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紳士的幻想 第十八章
鐘澤和金昳湘的婚禮在衛城最大的一所教堂里如期舉行。這是衛城有史以來所舉行的最為隆重的，最豪華的，最奢侈，同時也是最熱鬧的一次婚禮。各大媒體爭先恐後報道這場婚禮的每一個實況與環節，整個衛城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前台參加婚禮的有商界名流，政府官員以及各種各樣的風雲人物。教堂的每一處無不充滿著歡聲笑語，而這其中最高興的要數金錦民和宋佩枝，最得意同時也最繁忙的就是那些媒體記者。而此時只有鐘澤一個人等在教堂里面，他在等待金昳湘的到來。
這時金昳湘挽著金錦民的胳膊走進了教堂，頓時全場一片寂靜，接著響起了那歡快而又優雅的結婚進行曲，他們走在紅色的地毯上，享受著全場所有的人掌聲和祝福。毫無疑問，只有金昳湘才算是今天真正的焦點，她是今天最美麗、最幸福的新婚。
金錦民把金昳湘帶到了神甫的面前，然後交給了鐘澤。他們兩個人手牽著手站在神甫的面前，然後等待著接受教堂的禮儀。
一切都像例行公式一樣照常進行著，這時候神甫向鐘澤問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神甫十分莊重地說︰「……鐘澤先生，你願意嗎？」
鐘澤看了看金昳湘，然後認真地回答神甫道︰「我願意。」
接著神甫又說了一連串的話語，然後將目光放在了金昳湘的臉上︰「金昳湘小姐，你願意嗎？」
金昳湘和鐘澤做了同樣的舉動，然後認真地回答神甫的話︰「我願意。」
這時候台下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因為結婚的禮儀進行到這一步基本上已經結束了，最後只差雙方交換戒指了。
等到掌聲停止之後，神甫鄭重地說︰「下面請雙方交換戒指。」話音剛落，一名教徒就端著一張放有兩枚戒指的盤子走了過來。
在這兩枚結婚戒指的面前，鐘澤遲疑了一會兒，因為他只要替金昳湘戴上這枚結婚戒指，他們就已經在親友面前證明了是一對合法的夫妻。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他也沒沒必要臨陣逃跑。他小心地取下一枚戒指，慢慢地伸向金昳湘的右手，戒指剛剛踫到她的無名指上，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因為他听到了一個響亮的叫喊的聲音。
「慢著——」韋家奇站在教堂門口大聲地說，「他們不能夠結婚。」
這時候所有來參加婚禮的朋友都把目光移向這個陌生的男人，接著響起了一片小聲的議論聲和媒體的相機發出的聲音，一切似乎顯得有些混亂了。而神甫的表現非常冷靜，神甫不慌不忙地說︰
「這位朋友，請你說出反對他們結婚的理由。」
「因為他，」韋家奇用手指著鐘澤，一邊往前面走，一邊用一種吼叫的聲音說，「他的女朋友正在醫院搶救，而他現在卻在這里和別人舉行婚禮，你們說這應該不應該？」
韋家奇的聲音剛剛落下，教堂里的議論聲更加大了，並且這時候有一些媒體的朋友已經圍了上去。金昳湘完全知道韋家奇想做什麼，但是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金錦民和宋佩枝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的低沉，並且不知所措。
鐘澤確實還記得韋家奇的這張面孔，他激動地大聲反問道︰「你在說什麼？」雖然他們認識，但是他還是有些懷疑韋家奇的話。
「林雪妍馬上就要離開你了，難道你連她最後一面也不肯見嗎？」韋家奇故意將聲音提高了一倍。
鐘澤現在已經听明白了，但是韋家奇所說的是真的嗎？他的心里開始有些慌亂，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有些不放心。但是如果是真的，那麼他很有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保衛，把這個人給帶出去。」這時候金錦民氣憤地說道，他一向都是非常愛面子的人，他決不希望在這件事情上有半點的差錯。
這時候立刻走上前來兩名保衛人員，他們正要伸手去拉韋家奇，韋家奇反而大聲地說︰「你們不用拉我，我自己會走。」
韋家奇一邊狠狠地看著鐘澤，一邊往後面退，仍然大聲地說︰「鐘澤，你要是再不去，你就永遠也別想再看見她了……」就在他離開教堂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金昳湘那種傷心又絕望的眼神，並且那種眼神正對著他自己。
等到韋家奇出去了之後，教堂里的議論依然沒有平息，這時候金錦民走上前去向大家說︰「各位，剛才真是太失禮了。現在已經沒有事情了，」然後轉過身對神甫說，「婚禮照常舉行。」
神甫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將目光放到鐘澤和金昳湘的身上。
鐘澤再也不能夠在這里呆下去了，他握著金昳湘的手，深切地說︰「昳湘，對不起。你在這里等我一會兒，我馬上就回來。」
