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牆有情人 第一章
下午三點，高級住宅區在煩囂的台北市區中自成一格，沒有刺耳的喇叭聲、喧騰的嘈雜聲……有的，只是都市中難得的靜謐。冬陽此刻將大地點拂得暖呼呼地，是睡覺的好時刻……
「媽!什麼事啦!這麼急著CALL我，害我沒辦法上課!」
突然，住宅區內的瓊林大廈傳來巨人的開門聲，隨後機關槍似的說話……不，吼叫聲更徹底地將寧靜的氣氛打破。
「曉敏，你就不能淑女——點嗎?你媽我平常是怎麼教你出?說話不能太大聲，坐要有坐姿、站要有站相……跟你說過幾百次了!叫你背包不要亂放，你就是听不懂啊!」林燕蘭一邊收拾著女兒回家後的「殘局」，嘴上一邊叨念著。
「哎喲!好啦!好啦!煩死了，-天到晚念個不停，嘴不干啊?我耳朵都快長繭了!」
「嫌找煩?搞刁；好日後你要听也沒機會廠，」第一句話林燕蘭說的氣憤萬千，-下-句卻是自言自語般地低喃。
「什麼?」何曉敏不解地問著。剛才忙著剝橘子吃，沒怎麼仔細在听。
「嘩!嘩!嘩!」何曉敏腰間的呼叫器再度響起，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的杰作。
「媽!到底是什麼事啦?從中午就一直CALL上我，有事就留言嘛!死命留電話，害我以為是什麼火燒的大事，課也不上就沖回來了！」要命!下午的教授是有名的「當王」，稱「亡牌」也可以啦!一旦被他點名沒到……唉！算了，以後下課沒事就去找他閑聊吧!搞不好教授吃這一套哩!
「也……沒什麼事啦!」林燕蘭見女兒頓時睜大雙眼，一副準備「掀桌子」的模樣，她連忙改口。「有……有事啦!是……哦!你還記得小時候咱們厝邊的鄰居嗎那個小彥啊!記得嗎?你和他可以算是青梅竹嗎呢!你們感情之好……」
一邊說話，林燕蘭腦中馬上浮現以前的景象︰搶到玩具的曉敏一邊大笑，一邊踹身旁放聲大哭的袁康彥，她得意的笑歷歷在目……
「是，我們感情之好，好到他手中的東西我無一不搶。你想說的是不是這個?」壓下心頭乍然听到這個名字的悸動，曉敏故作無動于衷的表情。
「媽，你到底想說什麼啊?」談到這個話題讓她渾身不對勁，再多說幾句，難保今晚自已又失眠了。
也沒有啦!幾年前，你袁伯伯他們一家人因公搬到別的地方去了，原本還有聯絡，後來咱們也搬家了，結果……」
「結果，雙方都失去聯絡，人海茫茫的，根本不可能再見面，除非是命中注定，才有可能再相遇。」曉敏視而不見地望著手中的橘子，低聲輕喃著。
「曉敏……」
身為媽媽的她，並非不知道女兒的心思。但是，她也無能為力啊!
「媽，干嘛沒事提起康……袁伯伯他們啊!沒話題好講了嗎?」曉敏拒絕讓心情再度低落，趕忙換個話題、轉移自己的心思。
「不是啦!你知道咱們隔壁的房子吧?好久沒住人了。今天早上我去買菜的時候，听到那個警衛劉伯伯和林太太他們在說啊，下個月有人要搬進來了呢!」
「那又如何?。曉敏沒好氣地搭理著。無聊!
「听說啊，即將搬進來的人姓，……」林燕蘭故作神秘狀，打算釣釣女兒的胃口。
孰料……「媽，你如果想起來那個人姓什麼再告訴我吧!我先回房去睡了。」說完，曉敏提起背包便打算回房間補眠。昨晚趕報告，累死了!
