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從良 第八章
若換了剮的男子……祖娉亭邊哭邊跑,邊想著這個問題。
如果換了別的男子,她當然不肯,那為什麼範色鬼就可以?為什麼呢?她難道就真這麼下賤,非要喜歡這種婬魔不可嗎?
祖娉亭奔跑一陣,便停下腳步,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嚶嚶哭了起來。
「待在舉玲瓏真有這麼痛苦嗎?」
範含徽的聲音好近,她嚇得偏頭一看,看見他不知什麼時候來到她身邊,坐在石頭另一側,臉上還是那副騙死人下償命的可惡笑容。
「溜了一次又一次,你當真不要命了嗎?」他垂頭看著地面,話中帶著無奈,和一絲難以察覺的寵溺。
祖娉亭匆匆瞥他一眼。他一直在笑,笑容里卻違精披燕與蕭索,養了這麼多女人在家里享樂,他還寂寞什麼?
她冷哼一聲,語氣堅定的說︰「我要去京城找師兄,你抓我回去,我還是會跑出來的。你抓我一百次,我就逃跑一百次,你信不信?」
那群女人根本不希望她留在翠玲瓏,她大搖大擺的提劍出走,她們攔也不攔,還求之不得呢!
範含徵微微苦笑,只好點頭,「好吧,我陪你去。」
「真的?」她喜出望外的跳不大石,美眸登時興奮得閃閃發亮。
範含徵見她如此開心,笑意變得溫柔起來。「那你不能再背著我偷溜了,這一路上要乖乖听我安排,你答應嗎?」
「哪好,一言為定。」
祖娉亭高興的漲紅雙頰,滿心歡喜的看著他。兩人四目相接,都不由自主的別開視線。
「走吧!」範含徵輕咳一聲,隨即率先走在前面,和她隔著一小段距離。
祖娉亭瞪著他的背影,不禁微微皺眉。他是轉性了?還是另有心事?
之後,他幾乎不再和她說話,也不再輕薄調戲她。
當晚兩人夜宿客棧,掌櫃的說只有一間房間,他總算露出一絲喜色,卻被祖娉亭一腳踹出門外。
「去妓院找姑娘睡吧!」她擠眉弄眼的掄起拳頭,罵道︰「順便消消火,省得把歪腦筋動到我頭上。」
範含徽被她淘氣的模樣逗得發笑,實在忍俊不住,便眨著俊眸,輕搖折扇,眉飛色舞的對她調起情來,「何必呢?咱們都有夫妻之實了,你長得還算不差,我願意勉強湊合著用。否則我去外面找姑娘,既花錢又麻煩,趕明兒睡過頭還耽誤時間,好師妹,還是跟你睡吧!」
他果然還是婬魔嘛!祖娉亭拍掉他抵在門上的手,惡狠狠的威喝,「你敢進來,我就殺了你!」
「好師妹……」
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她轉過身,不再理他,安心的去睡了。
範含徽落寞的站在長廊上,手按房門,笑容登時轉為苦澀。
晚風徐徐吹過他的衣袍,他凝立片刻,才慢慢轉頭離開,到客棧前廳向掌櫃的要了兩斤酒、幾盤小菜。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他看著自己的影子,飲下一杯苦酒,支頭長嘆。
溫潤如玉的俊臉,宛如皎潔明月,卻籠罩愁雲。
是夜,一宵無眠……
隔天一早,祖娉亭精神奕奕的提劍來到前廳,一見範含徵,劈頭便問︰「你去找姑娘了嗎?」
「沒有。」直覺回答完後,他愣了片刻,不禁莞爾。
祖娉亭聞言美眸微睜,像是如釋重負,又像驚疑不信。「那……你昨晚睡哪兒?」
「掌櫃借我一問柴房。」他撒了一個小謊,其實他一直坐在這個位子上,從昨晚到現在。
她哦了一聲,不疑有他,便挨在他身邊坐下,又叫掌櫃的準備一些早點。
範含徵平靜的看著她吃吃喝喝,身子輕輕一動,突然覺得渾身酸麻,這才想起自己坐了一夜,幾乎沒起過身。
祖娉亭見他臉露痛苦,以為是睡柴房的緣故,不禁幸災樂禍的開懷大笑。
他見狀,立刻邪惡的眯起眼。「還笑?小心我晚上偷偷溜上你的床。」
她听了只是哈哈直笑。她才不怕呢,反正什麼都做過了,她又不打算嫁人,就算被佔佔便宜也……她腦中一頓,猛地被自己的念頭驚得掩住嘴巴。
她瘋了嗎?好好一個姑娘家,怎能興起如此隨便的念頭?
