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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郎君有意狐 第十章

「你為何要這樣做?我爹娘哪里對不起你啊?」鐵靳的神智突然回來了,她倏地跳起,悲憤地朝鐵飛-喊。

「不只是你爹娘對不起我,連我的爹娘和遺忘我的族人統統都對不起我。」鐵飛臉上淨是殺氣,冷戾的大聲控訴,「你們都瞧不起我,以為我是個沒腦子的低能兒,從小便將我視同笨蛋的呼來喝去,沒有一個是真心對我,都忘了我也和你一樣是陰年陰月月圓之日出生的小孩。」

什麼?阿飛和她一樣是「月之子」!

從沒有人告訴她這件事啊!「阿飛,小時候我沒有對你不好呀!你記不記得,我還每天陪你玩耍?」鐵靳一步步退到敞開的門。

「你敢說沒對我不好?那是誰動不動叫我小呆子?是誰動不動就指使我,要我為她做牛做馬,還供她打著玩?」鐵飛頸上的青筋因細數她小時的對待而浮現。

「呃──當時我才幾歲,根本不懂事。更何況小呆子是喜歡你的昵稱嘛!」以前的阿飛對于別人如何喚他,壓根不在意,還會親善的回以無邪的笑容,怎麼長大後會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算起帳來。

「喜歡?少來套交情這一套。」鐵飛咄咄逼人地勒住她的領口,「大家都把你當寶,都巴望著你二十五歲那年能為族人貢獻神力,連我爹娘也是。二十五歲那年,他們千求萬托數位長老替我開天眼,耗時三天三夜,我一點反應也沒有。每個族人都以為我智力低弱,這輩子是無法有此神力,轉而將期盼全寄托在你身上。哼哼!你們怎會曉得,其實我早在二十五歲生辰前,就神智清明了。」

「你……」阿飛他裝痴扮呆十余年!「這樣隱瞞父母,欺騙所有人,到底是為了什麼?」她要搞懂他這麼做的企圖,不但制造了內哄,讓爹疲于奔命,還擔憂族人真會為了百年前與人類的一場爭戰而去報復。

到底是為了什麼?他要她死,甚至不惜借刀殺人,拆散她一家人。

到底是為了什麼?

「很簡單。我要高高在上的那個位子,我要所有的族人知道,我鐵飛不是他們所認為的那個沒藥救的白痴。我要他們明白,我鐵飛是月之子,是能操控他們的一言一行,要他們生、死的月之子。」

鐵飛瘋狂刺耳的笑聲和粗重的氣息,使得被他挾持的她撇開了臉,不願望向他。

曾幾何時,阿飛的心態竟變得如此邪惡、如此偏激!

「哈哈哈!要族人注目的焦點放到我身上,首先得拉下你和你那當族長的爹,再來是慫恿全族幾個意志薄弱的人,喚使他們去煽動耳根軟的族人、去激起不滿現狀的族人和人類大戰一場,等到攪得全族大亂時,我再登高一呼,帶領苟活下來的慌亂族人們將所有的人類一一撲殺,天下就是我的了,他們必定會視我如神-,不敢再輕視我了。」

