖動……
「-什麼意思?」另一個同窗還沒進入狀況,頭顱湊了過來。
「嘖!她到處搞多角關系呀!」學心理學的溫菁菁一派犯罪心理專家口吻。
「菁菁,-說那女的會不會被抓包後,一時想不開去跳淡水河啊?」有人大膽猜測著。
「哼!她哪會……」溫菁菁正想從專業的角度分析狐狸精一族的個性時,卻見旭揚低低咕嚷一句後,隨即沖了出去。
「旭揚在干啥呀?」溫菁菁不解的問著老公。
「看來,他還是想不開,去軋一腳了。」高sir發覺這個案情的確挺復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