所車範含微只是說笑而已,並不認真,往後的時光,多半只在嘴巴上討討便宜,實則連她的手也不敢稍踫一下。祖娉亭往往被他逗得又羞又氣,夜里,卻偷偷作起了春夢……「不知師兄人在何處?」接近京城時,祖娉亭不禁煩惱起來。京城這麼大,人海茫茫的,要怎麼找呢?
範含徵朝她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跟我來吧!’’他策馬一轉,不進京城,反而沿著城外的小路緩緩離去。原來任呈璧在京城里所需的一切,他早就打點好了。
任呈璧需要一個可以躲避的地方,芤含徵想來想去,終于想起一個可用之人——書仲綺,這是他從小結識,一起長大的同窗摯友。
書家世代翰林,書仲綺更是一位才高八斗的繪畫名家t如今和妻子隱居在京城城郊一處桂花林間,鮮少有人造訪。
書仲綺深受皇上寵愛,其妻子蘇淮雪,亦是極受宮廷賞識的名繡師,任呈璧藏身其中,馮凌岳就算找得到他,也得罪不起。
祖娉亭騎馬跟在範含徵的身後,走過一段荒煙漫草的山路,轉過一處山坳,鼻問忽然嗅到一股清爽的桂花香氣,緊接著柳暗花明,山坳另一頭流過一道小溪流,小溪旁建築了幾幢樸實雅致的房舍,房舍外桂花處處、鳥語花香,恍如人間仙境似的。
範含徽走到桂花林問,便把馬兒隨意系在桂花樹上,又奪下祖娉亭的長劍,系在馬匹上,低聲吩咐,「里頭那對玉人兒,是完完全全不會武功的,嫂夫人懷有身孕.你莫帶著兵器在她眼前晃啊晃的嚇壞了她,也千萬別在他們面前砰砰磅磅的揍我。」
「你嘴巴干淨,自然不打。」
她低哼一聲,便安靜的跟在他身邊。
微風襲來,桂花繽紛中,只見一名俊秀佳公子和一名清秀嬌小的麗人,坐在亭子里相視而笑,似乎不覺有人來訪。
祖娉亭呆呆看著他們,心中不禁暗道︰好一對璧人!
‘‘仲綺兄!」範含徵出聲呼喚。
書仲綺轉頭驚呼,「咦?你怎麼親自來了?」
「終究放心不下,還是親自走一遭,方能心安。」
範含徵帶著祖娉亭,簡單為他們介紹一下,便和書仲綺熱絡的交談起來。
祖娉亭茫然看著他和他們應答的模樣。這婬魔,分明是個輕佻邪氣的浪蕩子,怎麼這會兒搖身一變,居然成了一個文質彬彬的謙謙君子?
瞧他神態不似偽裝,書仲綺夫婦也不覺有異,到底哪個才是他的真面目呢?
「師妹!」
熟悉的呼喚響起,她轉頭一看,只見任呈璧和湖妍詠並肩站在一塊兒,笑如春風,溫柔的看著她。
「師兄、嫂嫂……」
祖娉亭驚喜的瞪大杏眼,歡呼著奔向他們,一左一右拉起他們的手,興奮的笑道︰「你們都沒事了?真的都沒事了嗎?」,任呈璧責怪的瞪她一眼,微微皺眉斥責,「不是叫你待在翠玲瓏嗎?怎麼到京城里來了?」
「我才不想待在那兒呢!」她撒嬌似的跺了跺腳,三人相視而笑。
平安就好,團圓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了。
範含徵仔細打量任呈壁,忽然凝眉道︰「你受傷了?」
他點點頭,平靜的解釋,「師叔對我說,我若不死,他終身難安,既然如此,我們只好決一死戰……最後,是我殺了他。」
祖娉亭聞言一驚,急忙問道︰「傷勢嚴重嗎?」
「還好,有妍詠照料著。」任呈璧微笑。
湖妍詠煩惱的看著範含徵,說出目前的困境「可是呈璧殺了朝廷武官,正被官府通緝著。」
「是啊……」書仲綺不無遺憾的道︰「可惜我只是一介文人,這種事,我真的使不上力。」
範含徵尋思半晌,便一口承擔下來,「無妨,此事我來處理。」
「可以嗎?」湖妍詠滿懷希望的抬起皓頸。
「小事一樁。」他擺擺手,衣袂一掀,隨即轉身離去。
斗得凶?
