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三秒才嫁你! 第三章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當時鐘上的時針指著下午一點時,陡然醒來的海晶不禁倒抽一口氣。
她慢慢地轉過頭,看著在身邊熟睡的男人發出均勻的呼息,昨夜的一切,歷歷爬上心頭。
她滿臉紅通通。她她她……她勾引了一個男人耶!而且,她不再是個處女了!
好耶……
慢著!好什麼好?她混哪一行的?言情小說編輯耶!
言情小說的公式就是,一夜過後,女主角要在天亮之際,男主角還沒醒來之前趕緊穿上衣服,然後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結果她睡過了太陽曬、睡過了日上三竿,還睡過了日正當中──
溜啊∼∼快點溜!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她偷偷爬起來,拎起扔在地上的浴袍閃進浴室,快手快腳地換上昨天那套灰撲撲的長袍。
耶?書上說得沒錯,嘿咻之後,雙腿之間真的會怪怪的耶……
噯!現在不是研究那個的時候。三十六計,逃為上策!
再打開浴室的門,她踮著腳尖,一步一步像頑皮豹似的一路逃到大門口。
開門,沖!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她嚇了一跳,警報器在叫耶!完了,這下完蛋了!如果強行開門逃出去,會不會在跨出門的瞬間被強力電流電得「金系系」?
她這一猶豫,一只大掌從她身後將大門壓上,警報器也在同時間「閉嘴」。
她全身一僵,回過頭,只見駱麒只穿著長褲,下巴有新生的胡髭,黝黑的雙眸盯牢了她。
奇怪了,明明夜里使出勾引手段的人是她,但為什麼今早以獵人的目光看人的卻是他?
駱麒下巴一抬。「到那邊談談。」
還要談?哎呀呀,她這個一夜是包「做」不包「談」的啦!
但礙于他狩獵般的眼神,她不敢不乖乖照做。
他從冰箱里拿出兩瓶冰冰的礦泉水,兩人隔著大理石餐桌默默相對。
沉默半晌,他終于開口。「-身上的傷,回去要記得擦藥。」
「我會處理的。」她把這輩子的冷靜全部提領出來用在這一刻了。
兩人又沉默片刻。
看著昨夜徹底愛過自己的男人,她不禁臉紅,當時她怎麼有膽提出那種要求啊……不過,她一點都不後悔就是了。
「我……我可以回去了嗎?」她終于鼓起勇氣問。
嗚嗚,做過「那種事」以後,肚子果然好餓,她只能喝礦泉水嗎?
他沒反對,但看起來欲言又止。
他不想輕易放開這只小麻雀,卻又沒有理由將她留下來不讓她走。
終于,他像下定決心似的開口。「我們來做一個約定。」
她好奇地仰起頭,亂翹的鬈發左甩右甩。
「如果下一次我們偶遇,-就自動從一夜的對象升級成我的女朋友。」
「嗄?」她嚇了一跳,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有男人跟她求愛耶!
「到那時候,我們談戀愛。」他的口吻很堅定。
不不不,告訴他,她「現在」就要談戀愛,才不想再等下去。她沒時間菇菇磨磨,如果她不在三十歲之前結婚,那麼老了以後,她坐在搖椅上織毛線、听「拉哩噢」的孤獨歲月就指日可待了!
「-覺得這個約定不好?」難道她忘不了拋棄她而另娶別人的男人?
「也不是不好……」她為難地說。只是她沒有那個閑工夫耗啊!
「真糟糕,這是我第一次想要這樣做……」他攏緊了眉。
換作對方是其它女人,合則聚、不合則散,只有二分法,沒有鳳求凰,哪來現在的矛盾。
「第一次」?這三個字打動了海晶的心。這算是一種「破例」嗎?
「為什麼?」她小心地問。「為什麼想這樣做?」是因為她的關系嗎?
他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她的心口怦怦地跳了起來。
「-就像一顆曬過太陽,暖呼呼又軟綿綿的抱枕,充滿了清新的氣息,令人向往不已。」他頓了一頓,一抹陰郁從眼底滑過。「一下子就把-往冰窖里拖,似乎不太好。」
冰窖?什麼冰窖?