「他姓袁!不是女的她，而是男的他。听到了嗎?曉敏，是個姓袁的男生!」或是男人……林燕蘭在心中默默加了這句話。
她祈禱是康彥搬采了，雖然自己曉得全台灣……不，全世界姓袁的人多如蟑螂……不，多如牛毛。但是，如果真的是康彥，那她和丈夫就能安心的出國了。
「砰!」重重地關上房門，隨手一甩，讓背包靜靜地躺在垃圾筒旁，再把自己狠狠地拋到床上……真巴不得能把自己的頭甩掉!這樣，她就不用再想他了……
「算了吧!」捂住自己的雙眼，曉敏用力地喊著，多希望能將心頭盤旋不去的袁康彥這三個字撕掉!什麼爛名字嘛?難听死了!煩死了!讓人看到這三個字就不舒服!
「我才不認識什麼袁康彥呢!他算哪根蔥，哪根蒜啊?憑什麼我要記得他……」聲音漸漸消失……她睡著了。
這是哪里啊?好熟悉的感覺……這地方自己好像來過，對了!是小時候住的地方嘛!啊!真令人懷念!我是在作夢嗎?曉敏欣喜地望著曾經熟悉的一切……街角的面線攤，旁邊的小書局，賣糖果的雜貨店和小時候常去玩的公園。懷著興奮的心情，曉敏走向往日和康彥常去的公園。沿途經過幾個彎道、幾個消防栓幾個消防栓，她都能如數家珍般地說出來……因為那是她幼年最喜歡的地方，是她和康彥一起玩的地方。轉過一個巷口來到公園，眼前出現兩個小孩……是她!和康彥嘛!這下子曉敏真的確定自己在作夢了，一個屬于回憶的夢。耳邊傳來小孩子童稚的聲音……
「彥!蛋糕不是這樣做的啦!你要沾水，沙子才會黏在一起啊!這是我媽媽告訴我的，一定不會錯的。」
「哦!我懂了!看!是不是這樣?」小男孩手中抓了一大團沙子丟進身邊的小水桶里。
「哎呀!不是啦!不是這樣的啦!你看!水都被你弄髒了!不跟你玩了啦!」女孩丟下手中的「蛋糕」，起身要走。
「別丟下我嘛!我再去裝一次水就是了嘛!」小男孩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曉敏記起來了，從前自己和康彥常在一起玩，原因就是袁伯伯和袁伯母經常很晚才回家。留康彥一個人在房子里，他極怕黑，所以老纏著自己不放。現在想想，袁伯伯和袁伯母從那時候起感情就不太好了……靜靜地看著眼前瘦小的男孩，曉敏心中有說不出的心疼與懷念。
「喏，敏!這個蛋糕送給你!」小男孩雙手虔誠地遞上自己的杰作。
「謝謝……我把它拿去放在我房間收好。」小女孩臉上竟有一絲羞赧。
「嗯!要好好收著喲!」小男孩露出燦爛的笑，愉快地回答著。
望著小男孩，曉敏回憶起從前就是這開朗燦爛的笑靨讓她目眩不已。
只是，她已有三年多沒再見過這令她目眩的笑了……
「曉敏，起床羅！小母豬，快起來吃晚飯了。再睡下去就天亮了，乖乖的，快起來嘛!」
「嗯……誰呀!別吵嘛!走開……」翻轉了子，曉敏囈語般地低喃著。
「‘原’來咱們健‘康’的小母豬也有‘咽’不下飯的時候啊?我得去通報黃臉婆，叫她親自來叫人。」
剛下班回來不久的何燦凡還來不及坐下來伸伸腿，馬上就被使喚來叫寶貝千金起床吃飯。
「袁康彥?你在哪里?」即使在昏睡之際，曉敏對「袁康彥」這三個字的感應度猶如柯達金軟片一般——感應度一級棒。
「老婆，你看你生的這是什麼女兒?吃飯時間到了還不快自動醒來。搞什麼?平常有沒有在教啊?」
瞥了一眼身旁這個企圖誘自己和他斗嘴的老公，林燕蘭輕哼了一句，懶得搭理他。
「曉敏，起來吃飯好嗎?晚了，飯萊涼了就不好吃了。曉敏?」
揉揉眼楮，微睜開惺忪的雙眼，曉敏有氣無力地答道︰「爸、媽，你們先去吃吧!下午出了一隊橘子，肚子還撐著，吃不下。」話一說完，她轉身又睡覺了。
「既然這樣，老婆，咱們自個兒去吃‘燭光晚餐’吧!」
「胡扯，哪兒來的燭光啊」
「怎麼沒有?飯桌上頭那四顆一百二十瓦的燈泡不就是了嗎?還是你比較喜歡神桌上那兩座光明燈?我是沒差啦!只是對神明有點不敬就是了。」
「你喲!沒情調也就算了，說話還這麼瘋瘋癲癲的!」嫁到這種老公，都不曉得該怪誰了!