「那……範師兄怎麼會上太華山呢?」她忍不住轉頭問起任呈璧。
任呈璧解釋道︰「範將軍死後,含徵的大伯收他為義子,範師兄執意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終于激怒了他義父。他義父一氣之下,就抓他上太華山拜師,一來是希望他離開朝廷一陣子,再來,是希望師父引導他走回正途。結果師父沒有成功,反而和範師兄斗得很凶。」
原來如此……祖娉亭黯然想著,師父越想改變他,他只會越叛逆而已。
「其實師父是心疼他的,」任呈璧無奈的笑著,「只是他不領情。」
「皇上也拿他沒辦法,只好年年賜給他黃金珠寶,和一輩子吃喝不盡的俸祿,當作一種補償。」書仲綺補充道。
「這根本是在害他。」祖娉亭氣憤的拍桌怒喝。
湖妍詠點頭。「是啊,含徵所有的荒唐,都源自于此。」
「如果範將軍在世,含徵現在必是一代名將。」書仲綺感嘆的說︰
「可惜含徵放棄了自己的人生,範氏族人的英雄氣概,使他成為一名游俠,而頹唐喪志,則使他成為一個浪子。他的自傷自憐,從翠玲瓏里的女子亦可見一斑。」
「啊?」祖娉亭聞言一愣。這跟翠玲瓏的女子有什麼關系?
只見書仲綺目光忽然落在湖妍詠身上。「湖姑娘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嫂嫂?」她疑惑的望向湖妍詠。
湖妍詠輕輕握住任呈璧的手,淡淡笑了笑。「這不是什麼秘密,你听書公子說吧!」
書仲綺朝湖妍詠點點頭,接下去道︰「湖姑娘的父親原本是範將軍軍營里的軍醫,範將軍死後,新任主帥因湖大夫治療敵營士兵而要將他處死。
「湖大夫為自己辯解說戰爭旨在保國,不在殺戮,他行醫救人,乃是醫者天性,範將軍生前並不禁止。新任主帥不听,還是把他殺了,湖姑娘受到牽連,被押解往邊關成為軍妓。
「那時含徵根本不認識湖姑娘,只是在酒酣耳熱之際听說此事,便連夜出關,追上押解她的士兵,將她贖回。」
從此湖妍詠也和範含徵有過一段糾纏不清的感情,但她最後選擇離開他,離開翠玲瓏,找到屬于自己的人生。之後才又在範含生的引見下結識任呈璧師兄妹,更和任呈璧結成夫妻。
「翠玲瓏里的女人,身世都較一般女子慘烈,不是喪父喪母,裁是顛沛流離,或終日生活在棍棒之下。」想起那些女子,她就感觸良多,幽然嘆道︰「含徵在各種機緣下遇上她們,可憐她們的際遇,就把她們一個個帶回翠玲瓏。
這群不幸的女人,也反應著含微自己的不幸,反正皇上給他的錢多得幾輩子也花不完,他根本不在乎多幾個人一起享用。他嬌寵她們,就如同皇上嬌寵他一樣,都是一種麻痹。」
「含徵對朋友仗義,浪漫仁慈,多情率真,因此在朝在野,都結交了許多願意為他賣命的朋友,再加上皇上的厚愛……」書仲綺向祖娉亭笑道︰「祖姑娘,現在你該知道為什麼總有這麼多人願意供他使喚了吧?」就算任呈璧真在天子腳下率性殺人,只要範含徵有心保他,恐怕也沒幾個人能將他治罪吧!
