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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眼 第八章

看著殷流汐漸漸走遠,不願動彈的哥舒離城忽然慢慢坐了起來。

笑話!要呆在這谷底療傷好幾天,只靠吃幾個桔子怎麼行?即使他受得了,她也肯定會虛弱不支。

忍住背上牽扯的傷口疼痛,哥舒離城居然站了起來。抬頭站在石上,眯起眼靜待空中食物降臨。

一會兒,有一點小小黑影穿過雲層快速掠近,哥舒離城嘴角一勾,手指輕輕彈出,一塊細小碎石頓時破空直擊那送上門來的雀鳥。

身形頗大的鳥兒應聲而落,在哥舒離城彈出的致命凶器前連鳴叫也未及發出。哥舒離城滿意笑開,他縱然受了傷,但用石頭打幾只鳥還是輕而易舉的,那丫頭還真把他當重傷無用來看了嗎?

等殷流汐捧著一堆青青綠綠的桔子回來時,哥舒離城已經打下了四只鳥兒,散落在大石四周。

殷流汐看看已經躺好的哥舒離城,眨眼驚訝道︰「你還有力氣打鳥?」

他連天上的飛鳥都能打落,那昨晚要是想對她怎樣的話……

心有余悸中,手上的幾個桔子在她不注意間滾落下來。

哥舒離城忍不住嘲笑︰「小丫頭,現在害怕不覺得太晚了嗎?趕快去生火吧!」

的確是太晚了,面對這個比她強大太多的男人,殷流汐只有認命地把桔子放下,生火燒烤去。能夠有烤小鳥吃對她來說也算是一個驚喜,總比吃酸澀難咽的生桔子強吧!

幸好跳下山崖前哥舒離城的身上有帶著火石火刀,谷底也有不少枯枝敗葉,生火倒是不甚困難。

忙了許久,殷流汐將樹枝上勉強烤熟的小鳥拿到哥舒離城面前。

瞪著有些焦黑的鳥半晌,哥舒離城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瞧瞧她,遲疑地伸手接過其中一串。

「怎麼不吃?我烤得不好嗎?」殷流汐懷疑地問。

「唔,很好。」哥舒離城不再多看,直接舉到面前啃了起來。

點點頭,殷流沙也撕下一只鳥腿送進口中。

皺眉,怎麼這麼難吃?又干又硬!殷流汐越嚼越慢。

看著她難受的表情,哥舒離城忽然停口問︰「你從前烤過肉嗎?」

搖搖頭,殷流汐很誠實地回應。

這真的是她第一次動手烤東西吃,以前在谷里都是姐姐照顧她,後來到了天道盟,一日三餐也有盟中的僕侍送到封棲園門口。能夠順利生起火將鳥烤熟,已經算是她天姿聰慧無師自通了。

一串笑聲從哥舒離城嗓中溢出,而且越笑越響。咧著嘴的哥舒離城第一次這樣不受控制地狂笑。這應該是他從有記憶以來的惟一一次大笑了吧?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在殷流汐面前,他的情緒真是豐富得奇怪!

悶悶地看著他,殷流汐道︰「別笑啦,我知道我烤得不好吃。」眼中是微微的挫敗神情。

搖搖頭,哥舒離城仍然邊笑邊道︰「不,很好吃,真的!」然後,果然大口大口非常開心地啃起硬硬的鳥肉來。那表情,好像真的是在吃什麼世間美味一樣。

奇怪地瞧瞧自己手中的鳥,殷流汐非常確定,她剛才烤的方式是一樣的,不可能哥舒離城吃的就比較美味啊!那為什麼他會那麼高興?