門外夫婦倆的談話曉敏听的一清二楚，她其實已經醒來了。打開床頭燈，眼睜睜地望著天花板。有多久沒再夢到康彥了?好久了!自從大二之後，就投再夢見他了。今年暑假剛升上大四……這表示康彥他們搬走有三年多，近四年了!好長的一段時間。．起身到書桌前，翻出高三那年她一邊流淚一邊整理出來的相簿，滿滿三大本的相簿，里面的每一張照片都是和康彥珍貴的回憶。翻開第一頁，最醒目的一張是她把康彥的褲子扯下來，像戰利晶般地舉高，還擺出勝利的手勢。而旁邊當然是光著下半身放聲大哭的小康彥羅!想想自己也真壞心，老愛欺負康彥。她最喜歡把他身邊的玩具搶過來，自己還真挑呢!別的玩具都不要，專搶他手上的。而且他哭的愈大聲，自己就笑的愈得意……現在想來，還是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她老是愛跟他過不去呢?掀開第二冊，里面全都是國中時候的照片。國一那個時候的他們好青澀，兩人一起上下學、一起玩，過的倒挺無憂無眠的。
啊!國二暑假那個時候，康彥的身高終于追上她，瞧他得意的模樣，露出燦爛的笑。之後，他的身高就像灌了氣的皮球般一直往上漲、往上漲!有一度，她好怕他就這麼不停地長，就跟杰克的豌豆一樣一直長到天上去了!最後這一張，她特地拿去放大沖洗，是她們國中畢業旅行時照的。不知道什麼原因，康彥國中的時候愈來愈受歡迎，听說有不少女孩子暗戀他，真奇怪!畢業旅行的最後一天也不知怎麼的，好多女孩子一反往常的羞澀，特別的熱情，大伙兒一古腦地要找康彥和她們合照。老實說、-那一天她也是鼓起了千萬的勇氣，打算開口邀康彥一起拍張照片。沒想到每個女生都比她快、狠、準，所以，直到自由活動時間快結束了，她仍然沒機會和康彥拍照……不!更正，應該是她連康彥的衣角都沒抓到。
就在她放棄希望，轉身走回游覽車的時候，突然有人從背後伸手扣住她的脖子一是康彥!曉敏記得當時康彥是這麼對她說的︰「你這家伙，真不夠朋友到極點了!不跟我照張相就算了，還一個人悶不吭聲的回車上!你連等我一會兒都不願意嗎?，走!還剩三分鐘的時間，我剛才和別人拍照出時候發現一個好地方!，心想，和你一起拍照作紀念也不錯!這可是特別為你保留的最後一張底片喲!」
想來有點可笑，過了這麼久的時間，曉敏還能深刻地感受到當時听到這番話的自己心情是多麼的興奮、雀躍。抬頭望向鏡中的自己，發現嘴角漾著的是笑，也是淚。
「曉敏，怎麼搞的?昨天下午蹺課不見人影，今天早上又-副累死了的模樣。快說!你昨天是不是干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迎面而來大聲喳呼的女孩，是曉敏從大一開始就認識的好朋友，應該算是知己了吧!最難能可貴的，她們並沒有因為選課不同、明友群重新「洗牌」的影響而疏遠。也許是因為社團相同，聯系了彼此的緣故吧!