她望著他性格十足的側臉,不禁困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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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的蔚藍出版社,簡直忙亂不堪。
這是一家以文藝愛情小說為主力的出版社,每個月將近二十本的出版量,讓旗下五位編輯忙得焦頭爛額,尤其是今天,電話聲此起彼落。
「什麼?!還要再三天?小姐,-已經拖稿一個禮拜了耶!」
「不行不行,就算用吐的,-也要在下午三點把稿子給我吐出來!」
「後記、後記!我不是說過,後記要連同稿子一起交來的嗎?」
「什麼?網絡線壞了?不能傳檔案?這該不會是-拖稿的新借口吧?」
一陣威脅恫嚇、委曲求全、長嗟短嘆、死命懇求之後,四支話筒終于重重地掛回電話座,四位小編也癱在計算機椅上,幾乎要吐血陣亡。
「我有星期一癥候群。」明麗舉手表白。
「我也是。」、「我也有!」、「我也一樣!」附議聲紛紛響起。
「算啦!熬過今天,明天就會換得『星期二認命癥』,到時就會乖乖被這些作者操到死。」明麗說話向來比較勁爆。「現在統統給我IN起來!」
「人家IN不起來啦!」
「當心-一臉死相被老板刮!」
四個女人還在藍色憂郁海中浮沉,只听見喀啦喀啦、喀啦喀啦,一陣快速而穩定的鍵盤聲從最左邊的辦公桌上響起。
大家邊喝熱茶邊想到,對喔!今天早上,只有海晶的作者沒打電話來討饒。
四把裝著滾輪的計算機椅瞬間滑過去,探個八卦。
「海晶,-的作者都沒拖稿喔?」
「羅亞寧、江明月、孟祥馨之前不都是出了名的拖稿大王嗎?」
「還曾經為了在最後一秒趕出她們的稿件送印刷廠,弄得我們人仰馬翻。」
海晶停下手邊的工作,用小指沾取櫻桃護唇膏在唇上抹了抹。
「這一次,她們都發誓會在截稿期前五天把稿子交出來。」
截稿「前」五天!「真的假的?會不會是-听錯了?」
海晶歪著頭想了一下,那三位作者當時都說得很斬釘截鐵啊!「我想,應該假不了吧!」
「-用了什麼『必殺計』?」
她也是一臉茫然。她好像答應過她們,提早交稿就可以交換一個秘密。
不過,是什麼秘密她也記不太起來,應該沒什麼吧?
「沒有啦!可能是她們自動自發,想要改過遷善……」
「少來!有什麼秘訣,說來給我們分享一下。」
就在她快要拗不下去的時候,主編大人從獨立小辦公室里刮了出來。
「陶海晶,-今天不是要跟孟祥馨去接受雜志社的采訪嗎?」
海晶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桌上的小時鐘。「是的,上午十一點。」
「帶幾本公關書,還有這期的主打海報過去,多多爭取亮相的機會!」
「……好。」
她站起來,委屈地扁扁嘴,從抽屜底層拿出包包往編輯室外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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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要接受雜志社的采訪?」
這算是「額外」的工作耶!
「因為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無故蹺班,那天雜志社剛好打電話給出版社,希望找個編輯、作者作采訪,但就因為-不在,所以簽王注定就是。」
站在紅磚人行道上,陶海晶自言自語,哀聲嘆氣。
真是人若是衰,種瓠仔都會變菜瓜!
形同乖寶寶的她,只有「月月來」才會請病假,宣告陣亡一天,結果那天……「一夜」的隔天,她一路睡到過午,回到家後,當然引起了天下大亂。
首先,出版社找不到她的人,那天剛好有份稿子急著要送印刷廠,要不是念在她「資深」,從大學畢業就蹲在那里吃苦到今天,早就把她Fire掉了。
接著,是她徹夜未歸,也沒打報平安的電話,就連「出門前」跟「回家後」的衣著打扮都大不相同。
想當然耳,她家老爹跟五寶,那兩個大小男人神經兮兮又激動不已,直問她對昨晚還有沒有記憶,是不是被下藥失身,還差點架著她去婦科作檢查。
經過那一夜,那薄薄的一片當然是不存在啦!不過,它的消失純屬男情女願,再說她都二十九歲半又過一天,那一片還在不在,有那麼重要嗎?
