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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萬事吉 第四章

「醒了怎麼不出聲?」冰焱瞧著-芸略顯蒼白的臉頰,低沉沉的嗓音透著一絲擔愛與憐惜。

「剛剛還覺得昏沉沉的,想說話卻使不上力氣。」-芸魚忙辯解道,就怕他誤會了。

「現在頭不昏了,可整個人熱烘烘的……」

尤其在他的注視下,她身子里的燒燙感更添三分,真教她不知是病得嚴重些還是羞得厲害些。

冰焱將手覆上她的額頭探了探,忍不住蹙起了眉。

「-還在發燒……」

「唔。」-

芸輕合雙睫,下意識的哀號了一聲,為自己虛弱的身了叫屈,但躲在冰焱耳里,卻更像惹人生憐的申吟。

他凝視著-芸那雪白澄淨、姣美標致的臉龐,一時心蕩神馳,濃烈的情淒蔓延心中,牽動著突來的恣意蕩漾,開始放肆侵佔僅存的理智。

她好美!

這個念頭甫生,冰焱難以克制的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

「你……你……」-芸還來不及反應,兩朵紅雲先行攀上了粉頰,泄漏她的含羞帶怯。

他竟沒先征求她的同意便吻了她,他好可惡!可是,她偏偏又喜歡那一掠而過的甜蜜感覺,就像是輕灑而下的晨曦般溫柔,教人渴望著、眷戀著,是否還有後續?

「-芸,-生氣了?」冰焱見她不說話,不禁有些擔心,就怕自己真的唐突了佳人。

盡管,他一點也不後悔-

芸輕輕搖搖頭,含羞斂眉不敢看他,「我沒生氣。」她只是沒勇氣坦白說出她喜歡他吻她的感覺呀!

因此,她只好別過頭去,掩飾自己的意亂情迷,也掩飾自已的真實感情。

她……不是不喜歡他,而是礙于兩人的身分差距,不敢喜歡他啊!

冰焱發現了她的逃避態度,信心一挫,眸光立刻黯淡下來,他凝視著她嬌美的臉龐好半晌,才打破沉默道︰「-很怕我?」溫柔詢問的語氣里,隱約有著一絲落寞-

芸察覺他的口氣有異,迅速抬頭揪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

「沒的事,你別瞎猜。」

她感激他還來不及,怎會怕他?

「那-為何寧願盯著這被子瞧,也不願看我一眼?」

她若不是怕他,那是討厭他了?

「我沒有……」

冰焱自嘲一笑,立刻起身離開床沿。「既然我讓-那麼不自在,還是別靠近-好了。」

「冰公子,你別誤會……」-

芸見他似乎生氣了,心中一急,顧不得身子還有些虛弱,便掙扎著要下床,但她起身的瞬間,眩暈的感覺又猛地襲來,她身子一晃,眼看就要摔倒,所幸冰焱及時過來扶住了她。視線相接的-那,時間彷佛凝滯了,徒留一片曖昧不明的氛圍,圍繞著、蔓延著。

各自的心中,有著情愫、有著渴盼、有著……

卻在這時,房外響起了敲門聲。

「少爺,藥端來了。」-

芸一听,難為情之余,立刻想要掙月兌冰焱的懷抱,但冰焱卻不放手,執意扶她到床沿坐了下來後,才轉身應道︰「進來吧。」

端藥來的是個名喚荷莘的丫鬟,她小心翼翼的推開門端藥進來,一顆心緊張得卜通卜通直跳,尤其在和冰焱目光交會的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呼吸了。

喔,等會兒她要是說給其它的丫鬟听,肯定教她們羨慕死了。

原來,冰家的丫鬟是分兩種等級的,一種是專門伺候老爺、夫人的,什麼苦差事都不用做,輕松得很,一種便是像荷莘這樣的丫鬟,平常不僅要負責打掃和洗衣服,需要她們的時候,還得幫忙跑腿,而且老爺、夫人和少爺的房間,也不是她們能夠隨便進去的。

要不是今兒個老爺和夫人有事外出,隨身的丫鬟也都陪著去了,哪輪得到她荷莘端藥呢?

