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地獄一對寶 第九章
地獄
鐵不語靜靜的坐在老不死身邊,看著他將一瓶瓶的「花花痴痴愛死-」藥水調制出來,每一瓶還標上了成分,請小鬼差幫他送到宅配處。
他印象中,愛情的元素好像快用完了,不知道小鬼差幫他補貨了沒有?
「老不死,這藥水有解藥嗎?」她實在是不能確定松多童到底是真心愛她,還是因為這種藥水而愛她,所以她突然異想天開的想要瓶解藥,讓松多童跟她能夠重新來過。
「解藥?」老不死記得自己跟鐵娘子的交情好像沒那麼好,為何今天鐵娘子會有這麼好的興致來看他煉藥呢?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是啊,多童曾因為天堂的落雲子買了你的藥而誤喝了下去,我想找瓶解藥讓他喝。」
老不死一听,整個人都好奇了起來,那個落雲子他還記得。「老不死的兒子因為喝了我的藥愛上別人了嗎?」
鐵不語搖搖頭,「沒有。他喝了藥以後,第一眼見到的是我。」
「那沒變心就好啦,喝什麼解藥!」老不死大惑不解。
「到底有沒有發明解藥嘛?」鐵不語知道老不死一定不會明白她在想什麼,還是直截了當要解藥比較實際。
「解藥嘛,因為目前沒有人有這個需求,所以我沒有發明。」老不死抓抓頭,並沒有說出實話。
其實是他越來越老,已經沒有心力去發明新藥了,並非沒有這個需求。
「是嗎?那藥物有多久效力呢?」鐵不語不死心的問。
「這藥永遠有效啊!」不可能效力只有幾天吧?那干嘛買!
「這樣啊!」鐵不語的頭低了下來,滿肚子的心事不知該向誰說。
「鐵娘子,-該不會是對錢不多的兒子有所懷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心愛-吧?可是我的藥能保證他永遠愛-啊!」老不死完全看穿這個小丫頭的心思。
鐵不語愣了一下,陷在「永遠愛-」這幾個字中繞不停,若不是真心的愛,「永遠」就失去意義了。
她想起在禁閉室外,那時松多童就已經對她很好很好了,甚至還因為擔心她而逃獄。但這些若只是因為一瓶藥的作用……那她該怎麼辦呢?到底他的真心是什麼?
她知道自己很貪心,但她真正想擁有的是一份自然真實的愛,而不是後天藥物作用下的化學變化啊!
「鐵娘子,發什麼呆啊?」老不死喚了她一聲。
「喔!沒……沒有啊!」她傻笑了一下,不知該做說什麼。
「老不死!老不死!」花不夠匆匆的跑進他的煉藥房。
「什麼事啊?干嘛喊得這麼大聲?我耳朵又沒聾!」老不死喊得比她更大聲。
花不夠一路喊著,「大消息啊!大消息啊!」她一進煉藥房,見著了鐵不語也在這里,忍不住大喊一聲,「鐵娘子要變新娘子啦!」
「什麼?」老不死看著鐵不語問道︰「-要結婚啦?」
「我沒有啊!」鐵不語也非常錯愕。
「當事人說沒有喔。」老不死對花不夠說。
「可是剛剛閻羅已經發出公告,天堂與地獄要進行前所未有的第一樁聯姻,新娘是地獄勾魂署鐵娘子、新郎是天堂注生處松童子,公告現在還貼在布告欄上呢!」剛剛花不夠一看見公告,立刻就奔跑過來了,現在公告前面應該還圍了許多鬼差在熱烈討論吧。
「是嗎?沒人通知我啊!」鐵不語驚訝萬分,婚姻能如此兒戲的嗎?