他病得不輕。

他自以為比族人多了一點點的神力,就妄自尊大的想要當神。鐵靳為他的行為哀傷不已。

「為了你的野心,族人死傷多人,若是讓你的奸計得逞,我族往後不就生靈涂炭?阿飛,可曾為被你無辜害死的族人想過啊?」

「要做大事業,哪能有婦人之仁?死些人達成我要的,有何不好?」

「你──今天拚了我這條命,也要抓你到長老們面前,說出你的惡行。」

「憑你那幾根針?別笑死我了。」鐵飛毫不在乎的嘲諷說大話的她。

妄自尊大的阿飛啊!鐵靳半掩眼瞼,無懼于縴細的頸項被他勒住,樂陶陶地笑出聲。

「你……笑什麼?」

「就你能笑,我不能笑?」鐵靳忽地將暗藏在掌心的金針刺入他抓住襟口的手。「我的金針可是很好用的,像現在你不就松了手?」敢取笑她的針,她就讓他嘗嘗它的厲害。

手背上的一點殷紅令鐵飛眯了雙眸。

「阿飛,百密都會有一疏,你萬萬料想不到,在你醞釀的陰謀里會有失策吧!」她為他的狂妄、貪婪感到傷心。

她的眼神變了!沒了方才痛失至親的苦,變得如此鎮定,令他毛骨悚然。

「你是不是在想,為什麼阿堤殺了我爹、我娘失蹤,我竟還笑得出來?」

是的,太不合常理了!鐵飛確認般的環顧四周,鼻子所聞的腥臭、眼楮所見的紅褐,還有倒在地上、面無血色的鐵翱,在在說明自己的計謀得逞了,她為何不受影響?

「你妄想躲在暗處操縱無辜不知情的族人,制造亂象、濫殺無辜,這些天地難容的手段,你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嗎?錯了。」

錯了?她愈說,鐵飛愈覺得有地方不對勁。

「從你自以為是的想支配所有長老開始,就是你露出馬腳的時候了。」

她指的是他以念力操控長老開的那個會?

「你若以為族中能當上長老的人都是你隨心所欲可以支使的對象,那他們好幾十年的修為不就白費了?」

她說了這麼多,是何用意?鐵飛焦躁的退了幾步,想從擋著門的她身邊一走了之。反正他已毀掉她的家,剩她一人,起不了作用的。

突然,鐵靳手上的金針不留情的攻刺他的雙目,逼他退回原位。「我還沒說完你就要走,那可不行。」

「-──」

「爹在你露出破綻時,還想讓你有悔改的機會;沒想到你不悔改也就罷了,竟狠毒的對被你控制的高長老下重手。」

他們全都知道了?鐵飛大驚失色。

「爹,地上冰冷,不要躺太久才好喔!」

鐵靳在叫誰?!鐵飛不能相信的旋過身子,剛好看見鐵翱由地上爬起。

鐵翱沒死!

鐵飛恐懼地退到窗旁。

「我爹哪會那麼容易讓你害死。」她冷冷一笑,「阿堤,可以出來了。」

連……一側首,鐵飛自覺大勢已去。

「娘,靳兒幫你。」

床上有暗格,鐵抒淨正從中走了出來。

鐵翱沒死、童倉堤未走,所以鐵抒淨的出現,他並沒有多大的訝異。

「這一場戲,你在暗處可看得過癮?」鐵靳地詢問。

他們都是在演戲!

為了騙他出來,他們一干人連手耍計!鐵飛原先的狂傲消散了,留下的是滿心的不甘與羞憤。

「你很有頭腦,暗地里將我爹和所有族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借他人之力想置我于死地。可惜的是,過多自信害你功虧一簣了。你留在阿堤身上的活暗器,早在開會後隔一天,我們從你家回來後,在何老、文老、翁老三大元老的幫助下,花了兩天拔除了。」

「哈哈哈……」輸了,全盤皆輸了!鐵飛突然大笑起來,「你們好,太好了,撒下網讓我自動闖入,好來個甕中捉鱉。你們都欺負我……哈哈哈……」

「阿飛,沒有人願意見你走上歧途,怪只怪你的心一開始就太偏執了。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我爹會為你在長老們面前說情,不要一錯再錯。」鐵靳殷殷勸導他,盼他不要有做困獸之斗的念頭。

「錯?我哪里錯了?我沒有錯!」鐵飛踉蹌的退靠在牆壁上。「被你們識破,是我一時疏忽、我計謀有破綻……你別過來。」鐵飛制止蠢蠢欲動、想接近他的鐵抒淨。

「阿飛,別逞強了,和我們一塊兒到長老們那兒認錯吧!不要讓你的爹娘為你傷心啊!」停了步的鐵抒淨勸解道。

「閉嘴,我沒錯!」鐵飛不理睬她的溫情勸誘,嘴硬地毫不以為自己犯錯。「誰都不準靠近。」他來來回回看著屋內的人,狂笑著一掌拍向天靈蓋。

他寧願死在自己手上,也不許別人踫他、制裁他。

鐵飛竟自我了斷!