荷莘自顧自的想著,暗自心喜不已,將藥擱在案上之後,卻一個失神,手中的托盤觸踫到一旁的花瓶,當場摔落地而,跌碎一地。

「啊!」荷莘嚇了好大一跳,當場傻了。

冰淼見狀,雙眉一蹙,立刻沉下了臉。

「少爺,對……對不起……」荷莘驚恐的叫著,手足無措的瞧著滿地碎片,眸子里瞬間泛起淚光。

怎麼辦?怎麼辦?

「-是怎麼回事?」冰焱冷硬著嗓子,十分不悅的問道,擺明了沒要原諒她的意思。

她是第一個敢打破他房內東西的人。

「少爺……我……我……」荷莘掩面啜泣,卻不知如何替自己辯解。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冰公子,我想她不是有心的,原諒她吧。」-芸瞧荷莘嚇得臉色發自,渾身顫抖,實在于心不忍,連忙替她說話。

「無心之過,便不該罰嗎?」冰焱轉向-芸,原先冷峻的神色立刻緩了些,對于她的要求,他總是無法拒絕-

芸迎向他的目光,柔聲道︰「既然你能原諒那三個廚子的無心之過,為什麼不能原諒她呢?」

「這……」冰焱被姑芸這麼一問,無話可說之余,反而笑了。「好,就原諒她。」

他冰焱的氣度豈不如她?

他隨即轉身看向荷莘道︰「將地上收拾收拾,去忙-的吧。」

荷莘沒想到冰焱真的原諒了她,立刻破涕為笑,急忙道︰「謝謝少爺、謝謝少爺。」

「該謝的不是我,是她。」冰焱瞅了荷莘一眼,又道︰「要不是-芸替-說話,哪能這麼輕易原諒-?」

荷莘一听,忙又向-芸致謝,那感激涕零的模樣讓-芸都不好意思起來了。

如獲大赦的荷莘一邊收拾若花瓶碎片,一邊開始猜想著,為什麼-芸會在少爺的房內呢?而少爺又為什麼那麼听-芸的話呢?最奇怪的是,她之前听過不少關于-芸的傳聞,全都是負面的,怎麼今兒個見著了她,卻發現-芸其實是個溫和又善良的好姑娘呢?

哎呀,想得她都胡涂了。

☆☆☆

待荷莘離開之後,冰焱自案上端了藥過來,在-芸身旁坐下,將藥遞給了她。

「先吃藥吧。」

「嗯。」-芸點點頭,接過藥碗,默默的喝著。

冰焱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我真的不是不祥之人嗎?」

「又亂想了。」冰焱听了,不自覺蹙眉。

這傻丫頭!

「可是,如果我真的不是不祥之人,怎麼不管我到了哪兒,哪兒便有不好的事發生呢?」為什麼會這麼巧,巧得讓她不禁懷疑起自己呢?

「怎麼說?」-

芸蹙著秀眉,幽幽的道︰「我在寶橋街賣畫,程大嬸和林大嬸經過便跌倒了,之後去了寶橋客棧,又發生柴火悶燒的意外,如今來了這兒──」

「等等、等等。」冰焱不等-芸說完,便打斷了她的話。「這些事和-根本一點關系都沒有。」

「是嗎?可是……」

「-要是再這麼胡思亂想的話,我立刻去把荷莘叫來,好好的審問她打破花瓶的原因,若她承認是自己心不在焉才打破花瓶的,我賞她一頓責罰便罷,要是她說打破花瓶全是因為-的關系,我便把她趕出冰家,如何?」-

芸一听,忙搖手道︰「不要、不要,你別這樣!」

「那你得答應我,不許再亂想了。」冰焱乘機要挾,還故意說得堅決,「不然我現在就……」

「我答應你就是了。」-芸拉住了他的手,急急的道,她不忍他人受過,直怕他要把荷莘找來。

冰焱听了,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對了,何叔說-身子太差了,容易暈眩,等會兒我拿幾盒高麗參給-,-拿回去熬雞湯喝,把身子養好,听到沒?」他不想她暈倒的事再發生第二次了-

芸一听,立刻搖頭拒絕,「這怎麼成?我不能拿──」

「為什麼不能拿?」冰焱不等地把話說完,便打斷她的話,「-不把身子養好,怎麼有精神作畫?」

「我……」她不是存心辜負他的好意,而是受之有愧呀!她已欠他太多,怎能再接受他的饋贈?