「真便宜了錢不多,禮金應該會收到手軟吧!」老不死嘆了口氣。哪像自己還得辛苦的制藥啊,人家有個兒子就搞定了。
話才剛說完,錢不多也跑了進來。「你的煉藥房大門沒關,是要給人家參觀嗎?」錢不多是來找鐵不語的,剛剛听一些小鬼差說鐵不語在這,于是他便跑到這來。
「你也來啦!來找媳婦嗎?」花不夠望著剛進門的錢不多。
「是啊!沒想到我也有這一天耶!」錢不多走到鐵不語面前,仔細端詳了鐵不語一番。這個小丫頭曾讓他怨了幾千年,如今即將成為他的媳婦,照顧他的兒子,也算彌補了他生前的遺憾了。
鐵不語滿臉的害羞,還是有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真的沒人跟我說啊!」
「多童沒跟-求婚嗎?」錢不多問。
鐵不語搖搖頭。
「可是剛剛注生娘娘跑下來找閻羅,說松童子跟她說你們要結婚啊!他們閉關詳談了半天,出來後閻羅跟她上去找玉帝,直到閻羅回來後,馬上就宣布了這個喜訊呢!」花不夠是地獄的八卦收集站,這種花邊新聞問她是最清楚的。
「搞了半天你兒子還沒跟我們鐵娘子求婚啊!」老不死竊笑了一聲。「這個步驟都省掉了,你兒子滿聰明的嘛!」
「花不夠,-說松童子跟注生娘娘說我們要結婚?」鐵不語有些生氣,她還沒想好他們之間的感情,怎麼就進展到結婚了!
還有,松童子明明留在凡間受罰,怎麼會回到天堂去了呢?到底什麼是對的?
「我兒子怎麼回去跟注生娘娘說啊?他不是留在凡間上不去嗎?」錢不多也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是這樣沒錯啊!」花不夠非常認真的回答。
「會不會是詐騙集團搞的仙人跳,假借我兒子的名義來騙鐵娘子?」錢不多的揣測令大家傻眼了。
「不會吧?」花不夠和老不死同時回答。
「听說松童子已經做滿功德返回天堂啦,所以才會跟注生娘娘說的。」花不夠還打听到這個。
「是嗎?」鐵不語皺了皺眉頭,感到自己心頭一緊。
做滿功德了嗎?為什麼多童沒跟她提過呢?也沒問過她就擅作主張跟注生娘娘說要結婚,搞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就她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這樣的滋味好難受,她覺得心好酸……好酸……就連他何時回到天堂他都沒說,讓她真的對他好失望!
難道這就是「花花痴痴愛死-」的藥力嗎?但這不是她要的!她要的是一顆能尊重與誠實的真心啊……
再也听不進其他人熱絡的討論了,她搖晃著身體想離開老不死的煉藥房。
「鐵娘子,-要去哪?閻羅找-呢!」錢不多是為了此事而來。
鐵不語一心想找松多童問個清楚,似乎也沒听見錢不多的話便走了。
「你媳婦的禮貌要再教教喔!」這是老不死給錢不多的建議。
錢不多有些擔心,明明都要結婚了,那小丫頭看起來卻心事重重的,這婚事別出什麼意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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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不語回到她與松多童在凡間的家,等了松多童兩天,松多童都沒有回來,她越等越灰心、越等越失望。
她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嫁過去,于是她回到地獄想跟閻羅說明取消婚事,卻發現地獄竟然在短短兩天的時間,已經家家戶戶都掛起大紅燈籠,一副像要過年喜氣洋洋的景象。她一問之下,才知道大家都在為了她的婚事而籌備忙碌,因為地獄有個魂差居然可以高攀天堂而開心。
她模模自己的心,發現自己的心還無法接受不是發自真心的婚姻,于是她悄悄的走了,丟下了魂差的工作與一份記掛松多童的心,徹徹底底離開了她地獄和凡間的家。
在婚禮當天,大家才發現新娘逃婚了,個個驚慌失措的找尋她,卻怎麼都找不到了。
事情傳回天堂,松童子不相信這個事實,穿了一身帥氣的西裝,硬是親自下了凡間與地獄去尋找他的妻子。