金昳湘依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什麼也沒有說。盡管她已經知道了林雪妍的病情，但是這個時候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對她來說是多麼大的一個侮辱，可是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鐘澤見金昳湘遲遲都沒有回答，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然後迅速地向教堂外面走去。那一刻全面一片寂靜。他這麼一走代表著什麼，意味著什麼，他都沒來得及去想，他只知道要去見林雪妍，把這件事情弄個究竟。
「阿澤——」宋佩枝在鐘澤的身後大聲地叫道，她所有的努力在這一剎那間全部化為泡影，她不敢想象將會有什麼樣的後果發生。
鐘澤拋下了金昳湘，拋下了宋佩枝，丟下了教堂里所有的親朋好友，他毅然地走出了教堂。他剛剛從教堂里出來就有一群記者圍了上來，他匆忙地往外面擠。突然，一輛黑色的小汽車沖向了他們，很快將那群記者沖散開來。
「鐘澤，快上車。」韋家奇一邊大聲說，一邊已經打開了車門。
鐘澤匆匆忙忙地上了車，很快就將那群記者甩在了外面。他上車後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阿澤，我能夠這樣叫你嗎？」韋家奇不慌不忙地說。
「你快告訴我，林雪妍出了什麼事情？」
「阿澤，你先別緊張……」
「我能夠不緊張嗎？」
韋家奇看了鐘澤一眼，遲疑了一會兒說︰「我能夠感受到你對林雪妍的愛，並且她了一直都沒有放棄過對你的愛。」
「你快告訴我雪妍到底怎麼了？」
「她沒事。她很好。是我欺騙了你。」
「什麼？你在說什麼？」鐘澤現在已經越來越不相信韋家奇的話了，他反而顯得更加著急了。
「我說林雪妍她很好。為了阻止你和昳湘結婚，我故意欺騙了你。」韋家奇完將汽車停在了路邊，此時他的腦海里又出現了金昳湘在教堂里的那種眼神。
鐘澤現在完全明白了，他非常氣憤地大吼道︰「你把我們家給害慘了。」
「對不起，」韋家奇的態度突然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如果你願意，我現在還可以送你回去。」
鐘澤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疲憊地靠在車座上，他依舊難以消除自己心中的憤怒，再次責問道︰「回去？哈哈！已經晚了。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因為我愛昳湘。」韋家奇如實地回答道。
鐘澤看了韋家奇一眼，他沒有想到原來他們四個人被卷入了一個這樣的局面當中。他們都是被命運折磨的人，也正因為這們，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為愛可以放棄一切。
韋家奇見鐘澤一直都沒有回答，他又有些苦悶地說︰「但是，現在我後悔了。我後悔了阻止了你們結婚。阿澤，你會怪我嗎？」
「我一點也不怪你，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他們都知道我愛的人是雪妍，卻沒有一個人肯出來反對我和昳湘結婚。」鐘澤再次向韋家奇表達了自己的感情，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前兩次都是在酒吧里面，但是他現在已經記不清楚了。
「那我現在帶你去見林雪妍吧！」韋家奇覺得這是他應該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經過了今天的事情，他覺得自己已經不好再呆在這里了。
鐘澤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靠在車座上，什麼也不敢想。
韋家奇將鐘澤送到了林雪妍的公寓樓下，他什麼也沒有說就離開了。不得不承認他的目的達到了，但是他並不覺得開心，並且覺得痛快，他更多的是自責和無盡的自悔。
鐘澤再次來到了這里，沒有任何的改變。他一步一步地往樓上走，這次他一點也沒有猶豫，直接按了門鈴。門很快就被打開了，林雪妍出現在在他的面前。
「雪妍，你沒事吧？」鐘澤深切地問道，他就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地看著林雪妍。
「阿澤，你不能夠在這里，你快點回去。」林雪妍急忙將鐘澤往外面推，因為她能夠明白他的離開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她不能夠因為自己一時的自私，而毀了他們的家業。
「我不回去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你不應該這樣做……」