一群人驚慌失措的一擁而上,想阻止他做傻事。

來不及,他死了。

首先飛奔而至的童倉堤觸探他的頸脈,對在場的人搖搖頭。

睜著眼,他死不瞑目的表達著不認錯的決心。他們嘆息搖頭的圍著他,不禁紅了眼。

錯或沒錯,如何認定呢?

站在鐵飛的立場,以他的心態來想,他用這樣的手段來讓旁人認定他的存在、他的聰穎,他不覺得自己有錯。他所不知道的是,他錯在踐踏了他和別人的生命,錯在將天賦異稟用在歧途上了。盈滿眼眶的淚水為他以極端手法了結自己而滴落下來。

「師父。」強忍著悲傷,鐵泰不忍地看著沒生氣的兄弟。

「你來了。」

「我來帶走阿飛。」

「嗯。」

鐵泰輕輕柔柔的為鐵飛闔上眼,一肩扛起他。「干爹、干娘要我轉告師父,他們對不住你。」

「不,是老夫對不起大哥、大嫂,沒把阿飛勸下,還逼得他走上絕路。」

「是阿飛不懂事,替師父惹了一堆麻煩。干爹、干娘說任憑師父處置,就當他們沒生這個兒子。」

「唉!我和你師娘隨你到大哥那兒走一趟。」

「是。」踏著沉重的步伐,少言的鐵泰頭未回地率先走了出去。

「阿堤,咱們出去,這里有太多傷心的回憶了。」爹娘陪鐵泰到伯伯住處,鐵靳也不想待在這兒徒增傷感。

◇◇◇

「鐵靳,剛才那一巴掌打得我頭昏眼花,痛得很耶!」牽著鐵靳的小手,童倉堤走到山崖,他們曾溫存的地點。

「真的?對不起,為了逼真嘛!我幫你揉揉好了。」

柔女敕的玉手在臉上撫弄著,她順從的對他好,讓他嚇了一跳呢!

「怎用兩顆牛眼瞪人?」臭阿堤!好心為他撫臉,竟一副難以置信樣。鐵靳不由分說的以撫在他臉上的小手補上一掌。

「哎呀!」他就曉得鐵靳沒那麼好心。捂著二度受傷的臉頰,童倉堤保持距離地退離她兩步遠。「剛才你說對我有感情是真的嗎?」

「假的,演戲而已。」笨阿堤。

呃?她又開起他的玩笑,他不會被她騙倒的。

「阿飛真傻!」

「他聰明的將一堆人耍了好幾年,哪里傻?傻的是我們這些被害者,四處查詢、相互猜疑,到頭來還為他的死可憐!」鐵靳一家人也真是的,鐵飛害他們處于危險多年,他們還覺得他可憐,還想在擒住他時,勸他改過向善!要人悔改也要看看他犯的是何種錯誤嘛!

撒小謊、打打架是可以勸,制造紛爭、借刀殺人、心態偏差到極點,這種人哪需勸?一刀砍了他,還算便宜他呢!