但……他的努力並沒有喚回鐵不語,鐵不語仍舊無影無蹤。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了,松童子只能等待再等待。
他寫了非常多情書給鐵不語,卻全都石沉大海,年復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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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不語逃婚了……
這在天堂與地獄里都是頭條大新聞,稍微有點八卦的人莫不奔相走告。大家都知道,從鐵不語失蹤以來,松童子的面容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憔悴,原本還算得上是天堂美男子的他,如今胡子也不刮的晃過來、晃過去,活像個地獄里逃出來的游魂。
至于鐵不語呢?她就這樣走了十幾天後,居然來到了天與地的交界處──一片深廣而沉寂的黑海旁,她望著一片黑海,一顆顆如珍珠的眼淚不斷往下掉,沉寂的黑海並沒有回應她的苦楚,只是靜靜的陪在她的身旁,波瀾不起。
終于,她暈了過去,整個人噗通一聲的摔進海里,海平面除了泛起陣陣漣漪之外,就再也沒看見鐵不語的身影了。
「-醒醒啊!」
黑海深處有一處洞窟,那邊已經好久沒有海洋生物接近了。據說那里住了一位海龜姥姥,所有的生物都不敢接近她,至于她為什麼這麼孤僻,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當鐵不語悠悠轉醒之後,外頭的漆黑一片使她根本分不清楚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這里是哪里?」她覺得頭相當的疼,像有很多東西在里面撞擊似的,她必須撐著額頭才能勉強坐起來。
「-還是多睡一會兒吧,從這麼高的懸崖上摔下我這黑海深處,不多多靜養,怕會留下什麼後遺癥。」守在床邊的婦人慈祥的望著鐵不語,那樣子令人覺著安心。
「-是誰?我又為什麼會在這里?」鐵不語有一肚子的疑惑,顧不得休息,只想抓著這個慈祥的老女乃女乃問清楚。
「別急別急,一樣一樣的來-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掉下來我黑海里?看-滿臉的憂傷,應該是為了感情而想不開吧?」這女孩滿臉寫著心事,深鎖的眉心讓人覺得心疼,她肯定經歷了一場讓她難以負荷的傷心事。
「我是掉下來的啊?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心里很難過,眼淚怎麼擦都擦不完,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她記得她是站在懸崖邊沒錯,但怎麼掉下來的她卻弄不清楚。
「-是要當媽媽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小心呢?還好是沒事,要是摔得嚴重的話,孩子可就不保了!」不是要故意嚇她,只是希望她就算不顧自己,也要顧顧肚子里的新生命啊。
「孩子?」鐵不語听到這個嚇了一大跳,她的肚子里居然有了孩子,是多童跟她的孩子……
她下意識的模模自己的肚子,蒼白的臉龐更加的毫無血色,茫然的雙眸不知道該定焦于何處。
「我先去給-弄些食物來,-睡了整整十天,都沒好好吃東西,再這樣下去寶寶也會餓壞的。」海龜姥姥作勢要起身去準備東西,卻被鐵不語給揪住了衣角。
「我不想要這個孩子。」她的聲音在顫抖。
「-很愛這個孩子,又為什麼不要他呢?」海龜姥姥輕輕的嘆息。
「不,我不愛這個孩子。我不要為一個不是真心愛我的人生孩子。」她現在看來就是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樣。
「孩子,我都三千歲了,-瞞不過我的-愛這個孩子的爸爸,勝過于愛自己,-又何苦這樣折磨自己?」她彷佛看到了當年任性的自己,一幕幕往事在腦海中浮現。
「誰說我愛他?我是魂差,他是神仙,我高攀不起他!」誰說她愛他,她也可以不去愛,只要狠下心來就辦得到吧?