不會是受了傷,連口味也變差了吧!同情地看看他,殷流汐繼續和自己手中的堅硬鳥肉奮戰起來。

幾天下來,殷流汐燒烤的手藝在他的指點下進步神速,哥舒離城的傷日也漸漸愈合。

接下來,就是怎樣出谷的問題了。

跳下來是很簡單,可是要上去呢?這深谷四面環山,山壁也非常陡峭,安然上山的話確實要花費一番功夫。

已經能夠隨意走動的哥舒離城細察每一處山壁,計量安全出谷的可能。他一定要盡快返回破日教,可以確定,這數天來中原武林必定已經發生巨變。而這變化,一定與南宮無極有關。

「怎樣啊?可以出去了嗎?」這是殷流汐現在每天必問的問題。呆在這什麼都沒有的谷底,她都快變成野人了。沒床沒被沒衣沒食,全身髒亂不說,對精神更是個極大的考驗,她的耐性在一點點消逝之中。

與平日不同的,哥舒離城笑笑道︰「你這麼想出去?陪我呆在這里不好嗎?」其實他比她更想出去,只不過看到她沮喪的小臉想逗逗她罷了。

「呆在這里會變成猴子的。」翻翻白眼,殷流汐有氣無力。

「唔,變成猴子的話,出去就更容易了。」哥舒離城好像很不在意地說。

「你說什麼!」殷流沙眼楮一亮,整個小臉都鮮活了起來。他說「更」!也就是說,現在也能出去了?

「是啊,到明天就可以出谷啦。」這是哥舒離城觀察了數天的結果。相比之下,南面的峭壁較為和緩一些,憑他現在恢復了七八成的身體,帶個殷流汐上去還不成問題。

「哈!太好了!」殷流汐開心得跳起來,第一次覺得哥舒離城無比的可愛。跑到他面前抓住他雙手道︰「哥舒,出去後的第一件事,我就是要買新衣服、大吃一頓,然後再找張最舒服的床睡一覺!

每夜同在巨石上相擁而眠,不知不覺兩人間已經親昵熟悉了許多。「哥舒」這個稱呼是殷流汐自然而然從口中跳出的,哥舒離城也好像很接受,最起碼,比「離」這個稱呼要喜歡多了。

「離」,是屬于破日教和練日族的。「哥舒」,則是屬于她一個人的呼喚。

反扣住她雙手,哥舒離城忽地斂起笑意,鄭重地看著她道︰「殷流汐,出谷之後不管形勢如何,我都不會放你離開。告訴我,你可甘願?」

這是他從未問過她的,也是第一次考慮到她的感受。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想知道。這和掠奪、和強取的感覺是不同的。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願。

殷流汐雙手輕輕一顫,眼中漸漸有淚意泛上。這個男人,終于懂得問她了嗎?其實這幾天的以身相護、每夜相擁時他的守之以禮,全都告訴她,哥舒離城要她,絕不是因為她是魅門傳人的緣故。

現在,他這樣鄭重其事地詢問她,真讓她有種想哭又想笑的感覺,有什麼,比知曉自己的真心沒有白白空付更開心?

「為什麼不回答?不許哭!」看著她的表情,哥舒離城有些不安起來。他實在沒有面對女子哭泣的經驗,也不喜歡看到她的眼淚。

「我沒哭,我是在笑!你沒看見嗎?」殷流汐臉上果然綻開一朵嬌美絕倫的笑容,抑回眼中酸澀道︰「哥舒,你可知道我如果想要殺死你離開的話,你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她說的是真話,沒有人能在凝視她雙眼時逃過邪異無邊的惑神術。不對他施展,只是在等待他的真心。

她想讓他知道,她跟隨著他,並不是因為那最初的交換,也並不是因為無法逃月兌。而是因為她的真心,與渴望了許久的自由相比,她寧願舍棄一切,選擇被他禁錮。這些,他可明白?

「哦?你舍得嗎?」哥舒離城撤撇唇,不甚相信。

「你不信?」殷流汐看著他溫和地笑笑,「不信的話,要不要試試?」

眼前殷流沙柔和的目光、溫和的笑意,不覺令哥舒離城感到渾身舒適輕松,也跟著笑了笑,柔聲道︰「好,我相信。」仿佛他若不跟隨著她回答的話,會非常非常對不住她。

這好像是兩人第一次這麼深情地凝望對方,哥舒離城漸漸沉迷在殷流汐絕美的容顏。靈澈的大眼中。

半晌,殷流汐笑著點點頭,道︰「終于相信我了?很好,那你現在可以醒來了。」

醒來?哥舒離城忽然整個人震了一震,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瞪向殷流汐手中。

不知什麼時候,殷流汐手上多了一樣東西,是時刻纏繞在他腕上的柔劍!這柔劍是他從小在練日族之時就從不離手的武器,平日也不輕易示人,只在天道盟中和厲非天動手時用過一回,被殷流汐看了去。

現在劍是什麼時跑到她手里的,他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恍然大悟地抬眼惡狠狠道︰「好大膽的丫頭,居然敢乘人不備!