始終坐在夫君身邊,不發一語的蘇淮雪,突然感傷起來。「原來範公子身世這樣可憐,認識他許久,我這還是第一次听說呢!」
書仲綺拍拍妻子的肩膀,安慰她,「事情過了這麼多年,含徵早就有一套自處之道了,不必為他難過。」
蘇淮雪愁眉不屑,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那麼……範公子不是從三年前就已經收心了嗎?他不再留連,又是為了什麼?」蘇淮雪這麼一說,任呈璧、湖妍詠和祖娉亭,都不禁驚訝的面面相覷。
範含徵收心了?這倒是天下奇聞,範色鬼也有收心之日嗎?
「這是因為三年前,含徵遇上一個令他刻骨銘心的女子……」書仲綺悠然笑看著眼前三位貴客,緩緩掃視一遍,最後,才把目光定在迷惘不安的祖娉亭身上,「曾經滄海難為水j含徵從此再也看不上其他姑娘。可惜他心儀之人似乎不太領情,含徵只好一直半死下活的過日子。」
「範公子未免太可憐了……」
蘇淮雪只是單純的為範含徵感到難過,而書仲綺嘴里應和著妻子,眼楮卻不懷好意的盯著祖娉亭,低語,「是啊!」
那些話是騙人的吧?書仲綺是婬魔的朋友,當然會為他說話啊!
那家伙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暗示她接受範舍徵,她才沒那麼傻呢!
祖娉亭站在小溪邊,踢著水邊的石子。誰希罕被那種婬魔喜歡啊!
「要不要出去走走?」
範含徵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她一跳。
「不要!」她回過頭來,防備的斜瞪著他,後退一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他瞅著她,秀逸的臉龐透著幾分不解。才一回來,她又開始躲他了?他什麼時候得罪她了嗎?
「真的不要嗎?」範含徵挑起一道俊眉,好脾氣的提議,「京城里人來人往,我不會對你動手的。」
「不要。」祖娉亭鼓著腮幫子別過頭去,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倔些什麼。
誰知道婬魔腦子里盤算什麼?反正她只要離他遠遠的,那就一定錯不了。
「是嗎?」範含徵微感失望,于是拍著折扇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嘆息,「過幾天任呈璧傷勢痊愈,就要帶你們回鄉下種田了,現在不去逛逛,以後還有機會嗎?可惜啊可惜,難得來到京城,竟連京城的街道都沒見過……」
「呃……」听他這麼一說,她不禁遲疑起來。
任師兄不喜歡熱鬧,肯定不會陪她逛街的,而嫂嫂要照顧任師兄,當然不會離開他半步,至于書仲綺夫婦……她又不熟,怎麼好意思麻煩他們。
可是等師兄傷勢痊愈,他們就要回鄉下了,她千里迢迢趕到京城來,結果什麼忙也沒幫上,什麼東西也沒看過,這趟路不就白來了嗎?
範含徵越走越遠,腳步一頓,忽又回頭笑問︰「還是不要?真的不要?」
「我……」祖娉亭恨恨的瞪著他一臉無所謂的表情,登時著急了起來。
「好吧,那我走了。」
「範、含、徵!」她急得跺腳。
範含徵霎時大笑起來,朝她伸長了手。「還不快來?」
「等一下嘛……」
她飛快追上他的腳步,兩人共騎一匹馬,出了桂花林,一路進京城。
「任師兄的事,能解決嗎?」她指著牆上一張通緝文告,上面還畫著任呈璧的圖像,可見通緝令還沒撒下。
範含徵不以為意的瞥了文告一眼。「文告全部取不可能需要幾天,不過官府已經撤銷通緝了。」
「是嗎?為什麼?」祖娉亭好奇的睜著美眸。盡管書仲綺把範;徵描述得無所不能,她還是心懷疑慮,畢竟死的是朝廷命官呢!
「所謂江湖事江湖了,這你懂吧?」範含徵淡淡瞟她一眼,泰然f若的笑說︰「江湖恩怨,朝廷不應干涉,馮凌岳是在公平決斗中死去怎能說是任呈璧刺殺武官?再說馮凌岳動用兵馬處理私事,已經目了軍法,認真追究起來也難逃一死,更何況三年前他還意圖殺我,範含徵是什麼人?能讓他說殺就殺的嗎?我不同他計較,他倒是越越囂張了。」
「是嗎?」祖娉亭遲疑的看著他。這麼說……好像也有道理。
「馮老賊平時作風如何,官場上大家心知肚明。任呈璧貴為一代宗師風定海的弟子,還是我的師弟,人品能差到哪兒去?我只要虧動嘴巴,這事就搞定了,上頭根本連查也懶得查,就決定讓這事不了了之。」
本是棘手案情,能獲得如此明快的處置,當然跟他親自出面有關系,但背後的真相才是任呈璧獲赦的主因。
範含徵一手拉著馬兒,一手拉著祖娉亭,悠閑的定在街道上。
她果呆的听完原委,不禁抬頭偷瞧他稜角分明的側臉。這婬魔說起正事倒是人模人樣嘛!
