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閨里的格格 楔子
冷月無聲,秋風已涼。
一高一矮的身影在黑暗的長廊上行走,他們時而急促,時而緩慢,像在躲避著什麼似的。
「女乃娘,為什麼不去找皇阿瑪?」童稚的嗓音響起,小熙儀不滿的嘟囔著。
「噓——」
嬤嬤停下腳步,然後慌慌張張的抱起小熙儀,「我的小祖宗啊!要見-皇額娘的話,就別出聲啊!」
小熙儀不禁蹙起小小的眉頭,不明白為何要這麼鬼祟的去見皇額娘,找她皇阿瑪不就行了嗎?
那嬤嬤抱著小熙儀來到長廊盡頭的一間房間前,然後把準備好的銀子塞給門前的侍衛,侍衛隨即打開房門,讓她們進去。
「皇額娘!」小熙儀馬上奔到孝穆成皇後面前。
「熙……熙儀……」似是怕眼前的事物是一場虛幻;孝穆成皇後不確定的、激動的伸手撫模小熙儀柔軟的發絲,然後心疼的把她擁入懷里。
「啊……是我的孩兒…是我的孩兒……」孝穆成皇後淚如雨下,抱著小熙儀痛哭。
「皇額娘,您怎會在這里呢?我找不到皇阿瑪呀!」小熙儀不解的問道。
她知道這里叫「暗房」,是懲治奴才的地方,也是一處可怕的地方。
孝穆成皇後渾身一顫,瞬間刷白了小臉,她無聲地放開了小熙儀。
「走……快走!快走!不要再來這兒!快走!」慘白的唇瓣突然吐出令小熙儀難堪的話,孝穆成皇後慌忙地把小熙儀抱給那嬤嬤,美麗且蒼白的小臉透露出無限驚駭。
「不要!皇額娘不要不要我!」
小熙儀跟著皇額娘大哭起來,她沒見著自己的皇額娘二十多天了!她真的以為皇額娘不要她了!
孝穆成皇後崩潰的倒在地上,她不是不要小熙儀,而是不能要,她可以毀了自己,但絕不可以毀了自個兒的女兒啊!
「皇後!您就讓格格伴著您吧!格格可是連作夢也喚著您的呀!」那嬤嬤心疼的道。
孝穆成皇後抱回小熙儀,哭著親吻那張酷似自己的小臉。
「皇後,這個……這個是六爺托我交給您的。」猶豫了片刻,最後那嬤嬤咬了咬牙,把信交給孝穆成皇後。
本來只剩一片死灰的眸子頓時燃燒起希望,「是……是愷哥嗎?真的是他嗎?」孝穆戍皇後激動的詢問著,連忙打開信箋。
她終于等到了!
盈滿了無限欣喜的眸子貪婪地、迫切地吞食信上的文字,然而狂喜的臉色卻在一瞬間轉至灰白。
孝穆成皇後踉蹌的倒下,縴弱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著,滾燙的淚水如洪水般奪眶而出……
「你不要我?你怎能這樣對待我?怎麼能?怎麼能?」驀地,她發狂似的大喊,怒憤與怨恨進駐了她的心房,她含淚詢問著那個被她深深愛戀著的負心人……
「女乃娘……」小熙儀被嚇著了,趕緊挨近那嬤嬤身旁,無邪的眼正默默地瞅視著瘋狂的孝穆成皇後。
「皇後!」那嬤嬤上前捉住了孝穆成皇後,逼她正視自己,「您現在看清了嗎?六爺根本不值得您這樣為他、這樣愛他!听嬤嬤的話,忘記六爺!忘記他!跟萬歲爺重新開始!」
「啊……」還未從深重的打擊中蘇醒過來,孝穆成皇後痛苦的嘶聲哭喊,「我為你放棄了所有,連後位也肯為你-棄,但為什麼、為什麼你要辜負我?為什麼啊?」
這幾十天以來,她咬牙撐過每天的難關,為的就是等他,等她心愛的男人,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倒下,她一定要等到他的消息,如今,她終于等到了,卻得了個讓她心碎的事實……
她這麼愛他,為他背叛了丈夫,為他背叛當今天子,不惜為他付出了所有……而他,卻把她當作一顆棋子利用、玩弄……
她痴痴地笑了,笑自己的愚昧與不智。
「那嬤嬤……小熙儀就交給-了……」她茫茫然的道,淚眸只剩下一片死寂。
「皇後!萬歲爺是愛您的呀!任誰都知道萬歲爺是怎樣寵愛您……」
「不……」孝穆成皇後絕望的低喃,「他不會饒了我的……我知道……」
「皇額娘,不要哭……」小熙儀走到孝穆成皇後面前,小手輕輕為她抹去淚痕。
淚眼蒙-的凝視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無盡的悲愴與愧疚襲上了她的心頭,「八年了……一晃眼就八年了……小熙儀,皇額娘對不起-,我……對不起-……」孝穆成皇後泣不成聲。
為了忠于自己,她把生命里的一切都舍棄了……包括自己的親女兒……為了愛情,她成了一名蕩婦,一名背夫偷漢的蕩婦……
她願意為情奉獻,為愛執著,但結果呢?
結果就是證明了她是個傻瓜,一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當她的美夢醒來,就只能接受丑惡的現實,以及承擔一切罪孽深重的後果。
但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到底是為了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