嫵媚的偽裝 第八章
在過了近二十天的快樂生活後，什翼健和李晴帶著一行人，乘著皇上的豪華巨舶抵達鄧城。
經過一天的休息，翌日，他們在全場肅靜和瞪視中入座。
諸侯的代表閔王首先開口，他說出所有在場人士的擔憂，認為這是頃帝要將他們一一鏟除的先兆，他們對于事情的發展感到憤怒和焦慮，最後要求得到合理的解釋。
什翼健不慌不忙、好整以暇地回道︰「先皇在位之初，並末對地方制度做太大的變革，讓諸侯們繼續管理轄下之地，對于各位更是優寵有加，甚至還給予極大的自治權，這是為了什麼?」說到這里，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一雙銳眼掃射過所有的諸侯，意指他們心知肚明。
不過，他還是把話挑明了說。
「這都是因為先皇考慮到要加速復蘇因戰亂而蕭條的經濟，也是為了讓顛沛流離的人民不因改朝換代而心生恐懼，安心地回到荒廢的農地從事生產。現在，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努力，民已殷盛，但國庫卻未因此而充盈，究其因都是當初的政策所致。」
閔王一听，立即振作起精神反問道︰「照你這麼說，先皇的決定是錯的了?」這句大不敬的話，讓他直認為自己抓到什翼健的把柄了，心中大樂。
誰都知道，頃帝的幕後軍師什翼健，是這次會議成功與否的最大關鍵。如果能給他按上一個侮辱先皇的罪名，那今天他們所面臨的一切問題，就可迎刃而解。
什翼健搖搖頭，正色解釋道︰「不，先皇他做得很對，亂世必須以安民為最先考量，使人心歸向。」
聞言，閔王難掩失望的哼了聲。
什翼健了然地暗笑，接續道︰「但如果這個政策繼續執行下去，國家就會面臨財政窘境。我相信各位都知道，這些年來，我國邊境一直受到西方夷狄的擾亂，為了嚇阻甚至消彌這個隱憂，國家需要一支強大的軍隊，而這些都需要用到大量的金錢。如果皇上為了國家長治久安所進行的改革，被誤解成是要剝奪各位的權利，那麼我們的國家將危在旦夕。我這句話絕非虛言。各位想想，駐扎邊境和全國各地的將士，長年累月拿不到餉銀，沒有群起反抗就已經是萬幸，看到夷狄來攻，還有士氣應付敵人嗎?」
諸侯之一的莊王，不屑地嗤了一聲。「簡直是危言聳听。你說西方夷狄一直在擾亂邊境，你有實據證明嗎?」他的封邑位在東南，自然感受不到那種立即的威脅，所以才能振振有訶地反駁。
什翼健仍是不疾不徐地回應。「我有沒有危言聳听，首當其沖的旦王應該最清楚，我們為什麼不听听他如何說?」
被點到名的旦王沉吟一會兒後，點頭回道︰「什丞相說得沒錯。雖然現在只是零星的沖突，但長久下去必成大患，我們不能不防。」
莊王沒想到應該和他並肩作戰的同儕居然為什翼健說話，臉色頓時難看之極。「即便如此，也不應該將鹽、鐵和采礦權全收歸國有，那我們生存的經濟命脈，不就全都斷了嗎?」
「如果連國家都沒有了，各位還談什麼生存呢?」這些人的短視近利讓李晴實在看不下去了，她霍然起身，一針見血地說道︰「再說，若只是論生存，那麼維持一個侯國的運作．只需地方的稅收就綽綽有余。既然如此，為了後代子孫長久打算，此時不共體為皇上分憂，難道要等到兵臨城下，重演當年的歷史，才來悔不當初嗎?」
經過五十幾年，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傷疤，給李晴這麼一掀，所有諸侯都不禁臉色大變。
「大膽!你是誰?居然敢在這樣重要的場合大放厥詞。」
什翼健也被李晴的大膽言論嚇一跳，但現在他只能和她站在
同一陣線，別無選擇。
「閔王請息怒，這位狀元郎是皇上欽點的代表，也是有權發言的人之一。」
他雖是被迫出來打圓場，但態度不卑不亢，維護李晴的意味相當濃厚。
眾諸侯看得冷哼連聲，閔王沉聲開口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草擬計劃的狀元郎啊!」他的口吻雖然不悅，但一雙眼楮卻牢牢盯著李晴的臉不放。
他目光中的熾熱逃不過什翼健一對銳眼。對這個性好男色的諸侯，什翼健心生警覺，他不希望李晴被這個色鬼盯上，被追卷入這波權力斗爭中。
李晴卻沒注意到這些，她的心思全都放在這個改革計劃上頭。
