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親家 第七章
舒洛最後的落荒而逃,使得她的登門抗議沒有結果,甚至讓自己落得氣慣難平,進退兩難的地步。
她知道自己真的戀愛了!
只是,對象卻是個不能確定的變數。
她不否認喜歡宋風毅,甚至還可以說已經愛上他。
這些日子以來,她喜歡他的冷漠高傲,欣賞他的果斷智慧,更愛他的冷靜沉著,不屑愛情幻想的她為他破了戒,日夜遐想作著白日夢,不曾開啟的情仇也為他敞開了門,會嗔,會痴,會怒。
但她卻也恨他玩世不恭,悶不吭聲的模樣。
吻都讓他吻那麼多次,連句好听的話都沒說,什麼表白也沒有,只會調戲她、命令她上這到底算什麼?難道是她自作多情嗎?別跟她說這種摟抱擁吻的行為,是他們那類人種的平常休閑,沒什麼特別不得了的。
想到他最後的一句話,強抑的怒火再次燃起,難道學長的玩笑話成真了,他拿一百萬來買段風流韻事,那些情不自禁的都是逢場作戲的手段。
為什麼胸口會那麼難受,為什麼她好想哭
難道真如書上說的,愛情最容易傷人。
她愛他,而他卻傷了她
「哈!小洛!今天怎麼看起來那麼清閑,怎樣,跟那個宋公子談的結果如何?」江濤瀚很難得看見舒洛會呆坐在工作桌後頭沉思,看她低頭的模樣像是在看書,真是難得,這個勞碌婆會讓自己這麼清閑。
「學長。」
「嘿!別告訴我眼前所見的是事實,你在哭嗎?!昨天幫你看店應該沒算錯帳,讓你賠錢吧?」
「我沒有哭」
「哦!那這些水珠是澆花剩的。」他幫她抹去眼眶下的水滴,笑謔地說著。
「學長……」這下子,舒洛真的掉起淚了。
「怎麼了?怎麼了?」江濤瀚慌了,認識舒洛這麼久還沒見她哭過,別說他沒經驗,縱然有,遇到這突發的事件也夠他手忙腳亂。
「你生病了?還是小葦怎麼了?」
「不是」舒洛抿著嘴直搖頭,悲傷的情緒一來,淚水根本收不住。
「喂!別哭啊,發生什麼事告訴學長,我一定會幫你。」
「我你幫不上忙的啦。」
「我幫不上忙?你懷孕了?」學法律的就是學法律,凡事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切入問題。
「不是啦唉喲!」舒洛終于強忍著淚水上界怨地嘆了口氣,又是個呆頭男人。
「不是懷孕?那就沒什麼好哭的啊!」女人不都是失身才會哭嗎?江濤瀚除此之外想不出還有什麼事值得她哭的。
「我愛上一個人了,但他不愛我」
「你愛上一個人了?」江濤瀚瞠大眼不敢相信上這個卯起來賺錢、連生命都不要的女人,會有時間去愛人?