「要不要听姥姥說個故事?」
「嗯。」鐵不語順從的點點頭。雖然跟這個海龜姥姥第一次見面,但她覺得她的臉上漾著的慈愛和溫暖,是她許久未曾見過的。
「兩千五百年前,有一個小妖愛上了天上的神仙,她非常努力的要讓自己配得上他,所以她拼了命的做功德,一心以為只要她努力就可以位列仙班,成為一個足以與他匹配的人。」若不是這個鐵不語太過壓抑自己,海龜姥姥也不想扯出這一段往事。
「然後呢?小妖她位列仙班了嗎?」鐵不語看姥姥停住了,便急急的追問下去。
「沒有。」海龜姥姥仍是一派慈祥,彷佛說的是別人的故事。
「為什麼?難道積功德也沒有用?」那松多童一天到晚嚷著要積功德,不會積了半天都被資源回收去了吧?
「不是這樣的!積功德當然有用,但就在小妖快要功德圓滿之際,她發現了她愛上的這個神仙,心里住的居然不只自己一個,于是她崩潰了……」事到如今,再扯出這些就有如撥開傷口灑鹽般痛苦,讓她忍受不了的頻頻拭淚。
「姥姥,-說的小妖,是指-對不對?」像是了解了她的意思,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安慰起。
「嗯-休息一下,我去幫-端點食物過來。」海龜姥姥倉皇的逃離鐵不語關心的眼神,她是來安慰人的,不是來讓自己難過的,再這樣下去,兩個人搞不好會抱在一起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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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不語依然是動也不動房里的飯菜,她就這樣靠在床邊,雙手仍然緊緊的圈住自己的肚子。
「為什麼還是不吃東西?」當海龜姥姥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一副景象。
「姥姥,-逃走了吧?就如同我現在一樣,因為太深愛他了,受不了他不是真心愛自己的這個事實,所以-逃走了吧?」空洞的眼神,道出的是兩個人的心酸。
「是的,我逃走了,這一逃就是兩千五百年-也看到了,這里原本不是一片黑色的海洋,相反的,它有著最清澈蔚藍的海平面……」姥姥指著洞穴外,那竟是一片深沉的黑!
現在這片海洋,一點生物都沒有,這全是因為當年她過于傷心、憤恨,讓憤怒染滿了整片海洋,使得海水烏黑一片。水里的生物,也在那一年全數遷走了。
「姥姥,告訴我,要怎樣才能忘記他?要怎樣才能讓心里不再隱隱作痛?」掉進黑海里也有一段日子了,但為什麼對松多童的思念只是與日俱增,要怎樣才能把他的樣子從心上抹掉?
海龜姥姥並沒有回答她,畢竟她也努力了兩千多年,至今還殘留著些微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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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日子一天天的侵蝕著松童子的心,焦躁與不安讓他有著滿滿的不確定感,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好幾天之後,他再也受不了了。
他想起注生娘娘曾經說過,他與鐵不語的因緣在三生石上是有記載的,現在的他,如果不能親自前往三生石那看一眼,是怎麼都安不下心來的!于是他瞞著注生娘娘前往天堂的禁區「三生石」。
傳說三生石記載了所有人的因緣,包括天、地、人三界。他來到三生石想看看自己與鐵不語的名字是否發生了變化,只是看一眼而已,只要讓他看了這一眼,他一定會馬上離開的!
松童子在心里悄悄的與自己打著商量。
好不容易來到了天堂禁區,這里是很閑靜的地方,除了一個石頭公在這里看守三生石之外,並沒有其他的天兵天將在這里。至于為什麼?听聞石頭公也是被懲罰,才會來到這里看守的。
沒有特別派天兵天將,是因為天堂的人多半不關心自己的因緣,但它會列為禁區,好像是石頭公奏請玉帝讓他有個清修的地方吧。
離三生石不遠處,石頭公正坐在那里與月老下著棋,松童子刻意避開他們的視線,來到了三生石的後方。
他瞪大了眼想尋找自己跟鐵不語的名字,卻怎麼都找不著。
只要再跨過去一步,他的身體就會露出三生石外,到時候想不被石頭公發現也難。他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上搜索著,好不容易找著了松多童的名字,但原本應該跟他圈在一起的鐵不語三個字,卻斑駁掉落了許多,就快要看不清楚那三個字了!