幸好,其它的妹妹反應都平平。
二妹風穎不是很在意,反正她十五歲時就偷吃過「一半」了。那天晚上,手頭寬松的她,主動幫她辦好一只熱門新手機,真是貼心。
小妹日綺,充滿了未來女強人的架式,正啃著艱澀的財經書籍,她發誓要訪問到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鷹翼集團」總裁鞏天翼,才沒閑工夫理她呢!
至于三妹月儀,只顧著問她餓不餓。
餓,當然餓啊!
做了那麼激烈的「運動」,又只喝礦泉水,怎能不饑腸轆轆?
可是,當時偷看一眼駱麒的公寓,很大、很干淨、設計很高雅,像雜志里的展示屋,再偷看一眼他的冰箱,只有成打的礦泉水,其它什麼都沒有。
她在小妹的照拂之下,餓死鬼投胎似的吃掉一碗公湯面,然後躲回房間去擦藥,看著胸前張狂深烙的吻痕,不禁臉紅心跳。
雖然是一夜,但是……他很賣力在取悅她呢!
想到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嬌軀,每-肌膚都印滿他的吻,她就不由得打顫。
那種水乳交融的感覺好好,滋味令人難忘,這輩子嘗過一次,就算不結婚也夠回味的了……更何況他們約定,如果再次偶遇,就要談戀愛。
這讓她從那天起,走路開始變得不專心,總是左顧右盼,希望他能從哪里冒出來……
「海晶,-在看哪里?我站在對面街道跟-揮手揮半天,-怎麼都沒看到?」
孟祥馨慢步踱到她面前,聲音嬌嬌軟軟。她穿著玄黑皮飾片上衣,搭上暗紅紗罩縐褶長裙,腳下還蹬著DIOR黑色高跟涼鞋,看起來高人一等又美麗出眾。
一身尋常打扮的海晶驚嘆。「-會把雜志社里的模特兒都比下去。」
「就算-這麼說,我還是很後悔答應參加這次訪問。」
「怎麼會?」像祥馨這麼出色的美女,本來就應該出來亮相。「該不會是-家的徐千峰又吃飛醋了吧!」
前幾天本來是他們的婚禮,不過祥馨覺得戀愛談不夠,順延婚禮,先舉行一場「戀愛誓師大會」,這對早就想把她娶回家的徐千峰來說,當然是個打擊-!
「才不是呢!我想留在家里趕稿。」孟祥馨撥了一下長發。
「不∼∼會∼∼吧∼∼」她旗下的作者個個都轉性啦?
以前三催四請,她大小姐都要等到思慮圓滿、故事完熟才肯動筆寫,這次居然自己乖乖去趕稿,不用皮鞭也不用蠟燭?她是不是听錯了?海晶撓撓耳朵。
「亞寧跟明月也在趕稿,听說趕到全身都散發出濃濃的殺氣了呢!」
身為她們的責任編輯,听到這種消息,她當然是很高興啦!不過……
「-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孟祥馨的柔荑握著她的手,慢慢往雜志社走去。
「因為只要在截稿日前五天交出稿子,-就會告訴我們一個秘密啊!」
海晶頭皮發麻。「什麼秘密?」
「前幾天-來我家,亞寧當著-的面開黃腔,這次-可沒罵我們講限制級話題,污染-這個黃花大閨女,所以呢……」孟祥馨頓了一頓,淘氣地笑。
原本還在左顧右盼的海晶突然皮皮-,好像猜到她要講什麼了。
「我們推測,『黃花』已不再是『黃花』,『閨女』也不再是『閨女』,我們很想知道所有細節,以及『掌門人』是誰,-也答應提早交稿就告訴我們一切。」
「啊……」她忙著皮皮-,又忙著東張西望,只差沒一腳踩進水溝里。
「-怎麼了?干嘛慌慌張張的?」孟祥馨及時拉住了她。
「沒、沒有啊!」她還是忍不住在人群中尋找那個高大的身影。
先偶遇再戀愛,說起來很瀟灑,但仔細想想,一點都不帥!
這個城市有幾百萬人口,其中還有些人像候鳥一樣到處飛過來又飛過去,怎麼可能說遇到就遇到嘛!
早知道,當初應該巴住他不放的!