「你說他不愛你?會嗎?你這麼優秀」他真的搞不懂這種她愛他不愛,愛來愛去的玩意兒。
「學長我真的好難過」一想到宋風毅,舒洛淚水就難以自抑。「學長,你的肩膀讓我靠一下好不好?」
「我」他能說不好嗎?那個女人早已經拿他的亞曼尼的上衣當抹布擦了。
舒洛哭的興起,索性在江濤瀚的肩上嚎啕大哭,果真如她所料,跟學長這麼親密的接觸還是沒法引起她任何遐想,甚至學長摟著她肩的安撫也引不起一絲感情的漣漪,完了!她真的中宋風毅的毒很深很深,這輩子注定為他掉淚。
「學長!他為什麼不愛我?」
「好了,我知道,別傷心了。」他在她背上拍了拍,早知道她也會想談戀愛,他干脆就早一點行動,追她一回。
「那個人是宋公子對不對?」
「嗯!這麼明顯嗎?」
「不是明顯,而是這些日子在你口中常提的只有那個男人,也難怪你會哭,是該哭的,別說人家身旁還有那個明艷動人的廉律師,光他那身條件以及多金的德行,就堪以當上年度最有身價的公子,你啊!注定會失戀了。」
他當她是場暗戀,以舒洛單純的愛情觀,哪會是那種看來像是情場老手的男人的對手,一想起宋風毅,江濤瀚不由得也想起那個令他眩目的女人
唉!感情這種東西有時候還真是磨人。
「別想了,忘了吧!」他拍拍她的背,不知道是建議她或是建議自己。
「我也是這樣想。」舒洛點點頭,從他肩頭退了下來。
「那就別哭了!」他發現這女人竟還是淚流滿面。
「我無法控制嘛!」
最後,舒洛再次在他身上抹了抹終于稍稍恢復正常,她真的認了!對宋風毅的感情看來是獨一無二,誰也無法取代,但一切還是得順其自然,該是她的終究會是她的,不該是她的,強求也沒用。
各懷心事的兩人,由于太過于沉浸淚水中,竟毫無發覺他們一來一往發泄安慰之中,一個僵硬的人影駐足在花店門口凝視好久,那只原想推門而入的手,也因舒洛靠肩的行動縮了回來,轉而變成雙拳緊握,悵然離去。
「完了!完了!這下子真的完了。」
「沒錯!誤會鬧大了!」
難得兩個鬼媒婆終于有了一次相同的共識。
「你說該怎麼辦?你女兒怎麼可以移情別戀。」這回換上男方代表提出抗議。
「她沒有,這一切還不是該怪你兒子,悶葫蘆只會動手不會動口,害得小洛只能找人哭訴。」舒貞當然說什麼都不會認為女兒不對。
「我說過風毅老實嘛,他不懂哄女人。」
「動不動就抓過來吻叫做老實?呵!你在說童話故事嗎?」
「是真的,這是遺傳人宋家男人不興甜言蜜語,一切以實際行動表示,浪費時間談些哩叭嗦的甜言蜜語有什麼用,真心才是重點。」
「是嗎?這麼說這都是得自你的遺傳?真可惜啊,我沒機會看到你這個老實鬼的實際行動。」舒貞對他的論調不以為然的嘲諷著。
「曾經有機會,是我克制住了。」宋祈堅突然語出驚人。
「什麼意思?」她似乎嗅到某種奇怪的味道。
「我怕嚇著你!」這個大男人這時竟然有些靦腆。
敏銳的舒貞當然知道他所指的意思上這個男人說怕嚇了她,不就意味著
「你你鬼扯什麼!」她甩甩頭戰栗斥喝著。
「我沒鬼扯,宋家男人不會隨便吻女人,除非他真心喜歡,就像現在」
「你」
舒貞還來不及回笞,就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抱了滿懷,而「那人」還霸道地狠吻著她。
驚慌失措的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連闔眼都忘了,就這樣直愣愣地睜眼看著,那男人竟然吻了她。
「對不起,我想我可能愛上你了。」不知過了多久,宋祈堅終于放開抱著她的手,帶些歉意的對她說,只是眼神中卻沒任何歉意,喜歡並沒有錯,他,實話實說.
舒貞捂著嘴無法置信,這一切像極了聊齋里的故事。
「這不可能我們才認識不到半年。」
「卻是朝夕相處。」
「我」
舒貞還是搖頭不信,他們倆都是鬼耶,鬼也會有愛情嗎?不會吧!不過,她為什麼能感覺到他剛才那番熱吻下的,甚至她自己的反應
難道她也早有感覺,只是一直不願承認。
「別怕,什麼事都有我擔著,不管陰陽兩界的差別如何,我喜歡你的事實不變。」
「宋」
「你知道我的感情就行了,先別管我們倆,小倆口的問題先解決要緊。」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自己的問題都讓她快昏了,他還想希望她能清醒的處理另一件感情嗎?