「雪妍，我不許你再說了，」鐘澤打斷了林雪妍的話，迅速將她擁入了自己的懷中，深情地說，「只要你沒事，其余的一切都已經不重要了。」這是他最為真實的表達，他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是不會後悔的，他也懶得去想事情的結果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林雪妍從鐘澤的懷里掙月兌出來，她有些自責地說︰「你這樣做將會失去很多東西的……」
「只要贏了愛，就算是輸了世界又如何？」
「都怪我……是我害了你們。我是你們家的罪人。」
「不，你不是。我根本就不想和昳湘結婚，是韋家奇提醒了我，讓我重新擁有了你。」鐘澤說著想起了韋家奇，他覺得應該感謝他，是他挽救了他一生的幸福。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還能夠在一起嗎？」
「當然可以。只要我們彼此不放棄，不拋棄就一定能行的。」
經過了這次的事情，林雪妍知道自己和鐘澤在一起將會更加困難。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只好期盼三和集團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受到太大的影響，要不然她真的不能夠原諒自己。他們一起走進了客廳，然後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雪妍，你沒事吧？」鐘澤又想起了韋家奇的那個謊言，于是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我沒事，」林雪妍若有所思地說，「你從婚禮上離開了昳湘，那她怎麼辦呢？她一定很傷心。」
「我現在已管不了那麼多了。她也知道我並不愛她，之前她還故意來破壞我們的關系……」
「不，阿澤。我不許你這麼說她。」
「雪妍，你真好。」
「都是我不好。昳湘是一個好人。是你誤會她了，之前她並沒有故意破壞我們的感情。」
「是嗎？」
「是的。難道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嗎？」
「我當然相信你的話。」
「在我們幾個人當中，她是最無辜的。她為了堅守對我的承諾，你誤會了她，現在她一定傷心極了。」
鐘澤听不明白林雪妍的話，但他也不想再去追問這些事情了，他故意岔開話題說︰「好了，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要再說她了。」
「是我們傷害到她了，我們應該向她道歉。」
「道歉？我想她現在是不听接受我們的道歉的。還是等過一段時間再說吧！」
「不行，我們一定要向她道歉。要不然我的心里會不安的。」
鐘澤明白林雪妍的意思，于是他一邊拿出手機，一邊用一種商量的口吻說︰「那我現在打個電話給她，我們和她說兩句話。」
「嗯！」林雪妍輕輕地點了點頭，她現在真的覺得非常對不起金昳湘，她想要補償，但是又不怎麼該怎麼辦。
鐘澤撥出了金昳湘的手機號碼，電話里傳來服務台的聲音，于是他放下手機對林雪妍說︰「她的手機關機了。」
「她一定是故意在躲開這一切，我們真的傷害她了。」林雪妍深切的說著，她的眼淚已經默默地流了下來。
鐘澤再次將林雪妍擁入懷中，他不知道找什麼樣的話來安慰她，于是又說︰「也許她現在在家里，我打電話到她家里去。」他說著又撥出了金昳湘家里的電話號碼，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
「喂！你好——」
「你好！請問昳湘在家嗎？」鐘澤听到電話的那頭應答後，連忙回答道。
「小姐她不在家。她剛剛和老爺吵了一架，然後拿著行李出去了。」
「那她去哪里了呢？」
「這個我不知道。」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剛剛走，好像是今天下午四點鐘的飛機……」
「謝謝你。」鐘澤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听完這個電話，鐘澤知道金昳湘已經對這個地方失去了信息了，他一邊收起手機，一邊如實地對林雪妍說︰「昳湘走了，她已經離開衛城了。」
「我們一定傷透了她的心，她再也不願意見到我們了。」林雪妍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她確實得到了自己的愛，但也因此而傷害了金昳湘。
「我想她能夠理解我們的。」鐘澤輕輕地幫林雪妍擦掉臉上的眼淚，事已至此，他已經不奢望能夠得到金昳湘的原諒了，因為他確實傷害了她。
自古多情傷離別。離別是一件很平常很簡單，同時也是一件讓人傷感的事情，特別是在秋天的時候，更讓人有一種銷魂和斷腸的感覺。因為人們的情緒多少會受到外界環境的影響，當然也和事物本身月兌離不了干系。而至于所說到的傷感，一般是對那些性情中人而言的，尤其是一些並不活躍的女人。
望著客廳里的時鐘，鐘澤知道金昳湘現在已經在天上了，但是他的心里依然不能夠安靜下來，因為他現在想到了宋佩枝，還有三和集團。他並不會太在乎公司會在這件事情上受到多大的影響，他更加擔心的是宋佩枝的安危。