「海晶,-發什麼呆?」孟祥馨拉拉她。「-怎麼不像以前那麼愛說話?-受了什麼刺激?」瞧她東看看、西看看的。「-在找什麼?」
「沒有啦!」她趕緊搖搖手。「我們趕快進雜志社去,遲到了不好交代。」說著,眼神又在大街上溜一圈。
好想、好想、好想談戀愛喲!但是要到哪一天,她才會再巧遇駱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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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麒哥,請你幫我一個忙。」電話那頭,阿炫雙手合十,態度誠懇。
「說吧!」他剛從床上翻起身,接听手機。
「剛剛『CUTE』雜志通知我,要給我一個面試的機會,但先前『時尚』雜志那邊已經排定一個工作給我。」阿炫不太好意思。「我知道這樣說很對不起,不過CUTE那邊很欣賞我的攝影風格,他們甚至承諾,願意讓我當首席攝影師,所以我……」
不必多說,駱麒已經知道接下來的請托是什麼了。
「你希望我幫你接下時尚那邊的Case?」
阿炫頓了一下。「……可以嗎?」
「如果我說不可以呢?」他忍不住要吊人胃口。
阿炫垂頭喪氣。「那我只好放棄CUTE的面試。」
唉!是人都懂得「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的道理。
「去吧!時尚那邊我幫你搞定。」
「太棒了,謝謝駱麒哥!」阿炫歡呼一陣。「噢,對了,今天的企畫是『最浪漫的OL特輯』。」
「什麼特輯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串供!你今天是急性腸胃炎,別忘了。」
「謝謝你,駱麒哥。」阿炫念了幾次「急性腸胃炎」,加強記憶。
「別再謝了,事成之後請我吃一頓就好了。」
「那有什麼問題?幸好駱麒哥熱心助人、有求必應,不然我真不曉得該怎麼辦。」
熱心助人?有求必應?
他听了真想笑。他只是不想待在這個空空冷冷的大公寓,所以只要有閑有空,沒工作、沒人陪著玩,叫他到工地干粗活他都願意。
只要別待在這個空殼子里,觸目所及,都只是冰冷的家具……
他梳洗一番,拿起車鑰匙,提起相機背包,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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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雜志社的采訪編輯領著海晶與孟祥馨來到位在十五樓,View很棒的露天咖啡座。
「這是我們致贈給貴公司的書籍,以及宣傳海報。」海晶誠心誠意地奉上。
采訪編輯隨手擱到一邊,看都不看一眼。
「誠如-們所知,我們這個企畫是『史上最浪漫的OL』特輯。」采訪編輯有板有眼地說道。「大部分的女人都想做自己喜歡,又游刃有余的工作,但是根據我們調查,百分之七十六的女性都不滿意自己的工作。我們選出十種OL心目中最浪漫的職業,其中兩種就是言情小說的作者與編輯。」
「謝謝。」海晶主動打開話匣子。「事實上,這個工作就跟大部分的工作一樣,有苦有樂,能夠搶先閱讀到名作者的稿子,當然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我看還是我問-答就好。」采訪編輯打斷她,涎著臉問︰「請問-月薪多少?」
海晶呆了一下。這……這叫她怎麼說起?
「孟小姐呢?稿費大約多少,這一行很好賺吧?可以透露給我們知道嗎?」
孟祥馨雖然看來比海晶嬌柔,其實更難說話。
「商業機密,恕難奉告。」她盤起雙手。「我也算是-們雜志的忠實讀者,我記得這類企畫都訴求感性,而不是-剛剛問的『薪水比一比』。」
采訪編輯拉下俏臉。「只是閑聊而已嘛!」
「那-何不把自己的月薪、福利、老板的壞話都拿出來聊?」孟祥馨笑盈盈地問。
這時,有個人跑到采訪編輯身邊說了幾句話,她站了起來。
「我先失陪一下。」
見她離去,海晶扯扯孟祥馨的手腕。「-不要這樣嘛!和氣生財。」
「我翻臉了嗎?」她還是笑盈盈地問。
「是沒有,不過……」語意很不客氣啊!