「怎麼會這樣?」松童子努力的擦拭著鐵不語的名字,但灰塵拭盡,字跡依然若隱若現。
松童子忘情的撫著三生石,傷心的眼淚不斷的掉落,什麼要小心行事、只看一眼就走的想法,全都拋諸腦後了。
石頭公與月老的一盤棋子下完,松童子還站在原地發楞。
兩個老人家拄著拐杖走到松童子身邊。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實在不象話;更何況他那麼高大,他一進三生石禁區時,石頭公就發現他了,只是想說他肯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也就不戳破他,讓他快快看完,盡速離開。
想不到這小子居然在他三生石旁哭成這樣,看來也該是情痴一枚……
「你……」石頭公重重的拍了一下松童子的肩膀,想提醒他說這里不是他該待的地方,卻被松童子給揮了開。
「老人家,這里是你看管的地方沒錯吧?」他怒氣沖沖的直視著石頭公,看得讓人不寒而栗。
「小伙子,這里的確是我看管的地方,你莫名其妙的闖了進來,還粗聲粗氣的質問我,未免也太沒有禮貌了吧!」他石頭公雖不懂得與人相處之道,但起碼知道問人家話的時候態度要好一點。
「我不該質問你嗎?這里既然是你看管的地方,為什麼任由上面的字跡被侵蝕而不加以維護?我找不到字了,你知道嗎?」松童子的怒氣一古腦的傾泄而出,什麼禮儀都不顧了。
他轉過身去不斷的用自己的手去刻鐵不語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弄得三生石是斑斑血跡……
「你做什麼!」石頭公跟月老合力拉開他,但他就是怎樣都不肯移動。
「我不能讓它就這樣消失掉,我跟不語的因緣不會斷的,絕對不會斷的!」他的情緒緊繃到極點,過了不久隨即暈了過去。
沒錯,是被石頭公打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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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松童子醒過來,已經是隔天早晨的事了。
他一睜開眼楮,還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只想回到三生石去完成那未完成的工作。
一大早的,月老跟石頭公兩個人就趴在三生石旁的小板凳上休息。忙了一整晚,不管怎麼樣用力刷,那松童子的血跡就是刷不掉。這下糟了,要是被玉帝知道了,那小子肯定要被責罰的!
「你們在做什麼?」這兩個老人家真不中用,早上正是做晨操的時間,他們居然趴在那邊喘大氣!
「你別再過來了!昨天被你一瞎攪和,就讓我們忙了一整晚,今天我們說什麼也不讓你靠近這三生石。」二老挺起了胸膛,一副誓死捍衛三生石的模樣,弄得松童子愧疚極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不知道該說什麼,昨天他的確是過于激動了。
「小伙子,你是注生娘娘座下的弟子吧!」月老順了順胡子,慈眉善目的模樣直接映入了松童子的眼簾。
「你怎麼知道?」他都沒亮出識別證,這個老人怎麼看出他在注生處工作的?難道他身上有著一股女乃味?
「傻小子,我洗了一個晚上的三生石,怎麼會看不清楚你寫的是鐵不語三個字。鐵不語跟你松童子的事情早已傳遍了天堂跟地獄,我還不至于消息不靈通到這個地步。」這小子,未免太看扁老人家的八卦能力了!
「既然是這樣,我倒想問問看,這三生石上的因緣不是注定好的嗎?怎麼能說消失就消失呢?」結婚喜帖印錯了可以說是誤會一場,難道之前注生娘娘跟他說三生石上早已有他們兩個人的印記,也是誤會一場嗎?
石頭公拄著拐杖站了起來,示意松童子來他的身邊站著。「孩子,你知道三生石的由來嗎?」
「開什麼玩笑,這東西又不是我管的,我怎麼會知道!」這石頭公是老糊涂了嗎?又不是參觀博物館,不用把三生石的來歷都解釋一遍吧,他只想知道這三生石到底是不是騙人的!