他方才已經是被殷流汐的惑神術控制,沉迷在她那朵笑意中,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警覺與感知,連兵器被取走也不知道。如果殷流汐真想對他怎樣的話,他或許會在迷茫無感中送了性命。

這就是惑神術可怕的地方,不知不覺已把生死交付。

殷流汐笑將柔劍還他,「是你不相信,我才讓你感覺一下的嘛!記住啦,以後再敢欺負我的話,我就用惑神術加倍還你!

陰陰一笑,哥舒離城道︰「是嗎?」

忽地身形一轉繞到她身後,扣在她腰間一把將她舉起,殷流汐尖叫一聲︰「你做什麼!」

只覺全身向上一飄,哥舒離城已把她放到了谷中的一棵大樹上,然後躍下揚首看著她驚嚇地抱著樹枝的模樣,非常滿意地道︰「很好,敢耍我!你先在上邊涼快涼快吧!」

一路狂笑著頭也不回遠離股流汐走開。

從很久之前起,殷流汐就知曉自己怕高,但是她不明白哥舒離城為什麼好像也知道這一點。是在懸崖上把她拉到身後的那一刻?

緊緊抓著身邊的樹枝,殷流汐簡真雙腳發軟頭暈目眩,忍不住閉起雙目大聲叫道︰「哥舒離城,你這個大混蛋!」

唉!好不容易第一次的相互交心,居然在惡作劇與叫罵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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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見天日、重歸人群,這些平時毫不值得開心的事,如今在殷流汐眼里簡直變成了無上的幸福。

經過兩個時辰的手腳並用,哥舒離城終于把她一起拖上了懸崖,走到了出雲谷外。

兩人馬上找了最近的集市去實現殷流汐那一堆出谷夢想。

買衣服、吃飯、找客棧大睡。當滿街的路人看到兩個長相絕美但衣衫髒亂的少年男女招搖過市時,驚奇的眼光簡直令哥舒離城火冒三丈。殷流汐臉上卻始終保持著開心的笑容。別人怎麼看,她向來都不在乎,能夠從谷底逃命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被別人看兩眼又有什麼關系?

哥舒離城只得跟在她身後目不斜視地把身邊所有路人當作不存在,要不然,他已經快控制不住想要動手殺人了。

換好衣衫。整理好儀容,兩個人終于神清氣爽地坐到了集市上最大的酒樓吃飯。說是最大,也不過就三間門面

兩層木樓而已,賣的也不過是些普通炒菜。

酒樓中生意不錯,樓上雅座也已坐滿大半。

哥舒離城與殷流汐上樓時,不覺又吸引了大把的目光。這回則是驚艷與羨慕,這小小的集市中,何曾出現過這樣美麗得怪異的人?而且一出現就是兩個!

買回的衣衫雖然質地普通顏色淺淡,但是穿在兩人身上已經足夠悅目出眾。明珠美玉,本就不需要太多裝飾的。

淺笑著,殷流汐與滿臉不爽的哥舒離城揀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再吩咐看她看得兩眼快發直的小二快快把好吃的端上桌。

「喂!別再拉著臉啦,有好吃的還不開心?」殷流汐好玩地逗他。有時候,這個男人的任性和霸道真像個小孩子呢!

輕哼一聲,哥舒離城兩眼看向窗外不理她。其實他是不想見到那麼多雙盯著她猛看的眼楮。沒辦法,雖然他也長得非常美麗,但在酒樓中吃飯的都是男人,自然都喜歡盯著殷流汐看了。這讓他非常、非常的不爽,或許,是有些吃醋吧。

搖搖頭,接過痴呆小二手中快傾倒的菜盤,殷流汐率先大吃起來。他不想開口說話,不見得連飯也不想吃吧。

果然,哥舒離城馬上回過頭,兩眼放光和她一起大嚼了起來。

這下看在眾食客眼里不禁大為驚嚇,這兩個很高貴、很美麗的人兒,怎麼吃起飯來仿佛餓了幾十年似的?別說斯文優雅,簡直是在用搶的了。

正吃得心滿意足到七分飽,兩人的動作都慢下來時,樓上又來了幾個人坐下。這次,是背著弓、佩著劍的武林中人。

而且,是哥舒離城和殷流汐都見過的南宮家的人。哥舒離城的臉色馬上變得陰沉。

如果不是南宮家的人,他怎麼會掉下懸崖受傷?怎麼會在谷底一呆幾天狼狽不堪?

