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婢寵妾 第二章
白玉般的小手輕輕踫了下緊閉的門扉，隨即縮了回來，要不了片刻，小手又伸出去輕輕一踫，又緊張地收回手，連著幾次她終于用了點力氣推了下門……
"大王！您非娶那位公主不可！"太公激動的聲音狠狠刺穿少女耳膜。
她嚇了下又收回手，躊躇了會兒，粉藍縴影小心翼翼貼上門板，專心地听著里面的聲音——那位公主是指誰呢？
"我不想整天愁心枕邊人的背叛。"軒轅堯溫和的淡語中是不容更動的強硬，他頭一次將話講明。
"這場聯姻是勢在必行，要不然會立即得罪狐族！"太公的聲音嘶啞，仍是吼個風雲變色。
"不要逼我，你知道我不愛人逼的。"軒轅堯聲音中隱隱有一絲氣惱。
少女眨眨眼，她不知道有人能對大王吼叫耶！那不是大不敬嗎？
"您是王，一言九鼎的，還記得您答允過老臣什麼嗎？"太公的聲音低了，氣勢卻更咄咄逼人。
靜默了片刻不語，軒轅堯才像是要吐盡胸中所有空氣一般，幽幽長長嘆了一口氣。
看不到門內情形，少女卻莫名有股心揪，她按住了心口，細致眉心輕輕凝了起來。
"那您倒是說說離春游已幾日了？"有一絲得意，看來軒轅堯應是點了頭。
苦笑一聲，軒轅堯妥協。"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去準備吧！我願意娶那名公主了。"
"好好好！我心中的石頭終于放下了……"呵呵笑了數聲，又感嘆地吁一口長氣，太公只覺身心一松。
總算他憂心了一百年的事有了個決定，他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那，老臣告退了。"
一听太公的話，少女連忙隱到暗處去。
門推開來透出昏黃燈光，在回廊上分隔出明與暗。少女瞪著美麗澄澈的眸，盯著太公走出、帶上門、遠去……她又回到門前，歪著小腦袋望著門扉發呆。
沒見過那個被稱為大王的男人，不過他的聲音真好听，低低柔柔又溫暖，像春風一般和煦，好想看他是長什麼樣子……
"不過，他是要娶哪個公主啊？"忍不住喃喃自語，她敲敲小腦袋有些苦惱。
怎麼辦，他要娶誰了呢？她記得哥哥要她嫁給他不是嗎?可是現在怎麼辦呢？不能達成哥哥交代的事了……
"誰！"低柔卻威嚴的喝問突然傳來，嚇得少女轉身就要逃走。
哪知道一回身才悲哀的發現，一只火紅的大獅子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對她發出警告的低咆。
門"呀"的一聲打開，身後透來的溫和光芒讓少女有被灼傷的錯覺，而一道修長人影在下一刻遮去那道光。
軒轅堯沒料到會看到一名少女，粉藍的衣裙在微涼風中輕飄，她的身影就如同仙子般清靈而虛幻，讓他一時間怔住了。
"那個……嗯……我可以走嗎？"少女怯怯地半回首問道，又迅速別開頭。
"焰，過來。"朝紅獅招招手，軒轅堯因少女孩子氣的舉動而彎起一抹笑。
紅獅高傲地自少女身邊走過，來到軒轅堯腳邊溫馴地舌忝舌忝他大掌。
"我可以走嗎?"又問了句，獅子不在眼前，少女看來放松不少。
淺淺一笑，軒轅堯俯首看看紅獅，低低道︰"轉過身來。"
聞言，少女頓了下足，小手不自覺玩起衣帶，囁嚅道︰"可以不要嗎？我是自已偷跑來的耶！"
"不可以。"他搖頭，壞心眼地威脅。"再不轉過來，我讓焰咬你了。"
"你是壞人!"少女埋怨，動作卻極迅速的轉身面對軒轅堯。
一看見少女的面孔，他又不禁一怔……太美了！瓜子臉、清澈明眸、俏挺的小鼻和粉女敕的朱唇、眉宇如畫，細致得挑不出分毫缺點，而她所散發出的純真氣質，更添上另一種奪人心神的風情。
深吸口氣勉強收回心神，他聲音微啞問︰"你的名字？"
眨眨明眸，少女完全沒有防備地答道︰"虞美人……你干嘛問我名字呢？"
"虞美人……"不自禁一再品味她獨特的名字，對她提的問題則全然沒留心。