範含徵不知為何突然笑了,唇角的線條溫柔的漾開,俊美得可可思議。
她情不自禁看呆了,臉頰忽然微微發熱,她心頭一驚,趕緊模耄熱臉低下頭去。婬魔的臉,還是不要多看才好……「祖師妹,你難得來京城,我便來做個東道主吧!隨你喜歡看什麼、吃什麼,要上瓦子看人唱戲,還是要看啥玩意、飾品,不用客氣,盡管跟我……」
話沒說完,手心突然落空。
他微微一怔,只見祖娉亭甩開他,一下子便沖到圍觀的人群里去。他仰頭看去,里面正上演著藏人吞劍的幻術,而她混在人群里跳上跳下的看熱鬧,笑得燦如春花。
範含徵淡淡笑了笑,便拉著馬兒走開。
「範師兄,那是……」祖娉亭一回頭,發現他突然不見了,他們共乘的馬兒也不見了,左右人潮如水,幾乎淹沒她的視線。
那麼大一個男人,還拉著一匹馬,怎麼會一下子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呢?
她慌了,趕緊從圍觀的人群里擠出來,她身後爆出陣陣喝采,幻術表演已來到最高潮,往這里聚集的人潮越來越多,她卻失了觀賞的興致,游目四顧不停張望。
真討厭,怎麼才進城就走丟了呢?
「在找什麼?」
範含微突然在身後拍了她肩膀一下,嚇得她急急轉身,連問道︰
「你到哪里去了?」
「我以為你看雜耍還要一陣子,所以去把馬兒安置好。」他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這時幻術表演完了,人群逐漸散開,霎時萬頭鑽動,你推我擠,祖娉亭被推了一下,便往他靠近一步,但腳步才站穩,又被推了一下。
周圍的人太多了,她一直不斷被推向範含徵,而他怕她被擠傷了,只好伸手把她圈在懷里,低聲道︰「還好嗎?」
祖娉亭胡亂點著頭,咬著唇,低頭不語。
她才不好,怎麼會好呢?範含徵摟著她,那獨有的男子氣息不斷瓢進鼻腔里,害她聞得頭都暈了……好暈,她發燒了嗎?
不知不覺的,她把臉輕輕貼在眼前寬闊的胸膛上,感覺攬著她的手臂越收越緊,幾乎弄痛了她,可她並不覺得不舒服,她心跳得好快,範含徵也一樣,她貼在他的胸膛上听得一清二楚。
「祖姑娘,公子三年前內傷痊愈後就……就不舉了……」
「範公子不是從三年前就已經收心了嗎?」
曉珂的話、蘇淮雪的話,突然闖進她的腦海里。
他才沒有不舉呢!他分明就是……祖娉亨被自己的念頭嚇了好大一跳,連忙掙開他的懷抱,轉開頭去。
「人很多,小心走散迷路了,荷包看好。」範含徵拉著她的手往前走,語氣平常的叮嚀著。一「嗯。」
她眨眨眼,迷迷糊糊的跟在他身後。他的聲音好遠好遠,她听不真切,但兩只交握的手觸感是那麼真實,她第一次發現他的手那麼厚實、那麼燙。
一開始,她就不應該讓他握住手的,她為什麼沒有拒絕呢?
「你怎麼了?」他奇異地看著她。
祖娉亭沒回答,只是別開臉去。
範含徵忍不住拍拍自己的額頭,低嘆一聲。
幻覺,又是幻覺。
越接近她,他腦海里的幻覺就特別嚴重。
最近他春夢連連,每晚都越睡越累,現在大白天里,居然幻想她情意綿綿,臉紅心跳的對他微笑。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