冰冷的殺氣漸漸從他身上溢出。

旁邊坐得近些的一桌食客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奇怪地抬頭看看窗外,一樣的陽光明媚,怎麼突然間好像變得有些冷?

殷流汐伸出手輕輕按住哥舒離城,現在並不知道南宮家有多少人在附近,不宜輕舉妄動。而且,如今最重要的,是趕快回破日教主持大局。

想必破日教主墜崖身死的信息早已傳遍武林,面對各大派,此時教中必定是群龍無首,進退無措。

哥舒離城比她更明白,于是垂下眼,暫時忍耐。幾個南宮門人坐定後,聲勢浩大地叫了一桌酒菜,一邊大聲說笑,一邊有意無意地向兩人瞟上幾眼。

听著他們談笑的內容,哥舒離城的眼越來越黯,臉也越來越沉。

因為那幾個南宮門人說的,竟是七日後南宮無極聯合九大門派將攜手圍攻破日教的事。看來,此時的南宮無極伊然已成為各大派新一任的首領。

他們竟連囚禁在教中的幾個掌門也不顧了嗎?

其實也不足為奇,名門大派、掌門之尊又怎樣?除了真正的幾個親信子弟,多的是想出頭繼位的門眾,能夠攻下破日教,再順利地送掉前任掌門的性命,那對新一代的掌門不是絕好的良機嗎?

哥舒離城諷刺地暗笑。

這就是名門大派,這就是中原所謂的正義!

在利益權位之前,一樣丑惡不堪。

酒酣耳熱之時,一個南宮門人終于控制不住,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向殷流汐走去。桌上眾人發出陣陣哄笑,顯然是想看一場鬧劇。

殷流汐縴柔,哥舒離城修長但瘦削,看在眾人眼里,只是兩個長得太好又軟弱可欺的年輕人而已。這些大派平時橫行武林不說,對于普通百姓也是蠻橫無禮,當街欺負調戲一下女子,實在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有誰敢管?

就在那人手持酒杯滿臉不懷好意探向殷流汐時,哥舒離城終于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抬頭揚手將桌上一支竹筷彈出。

竹筷疾射無聲,那南宮門人立刻轟然倒下。

眉心一點艷紅,竟是穿腦而入。臉上惡心笑意絲毫未變,想是未曾來得及反應便已斃命。

殷流汐轉過頭不願多看,靜待哥舒離城發泄怒氣。

樓上所有食客都嚇得停下了手中筷子呆怔不知所措,那桌南宮門人全部恐懼而僵硬地看著地上已死的同伴。

徒手以竹筷射入腦門的功夫,他們是連想都沒有想過的,現在竟然親眼看見,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事?

哥舒離城並未再下殺手,只是冷冷道︰「回去告訴南宮無極,就說他的厚禮,破日教主‘離’一定會好好報答。」對于南宮無極,他如果不好好回報他的話,豈不是太失禮了?

眼前的可怕男子,竟是破日教主「離」!他沒死?

這幾個人正是數日前參與出雲谷暗伏的南宮門人,他們都是眼睜睜看著哥舒離城和殷流汐跌下懸崖的,只是因為距離稍遠,沒有看清兩人面容認不出來而已。這時的表情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就好像看到了死而復生的惡鬼一樣。

瞧著酒樓上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一走而空,哥舒離城與殷流汐對視。

七日。

距九大派圍攻破日教還有七日,要趕回破日教並不難,但是倉促間應對所有門派的進逼,即使破日教能夠全力抵擋,也必然會有所損傷。

哥舒離城眼光閃動,他怎麼會讓南宮無極、讓中原武林稱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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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全力趕回破日教,只用了區區六日。