"叫我嗎？"虞美人靠上前，眉梢嘴角全都是笑意……嗯！她喜歡他叫她的名字。
抿唇一笑，軒轅堯很自然伸手擰了下她俏鼻。
"哎！討厭！"捂住鼻子，他嬌嘖的瞪了下他。
他是個怪人！干麼捏她鼻子啊，
"為什麼偷跑來？知道這是犯法的嗎？"邊問的同時，他無法佔自制地拉過她的小手輕輕一咬，留下個玫瑰色的印子。
在白皙勝雪的肌膚上，那塊紅印似花瓣般嬌艷，幾乎奪去他的心神。
"你為啥要咬我啊？"虞美人可憐兮兮地問，試著要抽回手，卻掙不出他的掌心。
"會疼嗎?"輕吻了吻那塊紅印，軒轅堯抬頭對她溫柔一笑。
扁扁小嘴，她搖搖頭道︰"可是很癢呢！又刺刺的……我不喜歡。"
"那就回答我的問題。"不著痕跡地將她帶入自己懷中，柔軟嬌軀令他滿意。
"哦……"點點頭，她直覺要開口回答，又急忙捂住小口，連連搖頭。
怎麼能說呢！她只是來看看哥哥要她嫁的人，可是他現在要去娶別人了，真糟糕呢，哥哥一定會很失望。
"怎麼啦?"軒轅堯忍不住笑了起來，她的一舉一動奇異地勾動他的心弦。
捂緊小口不住搖頭，她一個字也不願說。
"那我就將你和焰關一塊，住個一晚好了。"第一次這麼壞心的"欺侮"一個弱女子，感覺還不差。
虞美人整張臉苦了起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紅獅後，妥協了。"我是想來看看你的模樣……你是獅王軒轅堯吧？"
聞言，他斂去了笑容，沉聲問︰"你是狐族的人？誰派你來的？"
"你怎麼突然凶起來了呢？"凝視他失去笑容的面孔，虞美人滿心不解。
她不該說的嗎？可是他又一定要問……錯在她嗎？不懂，哥哥從來沒有教過這種事，人的情緒在轉變前不是都會有預兆嗎？這代表什麼？
"我沒有凶，你是狐族人？"軒轅堯緩下了神情，半哄道。
"嗯！我是狐族人，這讓你不開心了嗎？"她擔憂又不解地望著他。
苦笑了下，他搖搖頭。"是公主派你來的？"
直覺認為她是個小宮女，因為狐族的公主不該如此純真孩子氣才對，像張白紙似的。
怔了下，她正想開口辯解，卻叫他給點住了唇。"告訴你的公主，要她不用擔心，我會娶她的。"
乖乖點了下頭，想想卻又不對她就是公主呀！那還要同誰說去呢？真不懂，回去再問哥哥好了。
"那……我可以走了喔?"她小心地又問，好怕他又突然捏她咬她，雖然不會痛，但感覺很奇怪呀！
笑了笑，軒轅堯松開緊摟她的手，一臉無所謂道︰"請走，如果你不怕焰撲倒你。"
擺明了威脅，讓虞美人踏出去的一步又縮了回來。
"你干嘛欺侮我呀！"跺跺腳，明眸氣惱地瞪他。
微一聳肩，他老實答道︰"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懂呀……那……就別再欺侮我了好不好？"她眸中閃著光彩，似乎覺得自己提出了個好意見，並不知那實際上有多孩子氣。
"不好。"他一口拒絕根本連想也沒想，逗弄她的那種愉快心情，實在令人無法罷手。
"可是……我要回去了呀！天快亮了呢！"要是哥哥知道她擅自出宮，一定會十分生氣的，她不要當壞孩子！
望望天色，軒轅堯輕輕笑了笑。"還早，現在不過二更天，離天亮久的呢！"
難得對一個女子興趣如此之大，他沒有輕易放手的打算。
"喔……那我陪你到三更天，你就放我回去好不好？"她又想出妥協的方法，這回該可以了吧！
"四更天再走。"他強硬道。
扁了下小嘴，虞美人還是點了頭，又不放心地再次確認。"四更天一定放我走喔！不然會被罵的。"
"公主會罵你嗎？"再次摟她入懷，他好奇自己是中了什麼邪，淨做些不符他性情的事。
螓首搖了搖，她想開口說清楚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公主，但雙唇又被他點了住。
"別怕，我會送你回去。"
"我要自己回去。"她連連搖頭，並不喜歡軒轅堯當她是孩子的舉動。
"你開心就好。"溫柔一笑，他也不多強迫人，只摟了她進房去，關上門……