「沒錯，計劃是我提出的。」她驕傲地承認。「各位，這個計劃不但要將鹽、鐵和采礦權由國家統籌掌管分配，還要將軍隊國家化。至于各位諸侯，只需保留足夠防衛的人力就可以，其余的軍士全交由國家管轄。」
「什麼?」听李晴這麼一說，所有諸侯皆不敢置信地驚叫出聲。
這一點他們還是首次听到，自是面面相覷，看出各自眼中的驚駭和怒火。
「為什麼這一條沒有在計劃書內?」閔王沉聲質問。
「這是為免這次會議生變，皇上臨時做出的決定。」頃帝早料想到會有這種反應，所以嚴令兩人不得將消息泄漏出去。
其實頃帝的顧慮是對的，這種關乎權力消長的事，最好是當面溝通協調，如果提早放出風聲，必使諸侯心存離意、人心向亂，會議也不用開了，改革之舉又將被迫暫停下來。
「哼!皇上也知道這會招來「反彈」啊!」閡王毫不避諱地指L中他們強烈的不滿可能導致什麼結果。
「各位諸侯，皇上這麼決定自有他的道理存在。」李晴鎮定如地回答。
她了解這些民族，因為長久以來偏安東南的關系，不像中原其他國家的人民強悍善戰，所以她根本不擔心這些貪生怕死之輩真會發動叛變。
就像剛才一樣，每個人都認為她揭開過去的傷口，是大不智的事情，但她卻不這麼想。如果不給這些抱持鴕鳥心態、得過且過的人一下當頭棒喝，這樣談下去，不知要談到什麼時候才會有結果。
什翼健礙于身分不好直接挑明，但她在外人看來，只是一個新進的臣子，無論她發言有何不當，都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李晴就是看準這一點，才敢做出這個決定。
她繼續從容地為這項政策辯護。「我國的兵員人數雖眾，但各軍互不統屬，萬一戰事驟起，在指揮和合作上肯定無法協調，而致問題叢生，嚴重影響到戰斗力，那麼兵敗如山倒是可預料的事。為了將這個嚴重的缺失導正，只有讓各部族的士兵統合在一起集中訓練，並加強各種技能的操練，才能擔保這些將士成為以一擋百的精銳部隊。如果各位想保障自己的未來，那麼改變現狀是唯一的選擇。皇上的出發點就這麼簡單，各位一向高膽遠矚，如何抉擇應該相當明白。」
李晴話一說完，全場頓時鴉雀無聲，落針可聞。諸侯全都明白，這些警告是不爭的事實，只要旦王的領地被攻陷，就憑目前互不統屬的兵力，如何阻擋得了夷狄秋風掃落葉般的侵略?
到時，多年來好不容易獲得的和平及安和樂利的生活，都將一一失去，而且他們能不能保有目前的權勢，還是未定之數呢。
權衡利害得失，自是和當權者妥協，才是上上之策。閔王和各諸侯對望一眼，取得共識之後才又開口︰「什丞相，原則上我們不反對皇上的改革，但細節部分，我們必須好好商議清楚才行。」
「當然。皇上有令，只要在國家安全上能有一定的保障。諸侯們既有的權利，他不會做任何改變。」至少目前是如此，但十幾、二十年後，他可就不敢保證了。
頃帝對國家改革的企圖心，就像鴨子劃水，正靜悄悄地進行。他比誰都了解，這世上沒有人可以阻擋皇帝的計劃。
看諸侯們的臉色，什翼健知道他們是希望舉行一場沒有「外人」在場的秘密會議，他順水推舟地說︰「我看，我和狀元郎先退席，讓各位談談吧!」
閔王猛點頭，大贊他知所趨避。「我已經命人準備了上好的酒菜，請兩位先行過去，我們隨後就來。」話落，他隨即喚人帶他們去宴會廳。
什翼健笑了一笑，沒有說話，欣然帶著李晴轉身而出。
他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有一雙色迷迷的眼楮正猛盯著李晴，雖然他也曾受李晴的「男性」魅力吸引，對閔王的舉止並不感到訝異，但現在她的身分不同了，他可不準任何人染指屬于他的東西。
什翼健將閔王的邪念在心頭牢牢記下。他知道未來這些天自己會很忙，當李晴不在他的保護範圍內時，他要確定姜青好好看著她，多派些人手貼身保護她才成。
李晴見兩人已遠離會議場地，倏地神采飛揚道︰「怎樣?我說過不會讓你失望的。」
什翼健睨了她閃閃發光的俏臉一眼，心中覺得好笑，這下她可大大露了臉，為女人爭一口氣了。
「是沒有失望，還甘拜下風。這樣說，有沒有讓你感到得意非凡啊?」他有點開玩笑地說。
李晴顯然為自己的表現感到驕傲，心情極佳，還有點得意洋洋的模樣。
「這可是你自個兒說的，那我可以得到什麼獎賞?」她高興地轉向什翼健，竟學他當日那樣討起賞來。