宋祈堅笑著將她摟進懷中,對先前的強弱勢改變非常滿意,看來她真的被他嚇傻了。
「無妨,你只要天天偎在我懷中就行了,小孩們的事就看我的。」他低下頭在她微張紅唇上重重一吻算是決定。
二十多年來未曾再面對愛情的她,這回除了像只小貓偎在他懷中听話外,根本無從思考。
原來,兩鬼相戀也能這麼美好
來勢洶洶的九月台風比氣象報告預期提早侵入北部,原本預計明日清晨才會登陸的暴風圈,沒想到卻提前在這個下午開始肆虐,偌大馬路兩旁的樹木與號志燈已然開始面臨狂風的考驗,路上車輛行人也明顯變少許多,人事行政局緊急宣布大台北地區下午不上班不上學的決定,一些人潮該散的早散了。
宋風毅站在二十六樓落地窗前,面對著玻璃窗外的世界,臉色凝重,一語不發,沒人猜得出他目前心里在想什麼,就連在他身後看了許久的人,也無法理解他為什麼會突然安靜。
廉柔依合上手中的資料,並將剛校對好的和解書放到他桌上,決定不再猜測他為何突然沉默,對這個男人這一星期來的陰陽怪氣,她已經有點習慣,忙了一個下午,她該走了!
「台風來了,我要先走了!和解書在這兒你看一看,這個案子如果你堅持要這樣辦,那過兩天我就連絡對方律師找個時間簽字。」
「謝謝你。」宋風毅道聲謝卻沒回頭,視線依舊在窗外。
「沒什麼好謝的,反正拿律師費就是照出錢老板的意思行事,這是理所當然。」
廉柔依來到他身旁,循著他的視線往下看,找到相同的目標後,她露出理解的微笑。
「你很在乎她。」
「」宋風毅沒作聲,當她是自言自語。
廉柔依對他的反應聳聳肩不以為意,繼續說︰「她是個值得呵護的女人,如果你還認為帶著那些高傲的面具也能擄獲芳心的話,你可能會踢到鐵板了。我先走了,拜!」
廉柔依了解他的個性,知道當他心里有事卻又不想說時,誰也問不出所以然,最好的方法就是離開,放他獨自一人慢慢想。
「小心點。」好難得他還懂得叮嚀這玩意兒。
「謝了!」她笑一笑,認識他這麼久,能得到像這樣輕輕一句關心算是非常不容易,她該感覺榮幸了。
許多人都以為他們是對戀人,沒錯!她原本也是這樣預測,只是,兩年多來一切卻未曾成為事實,他還是獨來獨往,而她仍舊忙于事業,什麼火花也沒有,而今天她也發現,未來那火花也不可能出現。
辦公室的門在身後輕輕地合上,宋風毅知道她走了,卻仍然沒改變原有的站姿,一道視線又膠著在對面大樓騎樓內穿梭的人影。
那個女人到底在干什麼!難道她沒發覺外頭風雨交加嗎?搬著那堆亂七八糟的花架干什麼!
那天,他沒料到會看見最不想看到的畫面,一星期來,是那股柔依口中的高傲,讓他倔強的不再去找她,甚至連電話也不打,任由莫名其妙的壞情緒繞著他轉,他不是不知道外頭的秘書們說他陰陽怪氣,一想到那個女人,他能正常辦事才奇怪。
或許他不該這樣小心眼,那天的畫面也或許不代表任何意義,但該死的他就是無法釋懷,該死的他就是那麼在乎她傾吐哭訴的肩膀不是他。
他曾經沖動地想拉下臉找她把話問清楚,但一想到當再次與她接近時,以往所有堅持都將面臨考驗,甚至瓦解,那股沖動便退卻下來,他相信她對他的反應絕對是真實,就像他對她的反應一樣,而那個男人對他燃起的愛情根本不具任何威脅,只是他還是矛盾、掙扎。
外頭的風雨又大了許多,一些看板與燈號也在強風中搖搖欲墜,而那個縴細的身影卻仍在險境中穿梭。
該死!這個笨女人!