重新踏上這片碧綠廣闊的草地,重新看到眼前雄偉華麗的宮殿,連殷流汐也覺得說不出的親切熟悉。

反而是哥舒離城輕輕皺起了秀長的眉。

殿外安靜寧和,門邊數排黑衣守衛看他歸來,早已如平日般恭敬地俯去。

但是,就是因為太安靜太正常了,所以顯得怪異。

他不相信,他被南宮無極打下懸崖的事破日教中人竟會半點不知,他也不信,明日九大派將圍攻破日教的消息,沒有半點泄露。

那為什麼,此時教中竟是任何的異樣或慌亂也沒有?

答案只會在殿門內,等著他去揭曉。

攜殷流汐平穩地走人殿中,哥舒離城的身軀忽地微微一緊,像是荒原上的野獸看到了強勁天敵那樣地緊繃戒備。

站在殿內的,還有一個男人。

一個從小時候起就成為他天敵的男人,現任練日族的族長,磐月。

如果說「離」是陰柔,那麼,月就是陰寒。

如果說「離」是麗媚,那麼,眼前的男人則是俊美得已經不像人了。

因為太過寒冷完美,所以,也就缺少了一絲人的氣息。

月,人如其名,就像是高高懸掛在天上的輝月,清冷遙遠。

這就是破日教未曾大亂的原因?因為月及時到來主持大局?

白衣潔淨的月看著神情戒備的哥舒離城淡淡開口︰「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這次回不來了。」語氣淡得幾乎沒有感情,可是殷流汐卻從中嗅到了一絲絲潛藏的關心。如果不是關心,那他又何必在听到哥舒離城的凶信後馬上趕到破日教來等候?

可惜倔傲的哥舒離城半點也听不出來,只是冷冷回敬。「你都活得好好的,我怎麼會舍得比你先死!

「不錯,如果你真的這麼容易就被人殺死的話,那也不配做練日族的離了。」月點點頭。

「離?在這里,我已經不是離了,我姓哥舒!」有些挑釁地,哥舒離城看著月。他要看看,身為族長的月,在听到哥舒這個姓氏後的反應。

離和月,本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哥舒是他傳自母親一族的姓氏,但是,這個姓氏卻是練日族最大的敵人,代表著背叛和敵對。

可惜,他非常失望。

月沒有絲毫反應,卻把冰冷的眼光移到了哥舒離城身邊的殷流汐臉上,眉尖幾乎是微不可察地動了動。

這下哥舒離城更加緊張。

她是他的!沒有任何人可以奪去,即使是面前身為練日族族長的月也一樣!他可沒有忘記自古相傳的族規,練日族的族長,是必定要與魅門的女子聯姻的。

月看著殷流汐良久,也不開口,那種眼光是審視的、猜測的。

被他盯視的殷流汐卻沒有絲毫害怕受驚的表情,反而淡淡一笑,回視他的打量。直覺地,她知道這個冰冷的男人並不會是敵人,他的打量,只是在想證實一些什麼。

月仿佛得出了什麼結論,仍將目光移回到哥舒離城道︰「不錯,你居然真的找到了一個魅門的女子。可惜啊,還是不行。

月竟然用看的,就看出了她是魅門的人?

這下連殷流汐也吃了一驚,她的惑神術可是修到了第二重的,表面上不會有絲毫痕跡顯露,為什麼竟會被他看破?

哥舒離城皺眉,「什麼不行?」月不會是想和他槍吧!

「因為,我也找到了。」月靜靜地解釋。他的意思是說,他找到的同樣也是魅門的女子,所以才會順利承繼了練日族的一切。哥舒離城想用這一點來和他競爭族長之位的話,已經太晚了。他的語言很簡單,哥舒離城和殷流汐想了想才明白過來。

這回殷流汐的表情已經有些激動而興奮了。他也找到了一個魅門的女子?可是,這世上魅門的族人原就少得可憐,據她所知除了自己,另一個,便是落下懸崖不知所蹤的姐姐了!

難道,他所說的女子,是姐姐?