「小子,你別急,先讓我跟你說說這三生石的由來……」石頭公不管他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傳說這三生石是一個在海邊等待出海的丈夫的女人幻化而成的。他們是一對非常恩愛的新婚夫妻,結婚沒幾天丈夫為了生計出海捕魚,在出海前和妻子約定了回來的日期,然而約定的日期到了,妻子卻等不到丈夫回來,不死心的她,就這樣一直站在海邊痴痴地望著。日子一天過了一天,丈夫沒有回來,女人也變成了一顆石頭。」
「那顆石頭就是這顆三生石?」松童子的心頓時涼了一半,原來三生石是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變成的,那麼刻在上面的人名怎麼會幸福呢?難怪他現在找不到老婆了……
「我還沒說完。」石頭公不高興的敲了松童子一記。
「嗯,你說。」
「就在女人變成石頭的那一刻,她發願要庇護全天下有情人的愛情,因此所有有緣分的人,名字都會浮現在這三生石上。」所以他石頭公的工作並不是在這里刻人名,他只要沒事來擦擦灰塵就可以了。
「既然有緣分,那為什麼……」松童子的疑問還是沒解開,他本著追根究柢的精神繼續發問,但很快就被石頭公瞪了一眼。
「我都還沒說完,你急什麼?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點耐性都沒有!」他小小的發了個牢騷後,接著說︰「雖然說這是注定的因緣,但要改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倘若三生石上有了任何的變化,那就代表著他們彼此的緣分盡了。」
「這是不負責任的說法!深深嵌進石頭里的名字,又怎麼會無端的消失了?我就不信我沒辦法再把它刻回去!」松童子再度上前想繼續昨天未完成的工作。本來都已經寫得差不多了,這兩個老家伙居然連夜把它洗掉,真的是太沒水準了!
「你不能這個樣子!這三生石上字跡的改變不是我管轄的範圍,你這樣亂刻三生石,還染得它片片血紅,簡直是胡來!我年紀一大把了,就快退休不做了,被你這樣一搞,我要是連退休金都領不到,你要負責嗎?」石頭公憤怒之下想拿拐杖敲松多童的頭,卻被月老給阻止了。
「算了,他也不過是心急找不到老婆,你又何必跟他計較!」月老看石頭公的怒氣高漲,連忙上來勸說。
「什麼算了?退休金又不是你發的,所以可以就這麼算了?」這月老也太沒有立場說話了,多年下棋的好友,他居然幫著這個莽撞的小伙子而不幫自己!
月老搖了搖頭嘆息著,「說真的,豈只你因為松童子跟鐵不語的事情有麻煩,連我這個沒事只要拿紅線綁女圭女圭的老人家,也因為他們兩個人而快要搞得飯碗不保了。」
「這話怎麼說?」
石頭公跟松童子同時看向月老,尤其松童子心里更是五味雜陳,該不會他們兩個人連系在月老那里的姻緣線都出現問題了吧?
月老心事重重的看向另外一邊,就是不願意對上松童子的眼神。
這幾天他表面看起來很閑,老是找石頭公下下棋,其實他有一肚子的煩惱。
上回新進的一批紅線,廠商那邊品質沒有控管好,出現了一點問題,而這事又不能呈報上去,要是玉帝知道了他因為貪小便宜而換了一家廠商訂購,他月老的職位就要不保了!
「月老,怎麼連你也吞吞吐吐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跟我和不語有關?你說清楚啊!」松童子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吊在那里,就快把他給逼瘋了。
「我……」
「你怎樣?你快說啊!」松童子一心急就抓著月老不停的搖,都快把那副老骨頭給搖散了。
「好,我說。」雖然怕領不到退休金,但更怕沒領到退休金之前要先付一筆住院醫療費用。「上回我因為貪小便宜,進了一批品質極差的紅線,當我發現時就趕快退貨了,但是……」
「但是系在你跟鐵不語腳上的那一條,卻怎麼都解不下來,只能任由它搖搖晃晃的掛在那里。」這真是糟糕透了,但他又無計可施。
「這東西不是拿剪刀剪掉就行了嗎?」松童子不懂,不過就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干嘛搞得這麼復雜?剪掉重系一條新的不就得了。
「要真的這麼簡單,那我就不用煩了。」月老的憂慮還是布了滿臉,使得原本松了一口氣的松童子又再度緊張了起來。
月老的紅線不比一般的裁縫線,誰系上去的就要由誰解開,要是不經由月老的手解開那條紅線,而由亂七八糟的東西剪掉它的話,那紅線兩端的人便會因為利器的關系而變得厭惡彼此。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石頭公也看不下去了,這年輕人的婚姻路怎麼這麼多災多難啊!