「我才拜托-不要這樣,活像一朵小蘑菇,人家氣勢稍微比-強一點,-就開始不由自主地心虛,叫-招什麼-就全招了。」
「噢……」這可踩到她的痛處了。
孟祥馨拉拉她的短發,要她振作精神。
記得剛認識海晶的時候,真的被她嚇到了,她總是嘰哩呱啦說個沒完沒了,從她嘴里跳出來的話,大概可以塞滿十個巨蛋球場,最讓人不解的是,有些話──比如說私事、感情方面的事,一般人不都是等到熟稔之後才會說的嗎?
可是陶海晶不同!她剛見面就說個不停,什麼詛咒啦、老處女啦,任何人都不需要具備「逼供」的功夫,也能把她的底模得清清楚楚。
這樣的人很坦白,也很容易受傷;很容易交到朋友,也很容易遭受背叛。
「算-們好運!」采訪編輯帶著一臉倨傲,走了回來。「本來幫-們拍照的攝影師臨時有事,換我們社里最大牌的攝影師登場。」
明明是好事一樁,但被她說出來卻像在指責她們撿到了便宜。
「請-們移駕到樓下攝影棚,我們攝影師很忙,不能耽擱太多時間,等拍完照再來采訪。」她命令道。「我請化妝師幫-們修整門面。」
听到時間還要再拖下去,就算是好脾氣的孟祥馨也動肝火了。
「如果-剛剛直接切入正題,拍完照應該就OK了。」
「好了啦!」海晶再度拉拉她的手腕,下樓去。「別生氣嘛……」
她們沿著窄小的鐵梯直接通往攝影部門,這時,正在攝影棚里試拍的高大男子突然回過頭來,對身邊的小弟吩咐道︰「我準備得差不多了──」
是他!
一眼望過去,海晶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是她!
駱麒的神情也在瞬間怔住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走在她後頭的孟祥馨見她走路不專心,有一步沒一步的,忍不住叮嚀。
「海晶,小心看路──」
「啊!」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她一腳踩空,整個人飛了出去。
駱麒將最寶貝的相機往身旁的小弟手中一塞,撲過去英雄救美,時間掐得分秒不差,下一瞬間,海晶已經穩穩地掉進他的懷里了。
孟祥馨嚇掉了半條命,正想急急地追下來,卻發現自己最好先靜觀其變。
「-很喜歡讓我展現英雄救美的本領?」他斜飛著眉,壞壞地笑著說,其實心里很高興,簡直可說是狂喜。
「我……」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不是因為被嚇壞,而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禱,在她距離三十歲不到半年的時間又遇上了駱麒。
孟祥馨輕輕地走下鐵梯,心里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而一旁,當攝影助手的小弟幾乎感動得痛哭流涕。
「我的天啊!駱麒哥從來不把這台寶貝相機交給別人,這次居然讓我抱在懷里,卯死了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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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到底是怎麼化妝、怎麼拍照、怎麼采訪、怎麼離開雜志社、怎麼跟孟祥馨說再見的,海晶都模模糊糊,沒有印象。
她完全陶醉在美夢成真的喜悅當中,眼里只有駱麒,看不到其它人。
這是她半輩子以來,最幸運最幸運的一天了!
「-還要傻笑多久?」他搔搔她的鼻頭。
「啊……沒有啊!」她回過神,發現自己坐在咖啡館里。
空氣中是濃濃的咖啡香,還有輕柔的室內樂,而她手上則抓著一根叉子,面前擱著一塊檸檬女乃酪蛋糕。
「-自動升級了。」
「什麼?」她還呆呆的。
「變成我的女朋友。」
換言之,他也變成她的男朋友了!海晶心頭一暖,笑得傻傻的……慢著!