「說話文雅一點好不好?以琦!虧得你死賴活撐的上了大四，講話還沒一點學姊的風範。」受不了!經她這麼一喳呼，螞蟻都會被當成恐龍般的受人注目了。
「學姊的風範能當飯吃啊!犯得著攬一堆狗屁不通的東西來束縛自己嗎?自虐的時代過了啦!」以琦自認不是個叛逆的人，但沒必要因為無聊的約束而過著束手束腳的日子。
「你喲!就算咱們心里是這麼想沒錯，可你也好歹裝裝樣子，騙騙人嘛!。
「那倒也是……」以琦諾未說完，就被身後追上來的人打斷。
「曉敏，以琦，早!昨天下午怎麼不見你呢?曉敏。你去哪兒了?」蔡宗穎追上前來，加入她們兩人的談話。
「我……」
「宗穎，你偏心的也未免太明顯了吧!一大早就對曉敏這麼關心。干嘛?你認為今天曉敏終于會答應成為你的女朋友了嗎?別傻了!回家作夢比較快啦!」
「要你管!你這男人婆!告訴你多少次了，沒事就裝裝淑女，搞不好還能騙個芝麻綠豆什麼的來當男朋友!你就是不听!」若以為他是個文弱的小書生，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你!」
「好啦!好啦!別吵了嘛!真奇怪，一大早的，你們哪兒來的精力吵架?」曉敏心想，自己再不出來拉開這兩頭蠻牛的話，她等會兒就可以向路邊看熱鬧的人收錢了。
「哼!今天就暫且放過你，下次咱們走著瞧!」以琦略帶咬牙切齒的聲音由牙縫中進出來。
「嘿!這才是我要說的話!」蔡宗穎的牙縫中也進出幾個字。
听听這對白，像不像電影中那些三流的小嘍羅戰敗時一邊逃跑一邊撂下的話?曉敏好笑的想著。
「走了啦!上課快遲到了!」曉敏拍拍身邊這兩頭仍企圖斗在一起的蠻牛，開口催促著。
「啊!差點忘了，等會上課要用的磁片我還沒買呢!」以琦突然大叫出聲。
「慘了!你不說我還不記得呢!」蔡宗穎也開口叫道。
「曉敏，不好意思，你先走吧!」以琦對好友揮揮手，轉身打算去福利社買磁片。
「曉敏，對不起，我也得快去買了!」蔡宗穎搔搔頭，轉身也跟著去了。
曉敏一邊走，一邊還能听到身後那兩人不時的拌嘴。
「干嘛跟我一起走啦!」以琦不悅地吼著。
「誰跟你一起走啊!世界上又不是沒女人了，我運氣再怎麼背，也不至于和你在一起吧!」
真是受不了這兩個人!雖然听他們兩人吵的這麼凶，不過，曉敏就是沒勇氣回頭看一下。因為她怕回頭一看，會見到兩個扭打在一起的……牛，他們的為「人」實在有點污辱同樣身為「人」的自己了。
對于宗穎的心意她不是不知道，她也很清楚宗穎對自己的付出，只是……談感情是要重感覺的，至少她是這麼想的。自己已經盡量接受宗穎，不拒他于千里之外了，今後，大概也是這麼維持下去吧!
搞不懂自己為什麼就是找不到男朋友，絕對不是長相或個性不好的緣故……應該不是吧引但若說是因為康彥的關系而交不到男朋友，那又太牽強、太夸張了!沒理由為了一段小時候的感情，且已經經過三、四年的時間而斷了日後交男朋友的念頭。老實說，曉敏甚至不知道她和康彥是不是稱得上「曾是男女朋友」……他們有談過戀愛嗎?唉!緣份還沒到吧!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天啊!蹺敏，你是烏龜投胎嗎?，怎麼走這麼慢啊?快點!教授就在前面啦!」以琦旋風似的從曉敏身後奔來。
「喲!沒想到你這短腿龜也能跑啊!」宗穎從後面追上來。
「你這死家伙!狗嘴吐不出象牙就別逞強，閉嘴為妙，懂不懂啊你!曉敏!；跑快點啦!你要氣死我啊?」
「好啦!小聲點兒嘛!．」曉敏連忙跟上前去。
老實說，她一直覺得以琦和宗穎比較相配。難道他們都沒發覺嗎?