宋風毅低咒一聲,決定放棄掙扎沖下樓
「你不要命了,大台風天跑出來干什麼?」
舒洛沒想到會突然響起這麼一聲雷轟,更沒料到會在這里看到他,震驚之余,手上的花架月兌手掉下,還好他及時接任,才免去腳被砸傷的慘劇。
「你到底在干什麼?!」他拋下接到手的花架,將她拖到騎樓下問著。
「送貨啊!不然你以為我在做什麼?」她沒好氣答道,隨即掙月兌他,先撿起被他丟棄的花架,隨後又回到貨車旁,繼續卸下另外一些銅制花架。
她知道他的公司就在對面,但卻沒想到會在這里踫到他,一個星期來讓她朝思暮想卻無消無息的人,今天突然出現面前,一方面讓她震驚,另一方面也令她緊張,是偶遇還是刻意呢?她無從猜起,她全身都濕透了,現在只想早點干完活回家休息。
「明天再送難道不行嗎?一定得在這個台風天。」宋風毅抆著腰看著她跑過來跑過去,一時間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人家明天一早要開幕,今天當然就得把花籃送到會場。」舒洛將最後一個銅架拿下,開始改搬後頭的花盆。
「你說這種鬼天氣,有那個笨蛋明天還會開幕。」原以為搬完那些花架之後她就會歇手,沒想到還有後續,宋風毅的臉色變得更難看。
「我不管,人家訂了花我就得送,不送的話錢就沒得收了。」
「我看你是財迷心竅,賺錢賺到連命都可以不要。」
「喂!你是來找麻煩的嗎?讓開!」對他接二連三的阻擋工作,舒洛非常不高興,想起這些日子以來,他似有若無、曖昧不明的感情更讓她氣憤難消,索性趁今天這個機會將那些悶氣一古腦兒全發泄出來。
「我……」她的火氣的確也讓他清醒了不少,下頭的斥責全吞了回去。「算了,你還有多少要搬?」既然下樓來了,爭吵就不是他主要目的。
「車上的全都是,喂!你干嘛」她看見我們的宋公子竟解下領帶卷起袖子,開始幫她將車內的花盆搬下車。
「幫你啊!快把事情辦完,免得等會兒看見有人曝尸街頭。」
「你別咒我了,我那里知道今天會突然刮台風,氣象局說明天凌晨才會到的啊。」
「那你出門的時候不會看天氣啊。」
「我說過人家明天要開幕」
「好了,廢話少說,這些東西都要放在那里?」他的雙手各拿著兩對花籃,神情有些狼狽,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淪落成送花的小弟。
「把它們放到那些架子上就成了,既然你要幫忙,那這兒就全交給你了,我拿單子去請老板簽收。」舒洛拿過他手上其中一盆花,示範地將它放上花架,隨即一溜煙地往店面內奔去。
「Shit!」
除低咒之外,宋風毅就只能完全接收她的工作,快速地將車上一盆盆的花搬下車放到花架上,當舒洛回到車旁的時候,他手上已經是最後一對。
「哇塞!你真不是普通的神勇,一下子全搬光了,滿適合當苦力的嘛。」
「別扯了,風雨越來越大,送你回去。」看他們倆全身濕透的德行,如果再不換上干的衣服鐵定會感冒。
「不用了,我自己開回去就好。」這幾天她一直強迫自己跟他保持距離,不能一直想他,更不能去找他上這樣才能清楚的厘清兩人間那種怪異的感情。
「別跟我爭,快坐進去。」
事實上,舒洛也根本沒機會跟他爭,人已經被他推進駕駛座旁的座位。
他快速轉動鑰匙,沒想到卻沒任何反應。
宋風毅又轉動一次加了些油,還是沒反應
「引擎怎麼發不動!」他對她吼著,好像是她在搞鬼一樣。
「老爺車常會這樣,一踫上雨天或冷天就很難發動。」她笑得有些得意,仿佛寶貝車車幫她出了口氣一樣。
說時遲那時快,這時,突然
踫!一聲!
天下飛來的,一塊招牌竟不偏不倚擊中車頂,嚇了兩人一跳。
宋風毅拔下鑰匙,打開車門推著她下車。
「我看這里不安全,先跟我回公司再說。」
「那我的車怎麼辦?」
「生命安全重要,還是老爺車重要?」
「嗯」她想說兩個都重要,但看到他那雙快噴火的眼神,到口的話硬生生地又吞回去。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