「我想給家里打個電話。」鐘澤輕聲地對林雪妍說。
「嗯！」林雪妍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好好的坐在鐘澤的旁邊。
鐘澤迅速地撥出了家里的電話，電話很快就通了，一聲、兩聲、三聲……但一直都沒有人接听。這怎麼可能呢？家里至少應該有佣人在啊！但確實沒有人接听，他的心一下子縣在了空中。
林雪妍看到鐘澤一副驚恐不安的樣子，關心地說︰「阿澤，怎麼了？」
「家里沒有人听電話。我擔心我媽媽會出事。」
「那你現在回去看看吧！」
「那你呢？」
「你不用擔心我。等你把公司的事情和家里的事情處理完了之後，再來找我。」
「雪妍，謝謝你！」
「快回去吧！」
「嗯！我一定會很快就來找你的。」
鐘澤留下這最後一句話，然後就離開了林雪妍的家。他現在不得不離開這里，因為他非常擔心宋佩枝會出什麼事情，他不能夠看到自己的母親有什麼危險。他從林雪妍的家里出來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不是開車來的。于是他急忙攔了一輛計程車，然後跟司機說了自己的目的地。
鐘澤一般很少坐計程車的，這次他坐的計程車，里面的的收音機還開著，里面播出的正是今天的熱點新聞︰
突如其來的金融風暴已經在衛城持續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了，就在今天，天宜銀行決定撤出對三和集團的資助的同時，這場金融風暴終于將衛城最大的民營企業給刮倒了；今天下午，三和集團的總裁宋佩枝已經對外宣布破產了，三和集團所有的資產將會被凍結……
听完這條新聞，鐘澤知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爸爸這麼多年來一手創辦的家業，今天終于倒下了。他的心里更加緊張了，他不停地催促司機將車開快一點……計程車「唰」的一聲停了下來。他一口氣沖進了家門，發現大廳里只有宋佩枝一個人，並且大廳里的電話機還在不停地響著。
鐘澤能夠些許地明白宋佩枝的想法，他同樣沒有去接听電話，電話響了一會兒自然也就停了。他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他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然後輕聲地喊了一聲︰
「媽——」
「你回來了？」宋佩枝面無表情地說，一切都已經成為現實，她也無須再去責怪任何人了。
「我回來了。媽，你沒事吧？」鐘澤看到宋佩枝這個樣子，他的心里特別難受。他為了追尋自己的愛，不但沒有完成父親的遺願，而且還讓母親失望透底。
「鐘家的基業徹底地在我的手上結束了，我現在成了鐘家的罪人。」宋佩枝慢慢地說出了這句話，然後眼淚就輕輕地劃落在她的臉膀。
「媽，你沒有。這不是你的錯。我們已經盡力了，爸爸在天上能夠理解的。」鐘澤說話的同時眼圈紅了，他緊緊地握住宋佩枝那雙微微顫抖的手，想要分擔一下她的痛苦。
「但是我不能夠原諒我自己。」
「媽，對不起。」
「這不關你的事，一切都是我逼著你去做的。」
「媽，咱們不說這些了。公司沒有，咱們以後還可以再創造。」
宋佩枝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地說︰「我現在已經不想再做了，以後也不會管你去做什麼了。我以前逼著你做了那麼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你能夠原諒我嗎？」
「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為了這個家在想著。」鐘澤認真地回答道，他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的事業會和愛情有所沖突，最終他只能夠選擇一種，而且注定了會讓另一方受到無限的傷害。現在一切都已經無法改變了，他失去了美好的前途，還傷透了母親的心。
宋佩枝得到了鐘澤的理解，心里非常高興，這時候她突然關心地問了一句︰「林雪妍——她沒事吧？」她主動向他提起了林雪妍，這是一句真誠的問候。
鐘澤沒有想到宋佩枝會關心起林雪妍，他听著非常溫馨，最後如實地回答道︰「她很好。」
「嗯！我明白了，」宋佩枝等待的就是這樣的回答，她若有所思地說，「如果我早一點讓你們在一起，恐怕今天也不會出現這樣的結果了。」是的，她不會再去反對他們在一起了。她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個人主義給這個家庭帶來的危害，她必須改變自己的處事方法。
鐘澤明白了宋佩枝的意思，並且他知道這次一定不會出錯了，但他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媽，你說的是真的嗎？」
宋佩枝輕輕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對鐘澤說︰「明天，我們就要從這里搬出去了……」