「我回來了!」
曉敏放下背包頹坐在沙發上，發覺家里竟空無一人。
「難道媽媽又去串門子了嗎?」隨手拿起一顆橘子，發現桌上有一張字條……原來是媽媽寫給她的。
曉敏︰
我去你爸公司找他，有一些重要的事要談。今天晚上可能趕不回來煮飯，你自個兒到外面吃吧!警告你!你可別給我隨便吃吃就算了喲!被我發現的話，有人的皮就準備遭殃了!
媽媽留
唉!要出去吃飯嗎?真懶得動!算了，晚上就吃橘子當一餐吧!偶爾減減肥也是不錯的。為了要吃一餐還要她跨出屋子、坐電梯到樓下，再騎車出去，這種麻煩的事她才不干呢!
于是，曉敏打開電視機，窩進沙發里開始享受她「豐盛」的晚餐。
正當曉敏看電視看的昏昏欲睡之際，隔壁房子突然傳來一陣講話聲。
「奇怪，隔壁不是沒人住嗎?怎麼會有講話聲呢？」曉敏不解地念著。後來她想到媽媽曾告訴她有人要搬來了，還是個姓「袁」的。
「大概是來看房子的吧!」
果然。
「袁先生，我是這兒的警衛，大伙兒都管我叫劉伯伯。我把鑰匙交給你，你就慢慢看吧!」
嘿!還果真姓袁哩!袁敏心中如此想著。
「劉伯伯，真是麻煩你了!不好意思，這麼晚才來看房子。」令人驚訝的，開口說話的是一位女孩。
唉!這下什麼都沒轍啦!原本還想，搞不好搬來的鄰居就是自己的「有緣人」，沒想到已經有女伴了。沒搞頭了嘛!-
「對不起，麻煩您了!劉伯怕。」
曉敏乍然听到這個聲音頓感心悸，好熟悉的嗓音!就像她听了好幾年的聲音，一種屬于康彥的聲音……哎呀!怎麼可能嘛!天底下怎麼可能有那麼巧的事?再說，每個男生變聲後不都一個德行嗎?曉敏嘲笑自己的敏感。都過了幾年了，康彥的聲音自己怎麼可能還記得呢?
「算了!回房去吧!」曉敏關掉電視，提起背包往房間走去。
不久，隔壁再度傳來說話聲。
「小彥，里面好黑哦!」
「笨蛋!有我在，你怕什麼?」
「拍了一天的照片，你累不累?」
「喲!難得你也有溫柔的時候……」
回到房間的曉敏放下背包，看到床上散落著的相簿，突然想起第三本關于高中的照片還沒「回顧」，連忙跳上床，翻開相簿。
大概是孽緣吧?她和康彥從幼稚園開始到國中三年，兩人一直都是同班。即使經歷了高中聯考的洗禮，他們仍在同一個學校。不過，好運也只到此為止了。雖然考上同一所高中，可是之後再也沒再同班過，好運大概透支了吧!
上了高中之後的康彥愈來愈帥氣，愈來愈顯眼，當然，也愈來愈受歡迎。比起高中時候康彥受歡迎的程度，國中那時的情況根本就是小CASE嘛!可能是因為鄰居的關系，她和康彥之間的距離並不因不同班而拉遠，相反的，兩人還經常一起上下學。也因此，當時她幾乎成了全高中女生們的丘比特……不，說郵差比較恰當些。她每天都要幫好多女孩子傳遞情書給康彥，每天一起回家的路上，她就要開始頒獎給康彥。听康彥說，他好像沒有把信拆開來看過。因為沒辦法回報她們所想要的，因此選擇干脆不去看它，不想褻瀆它們吧!康彥相信，總有一天，那些女孩一定會後悔曾寫情書給他。他是這麼自卑地想著。
其實，曉敏自己也曾經寫了一封情書給他。不過，她相信康彥一定沒注意到的。她的情書一定和其他女孩子的一樣，未經拆封就被仔細地收好。或許，這樣子才是最好的吧!
高中不同班，但是他們兩人的合照反而不少。每次康彥他們班上一有活動，他就會找她去。剛開始大家還覺得有點奇怪，後來倒也習慣了，反正日久生情嘛!不一定是愛情，日久生交情也行啊!