「話不能這樣說,你沒見過小時候的阿飛,兒時的他真的過得不太快樂。」

「他的兒時不快樂,就可以遷怒于別人?可以以此為借口,報復別人?他怎不想想如何在他二十五歲開了天眼,有了智慧時,做番值得別人嘉許的偉業?」

「阿堤說得不無道理。」

另一個聲音插入,鐵靳扭頭尋探,「爹、娘,這麼快就回來了。」她又蹦又跳,微笑地來到父母身邊。

「事情處理好,當然就回來了。」鐵抒淨說道,「靳兒想不想離開族里一陣子,陪爹娘四處走走?」

呃?他們……

伯母的話可讓童倉堤黑了臉。

他原本打算等白狐族群內亂告一段落後,帶著恢復女兒身的鐵靳回去拜堂成親的,現在……

「好呀!和爹娘到處游山玩水最好了。」鐵靳雀躍地不停拍著手。

「伯父走得開,不管族中之事了嗎?」

對喔!爹是一族之首,不可能久陪她和娘的。「娘──」

「你爹已經卸下族長之位,決定退隱,不管族中事務了。」

「真的?太好了!」見母親點頭確認,她快樂不已。

好?不太好啊!身為外人,童倉堤哭喪著臉無法表示抗議。

「既然女兒欣然同意,夫人,咱們不如立刻起程。」

「就立刻起程。」鐵靳附議道。

「那我呢?鐵靳,你不是還得和我回童家?」憋不下去的童倉堤終于開口了。

「不急于一時嘛!我和爹娘十幾年未享天倫之樂,先讓我和他們四處去走走,途中再繞道至童府也不遲。」鐵靳雖不舍和他分開太久,但看在能與父母一起、能向爹娘撒撒嬌的份上,她只好忍痛割舍他。

她把他當成無足輕重的人?

惱人啊!童倉堤氣得五官糾結。

「走吧!咱們再不走,等會兒族里長老們趕來,要走就走不了了。」

連鐵伯父都不幫他說句好話,趕著去雲游,這不是存心要他沒妻子嗎?

「娘,咱們趕快走。」爹好不容易能無事一身輕,可不能讓長老們勸誘回去。

完了,完了!若曉得會變成這樣,在伯父要求他帶走鐵靳和伯母時,他早二話不說的拐了她們就走。若曉得解決鐵飛會害到自己,打死他都不和他們演那場戲。若曉得下場會是如此,他才不要出鬼點子逮鐵飛。

若曉得……

「首先,咱們一家三口的第一站要到哪兒?抒淨?」鐵翱神色詭異地看向妻子。

「去哪兒都好,只要是你說的,我就跟隨你到那兒。」鐵抒淨淡笑地對夫君頷首。

一切都完了!童倉堤白了臉,只差沒當場暈厥過去。

「好。那咱們一家三口就先到童府叨擾一些時日,順便把女兒的婚事給解決。」

他有沒有听錯?童倉堤哭喪的臉燃起熊熊的希望火花。

「啊?」鐵靳的笑僵在臉上,動也不動地來回望著父母。

「阿堤,煩你帶路了。」鐵抒淨笑道。

「爹──」她是不是被爹和娘給耍了?偷偷地瞧了童倉堤一眼,她羞赧的垂下了螓首。

◇◇◇

「老爹,你的不孝子帶媳婦回來啦!」

童家宅府充塞著童倉堤高興呼喊的聲音。

兒子回來了!

他在嚷嚷什麼?帶媳婦回來了!他們有沒有听錯?!回廊上的童重吉與妻子停下腳步面面相覷,以為是在作夢。

「哈!找著了。」

真的是兒子回來了!那──「兒啊!你剛才在叫喊什麼,再說一次。」童重吉慌張的想確認一下。

「說什麼說啊!人都在大廳上等老爹和娘了。快走,快走,免得伯父、伯母久等。」

兒子不是跟靳兒回鄉嗎?真的帶媳婦回來,還把人家的父母也請來?他去哪里找到媳婦的?「你不是曾說,不會為了一枝花放棄全天下的百花?」不會是听煩他們的嘮叨,胡亂抓個女人湊數吧!

「老爹啊!不要翻舊帳,以前我說過的任何話,就當是放屁,從今以後,你兒子要洗心革面,呵守一枝就好了。」

兒子一臉的篤定,真的要安定下來?不花天酒地了?童重吉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老爹,你兒子我以前渾歸渾,可從沒說過假話騙人,這一次帶回來的妻子人選,包你和娘滿意到說不出話來。」

未來媳婦有兒子說得那麼好?!

能讓兒子徹頭徹尾變了個人,這位不知名的女子,他們該向她道謝。「你們父子倆別光顧著講話,咱們趕快到大廳。」童氏已等不及地先行趕往大廳。

「你娘說得對,別讓人家久等,失了禮。」他的兒子終于決定要為童家添房媳婦了,童重吉樂不可支,愈走愈快。

「爹娘若瞧著媳婦是誰,那表情一定很逗趣,我可不能錯失這場面。等我!」童倉堤童心大發,笑哈哈的跟上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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