鐘澤的思緒立刻回到了現實，他有些激動地說︰「為什麼，我們為什麼要搬出去？」
「公司宣布破產了，我們所有的產財都將用來填補公司的欠缺。可以說這里已經不再屬于我們了……」
鐘澤沒有想到他們還將會失去這座房子，明天他就要和這座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子說「再見」了。不，還不能夠說「再見」，應該說「拜拜」才對。頓時，他開始有些依戀這里，以前僅僅只是住在這里，但是他幾乎從來沒有好好地觀察過這里的一切。他的這個特點幾乎就是人的天性，往往等到快要失去的時候才懂得加倍地珍惜。
「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已經住了這麼多年了，也感到厭倦了，出去換一換環境也好。我已經替你找好居住的地方了，你去把自己的東西整理一下，明天上午我們就離開。」宋佩枝的這番話既是對鐘澤的安慰，也是對自己的安慰。像他們家這樣豪華的別墅，在整個衛城也沒有幾座，說搬就搬確實讓人有些舍不得，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鐘澤接受了這個事實，他一步一步地往樓上走。背後又傳來了宋佩枝的聲音，那是她在向佣人們交代事情。
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夜。透過寬大的落地式玻璃窗鐘澤能夠清楚地看到天上閃爍的群星，它們仿佛就在這間屋子里，只是不見月亮的影子，只能夠感受到它靜靜的光芒。這一夜他想了很多事情，絕大部分和這座房子有關。在這座房子里，他哭過，笑過，也鬧過，把它們全部集中起來，他才發現原來這才叫生活。
第二天，鐘澤起床非常遲，平時起床遲了一般都會有人去叫他，而今天卻沒有人去打破他的美夢。他帶著一雙睡夢般的眼楮從樓上走了下來，原來宋佩枝已經在大廳里等候多時了。她是在等著和他一起使用在這里的最後一次早餐，然後輕輕松松地離開。
從餐廳里出來的時候，鐘澤一直沒有什麼心情，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就像夢幻一般，來無影去無蹤，太快了，太迅速了，讓人有些懷疑。他認真地看了大廳里的每一樣東西，心中充滿了無限的感嘆。
「怎麼，舍不得離開？」宋佩枝已經提著箱子走到了鐘澤的面前，她可不希望他是一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沒有。」鐘澤淡淡地回答道，他只是想多看這里幾眼，畢竟住了那麼多年了，難免會有些感情。
「這些都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能夠只停留在這里。我相信只要你肯努力，以後一定會擁有一座比這里更大的別墅的。」這是宋佩枝對鐘澤的安慰，也是對他的激勵。
「嗯！我們走吧！」鐘澤點了點頭說。
他們拖著箱子靜靜地走出了這個大院，鐘澤回過頭來看了這座別墅最後一眼，他是在默默地向它告別，從今以後他再也不可能來這里了。
在大院外面等了一會兒，宋佩枝遲遲不見來接他們的人。她再次看了看手表，約定的時間早已經過了。于是她又在道路上張望，道路上除了來來往往的計程車，並沒有看見來接他們的那輛車。
突然，一輛黑色的小汽車停在了他們的面前，接著從里面走出了四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其中一個戴墨鏡的男人走上前對宋佩枝說︰
「對不起兩位，我們需要檢查一下你們的皮箱……」
「難道我們連自己的衣物也不能夠帶走嗎？」鐘澤迅速打斷了那個人的話，盡管公司已經倒閉了，但他們在衛城至少還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容不下被別人這麼欺負。
「衣服當然可以，如果還有其他東西……」
鐘澤听到這種聲音就氣憤，眼前這個人簡直欺人太甚，他沖上前去抓住這個人的衣服，毫不畏懼地說︰「你在說什麼？」
其余的三個人立刻沖上前來將鐘澤拉開，那個戴墨鏡的男人揮了揮手，接著那三個人就退到了一邊去，那個戴墨鏡的男人又說︰
「鐘先生，我們只是按照規矩辦事，請你不要為難我們。」
宋佩枝很了解這些人的個性，為了能夠盡快地離開這里，她一點也不在乎地說︰「既然你們要檢查，那就請便吧！」
那三個人听到這話情事打開了他們的皮箱，在很短的時間內將皮箱里的東西翻得亂七八糟，也不知道他們在找些什麼，最後隨便整理了一個又關上了。
「打擾了，」那個戴墨鏡的男人一臉冷酷地說，然後又向其余的三個人揮了揮手，「我們走。」
那幫人走了，整條大路上只剩下鐘澤和宋佩枝兩個人。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在離開這里之前，還要愛到別人的嘲弄，真是欺人太甚。
最後，他們的等待還是沒有結果，眼看著太陽已經慢慢地高升了。最後他們接受了現實，在路邊攔了一輛計程車，離開了這塊已經不再屬于他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