「對我這麼見外?」兄她進退兩難的模樣,冰焱心中泛起一股挫敗感。

他對她的關心,難道只被當作是一種負擔?

「不是、不是。」-芸見他又蹙起了眉,心里竟覺得不舍,趕忙道︰「冰公子,你別誤會,我絕對沒那個意思!」

「那便收下。」

「我……好吧。」再拒絕他的話,他肯定又會生氣,「冰公子,謝謝你。」除了一聲謝謝,她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表達自己對他的感激。

「-太多禮了。」冰焱氣她總是將謝字掛在嘴邊,故意板起臉說話。「冰公子這個稱呼,听起來一樣見外。」

他要的,不是她的感激呀!

「冰公子,我沒有……」

「左一句冰公子,右一句冰公子的,還說沒那個意思?」冰焱得理不饒人,執意戲弄紅顏。

「冰公子是尊稱,我打從心里沒把你當外人看的。」

「是嗎?」他別過臉去,故意不理會她那楚楚可憐的神情。

「是的、是的!」唯恐他不信,她且扯著他的衣袖不放。「整個絕代鎮,除了我爹娘,就屬你待我最好了,可感激你之余,我卻不知道怎麼報答你呀!下輩子我作牛作媽,補償你的……」

「用不著下輩子。」冰焱側過頭來,不著邊際的冒出了這麼一句話,教人听了一頭霧水。

「什麼意思?」-芸迎向他的目光,不解他深淺的瞳眸中,那抹狂放的笑意所為何來。

冰焱握住她的手,笑容一斂,神情轉為認真,「做我的侍兒。」

「啊?」他是認真還是說笑?-

芸震驚之余,忘了抽回一雙柔荑。

「-不是想報答我嗎?」冰焱凝視著她,重復方才的語意,「那就做我一個月的侍兒。」

一個月,不長、不久、不算過分。

何況他也是為了她才做了這個決定的,因為唯有這樣,才能確保她不受任何委屈和傷害,而他也正好可以利用這一個月的時間來了解-家衰敗得如此之快的原因,幫助-家重新振作起來。

再說,世人大者是嫌貧愛富的,只要-家能恢復當年的光景,誰還能否定-芸?誰還敢再說她是絕代楣女?恐怕上門提親說媒都來不及吧!

但-芸沉默了半晌,卻道︰「我……我不能答應。」

「為什麼?'」

「因為……」-芸垂下螓首,語帶一絲哽咽,「我娘要是知道了,會很傷心的。」她在街頭賣畫已經夠讓她娘擔憂的了,要是她再入冰家為婢,教她娘怎生承受?

冰焱听了,嘴角一揚,忍不住笑了。「-放心,我不是要-日夜伺候著我,-只要白日隨侍在旁,入夜便可回去。」

「真的嗎?」

「真的。」要地做侍兒,不過是為了留她在身旁的借口罷了。

「唔……」既然如此,她倒可以考慮考慮。

冰焱見她似乎還有些顧慮,索性再加一項保證,「這事純屬-我之間的約定,沒第三者知道。」-

芸听了,心中一寬,這才點頭應允,「好,一言為定。」或許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償還他的恩情吧。

瞧她首肯,冰焱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但發現她服藥之後,神色依然不佳,忍不住又皺起眉來。

「-先歇著吧,我已經吩咐廚房炖了參雞湯,吃過再回去。」

「遵命。」她朝他眨眨眼,笑他一約定完便擺起主子的架式,但她還是听話的躺回床上,又讓他替她蓋好被子。

因為現在他是主,她是婢了,不管他說什麼,她都得听的,盡管再怎麼傻的人也感受得到冰焱那深邃眸中若隱若現的情意。

他對她的好,非關施舍,更不是同情,而是真心的付出。

只是,她-芸不但一無所有。還得負擔家里的生計,她能一晌貪歡嗎?她又敢愛上冰焱嗎?