什翼健揚了揚眉。「要獎賞是嗎?」他故意裝作思索的樣兒，好一會兒後才傾身在她耳旁說道︰「等今天入夜之後，你自會得到該有的獎賞。」
李晴立時俏臉飛紅，狠狠瞪他幾眼，仿佛是在瞠怪他，大白天的居然就在想人非非。「下流!’’她降低聲音罵了一句，怕被他人听到兩人的關系。
什翼健不以為然的搖搖頭，低聲笑道︰「晴兒，你昨晚似乎不覺得如此，還很享受它呢。」
李晴更加窘迫，又說不出話來駁斥，只能在橫他一眼後，粉臉通紅地跑到前頭，躲開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什翼健克制不住地得意咧嘴，昨晚私會佳人時的纏綿回憶涌上心頭，他的血液頓時有如萬馬奔騰，恨不得夜晚早點來臨。
如此過了四、五天，什翼健在和諸侯們個別商討細節後，一切終于拍案定識。這天晚上，眾人在皇室所屬的船舶舉行慶功宴。
閔王這幾天忙于和什翼健周旋，加上李晴身邊總有一批人隨身保護，所以他一直沒有機會一親「芳」澤。
今晚，他發現什翼健的護衛頭子沒有出現在李晴身旁，心知機會終于來了。
不過他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在有所行動之前，一定要先把事情打听清楚。
「什丞相，今天為何不見你那護衛頭子?」他狀似不經意地問。
「哦，我讓他先回京向皇上稟報喜訊了。」什翼健微笑回答，卻疑心大作，知道這個色鬼一定在打壞主意，他要留心一點才好。
「什丞相做事真是細心，皇上有你在旁輔佐，定是國運昌隆。」閡王諂媚地說。
什翼健眼中閃過輕蔑之色，正要回話，另一邊傳來旦王的聲音。「什丞相，快過來，我和莊王正要問你和西邪聯姻的事呢。」
什翼健巴不得快點離開閔王，正好借機告退。
閔王趁著眾人高談闊論，沒有工夫注意到他，趕忙移步尋找李晴的蹤影。
到處找了一會兒後，終于在往船尾的甬道上看到目標人物迎面走來。
一見心系多日的美男子出現在眼前，閔王頓時兩眼放光，口涎直流，形狀惹厭之極地走上前去。
李晴黛眉一皺，微點個頭打聲招呼，就不再理他，小心地側身貼著船沿，舉步離去。
閔王卻不想放過這個親近他的大好機會，趕忙上前搭訕。「狀元郎到此都五、六天了，我們一直沒時間好好聚聚，難得今天有此機會，要不要到我的住處聊聊?我那兒備有全南帽最好的糕點茶水，包保讓你贊不絕口哩。」
他可是有不過功夫調查，知道這幾天花擎幾乎吃遍了鄧城的有名小吃，才以此作為誘餌，要拐帶他到自己的地盤去。
這個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邀請，李晴哪會听不懂。什翼健前些天就警告過她，要她小心這個性好男色的閔王。她無風無浪的過了幾天，還以為不會遇到麻煩，現在看來麻煩還是自動找上門來了。
為了談判順利，她不得不按下怒火，冷著俏臉敷衍。「閔王的一番好意，在下心領了。但我跟丞相有約在身，恐怕無法分身前去。」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閔王現出一臉興奮之色。「什丞相跟旦王等人在聊天，一時之間不會找上你的。」
即便這樣，他以為她會跟他走嗎?哼，大!李晴輕蔑地掃了他一眼。
「是嗎?但除非得到丞相大人的同意，否則我還是無法答應閔王的邀請。
所以請閔王見諒，改天再說了。」話落，她領著護衛一行人，舉步就走。
閔王早就被這名狀元郎的美色所震懾，滿心只想把他弄上手，這時哪還想到他是朝廷命官，即使要輕薄也只能在私底下進行，豈能任人公開侮辱。
眼見難得的機會即將溜走，他情急之下，竟然伸出咸豬手一把拉住李晴。
「等等——」
李晴驚駭地大叫一聲，然後咒罵道︰「可惡，該死的大!由于實在太憤怒他的行為，她二話不說就一拳揮出。
閔王來不及閃躲，被她狠狠揍了一拳。李晴氣憤難消，就在狹窄的甬道問動起武來，在一輪拳打腳踢後，她才甘心地退開，然而就在踫到船側的剎那，她警覺到不對勁，但這時已經來不及。
「啊——」
她淒厲的慘叫聲回蕩在漆黑夜色中，听來格外讓人毛骨悚然，而且頃刻間就消失在廣闊的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