記得自己有一度曾經很不滿她和康彥之間似有若無的感情，急著想理清他和自己的關系。到底是戀人還是朋友?別人這麼問她，她也這麼問自己，但她更想問康彥。最後她想通了，與其听到讓他們感情破裂的答案，不如就這樣持續下去吧!至少……康彥還站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
于是她和康彥之間就這麼不上不下的，像朋友，像知己，又像情侶。每天她的情緒就隨著康彥忽而上、忽而下，當時她是樂在其中，不過現在想來，過的倒也辛苦。
心里頭一邊想著，雙手一邊翻著相簿……到最後一頁，沒有任何照片了，也代表著她和康彥之間結束了。不，這句話有點矛盾，他們沒有開始，哪兒來的結束呢?還記得康彥他們一家人搬家的原因，好像是為了挽回袁伯伯和袁伯母的婚姻，希望搬到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開始。于是，就在她和康彥高三那一年，他們全家搬家了。
她永遠記得康彥搬家的那天學校要上課，光想到早上出門上學時康彥還在這兒，傍晚放學回家後他已經不知到哪兒去了，眼淚就忍不住掉下來。所以，在他離去的那一天，她特地起了個大早。一反往常，她早上六點左右就出門上學了。她就是要假裝一切如昔，沒有任何改變……其實她最害怕的，就是回來時已經見不到康彥了。她怕自己會崩潰……
還記得那一天早晨好冷，空氣中泛著白霧，讓人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她關上大門，往學校的方向走去。突然，有人叫住她。
「曉敏!」
「康彥!怎麼是你?你這麼早在這兒做什麼？」她忍不住心中的詫異。
「不是我還有誰?你這家伙!就知道你啊!一定會來這一招，害我五點多就在這站崗了!」康彥不斷揉搓著自己的手臂，對曉敏說道。
「為什麼要這麼做?快進屋子里吧!你會感冒的!」
「你才會感冒呢!穿這麼少去上學，給誰看哪?警告你喲!別到處拈花惹草，小心我回來找你算帳!」康彥一邊說著，一邊解下自己脖子上的圍巾套在曉敏身上。
「康彥……」
「我沒什麼特別的事要說啦!只是想告訴你，搬家而已嘛!怎麼搬都在台灣里面繞，這點距離對我來說算不了什麼啦!所以你呀!也別難過了。一封信郵資才五元，一趟車程也不過幾百塊，我省一點吃就有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了!好，乖乖去上學吧!」話一說完，康彥就拍拍她的臉頰，然後害羞似的跑回家了。
「康彥……，」從剛才曉敏就一直說不出話來，康彥剛剛說話的意思代表什麼?她真的可以期待嗎?
突然，康彥跑了回來。
「怎麼了?」
「我忘了最重要的事!」
「是什麼話沒告訴我嗎？」
「不是用說的，是要用做的。」話一說完，他馬上俯身吻住她的唇。就這樣，她的初吻在一個微霧的早晨獻給她最愛的人。
「曉敏……曉敏!你在哪兒?快出來!有大消息要告訴你!」
還沉浸在回憶中的曉敏突然被林燕蘭的喊叫聲驚醒，連忙合上相簿跑到大廳去。
「什麼事呀?媽。急吼吼的，統一發票中獎了嗎?」不對呀!今天不是開獎日啊!
「曉敏，老爸必須告訴你一件壞消息。」出人意料的，何燦凡也加人行列。
「唉呀!我的比較重要，我先說啦!曉敏，媽告訴你一!件好消息。」
「什麼呀!又是好消息，又是壞消息的!到底是好是壞?」
「我是壞消息。」何燦凡開口。
「我的是好消息!」林燕蘭說道，
「我先說啦!」
「我要先說啦!」；
這兩人又亂成-團了。
「煩死了!給我一起說!」曉敏下最後通牒。
「我和你媽確定被分派到國外總公司了。」
「隔壁鄰居確定是康彥搬來咱們這兒了!」
什麼呀!什麼呀!她左耳听進了些什麼?她右耳又听到了什麼?她什麼也沒听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