☆☆☆

暝色降臨,停雲浮臨,又是一日將盡。

一挺拔、一縴弱的身影自冰家大門走出,立刻教落日余暉照出了一對交錯重迭的影子。

「冰公子,我自個兒回去便行了。」-芸跟在冰焱身後,輕若呢喃的說道。

他是主子,她是侍兒呀,哪有主子護送侍兒回去的道理?

「不行。」冰焱遑放慢腳步讓她跟上,邊否決她的提議。

敢情這小妮子膽大包天,不怕像她這樣柔弱的女子獨自提著十盒高麗參上路,會遇上搶匪?-

芸沒冰焱那樣縝密的心思,直覺反問道︰「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不放心。」難道非要他一個字一個字挑明了,她才能明白他的心意嗎?

「喔!」-芸一听見冰焱這般清楚明確的答案,無話可說之余,一抹嫣紅飛上粉女敕的雙頰。

唔,她覺得自己真是問了個笨問題。

心緒翻飛之際,她又听見冰焱開了口。

「以後別再叫我冰公子了。」

「啊?」那要怎麼稱呼?

「少……少爺……」她生澀的喊了一聲,不順口也就罷了,連她自個兒听了都覺得別扭。

而冰焱立刻搖了搖頭,喟嘆一聲,還蹙起了雙眉,「也不需要喚我少爺,叫我冰焱就行了。」雖說彼此約定好他是主,她是侍兒,她也不必真的這麼拘于禮節吧?

真是個單純的傻丫頭啊!

冰焱……-芸在心底念著他的名字,卻羞于輕喚出口。

大概只有像他這樣特立獨行的主子,才會既幫侍兒提東西,又要待兒直呼他的名字的吧,真是怪人。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笑了。

「笑什麼?」

冰焱沒忽略她唇畔漾起的一抹笑意,瞬間心醉于她巧笑情兮的娟秀容顏,只不過,他更想知道她究竟是為何而笑-

芸笑意未歇的瞅了他一眼,「我笑啊,沒看過像-這樣的主子。」

「怎樣的?」他在她心中是怎樣的?

「怪。」她故意心口不一。

「怪?」

因為在意她的看法,冰焱愣一了一愣,反而沒注意到她眸子里的一抹戲謔。

「騙你的。」瞧他信以為其的模樣,-芸反而有些內疚起來了。「其實你一點也不是……很與眾不同的。」

「哦?」原來天真善良的小妮子也會說話誑人。「怎樣與眾不同?」是個性上、作風上、態度上還是用情上與眾不同?

「各方面都與眾不同,你對我的好,我一輩子記在心里。」就算貧富懸殊、就算尊異,曾經擁有她便心滿意足了。

「那好,我吩咐的話,-也一定會听了?」盡管冰焱听得動容,表面上,仍是一副的模樣。

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借機讓這小妮子乖乖听話,而不是老是怕麻煩他、怕虧欠他而百般婉拒他的好意-

芸揚起小巧的下巴,一派天真的應道︰「你是主子,你說的話,我當然得照做了。」

「很好。」冰焱一听,滿意的點點頭,毫不客氣的開始諄諄告誡,「這幾天-得乖乖在家休息,不許胡思亂想。也不許外出,知道嗎?」

「這……好吧。」要她不胡思亂想實在有點困難,但既然冰焱這麼大方的放她幾天假,她說什麼也要答應。

「再來,告訴我你家里的情況。」

「什麼情況?」-芸螓首一低,不想告訴他。「一切安好啊。」唉,她實在不想再給他添麻煩了。

「是嗎?」冰焱一听,帶點質疑的語氣反問,「如果一切安好,-為何會在寶橋街賣畫?」

「這……」

「如果一切安好,-的身子為何會這麼差?」

「唔……」

「如果一切安好,-為何不敢看我?」

「我……」嗚嗚,哪有人這麼咄咄逼人的?

冰焱見她答不上話,窘得雙頰飛紅,心軟之余,語氣也和緩了,「剛剛才說要听我的話,現在就不算數了?」-

芸急忙搖頭否認,「不是的!」她才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

「那告訴我。」

「好嘛……」屈就于他主子的威嚴下,她只好一百一十的將家里的情況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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