「祥馨呢?我是說,我朋友呢?」
「在確認我是『那個』掌門人之後,她就放心地走了。」駱麒的眉尖壞壞地挑起,充滿了暗示性。「-對朋友說了什麼?嗯?『掌門人』?」
海晶用力叉起面前的蛋糕往嘴里塞去。
天啊!她的臉都快燒了起來,不只不敢看他,更不敢想象祥馨、亞寧、明月三個人的電話線同時闢哩啪啦燒起來的樣子。
八卦流傳的速度最快,這樣大家就會知道,她跟他已經、已經……
「吃慢點。」看來他的女朋友個性太認真了,故意挑逗一下就不知所措。「我想,男女朋友應該先從交換電話號碼開始,手機給我。」
她拍著胸口咽下蛋糕,乖乖地遞出去,讓他輸入彼此的電話號碼。
「我可不想以後都在街上拚命尋找-的身影。」
雖然他看似滿不在乎,但聲音喑啞,不意間透露了一絲絲的疲憊。
听到這句話,海晶又高興又羞澀,原來期待再見面的人並不是只有她。
「你想過我?」她頭低低地問。
「怎麼沒有?」
自從那個晚上之後,他總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思念那嬌小玲瓏的身段,以及陽光般溫暖又令人心安的氣息;他以為自己不會掛念太久,但直到再次相見,才知道,對她的思念原來比想象中更深更濃。
只是,他臉上雖掛著吊兒郎當的面具,但心底卻有如一個冰窖。她單純,看不出兩人之間的差異,可他卻比誰都明白,他們是非常強烈的對比,所以他才會堅持不留下任何聯絡方式,純粹踫運氣,看能不能巧遇。
如果再次巧遇,就代表他們之間有緣分。
他啜了口咖啡,仍是那副懶洋洋的神情。
「以男女朋友的角度來說,我們對彼此的認識還太少。」
「那我們用接力的,一人自我介紹一句。」海晶笑咪咪地提議。「我先開始。我是蔚藍出版社的編輯,專門欺壓作者,幫小女生編織美麗的幻想。」
「我是時尚雜志的攝影師,專拍穿漂亮衣服的模特兒。」他頑皮地挑眉弄眼。
「我今年二十九歲半。」
「我今年三十三歲。」
「我是雙魚座。」
「我是射手座。」
耶!一般來說,雙魚座跟射手座都很合耶!她看過好幾對甜蜜佳偶都是雙魚搭射手,海晶蜜蜜甜甜的笑。
「我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母親已經去世了,父親健在,大家都住在一起。」
他頓了一下,慵懶的眼神中閃過一線疏離,不過,海晶正巧捧起咖啡輕啜,沒見到他僵硬了一下的神情。
「我父母健在。」他迅速解決這一句,不等她多問一些,直接切到下一句。「我十七歲到二十三歲之間當過時裝模特兒。」
「耶?」
就知道這個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你是在路上被挖掘的嗎?」她就知道,以他的模樣不可能被埋沒。
「算是吧!」
「那時候不想朝演藝圈發展嗎?」好神奇,她在跟一個「前」模特兒講話耶!
「我覺得相機比較好玩。」他指了指相機背包。「那時當模特兒,閑暇時就開始玩相機,不懂就問攝影師,慢慢玩出興趣,模索出一條路。」
「那你不是科班出身?」
「不是。」
「好厲害喔!」她嘟著嘴。「哪里像我,情況雖然不差,一路過關斬將念到大學,頂著中文系的學士帽進出版社當編輯,感覺卻好平凡。」
「平凡有什麼不好?」他笑著問。哪像那時的他,一心只想叛逆……
「對了,你還有以前當模特兒的照片嗎?下次借我看看!」不等他點頭,她自己又哇啦哇啦講起來。「告訴你喔!我最大的敵人是狗,就算再溫馴的狗看到我也會追過來汪汪叫,最高紀錄是連跑十條街還甩不掉。」
「最後是怎麼解決的?」看她提起「狗事」毫不介懷,應該是不那麼在乎「新娘不是我」那件事了吧!
他驀地松了口氣,才知道自己有多介意她對「前男友」的感情!
「跑進警察局,跟警察伯伯檢舉『狗騷擾』。」
他笑得直不起腰。
「喂喂!你干嘛笑得這麼開心?當時的情況很危急耶!」她打了他一下,其實心里很喜歡看他笑。
他的笑聲低沉,帶著一點點的沙啞,一陣追過一陣,好像有力的鼓棒擂動她的心門,讓她也雀躍起來。
「啊!我還有個很丟臉很丟臉的糗事,就是──」
他們一直聊一直聊,聊到那天夜深,說說笑笑,怎麼也不累。
海晶覺得自己就像闖進了一個叫做「戀愛」的游樂園,坐在旋轉木馬上轉啊轉、轉啊轉,被五光十色的幸福感包圍。
但是,她並沒有發現到,其實說話的人都是她自己,而駱麒有好多好多的事卻還是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