「你找到的女子,是不是叫殷挽潮!」殷流汐雙手輕顫,聲音微微發抖。

月慢慢搖了搖頭,殷流汐心一冷,卻又听他道︰「我不知她叫什麼名字,但是,她和你長得很像。」

長得很像,那除了姐姐,還有誰?

殷流汐全身一震,只覺喜悅如同排山倒海般傾涌而來。

轉頭對哥舒離城哺南道︰「姐姐沒死,她真的沒死!」忍不住伏到他胸前又笑又泣。

現在的心情,她必須要和哥舒離城一起分享,要不然,她會開心得昏過去。

哥舒離城卻暗暗松了口氣,輕撫殷流沙頭上發絲,臉色漸轉柔和。

只要月不來和他搶人就好。

月在旁邊點了點頭,道︰「你果然是她的妹子。」又轉向哥舒離城道,「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走了。」

說完,竟然真的轉身向殿門外走去。好像他不遠千里從域外到中原來,只不過是鄰家串門一樣,閑聊幾句就踱回家去。

真是冷得可以,也淡得可以。

哥舒離城似乎非常習慣,只輕輕哼了一聲,連客氣挽留的話也沒有半句。本來就是,他和月從小就不對盤,有什麼好說的?月要來便來,要走便走!

殷流汐卻急忙抬起頭來,追著月道︰「喂!你先別走啊!告訴我,姐姐她現在在哪里?」

月停下,側身看她一眼道︰「她現在很好,以前的事她什麼都不記得了,當然,也不記得你。所以,你不要再去打擾她。」

說完舉步跨出殿門,背影微一晃動,頃刻間已經在殷流汐眼中消失。

姐姐失憶了,不再記得她了?所以,她這十年來才沒有來找尋她,也沒有半點信息?

殷流汐呆呆站在原地,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良久良久,她終于展唇一笑。

失憶、不記得她又有什麼關系?只要姐姐活得開心快樂就可以啦。而且,她不記得自己,但是自己卻記得她,還可以去看她啊?

笑看一旁由于天敵遠去而徹底放松下來的哥舒離城柔聲道︰「哥舒,你知道那個男人住在哪里的,對不對?」她看得出哥舒離城對他的排斥,但是,不管如何她都要去看一看姐姐。

哥舒離城咬咬唇道︰「知道又怎樣,我才不會帶你去!」有那個男人的地方,他才懶得去!

「是嗎?你真的不肯帶我去?」殷流汐眼波盈盈,仿佛淚珠馬上就會滴落下來。

「臭丫頭,不許再看我!」哥舒離城一驚,急急轉過身去。他可沒有忘記殷流汐的惑神術會怎樣讓他神志全消。

「唉!」輕嘆一聲,殷流沙似乎挫敗地低下頭,唇角泛起的卻是隱隱笑意。哥舒離城現在不肯有什麼關系?總有一天他會肯的。

不過前提是,她能夠和他一起安然渡過明日的九大派圍攻。

抬起頭,殷流汐眨眨眼間︰「你說,明天我們會怎樣?」

這下哥舒離城也總算記起了這件非常重要的事。

被那麼多武林高手聯手圍攻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弄不好,就會死傷無數,性命難保。不過對于這一點,他老早就在路上想好對策了。

轉了轉眼,哥舒離城竟然輕輕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殷流汐不解。

「如果明天九大派要做的不是圍攻破日教,而是窩里斗,你說,我該不該笑?」哥舒離城眼中閃出邪惡的光芒。

這才是殷流汐所熟悉的,正常的他。

「怎麼做?」殷流汐繼續問。

「你說,若我現在把厲雲真放回,面對她的殺父仇人南宮無極,屬于飛將府的厲雲真會怎樣?然後,我再選幾個門派的掌門放回,對于急著謀朝篡位的門人,他們又會怎麼做?」

這就是哥舒離城想出來的辦法,讓九大派忙著內亂,再也沒有多余的力量來與破日教抗衡。

眨眨眼,殷流沙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男人絕對是陰險而難測的家伙。或許,所有的孩子氣、所有的無奈,都只是在她面前顯露而已。

那是他對她獨有的縱容,和寵愛吧?

一個魔般陰柔邪氣的男子,和一個妖般靈動綺麗的少女,在命定的宿緣中,相攜共舞。

一全書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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