***
原來這就叫婚禮啊！虞美人在心中連點好幾個頭，就她來看不過是個無聊到悶死人的儀式，還有一堆的人和吵雜聲，弄得她頭都昏了。
怪不得人家說"終身大事"，一輩子就只一次，要不然誰忍受得了啊！而且鳳冠好重、蓋頭又熱，這一身的嫁服集難看和悶熱于一身，她真的快受不了了……但是，哥哥在她上花轎前還特別交代，要她忍耐……她不能讓哥哥失望！
好不容易被帶進喜房，人聲離她遠去，房中只有她一人，連個陪嫁的宮女都沒有。
呆呆坐了一柱香時間，虞美人再也耐不住性子，將蓋頭掀去、拿下了鳳冠，深深吐了一口氣——終于輕松了。
模模可憐的肚皮，她打一大早就沒吃東西，因為哥哥說不能吃……可是……她好餓……
明眸往四周看了看，瞄到桌上的酒菜和糕點，她很自然走了過去，開始享用一桌的美食。
"美人，你在做什麼！"窗子突然被推開，虞冰嚴厲尖銳的怒斥與人影一同閃入。
嚇了跳，虞美人慌張地丟開筷子，像個作錯事的孩子，垂首不敢言語，小手無措地絞玩著衣帶……糟了！她惹哥哥生氣了……
"我不是特別交代，要你多多忍耐嗎？"一揮袖卷起勁風將窗砰然帶上，尖銳聲音中怒火熊熊。
"對不起，美人知道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虞美人慌得紅了眼眶，上前抱住兄長的腰哀求。
哼了一聲，虞冰冷冷地推開妹妹，勾過一把椅子坐下，狹長邪魅的眼狠狠瞪著妹妹心虛的身影。
"我說過了什麼?"低語自齒間擠出，似想將人生吞活剝一般。
小臉苦苦的擠成一塊，又不敢不回答兄長的問題，只能囁嚅道︰"……要我忍耐……等軒轅堯來的時候他會幫我掀蓋頭……不可以任性丟狐族的臉……"
"你又做了什麼？"聲音轉輕柔，包在黑絲手套中的長指規律地敲著桌面。
"我……哥哥，美人知道錯了，請你原諒好嗎？"虞美人連忙跪了下來，伏在他膝頭軟聲哀求。
皺下眉心，虞冰重重嘆口氣，將妹妹扶起讓她坐到一邊的椅上，沉聲道︰"你要明白自己身上背負的責任，狐族能否揚眉吐氣，全看你這回是否能成功，千萬不能掉以輕心，明白嗎？"
"哥哥，美人會成功的。"深怕兄長會不信似，她用力地點了好幾個頭，小手緊緊握住兄長雙手。
"哥哥就知道美人是乖孩子……記得，只有半年時間，明白嗎？"邪魅雙眸射出冰冷殺意。
"嗯！美人是乖孩子，哥哥你放心。"她盈盈笑開，很高興被稱贊了。
點點頭，虞冰將妹妹拉回床上，著手替她戴好鳳冠、披上蓋頭，又交代。"沉住氣，美人不會讓哥哥失望吧！"
用力搖搖頭，虞美人誓言旦旦道︰"美人會成功，絕不會讓哥哥失望！"
"乖孩子。"贊許地拍拍她縴肩，虞冰立即離去。
听著兄長遠去，虞美人很快又感到無聊了，而且她的肚子還是好餓喔！但又不敢亂動……一定要忍耐……
呆等了許久，遙遠而吵雜的人聲似乎淡了，她忍不住打個呵欠，她累了……想睡了……
縴軀不穩地倒在床上，雖努力想和周公抗衡，眼皮卻越來越重，終于閉上了眼，沉沉睡去……
***
新婚之夜，軒轅堯在霜妃那兒過夜，表達他無言的不悅與抵抗。
明白他的壞心情，霜妃比平日更加殷勤溫柔的服侍他，嬌媚玉體蛇一般在他身上扭動，嬌吟喘息聲響遍室內。
盡管如此，他看來心不在焉，只是規律的讓自己與她的相互交集，眸光卻全然沒有放在眼前美艷不可方物的女體上。
當一切歸于平靜，軒轅堯麻木的摟著霜妃喘息，俊顏沒有表情，看不出他正在想些什麼。
"大王，雲霜的服侍還滿意嗎？"伏在軒轅堯結實精壯的胸膛上，白雲霜柔媚地問。
端正唇角淺淺彎了下，他不置可否，眸光仍幽遠地看著不知名的方向。
"大王，為何非娶那個狐族公主不可呢？"嬌嗔著，涂有艷紅蔻丹的指甲，輕巧、挑逗地畫過他胸口。
"雲霜，你需要知道嗎？"聲音溫柔、淡笑更是溫柔，卻令人不禁打了個突，噤聲不敢再問。
白雲霜何等乖覺，安安靜靜閉上嘴。
雖然軒轅堯天性溫和沉穩，但他畢竟是個王，不愛也不允許有人來過問他的私事，更別說問的人只是個妃子，他從不溺于，盡管一百年來獨寵霜妃一人，卻不曾失去過理智。