「那多系一條紅線上去呢?」松童子自以為想出了個好辦法,只要多系一條上去,那鐵不語跟他不就可以彌補三生石上名字月兌落的不足了?
「這萬萬不可啊!紅線乃是神聖之物,不管品質優劣,系在女圭女圭身上就代表著是神賜的一段姻緣,你現在貿貿然再多加一條上去,兩個人是會在一起沒錯,但從此大小爭執不斷,徒增困擾罷了!」月老听到松童子的異想天開,簡直嚇壞了,趕緊阻止他胡亂出點子。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跟鐵不語的因緣就要毀在你們這兩個糊涂老人的身上了嗎?」松童子慌得胡言亂語,都忘了要敬老尊賢了。
「你說誰老糊涂啊?」
月老跟石頭公也憤怒了,兩個人四只眼楮恨恨的盯著松童子看,他們最討厭人家說他們是老糊涂了,老是老,但哪里有糊涂啊!
松童子無奈的揮揮手,「你們告訴我,我現在能做什麼?」
「這個我們知道,你只能等待了。」這個問題他們倒是答得很一致。
等待劣質紅線自動月兌落,等待三生石上的字再次浮現,不管怎麼樣,這些都要等到鐵不語肯回來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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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鐵不語獨自坐在黑海邊,望著這整片黑壓壓的海水,輕輕的對著自己的肚子說話。
「寶寶,你知道媽媽有多難過嗎?人家說孩子是愛的結晶,可悲的是我都不確定那是不是一份屬于我的愛。」她又哭了,一滴一滴的淚珠滾進黑海,隨著浪潮而去。
「我就知道-又一個人躲在這里掉眼淚了。」鐵不語身後傳來海龜姥姥的聲音,她輕拍著鐵不語的肩膀,眼神卻不忍看她。
「我哪有哭!」她哽咽著,硬是忍住了眼淚。
「是是是,-沒有哭,是我老花眼了。」這孩子自從到了這之後就天天哭,沒哭瞎算她走運。
「姥姥,傳說中在天堂禁區有一塊三生石,-去過那嗎?」鐵不語擦干了眼淚,不想老人家總是為她擔心。
「我……我怎麼可能去過呢!-忘了啊,我是妖不是仙,妖又怎麼能闖入連神仙都不能去的天堂禁區呢?」海龜姥姥不敢正視鐵不語的臉,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喔。」鐵不語有些失望。
「可是關于天堂禁區的那塊三生石,我也略有耳聞。」看見鐵不語垮下一張臉,十足失望的表情,海龜姥姥心情也好不起來。
「是嗎?-快說,快說嘛!」鐵不語熱情的勾著海龜姥姥,想要听所有跟三生石有關的事情,隨便什麼都可以。
「傻孩子,-是不是想知道-跟這個寶寶的爸爸,到底有沒有緣分呢?其實人在彷徨的時候多半是想相信這些的,但-為什麼不听听-的心怎麼說?如果三生石上沒有記載,但-又真的非常愛他,難道-就要放棄了嗎?」海龜姥姥的笑容總是不減,但鐵不語臉上的眉頭又皺了。
「我……」
「好了,別我了,就讓姥姥跟-說說三生石的故事吧……」
海龜姥姥迷茫的雙眼望向遠方的大海,這三生石跟她也有些淵源呢。