"你休息，我要看些書。"坐起身穿戴好衣物，他以與溫柔聲調完全相反的冷漠，迅速而果決的離開，像先前的溫存不曾存在般。
天，已經微亮，他推開書房門正準備走入，哪知一團粉青身影不偏不倚撞進他懷中，隨即焰也低咆著沖了出來。
"安靜！"他伸手按住焰的頭部，硬逼它坐下。
看到紅獅不甘不願的坐下，一邊又不滿的連連發出嚇人的嗚嗚，他苦笑了下將目光調回懷中瑟瑟發抖的縴軀。
不加多想，他月兌口叫出她的名字。"美人，是你。"
迅速抬起頭，果不其然是虞美人秀麗嬌顏，她咬著紅唇，眼眶有些微紅。
"怎麼了？你哭過？"摟住她走入書房，他心中滿是欣喜……沒想到能再相見
眨眨眼，她老實的點個頭，抓起他的衣袖拭去眼角又滑落的眼淚。"你那頭大獅子好恐怖，一直想咬我。"
"傻丫頭，焰只是盡忠職守。"寵溺地點點她的眉心，軒轅堯半是無奈半是好笑。
她看來已經不小了，似乎卻不懂任何事，比一個孩子更像孩子。
"它是獅子，又不是狗，也會看門嗎？"又眨眨眼，這回可充滿驚奇好奇了。
"當然會了，你不就被它趕出來了嗎？"想起她之前的驚慌，軒轅堯又心疼又好笑。
一提到此，虞美人的小臉又苦了起來，心有余悸道︰"它好可怕，下次別再讓它嚇我了！"
"下次？"微一挑眉，听來她像是會常來，他是很樂意、開心，但一介小宮女哪能隨意出宮呢？
用力點點頭，虞美人甜甜笑道︰"是啊！我從昨晚開始就住進來了，當然會有下次啊!"
再怎麼說，她都是軒轅堯的王後了咩，本來就該常常來找他呀！夫妻不都是這樣嗎？
"昨晚？你是陪嫁的宮女？"他理解地一頷首，想起未曾謀面的妻子，心下又是一陣悵然。
虞美人歪頭想了想，似乎不太對，但她又不明白是哪里不對，不過有個"嫁"字，那大概沒錯吧！于是她點了頭。
"你昨夜沒去新房，為什麼？"她純粹是因好奇而問，他來與不來其實都無所謂，只是出嫁前哥哥好像有說，夫妻該睡一間房。
僵硬地彎了下唇角，軒轅堯嘆口氣低語道︰"我並不想娶你的公主，這個婚姻是場錯誤，我並不打算親近她。"
"為什麼？"還是不懂，她爬上他膝頭理所當然地坐著，好奇不已。
輕輕摟住她，軒轅堯揚起淺笑道︰"因為我怕會有一日，枕邊人會拿刀刺入我心窩中。"
聞言，虞美人大吃一驚，沖口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哥哥要她嫁的目的就是要她趁機殺了軒轅堯，他竟然已經知道了，那……她還有機會下手嗎？可是要是失敗了，哥哥一定會很生氣，她不想讓哥哥生氣，那怎麼辦？
藏不住情緒的小臉上，正寫滿了苦惱，她單純如白紙的小腦袋根本想不出半個解決方法。
"你在替公主苦惱嗎？"怎知軒轅堯完全誤解了她的苦惱。
嘆口氣，虞美人道︰"你會一直都不去新房嗎？听人家說，夫妻是該住在一起的。"
"我和她不算夫妻。"搖搖頭，他的淡笑中有絲苦澀。
虞美人煩惱地思索解決之道，她一定要成功的！可是要怎麼勸他去新房呢？他又說兩人不算夫妻……她真不了解，他們不是成親了嗎？
"別皺著臉，這是我和她的問題，你無須煩惱。"溫柔地撫開她眉心的結，語中帶有憐惜疼愛。
呆呆看著他的俊顏，努力想去理解他的話……她就是公主，就是他不要的那個妻子呀！為什麼又對她這麼好？又要她別為兩人間的問題煩惱……
想不出所以然，她甩甩頭不想了，找一天去問哥哥好了。
"你現在有事嗎？"撫著她如絲的柔軟秀發，軒轅堯涌現少見的佔有欲。
他知道自己要眼前這個小宮女，無論如何都要，不管會賠下什麼都無所謂。
"沒有。"她一向無事可做。
任由軒轅堯將她帶出書房，不知要往哪兒去。
"你以後可以隨時來找我。"摘下一朵虞美人別在她襟上，他深沉的笑意是她無法理解的。
盡管如此，她還是點了頭——她可以來找他啊！那哥哥交代的事，還是能完成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